第二章

　　雷曦骏，她少女时期最要好的玩伴及邻居，曾经跟她一起骑着脚踏车穿过伦敦的浓雾，迟到、逃课，爬墙的时候，一起把脏兮兮的书包砰砰扔至橡树下。

　　他跟她一样，都是个混血儿，虽然出生于英国，但父亲是台湾人，母亲是日本人，祖母来自荷兰，有个远房叔叔在爱尔兰。

　　她记得雷妈妈长得十分漂亮，是个典型的式美人，温柔娴淑、粉颈修长，平时穿着包裹繁复的和服，却能烤出让全英国厨子羞愧到想自杀的西式蛋糕。

　　他有一张跟母亲极为相似的脸，难怪从小受人欺负，被人唤作娘娘腔。

　　那一年，小小的季薇薇就是受了雷妈妈蛋糕香味的引，误闯了他家厨房，才会认识他的。

　　说实话，当年的他可不像现在这么英俊非凡，篷篷的头发常常因为没钱修剪而掩住大半的脸庞，一条牛仔不洗不换穿一个月，大大的T恤绉得像抹布。

　　而且毫无风度可言，弯曲背、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知识缺乏的惨不忍睹，考试不及格是家常便饭，问他纽西兰在哪里，他会说在非洲。

　　季薇薇吃了他家蛋糕，当然也会照顾他一些。

　　譬如──替他打跑拦街收取保护费的小混混，或者──考试时，把试卷移到一旁，供坐在身后的他畅快抄袭。

　　那段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跟他相处的种种快乐，在贫民区残墙破瓦的映衬下，格外鲜明亮，是季薇薇至今珍藏于脑海深处的一片云霞。

　　“后来，你到底死哪去了？”季薇薇提出埋在心头多年的疑问，“有天早上，我找你一起去上学，居然发现你家人去楼空，问了左邻右舍，谁也不知道你们的去向！”

　　“我父亲欠了一大笔债，怕债主追上门来放火烧屋，便不得不连夜搬家，免得连累邻居。”他回答。

　　“逃跑？好刺喔！”她感到兴奋了起来，“后来呢？债主追上你们了没有？”

　　“追上了。”

　　“你为了保护父母，拿大刀勇敢地与他们血拚？”

　　“没有，我那时候很胆小的躲在父母身后，什么都不敢做──”雷曦骏平静的叙述，没有羞愧，“幸亏危急关头我的爱尔兰叔叔身而出，慷慨相助，后来他还出钱供我上学。”

　　“你现在学业有成，你的父母可以逍遥自在了，”闭上眼睛，一口清新空气，“呀…好怀念雷妈妈的蛋糕哦！”“他们早已逍遥自在，整天除了旅游不干别的，各国都已经玩腻了，如果火星开放参观，他们肯定第一个买票。”他嘿嘿一笑，“所以，不要指望我妈妈做蛋糕给-吃了，我倒是得到真传，可以亲自为-下厨。”

　　“真的？”季薇薇险些口水直，“那间荷兰管家学院真的只是在培养管家的吗？我倒觉得你的母校在培养超级完美无敌丈夫。”

　　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不过两天，整座城堡上上下下，里外一新，地毯变柔软了，楼梯变光洁了，连图中的蔷薇都精神十足，不再垂下花瓣，而是朵朵着朝阳。

　　他像个魔法师，指尖轻轻一点，喃喃几句咒语，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比如，同样一杯酒，他用郁金香形状的杯子盛上来，立即香气萦绕，让季薇薇顿时领悟了为何世人会如此称赞香槟的美味。

　　同样的一间书房，过去阴暗昏沉，恐怖的气氛让人觉得书架后可能藏着一具尸体，但当他把窗框换上金黄的颜色，整间屋子瞬间焕然一新。

　　不爱看书的季薇薇，现在也总喜欢在书房里坐坐，喝杯他现磨的咖啡，悠悠回味，所谓人生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此。

