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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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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姑娘…”老家丁愁眉苦脸,显然又遇到了难题。

  这段时间,府里谁遇到了难题,特别是关于王爷的难题,总会第一个想到桃姑娘。不知桃姑娘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天大的事到了她那儿都能立即解决,仿佛仙子往人世间轻轻地一指施了仙法般。

  府里的人,同时还看得出桃姑娘的心思——一个姑娘家,费尽心机留在一个男人身边,全力以赴替他排忧解难,还能有别的心思?只可惜,王爷如同睁眼瞎子没有觉察。

  桃姑娘是好姑娘,人长得漂亮子又好,整天笑咪咪的人见人爱,虽说身分低微了点当不了王妃,但收在王爷身边做个偏房总还绰绰有余,何况王爷现在这副模样…也不能说从此以后就没了女人,只要肯花银子,总能买来几个解渴的小妾吧?但花钱买来的女人,毕竟比不过真心真意的姑娘。

  一帮忠心的下人暗地里纷纷议论着,忆及王爷从前对他们的好,心中自然也洋溢起对桃姑娘的感激之情,很想帮她一把。于是,即使没遇着难题,王爷房里的事也会仗着遇到难题的借口推给桃姑娘。

  “李叔,又怎么了?”樱桃在太阳底下逗着小狈阿黄,正玩得不亦乐乎。

  “王爷不肯用膳,这菜都热过三遍了…”老家丁夸大其辞。

  “王爷他…还在伤心呀?”那从尚书府回来,未云一直与她说说笑笑,像没事的人一样,但她知道那是装出来的,伤心的人不可能这样快就康复。果然,才几天后遗症就出来了。也许他不是故意饿肚子,只是忧伤卡在心口里,食物难以下咽。

  阿黄吃得的,赖在樱桃怀里享受着阳光和佳人的抚摸。忽然,它发觉那只摸着它脑袋的玉手停了一下,便不地睁开眼睛“汪汪”抗议两声。

  樱桃笑了笑,拍拍它的肚子…等等!看着它那圆滚滚的肚子和那一脸懒洋洋的睡相,她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主意。

  “李叔,这菜倒掉吧,热了多次的东西吃了不好,另端一盘新鲜的送到王爷屋里,我一会儿就来。”

  “王爷不在屋里。”老家丁神秘地指着前方那座假山之后,“王爷在‘掬忆斋’里呢!”

  “掬忆斋?”入府这么久,倒是头一次听说。

  “那是王爷的书斋,一般人不许进的。从前王爷没事就待在那儿,能待上一整天。”掬忆斋的秘密迟早得让桃姑娘知道,先提醒也好。

  “一般人都不许进?”樱桃笑意淡了,“那我可能也进不去吧?”

  “嗳,桃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现下王爷最贴心的朋友就是你了。”老家丁怂恿,“如果你都没法子劝王爷从那里头出来用膳,王爷可能真要饿病了。”

  “那…好吧,”她点头,玩笑似地答,“我就冒一次天下之大不讳,闯一次那掬什么斋,可万一王爷恼了,李叔你可要救我。”

  “好说,好说。”老家丁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新鲜的饭菜便由小厮飞速地端了出来,他急急引着道,带领樱桃走向掬忆斋。

  好清幽的一个地方!

  石的假山,清的细泉,婆娑于风中的竹叶,还有一股淡淡墨香从那低垂的门帘内飘散而出。

  樱桃鼓起勇气掀帘而入,未云就站在房的中央。

  “王爷,该用午膳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与平常无异。

  “哦。”未云轻轻的答,似刚从沉思回到现实,依依不舍眼神还有些朦胧,他没有想像中的那样恼火,但也不如平高兴。

  “今天大厨子做了几道难得的菜呢!葱香鲈鱼,炭烤全羊,椒炸山排…闻一闻都让人口水,王爷快趁热尝个新鲜!”

  她兴致地介绍着,架案几、拖椅子、倒酒水,忙一大阵,但未云显然无动于衷。

  “王爷不饿?”樱桃笑着自行坐下,“我可饿了,不介意我先尝尝吧?”

