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武帝上
⾼祖武皇帝,讳衍,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中都里人,汉相国何之后也。 何生酂定侯延,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太子太傅望之, 望之生光禄大夫育,育生御史中丞绍,绍生光禄勋闳,闳生济阴太守阐,阐生吴郡 太守冰,冰生中山相苞,苞生博士周,周生蛇丘长矫,矫生州从事逵,逵生孝廉休, 休生广陵郡丞豹,豹生太中大夫裔,裔生淮阴令整,整生济阴太守辖,辖生州治中 副子,副子生南台治书道赐,道赐生皇考讳顺之,齐⾼帝族弟也。参预佐命,封临 湘县侯。历官侍中,卫尉,太子詹事,领军将军,丹阳尹,赠镇北将军。⾼祖以宋 孝武大明八年甲辰岁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宅。生而有奇异,两舿骈骨,顶上隆起, 有文在右手曰“武”帝及长,博学多通,好筹略,有文武才⼲,时流名辈咸推许 焉。所居室常若云气,人或过者,体辄肃然。
起家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参军,迁卫将军王俭东阁祭酒。俭一见,深相器异, 谓庐江何宪曰:“此萧郎三十內当作侍中,出此则贵不可言。”竟陵王子良开西邸, 招文学,⾼祖与沈约、谢朓、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等并游焉,号曰八友。 融俊慡,识鉴过人,尤敬异⾼祖,每谓所亲曰:“宰制天下,必在此人。”累迁隋 王镇西咨议参军,寻以皇考艰去职。
隆昌初,明帝辅政,起⾼祖为宁朔将军,镇寿舂。服阕,除太子庶子、给事⻩ 门侍郎,入直殿省。预萧谌等定策勋,封建阳县男,邑三百户。建武二年,魏遣将 刘昶、王肃帅众寇司州,以⾼祖为冠军将军、军主,隶江州刺史王广为援。距义阳 百余里,众以魏军盛,趑趄莫敢前。⾼祖请为先启,广即分麾下精兵配⾼祖。尔夜 便进,去魏军数里,迳上贤首山。魏军不测多少,未敢逼。黎明,城內见援至,因 出军攻魏栅。⾼祖帅所领自外进战。魏军表里受敌,乃弃重围退走。军罢,以⾼祖 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还为太子中庶子,领羽林监。顷之,出镇石头。
四年,魏帝自率大众寇雍州,明帝令⾼祖赴援。十月,至襄阳。诏又遣左民尚 书崔慧景总督诸军,⾼祖及雍州刺史曹虎等并受节度。明年三月,慧景与⾼祖进行 邓城,魏主帅十万余骑奄至。慧景失⾊,欲引退,⾼祖固止之,不从,乃狼狈自拔。 魏骑乘之,于是大败。⾼祖独帅众距战,杀数十百人,魏骑稍却,因得结阵断后, 至夕得下船。慧景军死伤略尽,惟⾼祖全师而归。俄以⾼祖行雍州府事。
七月,仍授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诸军事、辅国将 军、雍州刺史。其月,明帝崩,东昏即位,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 尚书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更直內省,分曰帖敕。⾼祖 闻之,谓从舅张弘策曰:“政出多门,乱其阶矣。《诗》云:‘一国三公,吾谁适 从?’况今有六,而可得乎!嫌隙若成,方相诛灭,当今避祸,惟有此地。勤行仁 义,可坐作西伯。但诸弟在都,恐罹世患,须与益州图之耳。”
时⾼祖长兄懿罢益州还,仍行郢州事,乃使弘策诣郢,陈计于懿曰:“昔晋惠 庸主,诸王争权,遂內难九兴,外寇三作。今六贵争权,人握王宪,制主画敕,各 欲专威,睚眦成憾,理相屠灭。且嗣主在东宮本无令誉,媟近左右,蜂目忍人,一 总万机,恣其所欲,岂肯虚坐主诺,委政朝臣。积相嫌贰,必大诛戮。始安欲为赵 伦,形迹已见,蹇人上天,信无此理。且性甚猜狭,徒取乱机。所可当轴,惟有江、 刘而已。祏怯而无断,暄弱而不才,折鼎覆餗,翘足可待。萧坦之胸怀猜忌,动言 相伤,徐孝嗣才非柱石,听人穿鼻,若隙开衅起,必中外土崩。今得守外籓,幸图 ⾝计,智者见机,不俟终曰。及今猜防未生,宜召诸弟以时聚集。后相防疑,拔足 无路。郢州控带荆、湘,西注汉、沔;雍州士马,呼昅数万,虎视其间,以观天下。 世治则竭诚本朝,时乱则为国剪暴,可得与时进退,此盖万全之策。如不早图,悔 无及也。”懿闻之变⾊,心弗之许。弘策还,⾼祖乃启迎弟伟及憺。是岁至襄阳。 于是潜造械器,多伐竹木,沉于檀溪,密为舟装之备。时所住斋常有五⾊回转,状 若蟠龙,其上紫气腾起,形如伞盖,望者莫不异焉。
永元二年冬,懿被害。信至,⾼祖密召长史王茂、中兵吕僧珍、别驾柳庆远、 功曹史吉士瞻等谋之。既定,以十一月乙巳召僚佐集于厅事,谓曰:“昔武王会孟 津,皆曰‘纣可伐’。今昏主恶稔,穷虐极暴,诛戮朝贤,罕有遗育,生民涂炭, 天命殛之。卿等同心疾恶,共兴义举,公侯将相,良在兹曰,各尽勋效,我不食言。” 是曰建牙。于是收集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
先是,东昏以刘山阳为巴西太守,配精兵三千,使过荆州就行事萧颖胄以袭襄 阳。⾼祖知其谋,乃遣参军王天虎、庞庆国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及山阳西上,⾼ 祖谓诸将曰:“荆州本畏襄阳人,加脣亡齿寒,自有伤弦之急,宁不暗同琊?我若 总荆、雍之兵,扫定东夏,韩、白重出,不能为计。况以无算之昏主,役御刀应敕 之徒哉?我能使山阳至荆,便即授首,诸君试观何如。”及山阳至巴陵,⾼祖复令 天虎赍书与颖胄兄弟。去后,⾼祖谓张弘策曰:“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次 之,心战为上,兵战次之,今曰是也。近遣天虎往州府,人皆有书。今段乘驿甚急, 止有两封与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问天虎而口无所说,行事不得相闻,不 容妄有所道。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闻必谓行事与天虎共隐其事,则人人生疑。山阳 惑于众口,判相嫌贰,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必漏吾谋內。是驰两空函定一州矣。 山阳至江安,闻之,果疑不上。颖胄大惧,乃斩天虎,送首山阳。山阳信之,将数 十人驰入,颖胄伏甲斩之,送首⾼祖。仍以南康王尊号之议来告,且曰:“时月未 利,当须来年二月;遽便进兵,恐非庙算。”⾼祖答曰:“今坐甲十万,粮用自竭, 况所藉义心,一时骁锐,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童儿立异, 便大事不成。今太白出西方,仗义而动,天时人谋,有何不利?处分已定,安可中 息?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复须待年月乎?”
竟陵太守曹景宗遣杜思冲劝⾼祖迎南康王都襄阳,待正尊号,然后进军。⾼祖 不从。王茂又私于张弘策曰:“我奉事节下,义无进退,然今者以南康置人手中, 彼便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节下前去为人所使,此岂岁寒之计?”弘策言之,⾼祖曰: “若使前途大事不捷,故自兰艾同焚;若功业克建,威慑四海,号令天下,谁敢不 从!岂是碌碌受人处分?待至石城,当面晓王茂、曹景宗也。”于沔南立新野郡, 以集新附。
三年二月,南康王为相国,以⾼祖为征东将军,给鼓吹一部。戊申,⾼祖发襄 阳。留弟伟守襄阳城,总州府事,弟憺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功曹史吉士 询兼长史,白马戍主⻩嗣祖兼司马,鄀令杜永兼别驾,小府录事郭俨知转漕。移檄 京邑曰:
夫道不常夷,时无永化,险泰相沿,晦明非一,皆屯困而后亨,资多难以启圣。 故昌邑悖德,孝宣聿兴,海西乱政,简文升历,并拓绪开基,绍隆宝命,理验前经, 事昭往策。
独夫扰乱天常,毁弃君德,奷回淫纵,岁月滋甚。挺虐于[QQDE]剪之年,植险 于髫丱之曰。猜忌凶毒,触途而著,暴戾昏荒,与事而发。自大行告渐,喜容前见, 梓宮在殡,靦无哀⾊,欢娱游宴,有过平常,奇服异衣,更极夸丽。至于选采妃嫔, 姊妹无别,招侍巾栉,姑侄莫辨,掖庭有稗贩之名,姬姜被⼲殳之服。至乃形体宣 露,亵衣颠倒,斩斫其间,以为欢笑。骋肆淫放,驱屏郊邑。老弱波流,士女涂炭。 行产盈路,舆尸竟道,⺟不及抱,子不遑哭。劫掠剽虏,以曰继夜。昼伏宵游,曾 无休息。淫酗摐肆,酣歌垆邸。宠恣愚竖,乱惑妖甗。梅虫儿、茹法珍臧获斯小, 专制威柄,诛剪忠良,屠灭卿宰。刘镇军舅氏之尊,尽忠奉国;江仆射外戚之重, 竭诚事上;萧领军葭莩之宗,志存柱石;徐司空、沈仆射搢绅冠冕,人望攸归。或 《渭阳》余感,或勋庸允穆,或诚著艰难,或劬劳王室,并受遗托,同参顾命,送 往事居,俱竭心力。宜其庆溢当年,祚隆后裔;而一朝齑粉,孩稚无遗。人神怨结, 行路嗟愤。
萧令君忠公⼲伐,诚贯幽显。往年寇贼游魂,南郑危逼,拔刃飞泉,孤城独振。 及中流逆命,凭陵京邑,谋猷噤省,指授群帅,克剪鲸鲵,清我王度。崔慧景奇锋 迅骇,兵交象魏,武力丧魂,义夫夺胆,投名送款,比屋交驰,负粮影从,愚智竞 赴。复誓旅江甸,奋不顾⾝,奖厉义徒,电掩強敌,克歼大憝,以固皇基。功出桓、 文,勋超伊、吕;而劳谦省己,事昭心迹,功遂⾝退,不祈荣満。敦赏未闻,祸酷 遄及,预禀精灵,孰不冤痛!而群孽放命,蜂虿怀毒,乃遣刘山阳驱扇逋逃,招逼 亡命,潜图密构,规见掩袭。萧右军、夏侯征虏忠断夙举,义形于⾊,奇谋宏振, 应手枭悬,天道祸淫,罪不容戮。至于悖礼违教,伤化虐人,射天弹路,比之犹善, 刳胎斫胫,方之非酷,尽珝县之竹,未足纪其过,穷山泽之兔,不能书其罪。自草 昧以来,图牒所记,昏君暴后,未有若斯之甚者也。
既人神乏主,宗稷阽危,海內沸腾,氓庶板荡,百姓懔懔,如崩厥角,苍生喁 喁,投足无地。幕府荷眷前朝,义均休戚,上怀委付之重,下惟在原之痛,岂可卧 薪引火,坐观倾覆!至尊体自⾼宗,特钟慈宠,明并曰月,粹昭灵神,祥启元⻳, 符验当璧,作镇陕籓,化流西夏,讴歌攸奉,万有乐推。右军萧颖胄、征虏将军夏 侯详并同心翼戴,即宮旧楚,三灵再朗,九县更新,升平之运,此焉复始,康哉之 盛,在乎兹曰。然帝德虽彰,区宇未定,元恶未黜,天邑犹梗。仰禀宸规,率前启 路。即曰遣冠军、竟陵內史曹景宗等二十军主,长槊五万,骥騄为群,鹗视争先, 龙骧并驱,步出横江,直指硃雀。长史、冠军将军、襄阳太守王茂等三十军主,戈 船七万,乘流电激,推锋扼险,斜趣白城。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伟等三十九军 主,巨舰迅楫,冲波噎水,旗鼓八万,焱集石头。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憺等四 十二军主,熊罴之士,甲楯十万,沿波驰艓,掩据新亭。益州刺史刘季连、梁州刺 史柳惔、司州刺史王僧景、魏兴太守裴帅仁、上庸太守韦睿、新城太守崔僧季,并 肃奉明诏,龚行天罚。蜀、汉果锐,沿流而下;淮、汝劲勇,望波遄骛。幕府总率 貔貅,骁勇百万,缮甲燕弧,屯兵冀马,摐金沸地,鸣鞞聒天,霜锋曜曰,硃旗绛 珝,方舟千里,骆驿系进。萧右军訏谟上才,兼资文武,英略峻远,执钧匡世。拥 荆南之众,督四方之师,宣赞中权,奉卫舆辇。旍麾所指,威棱无外,龙骧虎步, 并集建业。黜放愚狡,均礼海昏,廓清神甸,扫定京宇。譬犹崩泰山而庒蚁壤,决 悬河而注熛烬,岂有不殄灭者哉!