　　她忽然发现──一个完美的丈夫，必须得先像一个管家！

　　面对她的赞扬，雷曦骏笑着微微颔首，站在梯子上整理书架的他，脚下不知怎么，忽然晃了晃，差点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小心──”季薇薇连忙上前扶稳调皮的梯子，刚想关心他的脚是否有事，不经意瞥向窗子，却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见鬼了！”她大叫。

　　“怎么了？”他诧异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花园，只见一辆车子咆啸着驶了进来。

　　“他们不是说下个星期才回来的吗？怎么这么快？”她一撒手，急忙跑了出去。

　　梯子再次晃，雷曦骏身手敏捷地一跳，平稳落地，避免了摔断腿的危险。

　　他拉平衣衫，走至客厅，只听“砰”的一声，大门轰然震开。

　　古金斯侯爵夫人走了进来，贴身女仆罗丝提着箱子牵着狗跟在后面。

　　她刚从美国回来，难掩旅途中的疲劳，脾气也因此特别暴躁，一进门便大喊着，“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雷曦骏看得出来，古金斯侯爵夫人是个典型的英国贵妇，平时喜欢穿镶蕾丝的黑色裙子，一张脸如雕像般苍白没有表情，从不正眼看人，总是斜着眼睛，冰冷而缓慢的语调能让整间屋子的空气凝结，神态趾高气扬，就连她的丈夫──一脸笑嘻嘻的古金斯侯爵，在她面前都显得像个卑躬屈膝的男仆。

　　但季薇薇并不怕她，懒懒的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地问：“母亲大人，请问您要找谁？”

　　“我的仆人们都到哪里去了？”侯爵夫人声音更厉。

　　“苏珊在沃尔公爵夫人那里，其余的我不知道。”季薇薇平顺的回答。

　　“苏珊为什么会在沃尔公爵夫人那里？”侯爵夫人瞪大了双眼睛。

　　“因为我把她辞退了。”

　　“-居然敢擅自辞退我的仆人？”一声尖叫直冲云霄。

　　“不止她一个。”

　　“-是说…”侯爵夫人看了看空的四周，“-把我所有的仆人都解雇了？”

　　“母亲大人真聪明！”季薇薇打了个响指，“完全正确。”

　　“上帝啊──”侯爵夫人霎时软倒在沙发上，“爵爷，你听到了没有？你的宝贝女儿把我们的仆人都赶走了！”

　　“夫人先不要着急，听薇薇安慢慢解释，”古金斯侯爵倒是和颜悦，“她肯定有她的理由。”

　　“理由！她能有什么理由？先赶走我们的仆人，下一步说不定就要卖掉我们的房子，她存心咒我们早点死！”

　　“夫人，-误会薇薇安了，她绝不会这样做的，”他对女儿有信心，“对吧，薇薇安？”

　　“非常遗憾地告诉您人久亲，母亲大人说对了一半，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卖掉这幢房子。”季薇薇双手一摊。

　　“你看，我就知道她居心叵测！”侯爵夫人脸委屈地依到丈夫怀中。

　　“我的宝贝女儿，这是为什么呢？”古金斯侯爵疑惑地看着女儿，他一向脾气好，没清真相之前，绝不会发火。

　　“因为这个。”季薇薇扔过存折，“父亲大人，如果我们继续养着一大群仆佣，继续供着这幢大房子，我们距离破产的日子可能就不远了。”

　　“这么多个零？”这回轮到古金斯侯爵惊呼了，“我们不过去了一趟赌城，坐了两次飞机，存款上就少了这么多个零？！”

　　“我也觉得不可能！”侯爵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她一定是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把钱都给私了。”

　　“要不要我再让你们看看赌城寄来的账单？”她不慌不忙的细细数落，“父亲、母亲，你们在赌城最豪华的饭店住了大半年，除去逛街、赌博的开销不算，每天至少喝掉两瓶高级红酒，一瓶一千美金，周末还有女公关的服务费，一次至少三千…”