  夹起一块红辣的山难排到嘴里,大力咀嚼,一时间,刺的味道引得她几乎眼泪倾泻。“嘶嘶嘶”的着空气,双手在边猛扇——

  “好辣!好辣!”她大叫,“不过味道真可称得上煜都一绝,王爷你再不动心可就有些奇怪了,连神仙见了都会飞下凡来跟我抢吃的呢!”

  回味无穷地吐出香脆的骨,筷子伸向青瓷大碗。“再等小桃儿我来尝尝这鲈鱼!这可是从中原运来的宝贝哦,三天三夜,快马加鞭,王爷你才能见着这活跳跳的鲈鱼,当年杨玉环的荔枝可能都没这个新鲜呢!中原四大名鱼,以松江鲈鱼为最,浦文俊在‘练江竹枝词’咏道,待到一竿红白透,沿街唤卖四鳃鲈…这鲈鱼嘛,嘻嘻,又叫做‘贵妃’哦,据说如美女之,王爷真的不动心?”

  大力被引的人依然似一块木头,悄悄跟进来的阿黄倒是抵挡不住香味的召唤,急匆匆地想扑向案几。

  “坏阿黄!”樱桃故意骂它,“你都吃过午膳了还要跟咱们抢?如果肚子被撑破,哼,到时候不好!王爷,我偷偷告诉你喔,这段日子你吃不下的饭菜,我们都喂了阿黄,所以它才长成现在这个样子,跟球一样,一只快爆掉的球!它要是死了,王爷你可成了罪魁祸首了!”

  “嘿…”终于,立在房中央的人有了反应,轻笑出声,“小狈吃了沾盐的东西是会生癞子的,可我瞧阿黄现在好端端的——小桃儿,你又在骗人了。”

  “咦?”樱桃睁大眼睛,“王爷真是博古通今,这么快就把小桃儿我的话给揭穿了!也太快了吧?”用筷子支着下巴,咳声叹气,:唉,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

  未云走过来,自青瓷碗中挑起一块细的鱼,静静地尝了口后,叹道;“小桃儿,你没说错,这鲈鱼果然似…美女之。嘿,对着一个食大开的人很难不受影响,我现在的确感到有点饿了。你又赢了,小桃儿。”

  她总能赢他,他说话,他吃饭。眼前的女孩,恍如早第一束明媚的阳光,他从昔日的阴影中走出来。

  “那我功成身退,不用再待自己的肚子了,”樱桃立起身,“人家刚刚才吃过午膳,还得装出一副很饿的样子,好痛苦哦!况且现在不是唐朝,连中原的人都以燕瘦为美了,小桃儿我可不想变成胖桃儿…”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忽然煞了口——先前只顾绞尽脑汁盯着菜肴劝他进食,忘了打量这屋里的东西。现在,终于得到空闲可以打量了,她却宁愿自己永远不要有这样的空闲。

  掬忆斋,四壁挂着无数幅画卷,随风飘招摇,像一面面炫目的旗。

  她在那刺眼的色彩中,感到一阵头晕,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终于她知道了他为什么喜欢待在这儿一整天,而且不让别人进来。

  因为那四壁的画,画得都是同一个人的脸——罗兰!

  罗兰小姐人走了,她的容貌却留在这儿,大笑的她、微笑的她、嗔怨的她、撒娇的她,喜怒哀乐,风情万种,全都印在这墙上。

  原来,他足不出户就可以弥补对她的思念;她,从未离开。

  “好漂亮的画…”樱桃定了定神,努力微笑。她总是在微笑,什么时候才能任地哭?“是王爷你画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他低着头品尝着一块羊,看不清表情。

  这个男人,会知道她此刻的难过吗?

  “耶,王爷你可别怪我班门斧喔!”樱桃故作开心地背过手,扮个鉴赏家,“你这些画呀,好像有点闭门造车,比如这张,罗兰小姐是绝对不会有这种表情的,她要嘛哭,要嘛笑,这种梦游般的离神态…咳咳,我跟了她这么久从未见过。”

  他拿过白瓷的勺,轻轻着清汤,不回答。

  她凑到他脸前,顽皮嘻笑,“怎么了?说你的画不好,生气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良久,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什么有趣的事,可以告诉我吗?”她依旧嘻皮笑脸。

  可以告诉她吗?呵,这个女孩原本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但不知不觉中她就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让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也习惯了告诉她自己的心思。

  她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那一颦一笑之中,他感到了某种昔日熟悉的东西,像久别重逢的蝴蝶,展着晶莹美丽的翅子飞入他的心间,让那一片本已荒芜的心园凭添生机。

  她的身上散发出一丝天然的馨香,醉了他,让他心甘情愿吐秘密。

  “我想起很久以前遇到的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樱桃大吃一惊,“原来王爷你还有别的女孩子?这可不好让罗兰小姐知道。”

  “呵,”他苦笑,“你以为,她现在还会介意吗?”

