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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伍子救过父亲的命。
父亲在东北收编土匪时,真正地打了一仗。在东北九台县,有一股号称陈氏三虎的土匪,这股土匪,是陈姓的三个兄弟组成的,老大陈大虎,老二陈二虎,老三陈三虎,号称东北三虎,手下有几十个七七八八的小土匪。陈氏三虎在九台一带民愤极大,吃大户、绑票什么事都干,最可气的是,三个兄弟经常平民百姓的女人。他们不分老幼,只要有些姿的让他们发现了,想方设法捞到手里,三个兄弟以抓阄的形式分出先后,然后轮强女人。每次抓到的女人,掳到自己的山上,呆的时间长短不等,这要看三个人的情绪,玩出兴致了,就多玩些日子,没什么兴致,三两便把女人放了。
每次陈家兄弟都很讲义气,都不让女人空手下山,或在女人兜里装两块银元,或背一袋米回家,总之,不让女人空手下山。这些女人的命运可想而知,有些烈的女人,还没走到家里便向一条河跳进去,随波逐了。也有的女人,上有老下有小,忍气声地活下来,整里以泪冼面。一时间,九台县地面上犬不宁,女人听到陈氏三虎的名字,恨得牙发,许多年轻女人,或有些姿的女人,头不梳脸不洗,以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形象过着生活。
父亲剿匪九台县之后,便有许多女人男人找到父亲的部队哭诉,字字血,声声泪的,听得父亲一愣一愣的。父亲就背着手,气得直哼哼。一旁的小伍子,也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父亲很快下了决心,要以最快的速度铲平这股土匪。
当时上级对待这些土匪有个政策,那就是团结大多数,铲除一少部。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就地解散,少数罪大恶极的,可以就地正法。
陈氏三虎这股土匪与别的土匪有些不太一样,他们没把**的部队放在眼里。当年国民部队曾围剿过他们,他们一不跑二不逃,就驻扎在陈家大院里。那个陈家大院被这股土匪经营得堡垒一样,有土围子,有炮楼,还有暗堡什么的,可以说这一切机关暗道,陈家大院里应有尽有。
当年国民部队用一个团的兵力,围着陈家大院打了七天,愣没把陈家大院打下来,为此还死了百十名兄弟。那一仗,陈家大院的土匪才死了三个人。
陈氏三虎在大院里囤积了足够吃一年的粮食,因此他们心里很有底数,自然没把父亲的部队放在眼里,他们要和父亲决一死战。
父亲的部队是在掌灯时分把陈家大院围上的,然后派人上前去喊话。说是喊话其实就是做思想工作,待一些政策,让他们举手投降,从轻发落。
陈氏三虎也轮向外喊话,他们的话语轻蔑而又张狂。他们说:姓石的你们听着,别跟我们扯犊子,有能耐你就攻上来,要是输了给你牵马提鞋,别的,你少扯。
他们还说:不怕死的就来吧,装什么相。
父亲就火了,三个营的兵力,分梯次排布在四周,父亲大小仗打过不下百次了,他不信就这一股小土匪,就这么个土围子拿不下来。父亲一挥手,喊了声:打!于是就真刀真地干上了。三个营的兵力,千百号人,一齐击,声就听不出个数了,刮风一样,疯叫成一团,火光四起。就这样一直打到天亮,部队没能前进一步。在这期间,部队打过几次冲锋,都被胡子们给压制住了。父亲的部队击时,他们并不还手,躲在暗道里观察动静,只要部队往前进攻,他们的程,他们才还击,他们个个都是神手,百发百中,一夜下来,部队就死伤几十人。
父亲的汗就下来了,他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父亲围着土围子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小伍子自然不离父亲左右,他用身体护卫着父亲,父亲用手不停地扒拉着小伍子,小伍子就用肩膀扛父亲,有几次差点把父亲扛倒。父亲就急赤白脸地说:都啥时候了,你还跟我整这套!小伍子不管那套,保卫父亲的安全是他的职责。好在,土匪们并没有打黑。转了几圈的父亲,心里有了底数,他让人准备**,天黑的时候,他又轮番让部队佯装进攻,另一部分人,就在脚底下挖子,那子一夜之间就往前推进了几十米。白天睡觉,晚上又一面进攻一面挖。几天之后,约莫那子挖到陈家大院下面了。父亲才让人往子里填**。填好**后,是某一天的凌晨,部队一下子不打了。一切都沉寂了下来。陈氏三虎被父亲的举动愣了,不知发生了什么。父亲又派人开始喊话: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快出来吧,要不然,你们就没命。
陈氏三虎等土匪自然不听这一套,他们想父亲的部队一定是没着儿了,才说这样的话。
陈氏三虎等人就冷笑着说:拉倒吧,你们回家抱孩子去吧。
父亲站在清晨的微光中,冷笑了两声,他挥了挥手,部队便往下撤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显得有条不紊。
陈氏三虎以为父亲部队真要撤了,于是又张狂地喊:别急着走哇,大爷为你们送行了!于是,从土围子里出一排子弹,这是最后一排子弹,接着只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响,陈家大院在烟尘中,顿时灰飞烟灭了。
父亲的部队喊杀着冲进了残破的陈家大院。这一炸,陈家的三兄弟,老大老二被炸上了天,惟独剩下了三虎,他从烟熏火燎的土里爬出来,当即被俘虏了。
因陈家三虎罪恶多端,父亲决定毙三虎。小伍子等人把三虎带到了父亲面前,父亲要亲自问话,他觉得陈家三兄弟虽罪恶多端,但敢作敢为,就这么个土围子,让他打了遂,也算得上是个对手了,只要是对手,父亲就欣赏。
三虎面不改心不跳的样子。
父亲说:你不怕死?
三虎说:怕死有啥用,人不早晚得一死,二十年后,我还是条汉子。
父亲对三虎这种毫无惧的样子,有些感动了。父亲欣赏这样一个不怕死的硬汉,父亲动了收下三虎的念头,要是有这样一个不怕死的汉子为自己冲锋陷阵,父亲一定会感到很快慰。父亲说:我要是不杀你,愿不愿意参军?给你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陈三虎刚开始还瞪着眼睛,后来他就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陈三虎于是成了父亲部队的一名士兵。
为此,小伍子曾提醒过父亲:团长,这人咱不能要,咱们杀死了他两个哥哥,他能跟咱们一心?
小伍子没什么证据,完全凭的是直觉。
父亲没把小伍子的话当真,他想,先让三虎在部队里锻炼一番,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尖刀连长什么的。
后来果然就出事了。
在一次阵地阻击战中,陈三虎朝父亲打了黑。父亲这次又到前沿阵地指挥了,敌人攻得很猛,阵地丢了几次,又重新夺了回来。父亲根本没有注意到陈三虎,小伍子看到了。父亲他们路过陈三虎那个班时,陈三虎抬了一次头,小伍子一望见陈三虎的目光便打了个灵,心里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陈三虎觉得时机已到,他想趁打死父亲,替两个哥哥复仇。那时,兵荒马的,没人会想到是自己人干的,那时阵地已被敌入围住了。
小伍子完全是下意识地在陈三虎响时向父亲靠了一步,结果那一让小伍子挨上了。小伍子在倒地的瞬间,看到了陈三虎以及陈三虎收回的,他手里的也响了。陈三虎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便开花了。
那一差点要了小伍子的命,子弹从肺叶中穿了过去。小伍子住了两个月的医院。那一次,父亲抱着小伍子的头,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