　　“女公关？！”侯爵夫人怒视丈夫，“你竟然背着我召女公关！”

　　“母亲大人，请别生气，”季薇薇又补充，“不要忘了，您也召了男公关。”

　　一对同异梦的夫顿时哑口无言，不敢再找对方算帐。

　　“好吧，”侯爵夫人改变战术，“就算开销太大是我们不对，可身为英国贵族，总不能失了面子呀？接下来就是狩猎的季节了，到时，肯定会有很多贵客到城堡来作客，解雇了仆人，我们怎么招呼人家？房子这么大，难道叫我们两个老人家亲自动手打扫吗？再说，还有我们的银婚庆典…”

　　“我的女仆玛丽，再加上母亲您身边的罗丝，她们两个人足够应付日常的工作了，周末我会打电话给服务公司，请一批钟点女佣，把这座城堡彻底的清理，你们的银婚庆典我也打算请她们帮忙。”

　　“钟点女佣？！”侯爵夫人再次大叫，“爵爷，你听到了没有？我们居然沦落到要雇钟点女佣的地步了？天啊，我的那群亲戚绝对会拿我当笑柄！”

　　“事到如今，夫人，我们也只好将就了…”古金斯侯爵忍住悲痛，很识大体地说。

　　“可是，我们不是邀了塔西斯王子来参加我们的银婚庆典吗？他好不容易答应了，贵客临门，难不成要让不懂规矩的钟点女佣来招呼他？”

　　“塔西斯王子？！”一直沉着冷笑的季薇薇，听到这个名字就像触了电，心中似乎扬起了万丈波澜，了方寸。

　　“没错，就是塔西斯王子！”侯爵夫人发现了她异常的神态，虽然不知原因，却足以让她恢复洋洋得意，“那位举世瞩目的西班牙皇储，全世界有多少人求神拜佛都还见不到他一面，-知道吗？这一回，他肯大驾光临我们的城堡，-却解雇了所有的仆人，我们现在甚至连管家都没有了…”

　　“夫人请放心！”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打断了贵妇歇斯底里的咆哮，昏暗大厅的一角，走出一个如同阳光般亮眼的男子。

　　雷曦骏优美的一鞠躬，缓缓的开口，“夫人，我一定会尽全力准备好您的银婚庆典，不会让您失望，也绝不会让塔西斯王子失望。”

　　“你是谁？”侯爵夫人想不到自家客厅竟会钻出一个绝世美男，不愣了愣。

　　“您刚才不是说之洹儿没有管家吗？”雷曦骏人地笑，“冒昧指出您的错误，我就是这儿的新管家。”

　　“新管家？”锐利的目光向季薇薇，“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管家辞职了，我就请荷兰管家学院推派一位新的管家，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季薇薇回答。

　　“管家这么重要的职务，-居然随便请了个人，也不同我们商量？”侯爵夫人嚷嚷着。

　　“这是院长亲自推荐的，今年毕业的优等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荷兰管家学院？今年毕业的…”站在一旁的罗丝忽然话，“我哥哥也是那儿的学生，也是今年毕业的…”

　　“罗丝，你想说什么？”侯爵夫人问。

　　“呃…恕我多嘴，”罗丝仔细打量着雷曦骏，“今年春天休假的时候，我曾经去探望过我哥，在荷兰住了将近一个月，夫人，您还记得吗？”

　　“我没有老胡涂，说重点！”

　　“我几乎认识了哥哥他们这一届所有的同学，可是…这位先生，我对您却毫无印象。”

　　“哈！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侯爵夫人顿时兴高采烈，“亲爱的薇薇安，难道这是-的情人？否则，-怎么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英俊小子提着箱子登堂入室？爵爷，看看你宝贝女儿干了什么好事！”

　　“管家学院每年的学生有多少？”季薇薇反驳，“亲爱的罗丝姊姊，-真敢保证-认识里面所有的人？”

　　“别人我不敢说，”罗丝也不甘示弱，“可这位先生有着黑头发、黑眼睛非常引人注目，在荷兰管家学院里并不多见，如果他真的在那儿出现过，我肯定会记得！”