  “唔…等王爷你的伤养好了,她还是会介意,我想。”樱桃睫一眨,“还是来谈谈那个女孩子吧,小桃儿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未云开始叙述,“那时候的我跟你现在一般大,而那个女孩子,也是像你这样古灵怪的。”

  “哦,我懂了!她一定是王爷的初恋情人!”她一拍手掌,得出结论。

  “她是我父皇的妃子。”

  “啊?”她张着嘴巴,半天阖不拢。无意中,她竟挖到一段不伦恋史。

  “小桃儿,傻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出现这副表情!”未云笑,“还要继续听吗?”

  “当然当然!”樱桃大力点头,“我更感兴趣了!”

  “知道诗经中有一首‘蒹葭’吗?蒹葭苍苍,白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可她在背这首诗的时候,便顺口将它改为,晨曦白宛凝霜,芦花深处雾茫茫,梦中伊人何处寻,秋水长天各一方。那一年,她只有七岁,因为这首诗,成为名煜都的才女。”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忧郁绕在半空中。

  “父皇听说了她的盛名,等她长到十四岁便将她接进宫来,本想给我的姊姊当个伴读,可那天在御花园里,父皇竟无意中发现了美貌的她。据说,当时她穿着一条湖水般碧绿的裙子,让人眼睛一亮。御花园里群芳斗,万红丛中的这一点翠,自然会让人眼睛一亮。”

  绿色?这多像选妃那的情景呵。那,罗兰小姐不也是穿着一缕绿吗?

  “父皇非常爱她,那时候有一个术士因为不肯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几乎要被处斩,但就因为她无意中说了一句‘皇帝伯伯,您这样做好像不太对’,父皇就真的放了那个术士。本来等她十六岁生辰那天,父皇要跟她圆房并封她为昭仪,可是…”

  “可是她十六岁生辰之前,却遇见了王爷你?”樱桃猜度。

  凝眸一闪,与她相触,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们那时都只是孩子,吃在一块玩在一块,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未云深深叹息,“可是当习礼太监说,她当上昭仪后我和她就不能再这样在一块了…我们才发现,心里好难过,像把两颗紧紧依贴在一起心活生生剥离似的,会滴血。”

  她不再嘻笑,表情也跟着他的沉了下来。

  “那天晚上好像是下着雨吧,她来找我。她说明天就是她的生辰了,她要把初夜…给我。”

  猛一抬头,愣愣地看着末云。这个故事…好熟悉,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停顿半晌,樱桃追着答案,“你要了吗?”

  “如果天气晴朗,我也许会理智一些,但那晚…在下雨。”雨像眼泪,他和她的,了一夜,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何况,当时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

  “那她后来呢?嫁给你父皇了?她破了身子…会被发现吗?”她连声追问,为何这样急迫连她自己都奇怪。

  未云没有再回答,他拉开窗帘欣赏午后的阳光,疏疏密密的金色光线闪耀在他脸上,他眯起眼睛。

  “要是那天…也像现在这样晴朗就好了。”他仰着脸沉醉于往事,还有摆不了的痛苦。

  樱桃忽然哭了。第一滴眼泪把她吓了一大跳——从不知道自己如此有同情心,只不过听了一个故事就会牺牲宝贝的眼泪,从前悲惨的事儿可听得多了,但从没这样过。

  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想到那场没有见识过的大雨,她就想哭。尽管那场雨下在多年以前,尽管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小桃儿,你怎么了?”未云回过头来,十分诧异。

  “我…呜呜…不知道,就是想、想哭…”她索哭个淅沥哗啦。

  “傻丫头,”他突生温柔,走过来搂住她,“这么多年以前的故事了,我都不哭了,你哭什么?”

