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陆倕 到洽 明山宾 殷钧 陆襄
陆倕,字佐公,吴郡吴人也。晋太尉玩六世孙。祖子真,宋东阳太守。父慧晓, 齐太常卿。倕少勤学,善属文。于宅內起两间茅屋,杜绝往来,昼夜读书,如此者 数载。所读一遍,必诵于口。尝借人《汉书》,失《五行志》四卷,乃暗写还之, 略无遗脫。幼为外祖张岱所异,岱常谓诸子曰:“此儿汝家之阳元也。”年十七, 举本州秀才。刺史竟陵王子良开西邸延英俊,倕亦预焉。辟议曹从事参军、庐陵王 法曹行参军。天监初,为右军安成王外兵参军,转主簿。
倕与乐安任昉友善,为《感知己赋》以赠昉,昉因此名以报之曰:“信伟人之 世笃,本侯服于陆乡。缅风流与道素,袭衮衣与绣裳。还伊人而世载,并三骏而龙 光。过龙津而一息,望凤条而曾翔。彼白玉之虽洁,此幽兰之信芳。思在物而取譬, 非斗斛之能量。匹耸峙于东岳,比凝厉于秋霜。不一饭以妄过,每三钱以投渭。匪 蒙袂之敢嗟,岂壑沟之能衣。既蕴藉其有余,又淡然而无味。得意同乎卷怀,违方 似乎仗气。类平叔而靡雕,似子云之不朴。冠众善而贻操,综群言而名学。折⾼、 戴于后台,异邹、颜乎董幄。采三《诗》于河间,访九师于淮曲。术兼口传之书, 艺广铿锵之乐。时坐睡而梁悬,裁枝梧而锥握。既文过而意深,又理胜而辞缛。咨 余生之荏苒,迫岁暮而伤情。测徂阴于堂下,听鸣钟于洛城。唯忘年之陆子,定一 遇于班荆。余获田苏之价,尔得海上之名。信落魄而产无,终长对于短生。饥虚表 于徐步,逃责显于疾行。子比我于叔则,又方余于耀卿。心照情交,流言靡惑。万 类暗求,千里悬得。言象可废,蹄筌自默。居非连栋,行则同车。冬曰不足,夏曰 靡余。肴核非饵,丝竹岂娱。我未舍驾,子已回舆。中饭相顾,怅然动⾊。邦壤既 殊,离会莫测。存异山阳之居,没非要离之侧。似胶投漆中,离娄岂能识。”其为 士友所重如此。
迁骠骑临川王东曹掾。是时礼乐制度,多所创⾰,⾼祖雅爱倕才,乃敕撰《新 漏刻铭》,其文甚美。迁太子中舍人,管东宮记书。又诏为《石阙铭记》。奏之。 敕曰:“太子中舍人陆倕所制《石阙铭》,辞义典雅,足为佳作。昔虞丘辨物,邯 郸献赋,赏以金帛,前史美谈,可赐绢三十匹。”迁太子庶子、国子博士,⺟忧去 职。服阕,为中书侍郎,给事⻩门侍郎,扬州别驾从事史,以疾陈解。迁鸿胪卿, 入为吏部郎,参选事。出为云麾晋安王长史、寻阳太守、行江州府州事。以公事免, 左迁中书侍郎、司徒司马、太子中庶子、廷尉卿。又为中庶子,加给事中、扬州大 中正。复除国子博士、中庶子、中正并如故。守太常卿,中正如故。普通七年,卒, 年五十七。文集二十卷,行于世。
第四子缵,早慧,十岁通经,为童子奉车郎,卒。
到洽,字茂氵公,彭城武原人也。宋骠骑将军彦之曾孙。祖仲度,骠骑江夏王 从事中郎。父坦,齐中书郎。洽年十八,为南徐州迎西曹行事。洽少知名,清警有 才学士行。谢朓文章盛于一时,见洽深相赏好,曰引与谈论。每谓洽曰:“君非直 名人,乃亦兼资文武。”朓后为吏部,洽去职,朓欲荐之,洽睹世方乱,深相拒绝。 除晋安王国左常侍,不就。遂筑室岩阿,幽居者积岁。乐安任昉有知人之鉴,与洽 兄沼、溉并善。尝访洽于田舍,见之叹曰:“此子曰下无双。”遂申拜亲之礼。
天监初,沼、溉俱蒙擢用,洽尤见知赏,从弟沆亦相与齐名。⾼祖问待诏丘迟 曰:“到洽何如沆、溉?”迟对曰:“正清过于沆,文章不减溉;加以清言,殆将 难及。”即召为太子舍人。御华光殿,诏洽及沆、萧琛、任昉侍宴,赋二十韵诗, 以洽辞为工,赐绢二十匹。⾼祖谓昉曰:“诸到可谓才子。”昉对曰:“臣常窃议, 宋得其武,梁得其文。”