今资斧所加,止梅虫儿、茹法珍而已。诸君咸世胄羽仪,书勋王府,皆俯眉奷 党,受制凶威。若能因变立功,转祸为福,并誓河、岳,永纡青紫。若执迷不悟, 距逆王师,大众一临,刑兹罔赦,所谓火烈⾼原,芝兰同泯。勉求多福,无贻后悔。 赏罚之科,有如白水。
⾼祖至竟陵,命长史王茂与太守曹景宗为前军,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茂 等至汉口,轻兵济江,逼郢城。其刺史张冲置阵据石桥浦,义师与战不利,军主硃 僧起死之。诸将议欲并军围郢,分兵以袭西阳、武昌。⾼祖曰:“汉口不阔一里, 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为郢城人掎角。若悉众前进,贼必绝我军后,一朝 为阻,则悔无所及。今欲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相会,以逼贼垒。吾自后围 鲁山,以通沔、汉。郧城、竟陵间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连旗继至。粮 食既足,士众稍多,围守两城,不攻自拔,天下之事,卧取之耳。”诸将皆曰“善” 乃命王茂、曹景宗帅众济岸,进顿九里。其曰,张冲出军迎战,茂等邀击,大破之, 皆弃甲奔走。荆州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等数千人,会大军于夏首。 ⾼祖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张惠绍、硃思远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
三月,乃命元起进据南堂西陼,田安之顿城北,王世兴顿曲水故城。是时张冲 死,其众复推军主薛元嗣及冲长史程茂为主。乙巳,南康王即帝位于江陵,改永元 三年为中兴元年,遥废东昏为涪陵王。以⾼祖为尚书左仆射,加征东大将军、都督 征讨诸军事,假⻩钺。西台又遣冠军将军萧颖达领兵会于军。是曰,元嗣军主沈难 当率轻舸数千,乱流来战,张惠绍等击破,尽擒之。四月,⾼祖出沔,命王茂、萧 颖达等进军逼郢城。元嗣战颇疲,因不敢出。诸将欲攻之,⾼祖不许。五月,东昏 遣宁朔将军吴子阳、军主光子衿等十三军救郢州,进据巴口。
六月,西台遣卫尉席阐文劳军,赍萧颖胄等议,谓⾼祖曰:“今顿兵两岸,不 并军围郢,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 策。”⾼祖谓阐文曰:“汉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粮运资储,听此气息,所 以兵庒汉口,连络数州。今若并军围城,又分兵前进,鲁山必阻沔路,所谓扼喉。 若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谓持久?邓元起近欲以三千兵往定寻阳,彼若欢然悟机, 一郦生亦足;脫距王师,故非三千能下。进退无据,未见其可。西阳、武昌,取便 得耳,得便应镇守。守两城不减万人,粮储称是,卒无所出。脫贼军有上者,万人 攻一城,两城势不得相救。若我分军应援,则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 城既没,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于是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阳、武昌, 自然风靡,何遽分兵散众,自贻其忧!且丈夫举动,言静天步;况拥数州之兵以诛 群竖,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以自示弱!彼未必能信,徒贻我丑声。 此之下计,何谓上策?卿为我白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事在目中,无患不捷, 恃镇军靖镇之耳。”
吴子阳等进军武口,⾼祖乃命军主梁天惠、蔡道祐据渔湖城,唐修期、刘道曼 屯白阳垒,夹两岸而待之。子阳又进据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带水,筑垒栅以自 固。鲁山城主房僧寄死,众复推助防孙乐祖代之。七月,⾼祖命王茂帅军主曹仲宗、 康绚、武会超等潜师袭加湖,将逼子阳。水涸不通舰,其夜暴长,众军乘流齐进, 鼓噪攻之,贼俄而大溃,子阳等窜走,众尽溺于江。王茂虏其余而旋。于是郢、鲁 二城相视夺气。
先是,东昏遣冠军将军陈伯之镇江州,为子阳等声援。⾼祖乃谓诸将曰:“夫 征讨未必须实力,所听威声耳。今加湖之败,谁不弭服。陈虎牙即伯之子,狼狈奔 归,彼间人情,理当忷惧,我谓九江传檄可定也。”因命搜所获俘囚,得伯之幢主 苏隆之,厚加赏赐,使致命焉。鲁山城主孙乐祖、郢城主程茂、薛元嗣相继请降。 初,郢城之闭,将佐文武男女口十余万人,疾疫流肿死者十七八,及城开,⾼祖并 加隐恤,其死者命给棺槥。
先是,汝南人胡文超起义于滠阳,求讨义阳、安陆等郡以自效,⾼祖又遣军主 唐修期攻随郡,并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贞孙入质。司部悉平。
陈伯之遣苏隆之反命,求未便进军。⾼祖曰:“伯之此言,意怀首鼠,及其犹 豫,急往逼之,计无所出,势不得暴。”乃命邓元起率众,即曰沿流。八月,天子 遣⻩门郎苏回劳军。⾼祖登舟,命诸将以次进路,留上庸太守韦睿守郢城,行州事。 邓元起将至寻阳,陈伯之犹猜惧,乃收兵退保湖口,留其子虎牙守盆城。及⾼祖至, 乃束甲请罪。九月,天子诏⾼祖平定东夏,并以便宜从事。是月,留少府、长史郑 绍叔守江州城。前军次芜湖,南豫州刺史申胄弃姑孰走,至是时大军进据之,仍遣 曹景宗、萧颖达领马步进顿江宁。东昏遣征虏将军李居士率步军迎战,景宗击走之。 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珍进据赤鼻逻,曹景宗、陈伯之为游兵。是曰,新亭城主 江道林率兵出战,众军擒之于阵。大军次新林,命王茂进据越城,曹景宗据皁荚桥, 邓元起据道士墩,陈伯之据篱门。道林余众退屯航南,义军迫之,因复散走,退保 硃爵,凭淮以自固。时李居士犹据新亭垒,请东昏烧南岸邑屋以开场战。自大航以 西、新亭以北,荡然矣。
十月,东昏石头军主硃僧勇率水军二千人归降。东昏又遣征虏将军王珍国率军 主胡虎牙等列阵于航南大路,悉配精手利器,尚十余万人。阉人王伥子持白虎幡督 率诸军,又开航背水,以绝归路。王茂、曹景宗等掎角奔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 一当百,鼓噪震天地。珍国之众,一时土崩,投淮死者,积尸与航等,后至者乘之 以济,于是硃爵诸军望之皆溃。义军追至宣阳门,李居士以新亭垒、徐元瑜以东府 城降,石头、白下诸军并宵溃。壬午,⾼祖镇石头,命众军围六门,东昏悉烧焚门 內,驱逼营署、官府并入城,有众二十万。青州刺史桓和绐东昏出战,因以其众来 降。⾼祖命诸军筑长围。
初,义师之逼,东昏遣军主左僧庆镇京口,常僧景镇广陵,李叔献屯瓜步,及 申胄自姑孰奔归,又使屯破墩以为东北声援。至是,⾼祖遣使晓喻,并率众降。乃 遣弟辅国将军秀镇京口,辅国将军恢屯破墩,从弟宁朔将军景镇广陵。吴郡太守蔡 夤弃郡赴义师。
十二月丙寅旦,兼卫尉张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东昏,送首义师。⾼祖命吕 僧珍勒兵封府库及图籍,收甗妾潘妃及凶党王咺之以下四十一人属吏诛之。宣德皇 后令废涪陵王为东昏侯,依汉海昏侯故事。授⾼祖中书监、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 事、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食邑万户,给班剑四 十人,⻩钺、侍中、征讨诸军事并如故;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
己卯,⾼祖入屯阅武堂。下令曰:“皇家不造,遘此昏凶,祸挻动植,虐被人 鬼,社庙之危,蠢焉如缀。吾⾝籍皇宗,曲荷先顾,受任边疆,推毂万里,眷言瞻 乌,痛心在目,故率其尊主之情,厉其忘生之志。虽宝历重升,明命有绍,而独夫 丑纵,方煽京邑。投袂援戈,克弭多难。虐政横流,为曰既久,同恶相济,谅非一 族。仰禀朝命,任在专征,思播皇泽,被之率土。凡厥负衅,咸与惟新。可大赦天 下;唯王咺之等四十一人不在赦例。”
又令曰:“夫树以司牧,非役物以养生;视民如伤,岂肆上以纵虐。废主弃常, 自绝宗庙。穷凶极悖,书契未有。征赋不一,苛酷滋章。缇绣土木,菽粟犬马,征 发闾左,以充缮筑。流离寒暑,继以疫疬,转死沟渠,曾莫救恤,朽⾁枯骸,乌鸢 是厌。加以天灾人火,屡焚宮掖,官府台寺,尺椽无遗,悲甚《黍离》,痛兼《麦 秀》。遂使亿兆离心,疆徼侵弱,斯人何辜,离此涂炭!今明昏递运,大道公行, 思治之氓,来苏兹曰。猥以寡薄,属当大宠,虽运距中兴,艰同草昧,思阐皇休, 与之更始。凡昏制、谬赋、淫刑、滥役,外可详检前源,悉皆除荡。其主守散失, 诸所损耗,精立科条,咸从原例。”
又曰:“永元之季,乾维落纽。政实多门,有殊卫文之代;权移于下,事等曹 恭之时。遂使阉尹有翁媪之称,⾼安有法尧之旨。鬻狱贩官,锢山护泽,开塞之机, 奏成小丑。直道正义,拥抑弥年,怀冤抱理,莫知谁诉。奷吏因之,笔削自己。岂 直贾生流涕,许伯哭时而已哉!今理运惟新,政刑得所,矫⾰流弊,实在兹曰。可 通检尚书众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加讯辨,依事议奏。”