  “我…就是好难过,觉得好痛…”她霎时心也疼,身也疼,脑子更疼。像有许多红尘俗事化为调皮的虫子,在她身体里东闯西撞不罢不休。

  “是不是病了?”他焦急地摸摸她的额,“这几天忽冷忽热,很容易染上风寒。”

  “呜…”她被疼痛折磨得再也无所顾忌,大力搂住他的,把头埋在他怀中。

  未云僵了一下,随后温和地笑了。双臂一收将她搂紧,让那娇小的身子在怀中寻个最舒服的地方,大掌随之而下抚着她的头,助她平息痛苦。

  掌贴着细致的肌肤,温暖的热度缓缓升起,未云霎时被这不知名的感觉住了,仿佛在安抚樱桃的同时自己也获得了安宁。

  这多年不遇的安宁,让他拥着她的身子,恋恋不舍。

  “王爷?”忽然,几个家丁冲了进来,表情紧张地嚷,“出什么事了?刚刚好像听见谁在喊疼…”

  “桃姑娘不太舒服。”未云蹙了蹙眉,心中对他们的大惊小敝暗暗不。等他觉察到这种情绪,不由一惊。

  不?这么多年以来,家中奴仆的忠心耿耿向来令他感激不已,何曾有过不

  是不他们破门而入的冒失莽撞?还是不他们突如其来的打扰?

  这打扰,就似一个饥渴的旅人好不容易掬得一汪甘泉,却被人无意中撞翻了盛泉的勺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冷冷的水珠洒落地面,却无可奈何。

  家丁迟钝,丝毫没领会主子的心意,只顾聒噪——

  “桃姑娘不舒服?哎呀,那可不好,得找大夫瞧瞧才是!”“对呀对呀,最好是请宫里的太医,姑娘家的病可大可小的,我看桃姑娘身子软得恐怕连路都走不动了,这样靠着王爷也不是办法,咱们把她抱走如何?”

  “王爷理万机,怎么能让桃姑娘老这样靠着呢?对,抱走抱走!李叔,你来抱,还是我来抱?”

  “我一把年纪,怕是抱不动了,当然是你们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较有力啊!”几个黑壮如牛的小伙子得了老家丁暗示,心领神会,立即表现出争先恐后蜂拥而上的模样,热情地张开双臂接樱桃。

  “住手!”这一回,未云怒喝出声。

  “王爷,有何吩咐?”家丁们故作不解。

  “我扶桃姑娘回房就好。”他实在不敢想像,如果她在别的男人怀里会是什么模样…

  这个想法,又令他一惊。

  她是身分低微的小女娃,他是万万人之上的西阁王,怎么会产生类似丈夫对子的心理?就像一个不让子被他人沾染的醋味丈夫。

  但众人的讶然目光,容不得他多想。一不做二不休,话已出口复水难收。未云低下眉,一把抱起错愕的樱桃,干净俐落地朝她厢房走去。

  四周一片寂静,连游廊下的鸟儿也停止了吵闹。

  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西阁王府所有的下人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他们那素来不好女的主子,竟在光天化之下,怀中抱着一个目瞪口呆的女孩儿,大步地在庭院里走着,穿过长廊昂首,无视所有人的注目。

  这一幕,只是不足挂齿的怜香惜玉举动,还是别有一番深意?

  人们纷纷猜测着,连樱桃也一头雾水。她只感到未云的白色衣摆在她身边飘舞,绵绵的包裹着她,让她晕晕飘飘如在云端。

  好幸福的感觉!她偷偷笑,涨红的小脸埋在那宽阔的膛里,埋得很深。看来;她痛一痛是值得的,千金不换的值得。

  “三哥真是好雅兴!”一声高喝面而来,吓得樱桃骤然抬头。

  未云也煞了步子,停在拱门下。

  一名男子身着紫袍,在不远处的水阁中悠然自饮。刚刚那话,便是自从他口中传出。

  世上再没别人能把紫袍穿得如此高贵典雅,那举手投足间的淡淡亮泽,映衬着一张俊脸——明若溪,正端着杯清茶浅浅微笑。

  “四弟什么时候来的?”未云并不避嫌,照样抱着樱桃踏入水阁内,将这羞怯的女娃娃大大方方安置在红木椅上。

  “南阁王来了好一阵了,叫小的不要打扰王爷您,说是先在这儿看看景致也好。”管家俯耳禀告。

  “四弟有一阵子不见了,忽然到访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未云语气温和,虽然樱桃知道他定没有忘记那在尚书府门前所见到的情景。

  “我原本担心三哥丢了新娘子会着急,谁知道…”明若溪瞄了一眼樱桃,“这担心是多余的。”

  “猫哭耗子。”樱桃回敬他一眼,小声嘀咕。

  “咦?”明若溪像是听见了,笑起来,“三哥,你这女娃娃是从哪里捡来的?还有趣!”