二年,迁司徒主簿,直待诏省,敕使抄甲部书。五年,迁尚书殿中郎。洽兄弟 群从,递居此职,时人荣之。七年,迁太子中舍人,与庶子陆倕对掌东宮管记。俄 为侍读,侍读省仍置学士二人,洽复充其选。九年,迁国子博士,奉敕撰《太学碑》。 十二年,出为临川內史,在郡称职。十四年,入为太子家令,迁给事⻩门侍郎,兼 国子博士。十六年,行太子中庶子。普通元年,以本官领博士。顷之,入为尚书吏 部郎,请托一无所行。俄迁员外散骑常侍,复领博士,⺟忧去职。五年,复为太子 中庶子,领步兵校尉,未拜,仍迁给事⻩门侍郎,领尚书左丞。准绳不避贵戚,尚 书省贿赂莫敢通。时銮舆欲亲戎,军国容礼,多自洽出。六年,迁御史中丞,弹纠 无所顾望,号为劲直,当时肃清。以公事左降,犹居职。旧制,中丞不得入尚书下 舍,洽兄溉为左民尚书,洽引服亲不应有碍,刺省详决。左丞萧子云议许入溉省, 亦以其兄弟素笃,不能相别也。七年,出为贞威将军、云麾长史、寻阳太守。大通 元年,卒于郡,时年五十一。赠侍中。谥曰理子。昭明太子与晋安王纲令曰:“明 北兗、到长史遂相系凋落,伤怛悲惋,不能已已。去岁陆太常殂殁,今兹二贤长谢。 陆生资忠履贞,冰清玉洁,文该四始,学遍九流,⾼情胜气,贞然直上。明公儒学 稽古,淳厚笃诚,立⾝行道,始终如一,傥值夫子,必升孔堂。到子风神开慡,文 义可观,当官莅事,介然无私。皆海內之俊乂,东序之秘宝。此之嗟惜,更复何论。 但游处周旋,并淹岁序,造膝忠规,岂可胜说,幸免祇悔,实二三子之力也。谈对 如昨,音言在耳,零落相仍,皆成异物,每一念至,何时可言。天下之宝,理当恻 怆。近张新安又致故,其人文笔弘雅,亦足嗟惜,随弟府朝,东西曰久,尤当伤怀 也。比人物零落,特可伤惋,属有今信,乃复及之。”
洽文集行于世。子伯淮、仲举。
明山宾,字孝若,平原鬲人也。父僧绍,隐居不仕,宋末国子博士征,不就。 山宾七岁能言名理,十三博通经传,居丧尽礼。服阕,州辟从事史。起家奉朝请。 兄仲璋婴痼疾,家道屡空,山宾乃行⼲禄。齐始安王萧遥光引为抚军行参军,后为 广阳令,顷之去官。义师至,⾼祖引为相府田曹参军。梁台建,为尚书驾部郎,迁 治书侍御史,右军记室参军,掌治吉礼。时初置《五经》博士,山宾首膺其选。迁 北中郎谘议参军,侍皇太子读。累迁中书侍郎、国子博士、太子率更令、中庶子, 博士如故。天监十五年,出为持节、督缘淮诸军事、征远将军、北兗州刺史。普通 二年,征为太子右卫率,加给事中,迁御史中丞。以公事左迁⻩门侍郎、司农卿。 四年,迁散骑常侍,领青、冀二州大中正。东宮新置学士,又以山宾居之,俄以本 官兼国子祭酒。
初,山宾在州,所部平陆县不稔,启出仓米以赡人。后刺史检州曹,失簿书, 以山宾为耗阙,有司追责,籍其宅入官,山宾默不自理,更市地造宅。昭明太子闻 筑室不就,有令曰:“明祭酒虽出抚大籓,拥旄推毂,珥金拖紫,而恒事屡空。闻 构宇未成,今送薄助。”并贻诗曰:“平仲古称奇,夷吾昔檀美。令则挺伊贤,东 秦固多士。筑室非道傍,置宅归仁里。庚桑方有系,原生今易拟。必来三径人,将 招《五经》士。”
山宾性笃实,家中尝乏用,货所乘牛。既售受钱,乃谓买主曰:“此牛经患漏 蹄,治差已久,恐后脫发,无容不相语。”买主遽追取钱。处士阮孝绪闻之,叹曰: “此言足使还淳反朴,激薄停浇矣。”
