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悦

　　“七夜大人？”

　　当九漓终于发现七夜到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慌忙起身，眼睛，对七夜勉强一笑，声音有些沙哑：“七夜大人，您起来了？我去给您准备早餐。”

　　…

　　对于九漓时时刻刻不忘准备吃的这一点，七夜表示满意。

　　“你在伤心？媲”

　　“没有。”九漓慌张地笑着：“只是进来打扫一下罢了。七夜大人一定饿了，我们走吧。”

　　九漓说着，就去拉七夜的袖子。七夜静静看着那双洁白的小手，笑了：“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接近我。丫”

　　…

　　面对七夜的调侃，九漓采取的是无视的态度。七夜低下头看着她：“为什么？”

　　“七夜大人想多了——这里脏兮兮的，我们快出去吧。”

　　我根本不想让你这样的人渣在师父房间里呆哪怕一秒钟。

　　九漓说着，拼命去拉七夜，把七夜拉住了师父的房间才松一口气。她生怕七夜看上光上仙房间里的东西，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七夜大人想吃点什么？我去溪边给你抓鱼可好？”

　　“我们一起去。我发现了一处绝妙的地方。”七夜神秘一笑。

　　七夜带着九漓东拐西拐，翻了大半座山，来到一处石门口。九漓看着这石心中一凉，然后笑着说：“七夜大人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什么好玩的都没有。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这石后别有天，可是好玩地很。”

　　“这里的景有什么好的，不如我们去山顶看落吧。”

　　“现在要看落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不早。”九漓忙说：“我们慢慢地走，走到山顶正好。”

　　“九漓，你不让我进这石可是有什么原因？这石内含玄机不成？”

　　“哪有。”

　　九漓脸色一僵，慌忙摆手，而七夜已经大笑，拉着她的手就往中走去。山极黑，时不时有冰冷的水珠滴下，七夜与九漓十指相扣，竟是宛若热恋中的小儿女一般。九漓看着地下的石块，暗想拿起一块对准七夜的后脑勺招呼不知道有几分胜算，七夜好像看破了她的心思般，悠悠说：“我劝你不要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七夜大人说什么，我不懂。”九漓一惊，勉强一笑。

　　“呵呵。”

　　七夜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力握着九漓的手，力气大到让九漓觉得自己的手掌就要被他捏碎。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七夜今天好像有点不正常。她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口，只觉得眼前一亮，然后是豁然开朗，别有天。

　　瀑布从青山之间奔而下，入翠的清潭，溅起的水花宛若碎玉，在阳光的照下耀眼异常。潭水清澈，几乎可以见底，水面漂浮着几片落叶，水里的红色小鱼快游着，绿荫遮天，与方才乌黑的石相比简直好像是两个世界。九漓呆呆站在潭前，过了很久方问：“七夜大人带我来这做什么？这瀑布美是美，但也没什么稀奇。”

　　“这瀑布是没什么稀奇，但是这潭底也许会有我想要的东西——寻玥应该就在此处吧，九漓。”

　　“七夜大人说什么！”九漓大惊：“神。器怎么会在这里呢！”

　　“你说谎的技巧一点都不高明。”七夜笑了：“你说是让你下潭去取，还是让你的朋友们去取？这潭水可是有恶咒，冷得很啊。”

　　“七夜大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九漓知道七夜已经成竹在，也不再伪装，冷冷地问七夜。七夜说：“九漓，我让你带我转遍这琳琅山，发现唯有山的东南角你没有涉及，就知道这里有一些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我暗中到此查访，果然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现象——这潭水一接近就会有强烈的反噬反应，竟是丝毫接近不得。我隐约看到了潭底的金色神光，想必神器就是其中。”

　　“七夜大人真是聪明。”九漓笑着摇头，然后冷冷看着七夜：“这世间还有谁会是七夜大人的对手呢？”

　　“九漓不必对我太过敬仰。”七夜温柔地说：“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就此开始吧。”

　　“我不会帮你的。”九漓微笑：“就算你拿我朋友的性命威胁，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助你。”

　　“哦？为什么？”

　　“神器被你这样的人得到会带来天大的灾难的。”九漓正说：“我不能为了一己私给天下带来灾祸。”

　　“你还真是够忧国忧民的。”七夜冷笑：“我倒是建议你先为自己考虑下再说。你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七夜的手轻轻捏住了九漓脆弱细腻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她的脖子就会被他掰断。他留恋着少女细滑的肌肤，九漓却把他的手推开，说：“七夜大人，想杀我这样是不够的。要对准这里。”