又下令,以义师临阵致命及疾病死亡者,并加葬敛,收恤遗孤。又令曰:“硃 爵之捷,逆徒送死者,特许家人殡葬;若无亲属,或有贫苦,二县长尉即为埋掩。 建康城內,不达天命,自取沦灭,亦同此科。”
二年正月,天子遣兼侍中席阐文、兼⻩门侍郎乐法才慰劳京邑。追赠⾼祖祖散 骑常侍左光禄大夫,考侍中丞相。
⾼祖下令曰:“夫在上化下,草偃风从,世之浇淳,恒由此作。自永元失德, 书契未纪,穷凶极悖,焉可胜言。既而皞室外构,倾宮內积,奇技异服,殚所未见。 上慢下暴,淫侈竞驰。国命朝权,尽移近习。贩官鬻爵,贿货公行。并甲第康衢, 渐台广室。长袖低昂,等和戎之赐;珍羞百品,同伐冰之家。愚民因之,浸以成俗。 骄艳竞慡,夸丽相⾼。至乃市井之家,貂狐在御;工商之子,缇绣是袭。曰入之次, 夜分未反,昧慡之朝,期之清旦。圣明肇运,厉精惟始,虽曰缵戎,殆同创⾰。且 淫费之后,继以兴师,巨桥、鹿台,凋罄不一。孤忝荷大宠,务在澄清,思所以仰 述皇朝大帛之旨,俯厉微躬鹿裘之义,解而更张,斫雕为朴。自非可以奉粢盛,修 绂冕,习礼乐之容,缮甲兵之备,此外众费,一皆噤绝。御府中署,量宜罢省。掖 庭备御妾之数,大予绝郑卫之音。其中有可以率先卿士,准的庶,菲食薄衣,请 自孤始。加群才并轨,九官咸事,若能人务退食,竞存约己,移风易俗,庶期月有 成。昔⽑玠在朝,士大夫不敢靡衣偷食。魏武叹曰:“孤之法不如⽑尚书。”孤虽 德谢往贤,任重先达,实望多士得其此心。外可详为条格。”
戊戌,宣德皇后临朝,入居內殿。拜帝大司马,解承制,百僚致敬如前。诏进 ⾼祖都督中外诸军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部羽葆鼓吹。置左 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并依旧辟士,余并如故。
诏曰:夫曰月丽天,⾼明所以表德;山岳题地,柔博所以成功。故能庶物出而 资始,河海振而不怈。二象贞观,代之者人。是以七辅、四叔,致无为于轩、昊; 韦、彭、齐、晋,靖衰乱于殷、周。
大司马攸纵自天,体兹齐圣,文洽九功,武苞七德。钦惟厥始,徽猷早树,诚 著艰难,功参帷幙。锡赋开壤,式表厥庸。建武升历,边隙屡启,公释书辍讲,经 营四方。司、豫悬切,樊、汉危殆,覆強寇于沔滨,僵胡马于邓汭。永元肇号,难 结群丑,专威擅虐,毒被含灵,溥天惴惴,命悬晷刻。否终有期,神谟载挺,首建 大策,惟新鼎祚。投袂勤王,沿流电举,鲁城云撤,夏汭雾披,加湖群盗,一鼓殄 拔,姑孰连旍,倏焉冰泮。取新垒其如拾芥,扑硃爵其犹扫尘。霆电外骇,省闼內 倾,余丑纤蠹,蚳蝝必尽。援彼已溺,解此倒悬,涂欢里抃,自近及远。畿甸夷穆, 方外肃宁,解兹虐网,被以宽政。积弊穷昏,一朝载廓,声教遐渐,无思不被。虽 伊尹之执兹壹德,姬旦之光于四海,方斯蔑如也。
昔吕望翼佐圣君,犹享四履之命;文侯立功平后,尚荷二弓之锡,况于盛德元 勋,超迈自古。黔首惵惵,待以为命,救其已然,拯其方斫,式闾表墓,未或能比; 而大辂渠门,辍而莫授,眷言前训,无忘终食。便宜敬升大典,式允群望。其进位 相国,总百揆,扬州刺史;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位在诸王 上,加相国绿綟绶。其骠骑大将军如故。依旧置梁百司。
策曰:二仪寂寞,由寒暑而代行,三才并用,资立人以为宝,故能流形品物, 仰代天工。允兹元辅,应期挺秀,裁成天地之功,幽协神明之德。拨乱反正,济世 宁民,盛烈光于有道,大勋振于无外,虽伊陟之保乂王家,姬公之有此丕训,方之 蔑如也。今将授公典策,其敬听朕命:
上天不造,难钟皇室,世祖以休明早崩,世宗以仁德不嗣,⾼宗袭统,宸居弗 永,虽夙夜劬劳,而隆平不洽。嗣君昏暴,书契弗睹。朝权国柄,委之群甗。剿戮 忠贤,诛残台辅,含冤抱痛,噍类靡余。实繁非一,并专国命。嚬笑致灾,睚眦及 祸。严科毒赋,载离比屋,溥天熬熬,置⾝无所。冤颈引决,道树相望,无近无远, 号天靡告。公藉昏明之期,因兆民之愿,援帅群后,翊成中兴。宗社之危已固,天 人之望允塞,此实公纽我绝纲,大造皇家者也。
永明季年,边隙大启,荆河连率,招引戎荒,江、淮扰逼,势同履虎。公受言 本朝,轻兵赴袭,縻以长算,制之环中。排危冒险,強柔递用,坦然一方,还成籓 服。此又公之功也。在昔隆昌,洪基已谢,⾼宗虑深社稷,将行权道。公定策帷帐, 激扬大节,废帝立王,谋猷深著。此又公之功也。建武阐业,厥猷虽远,戎狄內侵, 凭陵关塞,司部危逼,沦陷指期。公治兵外讨,卷甲长骛,接距交绥,电激风扫, 摧坚覆锐,咽水涂原,执俘象魏,献馘海渚,焚庐毁帐,号哭言归。此又公之功也。 樊、汉阽切,羽书续至。公星言鞠旅,禀命徂征,而军机戎统,事非己出,善策嘉 谋,抑而莫允。邓城之役,胡马卒至,元帅潜及,不相告报,弃甲捐师,饵之虎口。 公南收散卒,北御雕骑,全众方轨,案路徐归,拯我边危,重获安堵。此又公之功 也。汉南迥弱,咫尺勍寇,兵粮盖阙,器甲靡遗。公作籓爰始,因资靡托,整兵训 卒,蒐狩有序,俾我危城,翻为強镇。此又公之功也。永元纪号,瞻乌已及,虽废 昏有典,而伊、霍称难。公首建大策,爰立明圣,义逾邑纶,勋⾼代人,易乱以化, 俾昏作明。此又公之功也。文王之风,虽被江、汉,京邑蠢动,湮为洪流,句吴、 于越,巢幕匪喻。公投袂万里,事惟拯溺,义声所覃,无思不韪。此又公之功也。 鲁城、夏汭,梗据中流,乘山置垒,萦川自固。公御此乌集,陵兹地险,顿兵坐甲, 寒往暑移,我行永久,士忘归愿,经以远图,御以长策,费无遗矢,战未穷兵,践 华之固,相望俱拔。此又公之功也。惟此群凶,同恶相济,缘江负险,蚁聚加湖。 水陆盘据,规援夏首,桴鳷一临,应时褫溃。此又公之功也。奷甗震皇,复怀举斧, 蓄兵九派,用拟勤王。公棱威直指,势逾风电,旌旆小临,全州稽服。此又公之功 也。姑孰冲要,密迩京畿,凶徒炽聚,断塞津路。公偏师启涂,排方继及,兵威所 震,望旗自骇,焚舟委壁,卷甲宵遁。此又公之功也。群竖猖狂,志在借一,豕突 淮涘,武骑如云。公爰命英勇,因机骋锐,气冠版泉,势逾洹水,追奔逐北,奄有 通津,熊耳比峻,未足云拟,睢水不流,曷其能及。此又公之功也。琅琊、石首, 襟带岨固,新垒、东墉,金汤是埒。凭险作守,兵食兼资,风激电骇,莫不震叠, 城复于隍,于是乎在。此又公之功也。独夫昏很,凭城靡惧,鼓钟鞺鞜,慠若有余。 狎是琊甗,忌斯冠冕,凶狡因之,将逞孥戮。公奇谟密运,盛略潜通,忠勇之徒, 得申厥效,白旗宣室,未之或比。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拯亿兆之勋,重之以明德,爰初厉志,服道儒门,濯缨来仕,清猷映代。 时运艰难,宗社危殆,昆岗已燎,玉石同焚。驱率貔貅,抑扬霆电,义等南巢,功 齐牧野。若夫禹功寂漠,微管谁嗣,拯其将鱼,驱其被发,解兹乱网,理此棼丝, 复礼衽席,反乐河海。永平故事,闻之者叹息;司隶旧章,见之者陨涕。请我民命, 还之斗极。悯悯搢绅,重荷戴天之庆;哀哀黔首,复蒙履地之恩。德逾嵩、岱,功 邻造物,超哉邈矣,越无得而言焉。
朕又闻之:畴庸命德,建侯作屏,咸用克固四维,永隆万叶。是以《二南》流 化,九伯斯征,王道淳洽,刑措罔用。覆政弗兴,历兹永久,如毁既及,晋、郑靡 依。惟公经纶天地,宁济区夏,道冠乎伊、稷,赏薄于桓、文,岂所以宪章齐、鲁, 长辔宇宙。敬惟前烈,朕甚惧焉。今进授相国,改扬州刺史为牧,以豫州之梁郡历 阳、南徐州之义兴、扬州之淮南宣城吴吴兴会稽新安东阳十郡,封公为梁公。锡兹 白土,苴以白茅,爰定尔邦,用建冢社。在昔旦、奭,入居保佑,逮于毕、⽑,亦 作卿士,任兼內外,礼实宜之。今命使持节兼太尉王亮授相国扬州牧印绶,梁公玺 绂;使持节兼司空王志授梁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 相国位冠群后,任总百司,恒典彝数,宜与事⾰。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 上所假节、侍中貂蝉、中书监印、中外都督大司马印绶,建安公印策,骠骑大将军 如故。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公礼律兼修,刑德备举,哀矜折狱,罔不用情, 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劳心稼穑,念在民天,丕崇本务,惟谷是 宝,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公熔钧所被,变风以雅,易俗陶民,载和邦国, 是用锡公轩悬之乐,六佾之舞。公文德广覃,义声远洽,椎髻髽首,夷歌请吏,是 用锡公硃户以居。公扬清抑浊,官方有序,多士聿兴,《棫呻朴》流咏,是用锡公 纳陛以登。公正⾊御下,以⾝轨物,式遏不虞,折冲惟远,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 人。公威同夏曰,志清奷宄,放命圮族,刑兹罔赦,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跨蹑 嵩溟,陵厉区宇,譬诸曰月,容光必至,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卢弓十,卢矢 千。公永言惟孝,至感通神,恭严祀典,祭有余敬,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 梁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式。钦哉!其敬循往策,祗服大礼,对扬天眷,用膺多福, 以弘我太祖之休命!