五年,又为国子博士,常侍、中正如故。其年以本官假节,权摄北兗州事。大 通元年,卒,时年八十五。诏赠侍中、信威将军。谥曰质子。昭明太子为举哀,赙 钱十万,布百匹,并使舍人王颙监护丧事。又与前司徒左长史殷芸令曰:“北兗信 至,明常侍遂至殒逝,闻之伤怛。此贤儒术该通,志用稽古,温厚淳和,伦雅弘笃。 授经以来,迄今二纪。若其上交不谄,造膝忠规,非显外迹,得之胸怀者,盖亦积 矣。摄官连率,行当言归,不谓长往,眇成畴曰。追忆谈绪,皆为悲端,往矣如何! 昔经联事,理当酸怆也。”
山宾累居学官,甚有训导之益,然性颇疏通,接于诸生,多所狎比,人皆爱之。 所著《吉礼仪注》二百二十四卷,《礼仪》二十卷,《孝经丧礼服义》十五卷。
子震,字兴道,亦传父业。历官太学博士,太子舍人,尚书祠部郎,余姚令。
殷钧,字季和,陈郡长平人也。晋太常融八世孙。父睿,有才辩,知名齐世, 历官司徒从事中郎。睿妻王奂女。奂为雍州刺史、镇北将军,乃言于朝,以睿为镇 北长史、河南太守。奂诛,睿并见害。钧时年九岁,以孝闻。及长,恬静简交游, 好学有思理。善隶书,为当时楷法,南乡范云、乐安任昉,并称赏之。⾼祖与睿少 旧故,以女妻钧,即永兴公主也。
天监初,拜驸马都尉,起家秘书郎、太子舍人、司徒主簿、秘书丞。钧在职, 启校定秘阁四部书,更为目录。又受诏料检西省法书古迹,别为品目。迁骠骑从事 中郎,中书郎、太子家令、掌东宮记书。顷之,迁给事⻩门侍郎、中庶子、尚书吏 部郎、司徒左长史,侍中。东宮置学士,复以钧为之。公事免。复为中庶子,领国 子博士、左骁骑将军,博士如故。出为明威将军、临川內史。
钧体羸多疾,闭阁卧治,而百姓化其德,劫盗皆奔出境。尝禽劫帅,不加考掠, 但和言诮责。劫帅稽颡乞改过,钧便命遣之,后遂为善人。郡旧多山疟,更暑必动, 自钧在任,郡境无复疟疾。⺟忧去职,居丧过礼,昭明太子忧之,手书诫喻曰: “知比诸德,哀顿为过,又所进殆无一溢,甚以酸耿。迥然一⾝,宗奠是寄,毁而 灭性,圣教所不许。宜微自遣割,俯存礼制,穀粥果蔬,少加勉強。忧怀既深,指 故有及,并令缪道臻口具。”钧答曰:“奉赐手令,并缪道臻宣旨,伏读感咽,肝 心涂地。小人无情,动不及礼,但禀生霡劣,假推年岁,罪戾所钟,复加横疾。顷 者绵微,守尽晷漏,目乱玄⻩,心迷哀乐,惟救危苦,未能以远理自制。姜桂之滋, 实闻前典,不避粱⾁,复忝今慈,臣亦何人,降此忧愍。谨当循复圣言,思自补续, 如脫申延,实由亭造。”服阕,迁五兵尚书,犹以顿瘵经时,不堪拜受,乃更授散 骑常侍、领步兵校尉,侍东宮。寻改领中庶子。昭明太子薨,官属罢,又领右游击, 除国子祭酒,常侍如故。中大通四年,卒,时年四十九。谥曰贞子。二子:构,渥。
陆襄,字师卿,吴郡吴人也。父闲,齐始安王遥光扬州治中。永元末,遥光据 东府作乱,或劝闲去之。闲曰:“吾为人吏,何所逃死。”台军攻陷城,闲见执, 将刑,第二子绛求代死,不获,遂以⾝蔽刃,刑者俱害之。襄痛父兄之酷,丧过于 礼,服释后犹若居忧。
天监三年,都官尚书范岫表荐襄,起家擢拜著作佐郎,除永宁令。秩満,累迁 司空临川王法曹,外兵,轻车庐陵王记室参军。昭明太子闻襄业行,启⾼祖引与游 处,除太子洗马,迁中舍人,并掌管记。出为扬州治中,襄父终此官,固辞职,⾼ 祖不许,听与府司马换廨居之。昭明太子敬耆老,襄⺟年将八十,与萧琛、傅昭、 陆杲每月常遣存问,加赐珍羞服衣。襄⺟尝卒患心痛,医方须三升粟浆,是时冬月, 曰又逼暮,求索无所。忽有老人诣门货浆,量如方剂,始欲酬直,无何失之,时以 襄孝感所致也。累迁国子博士,太子家令,复掌管记,⺟忧去职。襄年已五十,毁 顿过礼,太子忧之,曰遣使诫喻。服阕,除太子中庶子,复掌管记。中大通三年, 昭明太子薨,官属罢,妃蔡氏别居金华宮,以襄为中散大夫、领步兵校尉、金华宮 家令、知金华宮事。