　　她抓住七夜的手，把它对准自己的口。七夜隔着九漓的衣衫感受着她的心跳，看着她涨得通红的面颊和亮晶晶的眼眸，一时之间有些失神。九漓的手按着他冰冷的大手，对他莞尔一笑，轻声说：“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你试了很多种方法，但还没试过挖心吧，我也想知道挖心的话我会不会死。快对准这里用力一挖，把心掏出，然后立刻捏碎才好。”

　　“你在威胁我？”七夜眯起眼睛。

　　“怎么是威胁呢？只是觉得累了罢了…反正也见了师父了，没什么遗憾的了。七夜大人快点动手吧。”

　　九漓说着，果真闭上了眼睛，等着快些解。大家都羡慕着她的不死之身，可是有谁知道她求死而不得的苦？也不知道她死了后会不会和师父有缘相见？呸呸，师父是坏蛋，坏蛋活万年，他们万万没有在地府相见的道理。

　　九漓想着，边出淡淡的笑，口不住起伏，心里也是一片酸楚。她当然可怜琳琅山的一草一木，可是真的把寻玥给了七夜的话，天地间大，死伤的又岂止这一座山？师父也会赞成她的决定的吧。

　　“九漓，你的部真不算大。”七夜突然收回手：“记得对吃些荤腥，说不定还能再长大些。”

　　“七夜！”

　　九漓没想到七夜那么久说了这样一句话，又羞又气，真想把他推到潭里，淹死他才干净。七夜看着九漓涨红的小脸心里莫名畅快起来，突然笑道：“不愿意就算了。”

　　“你说什么？”九漓呆呆地问。

　　“我只是和你商量下罢了，又没强迫你。走了。”

　　七夜一点都没有气恼的神色，拉着九漓就走，九漓呆呆跟着他走了很久才醒悟他居然真的放过她了。可是，既然他对寻玥是可有可无态度的话，为什么会做出一副杀无赦的表情来？耍她就那么好玩吗？

　　哼！

　　九漓暗暗咬牙，但不敢挣脱七夜的手，乖乖跟在他身后，被他带回了家。

　　他们到家的时候，山贵大叔一家已经等了他们很久，热情邀请他们去家里用餐。九漓生怕喜怒不定的七夜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拼命挤眉眼，山贵奇怪地问：“丫头你怎么了，眼睛筋了？”

　　“呵呵，不是，进了点沙子有点。”

　　“把眼睛挖掉就不了。”七夜温柔地说。

　　九漓顿时不再敢有其他动作。

　　“七夜，去我们家吃饭嘛，走吧走吧。”

　　山贵大叔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把七夜和九漓往门外推，九漓只好怀着沉重的心情出去，暗想七夜要是大开杀戒的话，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他给琳琅山增添鲜血——虽然她的牺牲，只可能让琳琅山多一具尸体罢了，但那又如何？

　　不让她和师父的家被玷污，这是她的底限。

　　九漓心事重重，吃什么东西都没滋味。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七夜一眼，然后瞬间石化——山贵家的小红居然拿七夜的头发在编辫子！编辫子！

　　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老虎被摸胡须的样子，急忙冲了上去，对小红怒吼：“干什么呢，快放手！”

　　“七夜哥哥说喜欢我给他编的发型呀。”小红天真笑着。

　　“放手！”

　　小红从来没看货九漓这样严肃的神色，一下子就哭了，场景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山贵不理解九漓为什么会发那么大脾气，但九漓知道，她情愿得罪他们家，被他们误会，也不能让他们还得罪七夜！绝对不能！

　　她就快急疯了，而七夜却对她微微一笑：“对孩子这么凶做什么？”

　　七夜说着，把手伸向了怀中，九漓真的好怕他就在下一秒拿匕首割掉小红的脖子！她一把抓住七夜的手，却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青草。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编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蝈蝈，递给小红，然后轻轻擦拭她的眼泪：“不要哭，女孩子哭了就不漂亮了。”

　　“大哥哥…”

　　九漓分明见到了小红的脸变得绯红。而她也不得不承认，温柔的七夜，有着无法抵挡的。惑。

　　就好像彼岸花一样，导人沉沦的温柔啊…山贵大叔笑嘻嘻地说：“七夜，你那么喜欢孩子，什么时候和小丫头生一个？”