⾼祖固辞。府僚劝进曰:“伏承嘉命,显至伫策。明公逡巡盛礼,斯实谦尊之 旨,未穷远大之致。何者?嗣君弃常,自绝宗社,国命主民,剪为仇仇,折栋崩榱, 庒焉自及,卿士怀脯斫之痛,黔首惧比屋之诛。明公亮格天之功,拯水火之切,再 躔曰月,重缀参辰,反⻳玉于涂泥,济斯民于坑岸,使夫匹妇童儿,羞言伊、吕, 乡校里塾,聇谈五霸。而位卑乎阿衡,地狭于曲⾩,庆赏之道,尚其未洽。夫大宝 公器,非要非距,至公至平,当仁谁让?明公宜祗奉天人,允膺大礼。无使后予之 歌,同彼胥怨,兼济之人,翻为独善。”公不许。
二月辛酉,府僚重请曰:“近以朝命蕴策,冒奏丹诚,奉被还令,未蒙虚受, 搢绅颙颙,深所未达。盖闻受金于府,通人弘致,⾼蹈海隅,匹夫小节,是以履乘 石而周公不以为疑,赠玉璜而太公不以为让。况世哲继轨,先德在民,经纶草昧, 叹深微管。加以硃方之役,荆河是依,班师振旅,大造王室。虽复累茧救宋,重胝 存楚,居今观古,曾何足云。而惑甚盗钟,功疑不赏,皇天后土,不胜其酷。是以 玉马骏奔,表微子之去;金板出地,告龙逢之冤。明公据鞍辍哭,厉三军之志,独 居掩涕,激义士之心,故能使海若登祗,罄图效祉,山戎、孤竹,束马影从,伐罪 吊民,一匡静乱。匪叨天功,实勤濡足。且明公本自诸生,取乐名教,道风素论, 坐镇雅俗,不习孙、吴,遘兹神武。驱尽诛之氓,济必封之谷,⻳玉不毁,谁之功 与?独为君子,将使伊、周何地?”于是始受相国梁公之命。
是曰,焚东昏淫奢异服六十二种于都街。湘东王宝晊谋反,赐死。诏追赠梁公 故夫人为梁妃。
乙丑,南兗州队主陈文兴于桓城內凿井,得玉镂骐驎、金镂玉璧、水精环各二 枚。又建康令羊瞻解称凤皇见县之桐下里。宣德皇后称美符瑞,归于相国府。
丙寅,诏:“梁国初建,宜须综理,可依旧选诸要职,悉依天朝之制。”
⾼祖上表曰:臣闻以言取士,士饰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所谓才生于世, 穷达惟时;而风流遂往,驰骛成俗,媒孽夸炫,利尽锥刀,遂使官人之门,肩摩毂 击。岂直暴盖露冠,不避寒暑,遂乃戢屦杖策,风雨必至。良由乡举里选,不师古 始,称⾁度骨,遗之管库。加以山河梁毕,阙舆征之恩;金、张、许、史,忘旧业 之替。吁,可伤哉!且夫谱牒讹误,诈伪多绪,人物雅俗,莫肯留心。是以冒袭良 家,即成冠族;妄修边幅,便为雅士;负俗深累,遽遭宠擢;墓木已拱,方被徽荣。 故前代选官,皆立选簿,应在贯鱼,自有铨次。胄籍升降,行能臧否,或素定怀抱, 或得之余论,故得简通宾客,无事扫门。顷代陵夷,九流乖失。其有勇退忘进,怀 质抱真者,选部或以未经朝谒,难于进用。或有晦善蔵声,自埋衡荜,又以名不素 著,绝其阶绪。必须画刺投状,然后弹冠,则是驱迫廉捴,奖成浇竞。愚谓自今选 曹宜精隐括,依旧立簿,使冠屦无慡,名实不违,庶人识崖涘,造请自息。
且闻中间立格,甲族以二十登仕,后门以过立试吏,求之愚怀,抑有未达。何 者?设官分职,惟才是务。若八元立年,居皁隶而见抑;四凶弱冠,处鼎族而宜甄。 是则世禄之家,无意为善;布衣之士,肆心为恶。岂所以弘奖风流,希向后进?此 实巨蠹,尤宜刊⾰。不然,将使周人有路傍之泣,晋臣兴渔猎之叹。且俗长浮竞, 人寡退情,若限岁登朝,必增年就宦,故貌实昏童,籍已逾立,滓秽名教,于斯为 甚。
臣总司內外,忧责是任,朝政得失,义不容隐。伏愿陛下垂圣淑之姿,降听览 之末,则彝伦自穆,宪章惟允。
诏依⾼祖表施行。
丙戌,诏曰:
嵩⾼惟岳,配天所以流称;大启南阳,霸德所以光阐。忠诚简帝,番君膺上爵 之尊;勤劳王室,姬公增附庸之地。前王令典,布诸方策,长祚字,罔不由此。
相国梁公,体兹上哲,齐圣广渊。文教內洽,武功外畅。推毂作籓,则威怀被 于殊俗;治兵教战,则霆雷赫于万里。道丧时昏,谗琊孔炽。岂徒宗社如缀,神器 莫主而已哉!至于兆庶歼亡,衣冠殄灭,余类残喘,指命崇朝,含生业业,投足无 所,遂乃山川反覆,草木涂地。与夫仁被行苇之时,信及豚鱼之曰,何其辽夐相去 之远欤!公命师鞠旅,指景长骛。而本朝危切,樊、邓遐远,凶徒盘据,水陆相望, 爰自姑孰,屈于夏首,严城劲卒,凭川为固。公沿汉浮江,电激风扫,舟徒水覆, 地险云倾,藉兹义勇,前无強阵,拯危京邑,清我帝畿,扑既燎于原火,免将诛于 比屋。悠悠兆庶,命不在天;茫茫合六,咸受其赐。匡俗正本,民不失职。仁信并 行,礼乐同畅。伊、周未足方轨,桓、文远有惭德。而爵后籓牧,地终秦、楚,非 所以式酬光烈,允答元勋。实由公履谦为本,形于造次,嘉数未申,晦朔增伫。便 宜崇斯礼秩,允副遐迩之望。可进梁公爵为王。以豫州之南谯、卢江、江州之寻阳、 郢州之武昌、西阳、南徐州之南琅琊、南东海、晋陵、扬州之临海、永嘉十郡,益 梁国,并前为二十郡。其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如故。
公固辞。有诏断表。相国左长史王莹等率百僚敦请。
三月辛卯,延陵县华阳逻主戴车牒称云:“十二月乙酉,甘露降茅山,弥漫数 里。正月己酉,逻将潘道盖于山石⽳中得⽑⻳一。二月辛酉,逻将徐灵符又于山东 见白麞一。丙寅平旦,山上云雾四合,须臾有玄⻩之⾊,状如龙形,长十余丈,乍 隐乍显,久乃从西北升天。”丁卯,兗州刺史马元和签:“所领东平郡寿张县见驺 虞一。”
癸巳,受梁王之命。令曰:“孤以虚昧,任执国钧,虽夙夜勤止,念在兴治, 而育德振民,邈然尚远。圣朝永言旧式,隆此眷命。侯伯盛典,方轨前烈,嘉锡隆 被,礼数昭崇。徒守愿节,终隔体谅。群后百司,重兹敦奖,勉兹厚颜,当此休祚。 望昆、彭以长想,钦桓、文而叹息,思弘政涂,莫知津济。邦甸初启,籓宇惟新, 思覃嘉庆,被之下国。国內殊死以下,今月十五曰昧慡以前,一皆原赦。鳏寡孤独 不能自存者,赐谷五斛。府州所统,亦同蠲荡。”
丙午,命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 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鋋宮县。王妃王子王女爵命之号,一依旧仪。
丙辰,齐帝禅位于梁王。诏曰:
夫五德更始,三正迭兴,驭物资贤,登庸启圣,故帝迹所以代昌,王度所以改 耀,⾰晦以明,由来尚矣。齐德沦微,危亡荐袭。隆昌凶虐,实违天地;永元昏暴, 取紊人神。三光再沉,七庙如缀。鼎业几移,含识知泯。我⾼、明之祚,眇焉将坠。 永惟屯难,冰谷载怀。
相国梁王,天诞睿哲,神纵灵武,德格玄祇,功均造物。止宗社之横流,反生 民之涂炭。扶倾颓构之下,拯溺逝川之中。九区重缉,四维更纽。绝礼还纪,崩乐 复张。文馆盈绅,戎亭息警。浃海宇以驰风,罄轮裳而禀朔。八表呈祥,五灵效祉。 岂止鳞羽祯奇,云星瑞⾊而已哉!勋茂于百王,道昭乎万代,固以明配上天,光华 曰月者也。河狱表⾰命之符,图谶纪代终之运。乐推之心,幽显共积;歌颂之诚, 华裔同著。昔水政既微,木德升绪,天之历数,实有所归,握镜璇枢,允集明哲。
朕虽庸蔽,暗于大道,永鉴崇替,为曰已久,敢忘列代之⾼义,人祇之至愿乎! 今便敬禅于梁,即安姑孰,依唐虞、晋宋故事。
四月辛酉,宣德皇后令曰:
“西诏至,帝宪章前代,敬禅神器于梁。明可临轩遣使,恭授玺绂,未亡人便 归于别宮。”壬戌,策曰:
咨尔梁王:惟昔邃古之载,肇有生民,皇雄、大庭之辟,赫胥、尊卢之后,斯 并龙图鸟迹以前,慌忽杳冥之世,固无得而详焉。洎乎农、轩、炎、皞之代,放勋、 重华之主,莫不以大道君万姓,公器御八枿。居之如执朽索,去之若捐重负。一驾 汾阳,便有窅然之志;暂适箕岭,即动让王之心。故知戴⻩屋,服玉玺,非所以示 贵称尊;乘大辂,建旗旌,盖欲令归趣有地。是故忘己而字兆民,殉物而君四海。 及于精华內竭,畚橇外劳,则抚兹归运,惟能是与。况兼乎笙管⾰文,威图启瑞, 摄提夜朗,荧光昼发者哉!四百告终,有汉所以⾼揖;⻩德既谢,魏氏所以乐推。 爰及晋、宋,亦弘斯典。我太祖握《河》受历,应符启运,二叶重光,三圣系轨。 嗣君丧德,昏弃纪度,毁紊天纲,凋绝地纽。茫茫九域,剪为仇仇,溥天相顾,命 县晷刻。斫涉刳孕,于事已轻;求鸡徵杖,曾何足譬。是以谷満川枯,山飞鬼哭, 七庙已危,人神无主。
惟王体兹上哲,明圣在躬,禀灵五纬,明并曰月。彝伦攸序,则端冕而协邕熙; 时难孔棘,则推锋而拯涂炭。功逾造物,德济苍生,泽无不渐,仁无不被,上达苍 昊,下及川泉。文教与鹏翼齐举,武功与曰车并运。固以幽显宅心,讴讼斯属;岂 徒桴鼓播地,卿云丛天而已哉!至如昼睹争明,夜飞枉矢,土沦彗刺,曰既星亡, 除旧之征必显,更姓之符允集。是以义师初践,芳露凝甘,仁风既被,素文自扰, 北阙藁街之使,风车火徼之民,膜拜稽首,愿为臣妾。钟石毕变,事表于迁虞;蛟 鱼并出,义彰于事夏。若夫长民御众,为之司牧,本同己于万物,乃因心于百姓。 宝命无常主,帝王非一族。今仰祗乾象,俯藉人愿,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大 祚告穷,天禄永终。于戏!王允执其中,式遵前典,以副昊天之望。禋上帝而临亿 兆,格文祖而膺大业,以传无疆之祚,岂不盛欤!
又玺书曰:
夫生者天地之大德,人者含生之通称,并首同本,未知所以异也。而禀灵造化, 贤愚之情不一;托性五常,強柔之分或舛。群后靡一,争犯交兴,是故建君立长, 用相司牧。非谓尊骄在上,以天下为私者也。兼以三正迭改,五运相迁,绿文赤字, 徵《河》表《洛》。在昔勋、华,深达兹义,眷求明哲,授以蒸民。迁虞事夏,本 因心于百姓;化殷为周,实受命于苍昊。爰自汉、魏,罔不率由;降及晋、宋,亦 遵斯典。我⾼皇所以格文祖而抚归运,畏上天而恭宝历者也。至于季世,祸乱荐臻, 王度纷纠,奷回炽积。亿兆夷人,刀俎为命,已然之逼,若线之危,跼天蹐地,逃 形无所。群凶挟煽,志逞残戮,将欲先殄衣冠,次移⻳鼎。衡、保、周、召,并列 宵人。巢幕累卵,方此非切。自非英圣远图,仁为己任,则鸱枭厉吻,剪焉已及。
惟王崇⾼则天,博厚仪地,熔铸合六,陶甄万有。锋驲交驰,振灵武以遐略; 云雷方扇,鞠义旅以勤王。扬旍旆于远路,戮奷宄于魏阙。德冠往初,功无与二。 弘济艰难,缉熙王道。怀柔万姓,经营四方。举直措枉,较如画一。待旦同乎殷后, 曰昃过于周文。风化肃穆,礼乐交畅。加以赦过宥罪,神武不杀,盛德昭于景纬, 至义感于鬼神。若夫纳彼大麓,膺此归运,烈风不迷,乐推攸在。治五韪于已乱, 重九鼎于既轻。自声教所及,车书所至,⾰面回首,讴昑德泽。九山灭祲,四渎安 流。祥风扇起,淫雨静息。玄甲游于芳荃,素文驯于郊苑。跃九川于清汉,鸣六象 于⾼岗。灵瑞杂沓,玄符昭著。至于星孛紫宮,水效孟月,飞鸿満野,长彗横天, 取新之应既昭,⾰故之征必显。加以天表秀特,轩状尧姿;君临之符,谅非一揆。 《书》云:“天鉴厥德,用集大命。”《诗》云:“文王在上,于昭于天。”所以 二仪乃眷,幽明允叶,岂惟宅是万邦,缉兹讴讼而已哉!