  “她是我府上的客人。”未云凝了凝眉,“不是什么‘捡来的’,四弟说话请尊重些。”

  “嘿嘿,”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三哥,你还是这般开不得半点玩笑,老是绷着脸,再好的女孩儿都会被你吓跑!”

  “如今我这张脸,不用绷谁都会被吓跑,不论男女。”未云微微自嘲。

  “三哥…”明若溪敛了笑,像是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回答。一拳击出,竟打了个空,他自讨没趣似的叹一口气,“这段日子你倒真静了不少,怎么,真打算足不出户过一辈子?”

  “皇上让你来的?”未云也托起一盏茶,徐徐饮一口,“这回又是要收什么?兵权、封地?我能给的都给了,剩下的,想给已经不能了。”

  “我来这儿皇上不知道。”明若溪恢复痞笑,“为什么你们老把我当成是皇上派来讨东西的人呀,就算是讨到了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三哥你留着保命的东西小弟我可不敢拿,不光不拿,还想劝皇上不要拿。”

  这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樱桃听得胡涂,也感到事关机密她在场不方便。趁未云不注意,便悄悄起身想溜出去。

  “小姑娘别跑呀!”明若溪却面对着她,把她逮了个正着,“把你吓跑了,待会儿三哥又要怪我了。”

  “想去哪?”未云回头注视她,伸手轻轻一带便将她重新按入椅内,“头痛身子痛还敢跑?”

  他的眼中带着笑意,硬冷的语气霎时变得温和。

  “我、我…怕在这儿会碍着王爷们说话。”樱桃支支吾吾。

  “不碍事、不碍事,”明若溪笑着替兄长代答,“我只说一件事,说完就走,三哥听说过白鹤居士池中碧吗?”

  “池中碧?没听过。怎么,他谋反还是叛了?”未云示意管家将剥好的橘子端到樱桃面前。

  “没有没有,三哥又把我当成替皇上传话的人了!小弟我只是听说,他能医哥哥你的病。”

  “他是神医?”樱桃忽然不住大声话,震了两个男人一下。

  “不,不是,”明若溪正眼瞧了瞧她,笑意更浓,“他是术士。”

  “术士也能医人?”她一脸怀疑。别人不都说,术士十有八、九是骗人的吗?

  “他可不是普通的术士,先皇曾经请他进宫炼丹却遭他拒绝,当年差一点因此被斩了头。三哥,想起来了吗?那个人就是…”

  “原来是他。”未云轻轻答,看样子是想起了当年的某件事。

  “现在他隐居白鹤山,据说神龙见首不见尾。”

  “那他真能医王爷的…病?”樱桃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不一定,但可以试一试,如果他不成这世上恐怕真的没人能成了。”明若溪将手中的纸递给未云,“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三哥你能去试试,这个是通往白鹤山的地图,我叫人画好的。只要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池中碧定会尽力医你。”

  那个人?是谁?男或女?

  樱桃虽不能完全听懂他话里的含意,但心中感到希望忽起,立刻大力怂恿道:“王爷,去吧,说不定能治好呢!”

  地图在手中顺着微风一扬,未云的嘴角勾起一抹涩笑,“或许真的可以死马当活马医,不过,四弟,这白鹤山的地图你打哪儿来的?”

  “嗳,我是干什么的呀?说好听一点是皇上的心腹,说难听一点,走狗一条。打听这种事,是小弟我的看家本领啦!”明若溪笑眼一闪,“三哥,别忘了,若真要去,带上这个有趣的女娃娃,一路上,嘻嘻!有个伴。”

  他紫袍一晃人已站起,话音未落便逸出数丈,再一转眼踪影已无。留下一阵风,吹落水阁边的花瓣,飘至湖面。

  樱桃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未云,而他,仍是愁眉深锁,不见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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