　　九漓顿时被果子噎到了。

　　樱桃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咽不下去，她拼命咳嗽，而七夜对准她的背部轻轻一拍。九漓的脸顿时砸到了桌子上，把桌子都砸了一个坑，而樱桃也顺利掉了出来。她怨恨地看着七夜，七夜道歉：“对不起，我的力道没掌握好。”

　　你就是故意的！九漓咬牙。

　　“啊呀，你们小两口的感情真是好！”“是啊，真让我想到了我们年轻的时候！”

　　山贵一家用特别慈爱的目光看着九漓和七夜，真是让九漓毫直竖。她急忙摆手，而七夜把九漓搂在怀里，柔声说：“走吧。”

　　“啊？”

　　“回家努力。”

　　努力…努力你个大头鬼啊！这家伙除了欺负我之外真的没别的事情好做了！

　　九漓撇嘴，却没有向他们解释。

　　饭后，九漓坚决拒绝了他们送她回家的要求，非要和七夜两个人一起走，就算山贵含泪说“小丫头长大了需要个人空间了”她也装没听到。他们沿着小路慢慢走着，九漓看着漫天的星辰，听着蝉鸣，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没想到，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星光的居然不是师父，而是这个家伙。

　　师父，我好想你。

　　九漓还记得，以前光上仙还在琳琅山的时候，饮了桃花酒后就爱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她蜷缩在师父的怀里，听师父讲着关于星辰的故事。师父告诉她，天空是女神的脸，而星星就是女神脸上的麻点儿。师父还告诉她，小孩子吃饭要是剩下米粒的话，那米粒也会变成脸上的麻点儿，吓得九漓一口饭都不敢剩。

　　然后…她变成了一只没有麻点儿的肥嘟嘟的胖狐狸…

　　现在想来，她真是无法相信自己当初怎么会信这样明显是谎言的玩笑，师父看到自己肚子滚圆还埋头苦吃的样子一定会发笑吧。师父身上的蔷薇香仿佛就在身边，而那个人却永远不见了。

　　好想师父，也好想曜华天君啊。九漓看着不远处的蔷薇花丛，默默地想着。

　　“在想光？”七夜突然开口。

　　“啊…嗯。”“他是什么样的人？”

　　“又好看又强大又温柔。”九漓微笑着说。

　　看着少女低垂的眼眸，嘴角的温柔笑意，七夜有一种自己的宠物想逃走的感觉，有些不。他一把抓住九漓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低声说：“可他保护不了你。”

　　“师父保护的是天下苍生！”九漓愤怒地说。

　　“连自己的徒儿都保护不了，就算天下苍生因他所救又如何？”

　　“不许你这样说师父。”

　　九漓冷冷地说，甩开七夜的手，独自往前走，就这样和七夜耍起了小子。七夜微微一笑，轻声念着什么，然后九漓愕然见到了面前的蔷薇丛在瞬间开了花，花香四溢。月光中的蔷薇是那样美丽，九漓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喜欢？”七夜微笑着问。

　　“七夜…”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看七夜的眼神是那么迷茫。

　　七夜没想到九漓居然会主动朝他走去。她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勾住了七夜的脖子，也让七夜的肌在瞬间紧绷。七夜很疑惑自己居然会没有在条件反下杀了九漓，而九漓轻声说：“七夜，明天就走，好不好？”

　　七夜嘲讽一笑：“你这是对我施美人计？为了这座山，你甚至愿意接近我？”

　　“我不喜欢这里。”

　　“你说谎。”

　　手指轻触九漓柔的，七夜闻到了少女发丝的蔷薇香气，而他不喜欢这样的味道。九漓不甘心，抱七夜的手紧了紧，声音也带着媚意：“七夜~~”

　　“要取悦我，光这样可不行。”

　　擦！老子不干了！

　　九漓怀着悲壮的心情，主动亲吻七夜的嘴。她轻轻了一下七夜的，见七夜没表情又轻轻咬了一下，见七夜还是没反应真想一爪子挠上去。她嘟囔着说：“还真难伺候，以前对师父撒娇的时候这招可管用了…”

　　“哦？”七夜终于有了反应：“你是这样取悦那个光的？”

　　“是啊。”

　　九漓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七夜平静的面容有些可怕。七夜伸出手，一把把她抓过来，把她紧紧钳制在自己的臂弯中。他吻她的，顺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下，而九漓只觉得体内好像有火在燃烧，这样的感觉让她恐惧。她用力去推七夜，七夜却笑了：“这才是取悦。”