朕是用拥璇沉首,属怀圣哲。昔水行告厌,我太祖既受命代终;在曰天禄云谢, 亦以木德而传于梁。远寻前典,降惟近代,百辟遐迩,莫违朕心。今遣使持节、兼 太保、侍中、中书监、兼尚书令汝南县开国侯亮,兼太尉、散骑常侍、中书令新吴 县开国侯志,奉皇帝玺绂。受终之礼,一依唐虞故事。王其陟兹元后,君临万方, 式传洪烈,以答上天之休命!
⾼祖抗表陈让,表不获通。于是,齐百官豫章王元琳等八百一十九人,及梁台 侍中臣云等一百一十七人,并上表劝进,⾼祖谦让不受。是曰,太史令蒋道秀陈天 文符谶六十四条,事并明著。群臣重表固请,乃从之。
译文
⾼祖武皇帝名衍,字叔达,小字练儿,是南兰陵中都里人,汉朝相国萧何的后代。萧何生酆定侯萧延,萧延生侍中萧彪,萧彪生公府掾萧章,萧章生萧皓,萧皓生萧仰,萧仰生太子太傅望之,望之生光禄大夫萧育,萧育生御史中丞萧绍,萧绍生光禄勋萧闳,萧闺生济阴太守萧阐,萧阐生吴郡太守萧冰,萧冰生中山相萧苞,萧苞生博士萧周,萧周生蛇丘长萧矫,萧矫生州从事萧逵,萧逵生孝廉萧休,萧休生广陵郡丞萧豹,萧豹生太中大夫萧裔,萧裔淮阴令萧整,萧整生济阴太守萧辖,萧辖生州治中副子,副子生南台治书道赐。道赐生⾼祖已故的父亲名叫顺之,是齐⾼帝的族弟。因参与辅佐帝王创业,封爵临湘县侯。历任侍中,尉太子詹事,领军将军,丹阳尹,赐赠镇北将军。
⾼祖在宋孝武大明八年即甲辰年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的住宅。生下来就奇特异常,两股之间二骨相连,头顶突起,右手上有纹为“武”皇帝到长大时,博学多通,喜爱谋略,有文武才⼲,世俗之辈和名流都推重赞许他。所居之室常像有云雾缭绕,人有经过的,心神则敬畏。
出仕初任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参军,升任卫将军工俭的束合祭酒。王俭初次相见就十分看重他,对庐红人蛆说:“这个趸郎三十岁之內就要做诗中,过此就贵不可言。”竟陵王子良设置酉皿官舍,招致有学问之士,⾼祖与选趣、谢跳、王融、萧琛、范云、任防、陆便等一并在此交游,号称八友。王融英俊清朗,见地和鉴别人才的能力过人,特别敬重⾼祖。常对其亲近的人说:“统辖天下,一定属于这个人。”屡经升迁为随王的镇西谘议参军,不久由于为亡父守丧离职。隆昌初年,明帝辅政,起用⾼祖为宁朔将军,镇守寿舂。服丧期満,任太子庶子、给事⻩门侍郎,入宮廷与台省值班。因参与萧谌等谋立天子的功勋,封爵建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建武二年,北魏派遣将领刘昶、王肃统率军队犯侵司州,任命⾼祖为冠军将军、军主,隶属江州刺史王广作为援军。距离义阳一百多里时,大家因为北魏的军队強盛,畏惧犹豫没有人敢进军。⾼祖请命先行,王广便分出部下精兵配隶⾼祖。那天夜裹便进军,离北魏军队几里远时,径直登上贤首山。北魏军队不知来了多少人马,不敢逼近。黎明时,城裹人看见援军到,于是军队出城攻打北魏军的营栅,⾼祖统率所带领的队部从外面进击。北魏的军队內外受敌,便放弃重围撤走。战罢,任命⾼祖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返回后任太子中庶子,领羽林监。不久,出外镇守石头。
四年,魏帝亲自率领大军犯侵雍州,明帝命直担前往援救。十月,到达襄阳,诏令又派遣左民尚书崔慧景统率众军,⾼祖与雍州刺史曹虎等都受其节制调度。第二年三月,慧景与⾼祖进军行至邓城,魏主帅率十多万骑兵忽然来到。姜景惊慌失⾊,打算退兵,⾼祖坚决阻止他,不听从,便急忙自撤。北魏的骑兵趁机攻打他,于是大败。衹有⾼祖率军抗战,杀敌近百人,北魏的骑兵稍稍退却,因而能够列成队形断后,到傍晚才得以下船。慧景的军队死伤将尽,衹有⾼祖保全军队而回。不久任命⾼祖行雍州府事。
七月,仍任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雍州刺史。遣一月,明帝逝世,东昏登位,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尚书右仆射迹、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轮流在宮中值勤,逐曰在奏章上签署意见作为敕命批发。⾼祖听说后,对⺟亲的叔伯兄弟张弘策说:“朝政出自多家,是祸乱的缘由啊。《诗经》说:‘一国有三公执政,我们听从谁的呢?’何况现在有六人执政,又怎么能成啊!仇怨若结成,将相互诛灭,当今避祸,衹有此地。勤勉地推行仁义,可以自然成为西伯。祇是弟弟们在京都,恐怕蒙遭世患,需同益州谋划此事呀。”
当时⾼祖的大哥萧懿从益州罢官回来,随后行郢州事,于是派弘策到郢州,向萧懿陈述计谋道:“从前晋惠是个昏庸的主子,众王争夺权柄,于是九次兴起內难,三次引来外寇。如今六位显贵争夺权柄,每人把持着王法,控制君主在公文上画押,各人想独擅威势,极小的怨愤也结仇,按理将相诛杀。况且后继的君主在东宮时本来没有好的名声,狎昵亲近左右的人,胡蜂对人忍残,总理万机,便将放纵他的欲望,哪裹肯空据君位衹表示同意,将政务委任给朝廷大臣?相互猜疑曰积月累,一定会兴起大的诛杀。始安想成为趟伦,迹象已经显露,跛足的人要登天,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何况生性非常猜忌狭隘,祇会自取祸乱而已。所能居要当权者,衹有江柘、刘喧罢了。江柘懦怯不果断,刘暄软弱没有才⼲,力薄任重必致败事,翘足可待。萧坦之胸怀猜忌,出言即伤人,徐孝嗣的才⼲不是顶梁柱石,任人操纵,如果矛盾激化祸乱兴起,一定內外土崩瓦解。如今得以镇守外藩,幸运圃谋安⾝之计,明智的人能从事物细微的变化中预见其先兆,不需良久。趁现今猜疑防范还未大兴之时,应当召唤众位弟弟及时聚集。晚点再相防备,拔足脫⾝便无路了。郢州萦绕着荆州、湘州,西面注入漠水、沔水;雍州兵马,招致几万,虎枧其间,来观察天下。时代太平社会定安就对本朝竭尽忠诚,时局大乱就为国剪除暴戾,可得以随着世道的变化而进退自如,遣大约是万全之策。如果不早点图谋,后悔莫及呀。”萧鲸听了脸⾊改变,心裹却不赞同。弘策回来,⾼祖便启程迎接弟弟萧伟和萧儋,逭一年到达襄阳。于是暗地裹制造军用械器,大量砍伐竹木,沉没在檀溪之中,秘密地作为造船只的备用材料。当时所住的房屋常有青赤白黑⻩五种颜⾊环绕,形状有如盘伏的龙,其上紫气腾空而起,形状如伞盖,望见者无不以为奇异。
永元二年冬季,萧懿被害的消息传来,⾼祖秘密召来长史王茂、中兵吕僧珍、别驾柳庆远、功曹史吉士瞻等谋划。计定之后,十一月乙巳在官署办公的厅堂召集僚属,对他们说:“从前武王在孟津会盟,都说‘殷纣可以讨伐。如今昏庸的君主恶贯満盈,竭力施虐极端残暴,诛减杀戮朝廷贤臣,很少留下其后裔,使生民涂炭,是上天的旨意要诛杀他。你们要同心疾恶,一道举义起事,获取公侯将相的地位,的确就在此曰,各位立功尽效吧,我绝不食言。”遣一天树立起义大旗。于是招收聚集得到带甲士兵一万多人,战马一千多匹,船只三⼲艘,起出檀溪中的竹木装建成战舰。
先前,东昏任命刘山阳为巴西太守,配备精兵三千人,派他前往荆州依随行事萧颖胄去袭击襄阳。⾼祖知道他们的谋划,于是派遣参军王天虎、庞庆国到江陵,致书各州府。山阳西上时,⾼祖对众将领说:“荆州本来畏惧襄阳人,加上唇亡齿寒,自有伤弓之鸟般的危急感,难道不会暗中赞同我吗?我若统荆州、雍州之兵,扫荡平定束夏,就是韩信、白起再世,也不能把我奈何。何况是以无足比量的昏庸之主,役使的那帮近侍左右传达旨意的人呢?我能让山阳到荆州,便立刻被杀,诸位试着观看如何。”山阳至巴陵时,⾼祖再命天虎携书信给颖胄兄弟。待他离去后,⾼祖对张弘策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心理战为上,两兵交战次之,今天就是这样的。不久前派天虎去州府,人人都得到书信。这次乘驿马非常火急,衹有两封书信给行事兄弟,说‘天虎当面陈述,;等问及天虎却没有什么所说的,行事不能知道什么,不容随便胡说。天虎足行事的得力亲信,他听到后一定认为行事和天虎共同隐瞒了什么事情,于是人人生疑。山阳被众人口舌迷惑,对他们心起猜疑,于是行事进退无法自明,必定陷落我的计谋之中。这是驰送两封空函而决定了一州的命运呀。”山阳到达江安,得知这一情况,果然猜疑不西上。颖胄非常畏惧,便斩杀天虎,将首级送给山阳。山阳相信了他,带着几十人驰马入进,颖胄埋伏甲士将他斩杀,把首级送给⾼祖。并禀告推尊南康王为帝的计议,且说:“时候不利,应当等到来年的二月;就匆忙进军的话。恐怕不是帝王对战事的谋划。”⾼祖答道:“如今披甲待敌者十万,粮草军用很快自行穷尽,况且所凭据的道义之心,为一时的骁勇敏锐,曰久事多,还是怕生猜疑懈怠;如果屯兵百曰,必生悔恨。若童儿背离,则大事不能成功。如今太白星出现在西方,依仗道义而行动,有天命有人谋,有什么不利?计划已经确定,怎能中途停止?从前武王讨伐殷纣,行动有逆太岁,还需等待什么年月吗?”竟陵太守曹景宗派遣杜思冲劝说⾼祖迎接南康王建都襄堡,等正定了帝位,然后进军,⾼祖不听从。王茂又私下对张弘策说:“我侍奉节下,义无犹豫可言;然而现在将南康置于他人手中,他人就可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节下前去便会被人使唤,这难道是乱世之计?”弘策向⾼祖说起逭事,产祖说:“假使前途大事不成功,还要良莠贵贱同归于尽;如果功业能建成,威慑四海,号令天下,谁敢不顺从!哪襄是平庸无能受人布摆?等到了石城,将当面晓谕王茂、曹景宗。”在沔水以南建立新野郡,用来聚集新近归附的人。
三年二月,南康王属相国,任命⾼祖为征束将军,配给鼓吹一部。戊申,⾼祖从襄阳出发。留下弟弟萧伟镇守襄阳城,总理州府事宜,弟弟萧儋镇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镇守樊城,功曹史吉士询兼长史,白马戍主⻩嗣祖兼司马,都县令杜永兼别驾,小府绿事郭俨主掌转运粮饷。向京都发布檄文道:大道不会常常平夷,时世也不能永久太平,险阻舆通达相袭,阴晴明暗非一,都是经历艰难困窘而后通达顺利,资助凭藉太多反而难以开启圣人。因此昌邑背德,孝宣兴起,海西乱政,简文登升,都是扩大了先人的事业开创基业,继承发扬了上天的使命,这些道理应验于以前的经典,事迹昭著于过去的简策。
残暴无道众叛亲离的统治者扰乱纲常伦理,毁弃君王之德,奷恶琊僻之人淫逸放纵,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加严重。在小儿去发之年就揉和进了残虐的品质,幼年的时候就植入了凶险的性格。猜忌凶毒,处处显明,暴戾昏荒,遇事而发。从新死的皇帝告知病危时,欣喜之容⾊就早早呈现,帝王的棺椁还未下葬,就面无哀伤的颜⾊,欢快乐娱游玩宴饮,超过平常,奇装异服,愈加极尽美好绮丽。至于选取妃嫔,姊妹无别,招待用的盥洗用具,姑侄莫辨,妃嫔住地有商贩之名,美女着兵戎之服。至于形体裸露。內衣外穿,斫杀其间,以此作为取笑快乐。放肆淫荡,驱逐弃置郊野。老弱流离,士女涂炭。途中分娩盈路,车运尸首満道,⺟亲来不及怀抱,子女无暇哭泣。抢劫掳掠,曰夜不停。昼伏夜游,从不休息。酗酒荒淫,酣歌店酒。宠幸纵恣愚蠢的小人,昏乱迷惑于琊恶的奷臣。梅虫儿、茹法珍是奴婢小于,独断威权,减除忠良,杀屠大臣。刘镇军有舅父之尊,尽忠奉国;江仆射有外戚之重,竭诚事上;萧领军为同宗远亲,志在堪当家国重任;徐司空、沈仆射为仕宦之家,众人所属望。有的是甥舅之情,有的是淳和有功勋,有的是艰难时忠诚昭著,有的是为了王室奔波劳苦,都受到了遣韶重托,共同参与帝王临终交付的家国大事,祭送死去的君主事奉新立的帝王,一起竭尽心力。应该是福泽充溢当时,福运隆盛及于后代;然而一时被灭,孩童不留。人与神怨气郁结,路人叹恨。萧令君忠正建立功勋,诚信贯通阴阳二界。从前寇贼似鬼魂游动不定,南郑被逼危险时,他拔刀刺山飞泉涌出,使孤城大振。到长江中游一带违命,犯侵京城时,谋略皇宮,指示众帅,减除凶敌,清我王法。崔慧景奇袭敌人的先锋队部迅疾骇人,交战于宮阙,武卒丧魂,义士夺胆,投递名帖降服归顺,家家户户交相奔走往来不断,背送粮食如影随形,愚人智者竞相前往。又誓师江南,奋不顾⾝,奖赏激励义兵,如闪电突袭強敌,消灭元凶,用来巩固皇帝的基业。功劳⾼出齐桓、晋文,勋业超过伊尹、吕尚;却勤劳谦恭自我反省,理事昭明心迹,功成⾝退,不求荣盛美満。没有听说有所推崇奖励,反而大祸迅速降及,询问禀告神灵,谁不为之感到冤屈悲痛!而且群恶违命,恶人怀毒,还派刘山阳驱策煽动逃亡的罪人,招集威逼亡命之徒,暗中图谋密划,计划突然袭击。萧右军、夏侯征虏忠诚果断为平素之举,正义之⾊现于颜面,奇谋大振,被随手斩首悬挂示众,淫逸过度则天降之以祸,罪恶不能宽容当遭杀戮。至于违背礼教,损害教化虐待民人,仰射天神伏弹路人,比这还善,剖挖孕妇胎儿斩断人的胆骨,较之不酷,竭尽天下之竹,不足以言眬其过,穷尽山野之兔,不够书写其罪。从蒙昧以来,图书所记,昏君暴主,没有如此厉害的了。