七年,出为鄱阳內史。先是,郡民鲜于琛服食修道法,尝入山采药,拾得五⾊ 幡眊,又于地中得石玺,窃怪之。琛先与妻别室,望琛所处,常有异气,益以为神。 大同元年,遂结其门徒,杀广晋令王筠,号上愿元年,署置官属。其党转相诳惑, 有众万余人。将出攻郡,襄先已帅民吏修城隍,为备御,及贼至,连战破之,生获 琛,余众逃散。时邻郡豫章、安成等守宰,案治党与,因求贿货,皆不得其实,或 有善人尽室离祸,惟襄郡部枉直无滥。民作歌曰:“鲜于平后善恶分,民无枉死, 赖有陆君。”又有彭李二家,先因忿争,遂相诬告,襄引入內室,不加责诮,但和 言解喻之,二人感恩,深自咎悔。乃为设酒食,令其尽欢,酒罢,同载而还,因相 亲厚。民又歌曰:“陆君政,无怨家,斗既罢,仇共车。”在政六年,郡中大治, 民李睍等四百二十人诣阙拜表,陈襄德化,求于郡立碑,降敕许之。又表乞留襄, 襄固求还,征为吏部郎,迁秘书监,领扬州大中正。太清元年,迁度支尚书,中正 如故。
二年,侯景举兵围宮城,以襄直侍中省。三年三月,城陷,襄逃还吴。贼寻寇 东境,没吴郡。景将宋子仙进攻钱塘,会海盐人陆黯举义,有众数千人,夜出袭郡, 杀伪太守苏单于,推襄行郡事。时淮南太守文成侯萧宁逃贼入吴,襄遣迎宁为盟主, 遣黯及兄子映公帅众拒子仙。子仙闻兵起,乃退还,与黯等战于松江,黯败走,吴 下军闻之,亦各奔散。襄匿于墓下,夜一忧愤卒,时年七十。
襄弱冠遭家祸,终⾝蔬食布衣,不听音乐,口不言杀害五十许年。侯景平,世 祖追赠侍中、云麾将军。以建义功,追封余⼲县侯,邑五百户。
陈吏部尚书姚察曰:陆倕博涉文理,到洽匪躬贞劲,明山宾儒雅笃实,殷钧静 素恬和,陆襄淳深孝性,虽任遇有异,皆列于名臣矣。
译文
陆棰字佐公,是吴郡吴县人。是晋朝太尉陆玩的六世孙。祖父子真,是宋朝东阳太守。父亲慧晓,是齐朝太常卿。陆棰年轻时勤奋学习,善于写文章。在住宅內建造两问茅草房,断绝交往,曰夜读书,这样持续了几年。读过一遍,必定能口中背诵。曾经借阅别人的《汉书》,遣失《五行志》四卷,于是默写后还给别人,没有一点遣漏。幼年为外祖父彊岱所另眼相看,张岱常对几个儿子说:“遣孩子是你们家的阳元。”十七岁时,被推举为本州秀才。刺史竟陵王子良设西邸引进才智出众的人物,陆任也列在其中。征用为议曹从事参军、庐陵王法曹行参军。天监初年,担任右军安成王外兵参军,改任主簿。
陆棰和乐安人任防友好,写《感知己赋》来赠给任防,任防用这个篇名来回报陆锤说:“确是伟人的世代笃厚,本生于侯服地区的陆乡。缅怀功勋和道德,继承绣龙的上衣和下裳。到逭人而世代相传,三马并驰而得恩宠荣光。过龙门而停息,望着梧枝而飞翔。那白玉虽然纯洁,遣兰花确实芬芳。思虑用物做比喻,不是斗斛所能量。匹配耸峙在束岳,可比凝结于秋霜。不漏一顿饭而随意经过,常将三文钱投入渭河。不是蒙上衣袖敢嗟叹,哪是壑沟之中能穿衣。积蓄收蔵有多余,又淡然而无味。得其意旨如同在心中,违背义理则好似要主持正义。类似何平叔而不雕饰,好比扬子云的不俭朴。聚合各种善行而留下节操,综贯各种言论而构成学术。在后台折服⾼氏、戴氏,在董氏篷帐驳难邹氏、颜氏。在河间采集三家《诗经》,在淮水曲折处访问学者。学术兼具口耳相传的书籍,技艺包括铿锵的音乐。时而坐着入睡而头发拴在屋梁上,刚刚闲谈而铁锥在握。文章超越他人而意义深长,道理精深而文辞繁密。感叹我生命的推移,接近岁末而伤心。在房屋下测量光照,在洛城听钟声敲响。惟有不拘年岁的陆子,在铺荆之地一遇而订交。我获得田苏的价值,你得到天下的名声。的确是穷困意失而无家产,终将长期面对短暂的生命。饥饿虚弱表现在慢慢踱步,逃避责任显示于快步行走。你把我比作裴叔则,又把我比为袁耀卿。肝胆相照情谊相交,传言不能迷惑。万物中暗暗求索,千里外而远远获得。言论形象可以废弃,辅助工具自然收蔵。居住不是房舍相连,出行则同乘一车。冬天时间不足,夏天时间没有多余。⾁类果品不是樵饼,音乐哪能乐娱。我还没走下车,你的车辆已回转。吃饭时互相观望,惆怅迷惘而变⾊。邦国已有异样,分离相会不能推测。在世不同于山盐的居处,死后不在要盘的旁边。好比胶投进油漆中,离娄哪能分辨。”陆僵就是如此为士人朋友所推重。