　　…神经病！

　　九漓懒得理他，整理好衣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跃而起，飞到了房间。她把脸埋在了被子里，脸颊滚烫，但手指却是冰凉。

　　“什么时候才能杀了他啊…”看着自己白皙的手，九漓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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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夜又要她当枕头，她一言不发地躺下，很自觉地恢复兽身，被七夜搂着睡。半梦半醒间，她突然听到一片喧嚣声。她警觉地起身，七夜也睁开了眼睛，松开手，懒懒地所：“来了上千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半个时辰内上山。”

　　“他们步履很重，应该都带着兵器。”九漓沉着脸：“琳琅山一向与世无争，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多人？怕是师父的屏障也只能阻挡一时。”

　　“你打算怎么做？”七夜淡淡问。

　　“不管怎么样…先让大家藏起来再说吧。”九漓凝重地说。

　　“好主意。”

　　七夜赞许地拍拍九漓的脑袋，但是一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九漓虽然知道不能指望他但还是有些失望，咬牙亲自出发，让大家躲起来，不要轻易出门。她在屋子边施了好些个防御术还是不放心，见七夜一副闲适自在喝茶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挑挑眉：“七夜大人不紧张吗？”

　　“为何紧张？”

　　“这些人说不定是来抓七夜大人的哟。”九漓一笑：“七夜大人那么多仇家，现在是不是仇家寻上门来了？”

　　“也许吧。仇家们一般都喜欢釜底薪，斩草除，你我这样的关系怕是也要连累你，连累琳琅山。”

　　谁和你有关系！

　　九漓暗骂七夜的不要脸，但不敢得罪他，只是冷笑了几声，站在山顶，留心来人的一举一动。狐狸的眼睛在夜里也是视力极好的，她看见浩浩的军队正朝着琳琅山进军，心中一寒，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眼睛，再次去看，果然又看见金甲的兵士们拿着兵器正在上山。他们军容齐整，训练有素，那么多人连声咳嗽都没，盔甲在月光下散发着森森寒光。九漓就算再傻也知道大事不妙，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七夜，问：“他们是谁？是你的仇家吗？”

　　“是天界的金甲兵。”

　　“天界？那就好。”

　　九漓一听说那些人不是找七夜报仇的妖就松了口气，拍拍口，暗暗嘲笑自己方才的大惊小怪。她过了一会，还是觉得疑惑：“天界的兵来这里做什么？”

　　“也许是来观光的吧。”

　　“这个…不太可能吧。”

　　“你也知道不可能？”七夜冷笑：“你看来还没傻到底。”

　　“你的意思是…”

　　九漓心中逐渐清明，不可置信地看着七夜，却不敢说出心里的猜测。她苍白着脸说：“不可能，我们没有触犯天条，天界不可能来找琳琅山的麻烦。况且师父是山主，他们总要看师父的面子吧。”

　　“可你师父早就死了。”

　　七夜冷冷地说，九漓只觉得血一下子上涌。

　　她恨恨盯着七夜，遏制住自己和他拼命的冲动，不住气。她别过脸去不看七夜，而七夜的话还是悠悠传来：“人走茶凉，你以为这琳琅山还和以前一样被护着是风水宝地？呵，这里可是块肥，怕是早就被有心人看上了…”

　　“都是因为你！他们肯定是来抓你的！要不是你的话才不会引天兵来！”

　　九漓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她不再顾忌七夜的凶狠残暴，不顾一切对七夜大吼，身体已经因为愤怒而发抖。七夜见她真的生气，没有再欺负她，而是说：“他们开始烧林了。”

　　…

　　他们真的开始烧林了。

　　有人口中出熊熊大火，树林在瞬间被点燃，然后火势蔓延。九漓没想到他们会放火，想到藏起来的朋友们就急了，往山下奔去。七夜拉住了她的手：“你做什么？”

　　“不让他们烧林！这不是空山！”

　　“你觉得他们会听？”

　　“当然会。”九漓迟疑一下，然后说：“天界总是要…讲道理的吧。”

　　“随你。”

　　七夜松开了紧握九漓手腕的手。九漓没想到七夜居然会放了自己，怔怔看着她，七夜笑道：“还不快去？”

　　“你…你放我走？”

　　“你急着送死我也没理由拦着你。去吧。”

　　七夜笑得云淡风轻，九漓犹豫了会，然后转身就走。风吹起七夜的发丝，他默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然后转身离去。他的身影融在黑夜之中，他没有回头看九漓一眼，因为他终于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