既然入神乏主,宗庙社稷临近危险,海內怨恨沸腾,民众动乱,百姓恐惧,如牲畜崩摧其角那样,黎民仰望期待,投足无地。幕府荷蒙前朝恩宠,理应休戚与共,上怀托付之重任,下念兄弟之悲痛,哪裹能卧薪引火,坐观倾覆!皇上出自⾼宗,特别倾注慈爱恩宠,光明比并曰月,纯洁辉耀神灵。祥瑞启始大⻳,符合立为国君之征兆,镇守陕地,德化传市西夏,嘻歌献奉,百姓乐意拥戴。右军萧颖胄、征虏将军夏侯详都齐心拥戴,就建宮于从前的楚地,天地人再次清朗,九州更新,太平国运,由此复始,太平盛世,在于此时。然而皇帝仁德尽管彰显,天下未定,元凶未除,去京都之路仍然阻塞。仰领帝王谋略,率兵前行开路。当天派冠军、竟陵內史曹景宗等二十位军主,执长稍之士五万,良马成群,勇士争先,骏马并驱,步出横江,直指朱雀。长史、冠军将军、襄阳太守王茂等三十位军主,戈船七万只,顺流而下如闪电出击,进兵控制险要,斜趋白城。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伟等三十九位军主,巨履行驶疾速,劈波斩浪,旗鼓八万,迅速聚集石头。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儋等四十二位军主,雄师之士,披甲持盾的士兵十万,顺流驰船,突袭占据新亭。益州刺史刘季连、梁州刺史柳谈、司州刺史王僧景、魏兴太守裴师仁、上庸太守韦壑、新城太守崔僧季,都敬遵英明的韶令,奉天命而惩罚。蜀郡、漠中的果敢精锐之师,顺流而下;淮河、汝水流域的顽強勇敢之士,望波急驰。幕府统率勇猛之师,骁勇百万,备办兵器良弓,驻扎兵马,鸣金震地,击鼓喧天,白刃曜曰,红旗染红天地,方舟绵延千里,连续不断相继进发。萧右军具有制定远大宏伟谋划的上等才能,兼备文武,英明的谋略⾼远,执掌权柄挽救世道。拥有荆南之众,督率四方之师,弘扬赞助中枢,奉事拱卫御驾。帅旗所指,威力无穷,昂首阔步,聚集建业。黜除放逐愚蠢而狡诈的小人,与海昏行对等之礼,肃清京郊,平定国都。犹如崩泰山而庒蚂蚁的巢⽳,决河水而注火后的灰烬,哪襄有不消灭的呢!
如今被诛戮的,祇有梅虫儿、茹法珍罢了。诸位都是世家弟子⾝居⾼位为人楷模,功勋载绿王府,却都向奷党低头屈服,受到凶恶淫威的控制。如能顺应时变立功,转祸为福,共同对着⻩河、五岳立誓,便可永享⾼贵地位。如执迷不悟,违抗王师,大军一到,处罚不赦,正是所说的火烧⾼原。芷和兰等香草一同泯减。努力争取多福,不要留下后悔。赏罚之刑律,有如指着河水立下的
誓词信守不移。
⾼祖抵达竟陵,令长史王茂与太守曹景宗为先头队部,中兵参军张法安镇守竟陵城。王茂等抵达汉口,队部轻装渡过长江,进逼郢城。其刺史张冲布阵据守石桥浦,义师舆之交战不利,军主朱僧起战死。众将领谋议将联合队部包围郢城,分派军队去袭击西阳、武昌。⾼祖说:“汉口长不过一里,练习射箭的场所交错,房僧寄用重兵固守,与郢城人互相呼应。如果所有的队部一起前进,敌贼一定断绝我军后路,被阻住,就后悔不及。现在将派王茂、曹景宗诸军渡过长江,和荆州的队部会合,用来进逼敌贼的营垒。我从后面包围鲁山,用来保障沔水、汉水的畅通。郧城、竟陵之间征收的税粟,可两船相并装载顺流而下;江陵、湘中的士兵,可旗帜相连浩浩荡荡随即开到。粮食已足,军队渐多,包围两座城池,将不攻自破,天下之事,躺着就可获取了。”众将领都说“好”于是令王茂、曹景宗率军渡到对岸,进驻九里。那一天,张冲出军迎战,王茂等拦击,大败他,敌贼都弃甲逃走。荆州派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等几千人,在夏首与大军相会。⾼祖修筑汉口的城池以防守鲁山,令水军主张惠绍、朱思远等在江中游弋阻截,噤绝郢城、鲁山二城的往来信使。
三月,便令元起进军占据南堂西睹,田安之驻扎城北,王世兴驻扎曲水故城。逭时张冲死去,其部众又推戴军主薛元嗣和张冲的长史程茂为主帅。
乙巳,南康王在江陵登上帝位,改永元三年为中兴元年,遥废束昏为涪陵王。任命⾼祖为尚书左仆射,加官征束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铁。西台又派冠军将军萧颖达率兵舆大军相会。遣一天,元嗣的军主沈难当率领几千只快船,横渡江水来战,张惠绍等将其击败,全部擒获他们。
⾼祖出哒,令王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逼近郢城。元嗣的士兵因战事非常疲劳,不敢出战。众将领想攻打,⾼祖不许。
五月,东昏派宁朔将军吴子阳、军主光子衿等十三支军队援救郢州,进据。
六月,西台派卫尉席阐文慰劳军队,带来萧颖胄等的计议,对⾼祖说:“现在驻兵两岸。不集合队部包围郢城,平定西阳、武昌,攻取江州,这种机会已经失去;不如向北魏请求救援,与北方联合,仍是上策。”⾼祖对阐文说:“汉曰路通荆、雍,通贯秦、梁,运输粮食积蓄储备,依从逭裹的讯息,所以兵庒汉口,联络几州。现在如果合兵围城,又分兵前进,鲁山必定阻断迺丞通路,正是所说的扼住喉管。如果粮运不通,自然会分离溃散,还说什么持久?邓元起近来想率三千兵马前往平定寻阳,他如欢然醒悟,一个郦生就足够了;如果敌贼抗拒王师,固然不是三千兵马能攻下的。进退没有凭据,未见能行。酉坠、亘过,攻取就要得到,得到就应镇守。镇守两城的人数不下万人,粮食储备与此相当,但终究没有地方可出。如果贼军有上来的,万人攻打一城,两城一定不能相互援救。如果我分兵响应援救,便两头都弱;如果不分兵,孤城一定陷落。一座城池沦陷之后,众城池将相继土崩,天下大事从此完了。如果郢州攻克之后,顺流席卷而下,西阳、武昌,自然望风披靡,怎么能分兵散众,自己遗留忧患!而且大丈夫举动,言语沉着顺应时运;何况拥有几州兵马用来诛伐群小,如河水倾泻注火,哪有不减的?岂容北向求救,自示其弱!他们未必能信从,空留下我不好的名声而已。这是下计,是什么上策?您替我转告镇军:前面的军队攻取,衹是托付而已,事在眼裹,不患不捷,依仗镇军定安镇抚而已。”
吴子阳等进军武口,⾼祖于是令军主梁天惠、蔡道占据渔湖城,唐修期、刘道曼驻扎白阳垒,对夹两岸而等待他。子阳又进军占据加趔,郢拯三十里,傍山带水,建筑营垒栅栏用来自固。叠山城主庆擅昼死后,众人又推戴助防珏銮担替代他。七月。⾼祖令王茂率军主曹仲宗、康绚、武会超等秘密出兵偷袭加湖,将逼迫子阳。水⼲涸不能通行船艋,当夜暴涨,众军乘船齐进,擂鼓呐喊攻打,敌贼很快大败,子阳等窜逃奔走,队部全部沉溺长江。王茂将残余俘获回来。于是郢城、鲁山二城两相对视而丧失了锐气。
先前,东昏派冠军将军陈伯之镇守江州,作为子阳等人的声援。⾼祖于是对众将领说:“征讨未必需要实力,所定夺的是威名而已。现在加湖之败,谁不。陈虎牙是伯之的儿子,狼狈逃跑回去,他们中间的人心,理当畏惧,我认为九江传布檄文就可以平定了。”便令搜查所获的俘虏,得到伯之的幢主苏隆之,厚加赏赐,让他传达使命给陈伯之。鲁山城主孙乐祖、郢城城主程茂、薛元嗣相继求降。起初,郢城封闭时,将领及佐吏文武员官男女人十多万,染上流行性传染病脚气病而死的人占十分之七八,等城门打开后,⾼祖都加以哀怜抚恤,那些死了的令供给简陋的小棺材。
先前,汝南人胡文超在湿阳起义,请求征讨义阳、安陆等郡来主动效命,⾼祖又派军主唐脩期进攻随郡,并攻占了它。司州刺史王僧景派儿子贞孙来作人质。司州管辖一带全部平定。
陈伯之派苏隆之覆命,请示不便进军。⾼祖说:“伯之此番言语,表示心中迟疑不决,在他犹豫时,赶紧前往逼迫他,他无计可施,一定不会暴乱。”于是令邓元起率军,当天顺流而下。八月,天子派⻩门郎苏回慰劳军队。⾼祖登船,令众将领依次上路前进,留下上庸太守韦散镇守郢城,行州事。邓元起将到达寻阳,陈伯之仍然疑惧,便收兵退保湖口,留下他的儿子虎牙镇守盆城。⾼祖到来时,才收起甲衣表示归顺请罪。九月,天子诏令⾼祖平定束夏,并可相机独断行事。这一月,留下少府、长史郑绍叔镇守江州城。先头队部驻扎芜湖,南豫州刺史申胄弃守姑孰逃跑,到这时大军入进占据了它,并派曹景宗、萧颖达率骑兵步兵进军驻扎江宁。东昏派征虏将军李居士率步兵迎战,景宗将他击退。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进军占据赤鼻逻,曹景宗、陈伯之作为机动队部。这一天,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兵出城作战,众军将他在阵地上俘获。大军驻扎童啦,令王芦进军占据垄球,曹景宗占据皂荚桥,邓元起占据道士墩,陈伯之占据篱门。道林余部退守浮桥以南,义师进逼他们,接着又溃散逃走,退保朱爵,凭藉淮河来巩固自⾝。当时李居士还占据着新亭垒,请示东昏烧焚南岸的村舍用来开辟场战。从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的地区。已荡平了。
十月,东昏的石头军主朱僧勇率水军二千人归顺投降。束昏又派征虏将军王珍国率军主胡虎牙等在浮桥南面的大道布阵,全部配备精兵利器,犹有十多万人。宦官王伥子手执白虎幡督率众军,又开拆浮桥背对河水,以断绝归路。王茂、曹景宗等夹击直趋敌军,将士们都殊死而战,无不以一当百,擂鼓呐喊震撼天地。珍国之军,顷刻土崩,投入淮河死的,尸体积累得和浮桥一般⾼,后来的踩在上面渡过,造时在朱爵的各军望见后也都溃散了。义师追赶到宣阳门,李居士率新亭垒、徐元瑜率束府城投降,石头、白下各军都在夜裹溃散。壬午,⾼祖镇守石头,令众军包围六门,束昏烧焚门內的所有房舍,驱逐逼迫营舍、官府裹的人全部入进城中,有部众二十万。青州刺史桓和欺骗东昏要出城作战,趁机率军来降。⾼祖令众军绕城筑起长长的工事。
起初,义师进逼时,东昏派军主左僧庆镇守京口,常僧景镇守广陵,李叔献镇守瓜步,到申胄从姑孰逃归时,又让他驻守破墩作为东北方面的声援。到这时,⾼祖派使者晓谕他们,都率军投降。于是派弟弟辅国将军萧秀镇守京口,辅国将军萧恢驻守破墩,堂弟宁朔将军萧景镇守广陵。吴郡太守蔡夤弃郡奔赴义师。
十二月丙寅早晨,兼卫尉张担、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杀东昏,将其首级送给义师。⾼祖令吕僧珍指挥军队封闭宮府仓库和图书,收捕婢妾遥妃及叛党王晅之以下四十一名属官,全部诛杀。宣德皇后命废除涪陵王为东昏侯,依照东昏侯旧例。任⾼祖为中书监、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爵建安郡公,食邑一万户,给予持有纹饰剑的武士四十人,⻩铁、侍中、征讨诸军事诸职依旧;依照晋朝武陵王司马遵秉承帝意相机行事的旧例.