　　“好吧，那我也告诉-，他是学院的校长亲自打电话推荐的，如果-不信，我们可以马上求证，”她拿起话筒威胁，“亲爱的罗丝姊姊，如果是-错了，-自己说该怎么办？”

　　“我…”这一回，罗丝被吓得不敢再出声。

　　“好了、好了，”古金斯侯爵发疼的额头，“大家都不要再吵了！薇薇安，就让这小子留下来试试，如果他能胜任就好，做不来就让他走路，现在，我们得想想该怎样招待塔西斯王子才是正经事！”

　　该怎样招待才算是尽善尽美？

　　季薇薇觉得她遇到了有生以来最为棘手、最感到无所适从的事，这一切都只因为她仰慕着他──

　　塔西斯王子，她从少女时代就当偶像崇拜的人，翻开那本陈旧的相册，会看见她多年以来收集的都是他的身影。

　　耶些照片，都是从报刊杂志上剪下来的，配合文字报导，一并被她珍藏。

　　记得某一次看电视，塔西斯王子那张俊美的面庞出现在屏幕上，那一瞬间，她呆住了，顾不得当时腹中饥饿，连最喜欢吃的蛋糕都愣在手中。

　　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上竟有如此漂亮高贵的男子，彷佛森林中绝美的精灵来到人间。

　　小时候翻看童话书，她想象中的王子就是这般模样。

　　从此以后，她总在有意无意中，关注他的消息，当她发现他竟然参加奥运会的击剑比赛还拿了季军时，爱慕他的心意又多了一分。

　　而他所在的国家──西班牙，也成了她最为向往的地方。

　　“原来这些破烂玩意-还留着？”雷曦骏端着一杯牛走进房间，凑近看了看相册。

　　“什么破烂？这是我的宝贝！”季薇薇不地瞪他一眼，“你手里端的又是什么玩意？”

　　“牛，让-喝了好睡，”他在她身边站定，“这是当年的那一本吧？我记得那时候-总是强迫我帮你剪报纸。”

　　“不要把我形容得这么凶残！想当初是谁借作业给你抄的？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她抱紧相册，脸甜蜜，“曦骏，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他本人了！呀，上帝怎么对我这么好呀？看来今晚我无论喝多少杯牛都睡不着喽！”

　　“小姐，-今年多大了？还学人家情窦初开的少女整天作梦？”雷曦骏嗤之以鼻。

　　“这叫做坚持心中的梦想！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的。”她得意的反驳。

　　“难道-还真打算借这次机会追求他，最终嫁给他？”他摇头叹息，“真搞不懂-们女人为何老是喜欢作这种白梦！”

　　“喂！我只是把他当偶像欣赏，哪有那么花痴…”她的脸儿微微红了，“不过，如果这次他见到我之后，产生了某种好感…嘿嘿，本小姐倒也不介意捡个大便宜！”

　　“还敢说自己不是花痴？”雷曦骏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美梦，“小姐，我劝-实际一点，找个身边可靠的男人嫁了了事，好高骛远是要吃苦头的。”

　　“嫁谁？你倒说说，我身边有什么人值得嫁？”她双手-，一副挑衅的模样。

　　“听说最近沙伊尔勋爵在追求。”他的眼睛闪烁一丝意味深长，盯牢她的反应。

　　“沙伊尔勋爵？他是谁？”季薇薇脸问号。

　　“人家都送了-一百零一份礼物了，-还好意思问人家是谁？”他的期待变成了失望。

　　“一百零一份礼物？我没印象呀！”她无辜地摊开手。

　　“-都把礼物原封不动的退还给人家了，当然没印象！”

　　“我从不收礼物，无论是谁送的，一律让他们直接打道回府，收了礼物就欠了人情，人情难还，你懂不懂？”她刚想苦口婆心地教育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却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咦？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那个沙什么勋爵的事？”