调任骠骑临川王东曹掾。时礼乐制度,创造改⾰很多,⾼祖很喜爱陆佳的才华,于是下令撰写《新漏刻铭》,文辞十分华美。调任太子中舍人,掌管束宮文记书录。又韶令陆便撰写《石阙铭记》,陆便上奏呈献。⾼祖下令说:“太子中舍人堕堡所撰的《石阙铭》,文辞意义⾼雅优美,足以成为佳作。从前虞丘氏辨明事物,邯竖旦献上诗赋,获赐金帛,成为从前史书中的美谈。对陆棰可赐绢三十匹。”调任太子庶子、国子博士,因⺟亲去世离职。服丧期満,担任中书侍郎,给事⻩门侍郎,扬州别驾从事史,因疾病请求解除职务,调任鸿胪卿,入尚书省为吏部郎,参与选拔事务。外出任云麾晋安王长史、寻盐太守、行辽业府州事。因公事免职,贬降为中书侍郎,司徒司马,太子中庶子,廷尉卿。又担任中庶子,加授给事中,扬州大中正。又授任国子博士,中庶子、中正职位都照旧。试任太常卿,中正照旧。萱逼七年,去世,这年五十七岁。有文集二十卷,流行于世间。
第四个儿子陆缵,早年聪明,十岁通晓经书,担任童子奉车郎,去世。
到洽字茂讼,是彭城武原人。是宋朝骠骑将军彦之的曾孙。祖父仲度,是骠骑江夏王从事中郎。父亲到坦,是齐朝中书郎。到洽十八岁,担任南徐州迎西曹行事。到洽年轻时知名,清⾼机警有才学品行。谢跳的文章在当时很著名,见到到洽很相赏识友好,每天招他一起谈论。经常对到洽说:“你不仅仅是名人,也兼备文武才能。”谢跳后来担任吏部郎,到洽离职,谢朋c想举荐他,到洽观察世道将混乱,深加拒绝。被授任为晋安王国左常侍,不就任,于是在山岩边建房舍,隐居了几年。乐安人任防有了解他人的鉴别力,和到洽的哥哥到沼、到溉都友好。曾经在田间房舍拜访到洽,见到他后赞叹说:“这人天下无双。”于是使用拜见朋友父⺟的礼节。
天监初年,到沼、到溉都受到提拔,到洽格外被知遇赏识,堂弟到沆也舆他名声相等。⾼祖询问待诏丘迟说:“到洽与到沆、到溉相比怎么样?”丘迟回答说:“正直清廉超过到沆,文章不差于到溉;加上能清谈,二人恐怕难以比得上到洽。”当即征召到洽为太子舍人。⾼祖到华光殿,韶令到洽和到沆、萧琛、任防侍奉饮宴,赋二十韵诗篇,以到洽的文辞最为工巧,赐绢二十匹。⾼祖对任防说:“到氏兄弟可以称为才子。”任防回答说:“臣下时常私下议论,宋得到武将,梁得到文人。”
二年,调任司徒主簿,在待韶省值勤,韶令派他抄写经部书籍。五年,调任尚书殿中郎。到洽的叔伯兄弟,接连居于这个职位,当时人觉得他们很荣耀。七年,调任太子中舍人,和庶子陆棰分别掌管东宮文记书载。不久担任侍读,侍读省不久设置学士二人,到洽又充任人选。九年,调任国子博士,奉命撰写《太学碑》。十二年,外出任临川內史,在郡中称职。十四年,入京任太子家令,调任给事⻩门侍郎,兼国子博士。十六年,调任太子中庶子。普通元年,以本⾝官职兼任博士。不久,入尚书省担任吏部郎时,请托在他那裹全部行不通。不久调任员外散骑常侍,又兼任博士,因⺟亲去世而离职。五年,又担任太子中庶子,兼任步兵校尉,未就任,随之调任给事⻩门侍郎,兼任尚书左丞,纠举从不避开贵戚,对尚书省施贿赂也行不通。当时皇帝想要亲自出征,军队家国的礼仪,多由到洽制定。六年,调任御史中丞,弹劾纠察无所顾忌,有強劲正直之称,当时为之整肃。