己卯,⾼祖入驻阅武堂。下令道:“皇室不幸,遭此祸乱,祸害延及动物和植物,灾难遍布人和鬼神,社稷宗庙倾危,摇摇欲坠。我出⾝皇族,备受先帝的照顾,受任边疆,聘职辽方,回首乱世无所归依的民众,痛心之事历历在,因此依顺自己尊奉君主之情,激励自己舍⾝忘生之志。尽管国运重升,帝令有继,然而独夫恶行肆虐,正炽盛京城。奋起操戈,消灭多难。暴政横行,为曰已久,同恶相助,相信不是一族。仰受朝廷之命,专任征伐,想洒播皇帝恩泽,广布天下。所有那些负罪的,都准予改过自新。可以大赦天下;衹有王晅之等四十一人不在赦免的规定中。”
又命令道:“确立君主,不是役使他物以养生;而要极其顾恤民人疾苦,怎能纵恣在上而肆虐。被废的君主毁弃纲常,自绝宗庙。极端凶残悖逆,历代记载所不曾有。赋税不一,苛刻残酷益发显明。土木披服⾼贵的丝织品,粮食喂养狗马,征发平民,充任修造。寒来暑往流离失所.加上瘟疫,弃尸壑沟,没有谁来救恤,朽⾁枯骸,填喂了乌鸦和老鹰之腹。加上天灾人火,多次焚毁皇宮,官府衙署,尺椽不留,悲伤超过《黍离》之叹,哀痛倍于《麦秀》之咏。于是使万民离心,疆界侵弱,这些人有什么罪,遭此涂炭现在晦明交替运转,大道公然推行,想往治世之民,今天因其来而得以在困苦中苏息。辱以寡德薄才,正当权臣,尽管国运已到中兴,然而艰难如同草创时期,想着阐发皇帝的美德,帮助他除旧布新。凡是昏乱的制度、错误的赋税、苛酷的刑罚、过度的劳役,外可详察以前的源流,全部都荡除⼲净。那些负责守护者散失的,各种损耗的,精密地设立科目,都遵循原来的法则。”
又令道:“永元末年,朝纲失统。政令实出于多家,有殊卫文之代;权力下移,事同曹恭之时。于是使管领太监的有老翁老妇之称,⾼安有效法唐尧的旨令。受贿断案钱财卖官,占山据泽,兴⾰取舍之机,成为卑贱之流。直道正义,庒制多年,怀冤有理,不知向谁申诉奷吏趁机,肆意独断。难道衹是贾生流泪、许伯哭时而已啊!现在气运更新,政刑适当,矫正改变相沿而成的弊端,实在今曰。可全面检查尚书众官署,束昏时期众争辩失理以及主管者停辍不及时施行的,严格加以审理,根据事情讨论后将处理意见向皇帝奏报。”
又下令,在义师中献⾝疆场以及因疾病死亡的,都加以收葬,收容抚恤他们的遗孤。又令道:“朱爵之捷,叛党送死的,特别准许家人殡殓埋葬;如果没有亲属,或是贫苦人家的,两县的长尉即为掩埋。建康城內,不明白天命,自取覆灭的,也同此则。”
二年正月,天子派兼侍中席阐文、兼⻩门侍郎乐法才慰问犒劳京都。追赠⾼祖祖父为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父亲为侍中丞相。
⾼祖下令道:在上者能以德化民,则民之向化犹风吹草伏,世风的浮薄与淳厚,常由此兴。从永元失德后,书籍未记,穷凶极恶,怎可胜言。不久玉饰的宮室中与外勾结,巍峨的宮殿裹聚敛财物,奇技淫巧怪异服饰,都是未曾见过的。主上骄傲臣下残暴,淫乱奢侈竞相争逐。家国 权政,尽移宠信。卖官售爵,贿赂公行。都是豪华的住宅,通达的大道,⾼台巨室。艺妓歌舞起伏,与和戎礼赐相等;珍奇美味百种,与达官贵族相同。愚民因袭,浸染成俗。以艳丽为骄傲争胜媲美,以绚丽为夸耀追逐争⾼。竟至市井之家,穿着貂皮狐裘驾驭车马;工商之士,穿戴⾼贵的丝织品。曰落到其夜宿处,半夜不回,拂晓早朝时,待至清晨。皇上起兴国运,开始励精图治,虽说是继承帝业,几同创立变⾰。况且过度的花费之后,接着举兵,巨桥、鹿台,损耗罄尽不一。我蒙恩辱列权臣,务在肃清混乱局面,思念怎样对上敬承皇朝寝服厚帛俭素之旨,在下激励自⾝鹿裘不完生活简朴之义,改弦更张,去掉浮华雕饰之俗使之重返质朴。如果不是用来供奉祭祀的谷物,修饰官服礼服,学习礼乐之制,整治兵器武备的话,此外各种花费,一律噤绝。帝王府库宮廷內府,量度减免。宮廷置备女官人数,《大予》噤绝郑地、卫地乐音。其问有可以作为官吏表率,百姓榜样,吃耝劣的食物穿简陋的服装的,请从我开始。加以众多才士同迹,九卿六部的员官共事,如能人人务求俭朴奉公,竞相省察约束自己,移风易俗,差不多一年就会有成效。从前⽑蚧在朝任职时,士大夫不敢美衣甘食苟且偷生。魏武感叹道:“我的法令不如⽑尚书。”我尽管德操不如以往的贤者,却任重于有德行学问的前辈,实望众多贤士理解我的这种心意。外廷员官可详细地制定法规。戊戌,宣德皇后临朝听政,入居皇帝召见大臣和处理国事之处。任命皇帝为大司马,解除开府承制之官,百官极其恭敬有如从前。诏令晋升⾼祖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可以佩剑不脫鞋上朝廷,进朝廷时不需疾步而前,朝拜时赞礼的人不直呼其名。加赐前后部羽葆鼓吹。设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并照旧征召任用人,其余全部如前。诏令道:曰月光耀天空。⾼而明亮所以表彰道德;山岳突起大地,柔而广博所以成就功业。因此能万物生出而藉以发生开始,江河湖海汇聚而不怈漏。天地以正道示人,代之以贤人。所以七辅、四叔,致无为之术于轩韩、少吴;豕韦、大彭、齐桓、晋文,平定衰乱于殷朝、周朝。大司马为上天赋予,自⾝与圣人齐等,文治遍及水火金木土谷六府和正德、利用、厚生三事,武功包括噤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等七种德行。敬思起始,美善之道早立,忠诚昭著于艰难之时,功劳参与帷幄运筹,赐子辟土,为常人楷模。明帝登位建年号建武时,边境上的争端屡兴。您放下书本停止讲学,规划治理四方。司州、豫州危急,樊城、汉中险危,在沔水之畔覆灭強寇,在邓地水滨毙倒胡马。开建永元年号时,群小作难,独断威势擅自施虐,毒害广被具有灵性的人类,普天之下忧心戒惧,性命危在顷刻。厄运终有期限,神谋挺出,首定重大决策,更新国运。奋起尽力王事,顺流闪电出击,鲁城之敌云散,夏地水滨之贼雾消,加湖众盗,一鼓作气灭尽,姑孰強寇连旗,瞬间冰释。获得新垒如拾取草芥,倾覆朱爵犹扫去灰尘。雷轰电击宮外惊骇,噤內倾覆,其余的小丑小蛀虫,以及小幼虫一定消灭⼲净。怨敌已没,解民倒悬,百姓拍手欢欣,由近及远。京城一带太平和睦,京畿之外肃静安宁,解除暴虐之纲,布施宽柔之政。累积的弊病极端的昏乱,一时清除,声威教化使边远之地潜移默化,不愁不遍及。即使是伊尹拥持美德,姬旦光耀四海,与此相比也不及啊。
从前吕望辅佐圣明的君主,还享有征讨可达到的四境界限的王命;文侯建功平后,尚且承蒙二弓的赏赐,何况对于品德⾼尚的元勋,超越了自古以来的贤者。百姓恐惧,期待您来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解救他们的现状,拯救他们将被斩杀的命运,旌表间里以彰功德以及为死者墓前刻石以扬其善,都不能与此相比;大辖和渠门,已停止不授,回顾从前的准则,不忘终禄。斟酌事宜不拘陈规决定恭敬地提⾼家国大典的赏格,以此来合乎众望。将您进职为相国,总理百官,任扬州刺史;分封十郡为梁公,周备九锡之礼,加授玺绶和远游冠,地位在众王之上,加授相国绿娘绶。任骠骑大将军照旧。依旧为梁公置立百官。
策令道:天地寂寞,寒暑更替运行,天地人并用,扶持造就人作为宝贝,所以能够使万物受自然之滋润而运动变化其形体,敬代天的职任。令人敬重信服的重臣,顺应机运的俊杰,裁制天地之功,深合神圣之德。拨乱反正,济世宁民,使荣耀美盛于清明政治,使功业大振于边地远方,即使伊陟治理使王室定安太平,姬公有此重大的训导,但比起这些也不如呀。现在将授您策命,请敬听我令:天降不幸,难聚皇室,世祖以美好清明早逝,世宗以仁德不继,⾼宗嗣后,帝位不长,虽然早晚劳苦,但不能使昌盛太平遍布天下。继位的君主昏愤暴虐,有记书载以来不曾见过。家国 权政,委任群妖。剿杀忠臣贤良,诛减三公宰辅,含冤抱痛,活着的人死亡殆尽。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少,并且专断国命。颦笑招灾,小怨及祸。严酷的刑罚狠毒的赋税,流离失所比比皆是,普天之下哀愁怨苦,无立⾝之地。引颈杀自的冤屈者,在道路两边的树上相望,无论远近,号天泣地无处相告。您藉昏明之时,顺万民之愿,率领公卿百官,辅佐促成国运中兴,宗庙社稷之危已经安固,天人之期望得到満足,这实在是您系结我绝断之纲维,对皇家的大恩德啊。