　　“报上说的！”这很好解释。

　　“哦，难怪…”她耸耸肩，“我从不看报的。”

　　“那么女王的生日或者在别的什么场合，-也没见过他？”他再一次试探的问。

　　“拜托，女王生日的时候，公爵、子爵、男爵一大堆，我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人？”

　　“可是-却一直记得塔西斯王子。”他语气不由得有些泛酸。

　　“因为世界上再没有人像他那样亮眼！”脑袋靠在沙发上，她无限向往地叹了一口气，猛地抬头却看见雷曦骏阴沉的脸色，不由得笑了，“喂喂喂，干么板着脸，难道你嫉妒人家？不用眼红啦，其实你也帅的，要是将来我嫁不出去，一定嫁给你。”

　　“我有自知之明，”他忽然失了风度，扭头就走，完全忘了管家对主人应有的礼貌，“知道我配不上。”

　　房间重重的阙上，砰然的声音，使季薇薇戚到莫名其妙。

　　“这小子发什么神经？”她喃喃自语。

　　乖乖喝了牛，她紧紧抱住相册，眼前不由泛起雾…

　　她作了一个悠长的梦。

　　原本认为，这一夜肯定会梦见她的白马王子，但──她竟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飘飘的影子回到了那一年的冬天，伦敦特别冷，雾也特别大。

　　并非从前工业污染时期的棕黄，那雾，像仙气绕般白茫茫的一片，伴着冬天清冷的空气，倒有一种朦胧的美丽。

　　很晚了，她才沿着一带灰色的墙慢慢走回家，因为眼前弥漫着雾气，因而视线模糊，有一个男孩子跟她手牵着手。

　　“好香呀！”忽然闻到空气中一股糖炒栗子的热香，她嘴馋地停下脚步。

　　“我去帮-买！”男孩子回答。

　　“不不不，你不要走！”四周全是雾，香味从哪里飘来的，完全看不见，也许很近也许很远，她慌忙的拉住他，害怕被独自遗弃在街头，彷佛他稍稍离开，就会失踪。

　　“-舍不得我啊？”男孩子笑了。

　　“我、我…只是有点怕。”不知为什么，她的脸儿红了。

　　“如果有一天我搬家了，-再也见不到我了，岂不是更怕？”他半开玩笑认真地问。

　　“搬家？”听到这两个字，她本大发，凶狠地瞪着他嚷嚷，“你敢吓我？谁允许你搬家的？我不准！”

　　“薇薇…”玩笑似的语调变柔和了，眼里也泛起一片柔情，“-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呃？”季薇薇愣怔着，却不期有两片热的吻住了她的面颊。

　　这小子想干坏事！

　　她呆了呆，大叫一声，迅猛跳开，贴着街边的墙，用书包护住口。

　　“**，你敢过来，小心我打你哦！”她大声狠狠地威胁道。

　　“薇薇…”他反倒被她的反应吓住了，怯怯地移上前两步，仍保持一段距离不敢靠近，“我没有别的意思，薇薇，我只是想…”

　　“走开、走开，雷曦骏，你不许跟着我！”她拔腿就跑，飞也似的逃掉了。

　　雾中，不清回家的方向，她不顾心中的恐惧，一直拚命地跑…

　　不过只是一个吻而已，在英国长大的女孩子，不应像保守的东方人那样斤斤计较，但她中却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羞涩、紧张、思维混乱、心跳如狂，让她又爱又恨，只想赶紧逃避。

　　而那个男孩子也就是雷曦骏，就那样，懵懂而伤心地被她抛弃在雾中。

　　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竟真的利落地搬了家，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给她任何道歉和悔过的机会。

　　季薇薇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了头大汗，多年前的记忆复苏了，或者，根本不曾离开过。

　　重逢后，她跟雷曦骏谈起了所有往事，惟独有一件，让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一夜，伴着冬季糖炒栗子的甜香，他曾向她示爱！

　　真没想到，当年的“**”如今竟成了跟她朝夕相处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