因公事贬级,仍然处于职位上。按旧制度,中丞不能入进尚书下舍,到洽的哥哥到溉担任左民尚书,到洽援引亲属不应有妨碍的条款,送尚书省详细决断。左丞萧子云建议准许入进到溉的官署,也是因为他们兄弟一向忠厚,不相区别的缘故。七年,外出任贞威将军、云麾长史、寻阳太守。大通元年,在郡中去世,时年五十一岁。追赠侍中。谧号为理子。昭明太子给晋安王萧纲下令说:“明北兖、到长史相继逝世,悲伤惋惜,不能平息。去年陆太常亡故,现在二位贤人长辞。陆生秉持忠心行事坚贞,像冰那样清明像玉那样洁净,文才具备《诗经》的四个部分,学问遍及九个学派,⾼尚的情操优胜的气质,坚守正道直上云霄。明公博通儒学考察古事,淳朴厚重笃实诚挚,立⾝处世推行道义,始终如一,倘若遇上夫子,必定升上孔氏殿堂。到子风度开放慡朗,文采章法都可作为榜样,处于职位而理事,耿介没有私心。都是海內的英才,国学中的珍秘实器。这样的嗟叹惋惜,还有什么可谈论的。衹是来往交游,都经历岁月,促膝忠心规劝,哪可详尽陈说,有幸免除后悔,实是这几人的力量。交谈如同在昨天,声音言语还在耳边,相继辞世,都成阴间之人,每当思念到这裹,何时可以谈论。天下的实器,按理应当悲怆。近时张新安又亡故,遣人文笔豪放典雅,也足以嗟叹惋惜,跟随弟弟的官府,分别在东西时间长久,尤其应当伤心。近来人物凋零,特别值得伤心惋惜,遇上现在的使者,于是又谈起。”
到洽的文集流行于世间。儿子名叫伯淮、仲举。
明山宾字孝若,是平原鬲人人。父亲僧韶,隐居不出仕,宋末被征为国子博士,不就任。山宾七岁时能谈事物的是非道理,十三岁时博通经书传注,服丧恪尽礼节。服丧期満,州中征用为从事史。出仕为奉朝请。哥哥仲璋患难治的病,家中空虚,山宾于是求取官职。齐朝始室王萧遥光召为抚军行参军,后来担任广阳令,不久离职。起义军队到来,⾼祖延聘为相府田曹参军。梁朝台阁建立,山宾担任尚书驾部郎,调任治书侍御史,右军记室参军,掌管修订吉礼。当时开始设置《五经》博士,山宾最先接受这一职位。调任北中郎谘议参军,侍奉皇太子读书。屡经升迁任中书侍郎,国子博士,太子率更令,中庶子,博士职衔照旧。天监十五年,外出任持节、督缘淮诸军事、征远将军、北兖州刺史。普通二年,征入任太子右卫率,加授给事中,调任御史中丞。因公事贬降为⻩门侍郎、司农卿。四年,调任散骑常侍,兼青、冀二州大中正。束宮新设学士,又委任山宾担当,不久以本⾝职位兼任国子祭酒。
当初,山宾在州中,所管辖的平陆县歉收,业宾启奏放出仓中粮食来赈济民众,后任刺史检查州中官署,丢失了账簿,以为是山宾损耗缺略,有关部门追究责任,没收山宾的住宅入官府,山宾沉默不为自己申诉,另外买地建住宅。昭明太子听说山宾建房不能完工,下令说:“明祭酒虽然外出镇抚大州,手握大权助人成事,揷金质饰品拖紫⾊丝带,而总是手中空空。听说建房没完工,现送上微薄的资助。”并且赠诗说:“平仲自古称奇特,夷吾昔曰擅美名。美好法则立贤明,东秦本来多士人。建房不在道路旁,安置住宅归仁里。庚桑正有后继者,原生今曰易比拟。必来隐居乡里人,将要招致《五经》士。”
山宾性情忠厚老实,家中曾经缺乏资金,卖出所骑的牛。售后取钱,就对买主说:“逭头牛曾经患过漏蹄,治疗后已痊愈很久,恐怕今后万一复发,不得不相告。”买主马上追回山宾取走的钱。隐士阮孝绪听说后,感叹说:“这段话足以使人回归淳朴,遏制浮薄的风气。”
五年,又担任国子博士,常侍、中正照旧。逭年以本⾝职任被授任假节,暂且代理北兖州事务。拉大通元年,去世,遣年八十五岁。韶令追赠侍中、信威将军。谧号为质子。昭明太子为他举办丧事,赠钱十万,布一百匹,并派舍人王颐督促料理丧事。又给前司徒左长史殷芸下令说:“北兖州使者到来,塱鲎壁突然逝世,听说后心中悲伤。这位贤人贯通儒学,立志考察古事,温顺忠厚淳朴平和,⾼雅博大。自他传授经书以来,到现在已二十多年。至于他同上位的人交往不谄媚,促膝忠心规劝,不显露外表迹象,出自于心中,大概也是底蕴深厚吧。代掌刺史之任,行为得当言论有主旨,没想到他长辞,已远同往昔。追忆他的谈吐,都成为悲伤的端绪,如何能够平息!昔事联系,按理应当酸楚悲怆。”业宣长久处于学官,很有教导的补益,然而性格通达,接待生学,多加以亲近,人人都喜爱他。所撰写的有《吉礼仪注》二百二十四卷,《礼仪》二十卷,《孝经丧礼服义》十五卷。
儿子震,字兴道,也继承父亲的学业。历任太学博士,太子舍人,尚书祠部郎,余姚令。
殷钧字季和,是陈郡长平人。是晋翘太常尘猎的八世孙。父亲殷壑,有才华而善辩,在齐世闻名,历任司徒从事中郎。殷数娶王奂的女儿为妻。王垒担任壅jol刺史、镇北将军,于是上奏朝廷,委任昼邀为镇北长史、河南太守。王奂被杀,屋邀一同遇害。屋蛮当时九岁,以孝顺闻名。等到长大,淡泊闲适少交游,喜好学习有思想意趣。擅长隶书,成为当时的楷模,南乡人范垩、銮董人{缠都称赞赏识他。⾼祖和殷觳年轻时是朋友,把女儿嫁给殷钩,就是永兴公主。
天监初年,被任命为驸马都尉,出仕为秘书郎,太子舍人,司徒主簿,秘书丞。殷钩在任,启奏校定秘阁四部图书,另编目录。又受韶检索西省书法古迹,另编品级细目。调任骠骑从事中郎,中书郎,太子家令,掌管束宮文记书录。不久,调任给事⻩门侍郎,中庶子,尚书吏部郎,司徒左长史,侍中。东宮设置学士,又以殷钩充任。因公事免职。又担任中庶子,兼国子博士、左骁骑将军,博士的职衔照旧。外出任明威将军、临川內史。
殷钩体弱多病,关起门来卧而治之,而百姓为他的德行感化,盗贼都逃出境外。曾经擒获劫掠的头目,殷钩不加以拷打,衹是和言悦⾊地责备他。劫掠头目叩头请求改过,殷钩便下令放了他,后来那人就变成了好人。郡內旧曰多有疟疾,到了夏天必定发作,自从殷钧到任,郡中不再有疟疾。因⺟亲去世离职,服丧超过礼仪,担忧他,亲手写信告诫开导他:“得知你近曰的德行,哀伤困顿超过礼仪,又进食差不多没有一升,十分酸楚。你独自一人,是宗族的寄托,过度悲伤而危及生命,是儒教所不容许的。应该稍加自行割舍,保存礼制,米粥瓜果蔬菜,略为勉強增加。我心中忧虑深,意旨有所涉及,一并命令垄道蓬口头详述。”屋蛮回答说:“接受所赐亲笔令文,以及缪道臻所宣旨意,伏地拜读感慨哽咽,悲伤到肝血脑浆流至地上。小人没有性情,行动达不到礼仪,不过天生孱弱,随年岁推移,罪遇聚集,又横增疾病。近来病重,整曰守丧,头昏目眩,心中沉湎于哀乐,祇想要治丧,不能以⾼远的道理控制自己。调味品的润泽,实出自于从前典籍,不避开美食佳肴,又愧受当今仁慈者的教诲,臣是什么人,受到这种哀怜同情。应该恭谨遵循圣人之言,思量自己补养延寿,如果得以延长,实是由于殿下的培育。”服丧期満,调任五兵尚书,还因为病情拖延多时,承受不了职责,于是另外授任散骑常侍,兼步兵校尉,在东宮侍奉。不久改兼中庶子。堕盟友王逝世,官属罢除,星邀又兼右游击将军,授任国子祭酒,常侍照旧。土拉垂四年,去世,造年四十九岁。谧号为贞王。有两个儿子:屋递,越。
陆襄字师卿,吴郡吴县人。父亲陆闲,担任齐朝始安王遥光扬州治中,永元末年,遥光占据东府作乱,有人劝陆闲离开他。陆闲说:“我是人家的属吏,为什么要逃避死亡?”朝廷军队攻下城池,陆闲被捉住,将施刑,第二个儿子陆绛请求代替陆闲去死,没获准许,就用⾝体挡住刀刃,施刑者都加以杀害。陆襄哀痛父兄的惨死,丧事超过礼仪,丧期结束后还如同在服丧时期。
天监三年,都官尚书范岫上奏表推荐陆襄,陆襄起之于家超授著作佐郎,授任永宁令。任职期満,屡经升迁任司空临川王法曹,外兵参军,轻车庐陵王记室参军。昭明太子听到陆襄的学业品行,启奏⾼祖召他一起游居处,授任太子洗马,调任中舍人,并掌管文记书载。外出任扬州治中,陆襄的父亲在这一职位上去世,他坚决推辞,⾼祖不准许,允许府司马对换官舍居住。昭明太子敬重老人,陆襄的⺟亲年近八十岁,和萧琛、傅昭、陆呆每月派人慰问,加赐佳肴服衣。陆塞的⺟亲曾经突然患心绞痛,处方需要三升粟浆,这时是冬月,时辰又接近⻩昏,求索没有地方,忽然有个老人到门前卖粟浆,数量如处方剂量,刚要付钱,那人不知哪裹去了,当时以为是陆塞的孝道感动上天所导致。屡经升迁任国子博士,太子家令,又掌管文记书载,因⺟亲去世离职。陆襄年纪已经五十岁,哀伤消瘦超过礼仪,太子担忧他,每天派使者告诫开导。服丧期満,授任太子中庶子,又掌管文记书载。中大通三年,昭明太子逝世,官属罢除,妃子蔡氏另外居住在金华宮,任命陆襄为中散大夫、兼步兵校尉、金华宮家令、知金华宮事。
六年,外出任鄱阳內史。在这以前,郡中百姓鲜于琛服用丹药而修道,曾经入山采药,拾到五种颜⾊的旗帜,又在地中得到石玺,私下感到奇怪。鲜于琛原先和妻子不在一室住,望鲜于琛所住的地方,时常有异样的气象,更加以为神妙。大同元年,于是集结门徒,杀死广晋令王筠,自称改年号上愿元年,设置官属,党羽转相诳骗诱惑,拥有部众一万多人。将要出兵攻打郡城,陆襄先已率领民众官吏修筑城池,做好防备,等贼军到达,接连作战打败他们,生擒鲜于茎,其余的人逃跑溃散。当时邻郡豫章、安成等郡守县令,讯问收治鲜于琛的党羽,利用时机求取财货,都不能得到实情,有的好人全家遇祸,惟独陆襄所在郡正直的人没有无辜受害的。民众创作歌谣说:“鲜于平定之后善恶分明,民众没人冤枉死,全靠有陆君。”又有彭氏、李氏二家,先前因为气愤争斗,于是互相诬告,陆襄把他们召进內室,不加以责备,祇是好言好语地劝开解导他们,二人感激恩德,深深地认错后悔,陆襄于是为他们设酒席,使他们尽情酣饮,酒席结束,二人同车返回,便互相亲近厚待。民众又作歌谣说:“堕星政策,没有怨家,争斗已罢,仇人同车。”在位六年,郡中得到大治,民众李睨等四百二十人前往朝廷上奏表,陈述陆襄的仁德教化,请求在郡中立碑,⾼祖下令准许。又上奏表请求留下陆襄,陆襄坚决请求返回,征入任吏部郎,调任秘书监,兼扬州大中正。太清元年,调任度支尚书,中正职衔照旧。
二年,侯景起兵包围宮城,⾼祖任用陆襄在侍中省值勤。三年三月,城池陷落,陆襄逃回吴壁。贼军不久犯侵束部疆域,攻下吴郡。侯景的将领宋子仙进军攻打鱼[擅,遇遵堕入幽章发起义军,有部众几千人,夜晚出动袭击郡城,杀死伪太守苏单于,推举陆塞代理郡中事务。当时淮南太守塞盛堡芦空逃避贼人入进吴郡,陆襄派人迎接芦窒为盟主,派遣圈章和哥哥的儿子旦蚣率领部众抵御王仙。王仙听说义兵兴起,于是退回,在整逛和坠壁等人交战,堕壁战败逃走,呈工军队听说后,也各自逃散。陆襄躲蔵在坟墓下,一天夜晚因忧愁气愤而去世,遣年七十岁。
陆襄成年后遭遇家中祸殃,终生耝食布衣。不听音乐,口中不谈杀害之类的事有五十来年。堡量被子定后,世担追赠堕塞为侍中、云麾将军。因兴起义兵的攻劳,追封为签王叠堡,食邑五百户。
陈史吏部尚书姚察说:陆倕博涉猎文史事理,洽匪忠贞強劲,明山宾儒雅忠厚,殷钧恬静平和,陆襄淳朴有孝心,虽然职位待遇有差别,都列在名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