永明末年,边境争端大起,荆河地方长官招致西戎,长江、淮河之敌侵扰威逼,情形如同踩踏虎尾一样危险。您献言本朝,轻兵往袭,执长策拴缚敌人,制敌于掌中。排除危难冒着风险,刚柔交用,定安一方,即成藩国。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从前在隆昌年间,大业已凋敝,⾼宗深为社稷打算,将行变通之道。您谋立天子于帷帐之中,激励显扬大节,废帝立王,谋略深着。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建武时发扬帝业,谋略虽然远大,戎狄入侵,进犯关塞,司部危逼,沦陷指曰可待。您整饬队部从外征讨,轻兵疾进,交兵接战,如闪电出击风扫落叶,挫败強寇灭敌精锐,使敌尸填塞流遍布原野,捉俘虏于皇宮,献敌耳于海岛,烧焚敌营毁灭帐幕,使贼军号哭归附。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樊城、汉中危险急迫,揷着鸟羽的紧急军事文书接连不断而来。您急速召开誓师大会,禀受命令前往征讨,但军机军政,不由自己决断,好的谋略,被抑制而遭否决。邓城之战役,胡人兵马突然来临,主帅潜回,不相告知,丢弃军队,喂食虎口。您南收散兵,北御凶猛的敌骑,保全队部车辆并行,按路徐行而回,拯救我边境危险,重新获得定安。逭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汉南远弱,強寇当前,兵粮缺乏,器甲无遣。您开始镇守一方,凭藉现有资源而不依赖,整饬队部训练士卒,狩猎习武有条不紊,使我危城,反为強镇。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永元作为年号时,民人无归的乱世来到,虽然废除束昏有法度可依,但左右朝政的大臣发难。您首倡大议,拥立皇上,道义超过同乡纶氏,勋业⾼于代王之人,以太平代替动乱,使黑暗变作光明。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文王之风教,虽然广布长江、汉水流域,但京都动荡,被洪流覆没,句吴、于越,筑巢于帐幕之上也不能喻其危险。您奋起征战万里,一心为了解救危难,仁德之声延及之处,没有不善美的。逭又是您的一大功劳。鲁城、夏水之畔,阻据中游,登山顶筑建营垒,绕川流自我加固。您抵御此乌合之众,驰骋这危险之地,驻扎军队披甲待敌,寒暑交替,我军出征历时长久,兵士忘却回归之愿,用远大的谋略经营,用长久的计策统御,兵力没有微小的耗损,战争没有滥用武力,像登临华山作为城郭一样的险固,也都相继占领。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这帮群凶,同恶相助,沿着长江凭藉险要,如蚂蚁般聚集加湖。盘据水路和陆路,谋求援助夏首,战舰,立即瓦解溃散。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奷妖震惊,复怀举兵,您在长江流域湖北、江西一带积蓄兵力,打算救援王朝。您威势直指,势逾风驰电掣,军队小临,全州臣服。造又是您的一大功劳。姑孰居冲要之地,靠近京都一带,凶恶的匪徒紧密聚结,断绝阻塞水路。您率偏师启程,大的舰队继至,兵威所震之处,敌人望旗自骇,焚毁舟船放弃壁垒,卷甲夜遁。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群小猖狂,志在决一死战,像野猪一样奔突窜扰淮水之滨,武装的骑兵盛多如云。.您于是命令勇敢出众的人,随机躯驰精锐,气冠版泉,势逾洹水,追击逃亡的败兵,全部占有四通八达的津渡,熊耳媲峻,也不足以比拟,睢水不流,又怎能企及。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琅琊、石首,山屏障环绕险峻坚固,新垒、束墉,等同金城汤池。凭恃险要防守,兵粮兼备,风激电骇,无不震动恐惧,城堡崩塌成沟土,此时还在。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专断横行的统治者昏乱凶狠,凭据城池无所畏惧,钟鼓声声,仍傲慢有余。亲近这琊妖,猜忌那忠臣,凶顽奷猾之徒利用这些,将肆行诛族。您秘密运筹奇谋,暗中通行大略,忠心勇敢之众,得以施展效力,就是载主帅白旗到宣室,也不能与此相比。遣又是您的一大功劳。
您有拯救万民的功勋,加上具有美德,从一开始就砥砺志节,潜心修道儒学,操守⾼洁入仕,清明的谋略辉映当代。时运艰难,宗庙社稷危险,崑岗已被火燎,玉石俱焚。率领勇武之士,进退上下如电闪雷击,义同成汤放夏桀于南巢,功等武王与殷纣会战于牧野。至于大禹之功沉寂,要不是管仲谁来接继,拯救那些将被鱼⾁的百姓,驱逐那些披发的蛮夷,开解造混乱的罗网,理清这纷扰的乱丝,使礼仪恢复天下太平,使国內又安乐如初。永平先例,听到的为之叹息;司隶前典,见到的为之落泪。为我民请命,归命于天皇。忧伤的士大夫,再蒙天恩之福泽;悲哀的老百姓,又受皇朝之恩德。德过嵩山和泰山,功近造物者,超卓⾼远啊,无从来评价。
我又听说:选贤任用授命有德之士,封立诸侯作为君王屏障,并用就能巩固以礼、义、廉、聇治国的四纲,使千秋万代永远兴隆。所以《周南》《召南》流布教化,九州方伯之征,王道淳厚广被,刑罚搁置不用。毁败的政治不兴,历经永久,如火已及,晋国、郑国顺从。您筹划治理天下大事,定安匡济华夏,道德盖遇伊尹和后稷,赏赐少于齐桓、晋文,难道用得着效法齐地、鲁地,才能有力地统治宇宙?敬思以前的功业,我很畏惧。现在进升您属相国,改扬州刺史为牧,将豫州的梁郡历阳、南徐州的义兴、扬州的淮南宣城吴郡吴兴会稽新安束阳等十郡,赐封您为梁公。赏赐白土,用白茅包裹,定安您的封国,以建立您的冢土。从前周公旦、召公奭,入宮保护辅佐,至于毕公、⽑公,也做官卿士,兼任朝廷內外,逭确实是礼法相适宜的办法。现在命使持节兼太尉王亮授予相国扬州牧印绶,梁公玺绶;使持节兼司空王志授予梁公封爵,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位居公卿之首,职责总理百官,长掌常法,当然参与变⾰之事。因为相国总理百官,除去录尚书称号,以上所有的假节、侍中貂蝉、中书监印、中外都督大司马印绶,建安公官印和授爵的策书,骠骑大将军照旧。又增加九锡,请敬听续发的命令:由于你礼法舆刑律兼修,刑罚与德政备举,心怀哀怜断决诉讼案件,无不用情,因此赐予您大格、戎辖各一乘,黑⾊公马八匹。您操心农业生产,念及粮食,尊崇根本事务,衹把谷物当作珍宝,因此赐予您帝王及上公穿的绘有卷龙的礼服,配上帝王和诸侯穿的红⾊的鞋子。您治理的地方,风气由鄙俚一变为⾼雅,⾰除旧有的习俗化育民众,使家国上下和睦,因此赐予您轩悬之乐,六佾之舞。您的礼乐教化遍及,德义的名声远播,边远少数民族,唱着夷人的歌曲请求为臣,因此赐予您居户朱红⾊的大门。您扬善斥恶,设官府立常官有序,众多的贤士迅疾崛起,颂扬贤才众多的《诗。大雅、械仆》到处流唱,因此赐予您由纳陛登殿。您严肃治理,以⾝作则,防卫 不测,制胜远敌,因此赐予您勇士三百人。您的威严如同夏曰,立志清除违犯作乱之 人,违逆教令毁害族类之徒,严惩他们绝不赦免,因此赐予您鈇、铁各一。您跨越⾼山与大海,凌驾于境域之上,犹如曰月,光辉必至,因此赐予您红⾊的弓一把,红⾊的箭百枝;黑⾊的弓十把,黑⾊的箭千枝。您常常记着孝敬,极其诚挚的情感通于神灵,在祭礼的仪礼上恭敬严肃,祭祀时尊敬有加,因此赐予您用黑黍和郁金香草酿造的酒一樽,配上圭瓒酒器。梁国设置丞相以下官吏,全部遵循旧典。钦慕啊!您谨遵前策,敬服大礼,答谢颂扬帝王的恩宠,因而享受多福,以弘扬我太祖的美善的旨意。
⾼祖坚决推辞。府僚劝进道:“敬受皇上赐官授爵的敕命,显达积聚策书。您退让盛礼,这实是谦虚之意,未究远大之理。为什么呢?继位的君主丢弃常道,自绝于宗庙社稷,朝廷命官民众之主,剪除为仇敌,栋梁崩塌,祸及自⾝,卿士怀着切肤之痛,百姓害怕挨家挨户被诛。您展现感通上天之功,救水火之急,使曰月再在⻩道上运行,使参星辰星重缀大位,使⻳甲和宝玉从涂泥中复归世间,使黎民在壑沟中得救,使平民妇女和儿童,羞言伊尹、吕尚,使乡里学校,聇谈舂秋五霸。然而您的地位低于宰辅之职,领地比曲⾩狭小,赏赐之道,尚且不符。帝位官爵,不要也不拒绝,至公至平,当仁让谁?您应当敬奉天人之愿,接受大礼。莫让在我之后的歌谣,和那些百姓怨上的歌谣一样,一个能使天下民众和万物都受惠益的人,反而衹成了一个独善自⾝的人。”⾼祖不同意。
二月辛酉,府僚再次请求道:“近来因为朝廷的任命积聚策书,冒昧呈上赤诚,奉被回旨。未蒙虚心接受,士人期盼,深深未达。听说受金印于府署,是博学通达之人的大义,隐居海角。是普通百姓的小节,所以踏上天子登车的垫脚石旦公不以为嫌疑,获赠玉璜叁公不作谦让。况且世代有圣哲继承前人的轨迹。祖先的德行代代遗传,筹划治理家国大事于草创之时,深深赞叹管仲一样功勋卓著的大臣。加上朱方之战,荆河一带归依,整队凯旋,有大功于皇室。纵令墨翟足上磨出重重老茧救助宋国,申包胥手脚磨出层层厚茧保存楚国,由今观古,则何足一提。而且欺惑超过盗钟掩耳,功疑不赏,天神地祇,不堪其酷。所以贤人急速奔走,表微子之离去;金版克书出于地庭中,告龙逢之沉冤。您跨着马鞍止住哭泣,激励三军意志,独居掩泪,激励义士之志向,因此能使海若海神和登山之神,显现图谶之表征呈现福祉,山戎、孤竹,驭马如影随从,讨伐有罪的君主慰抚受难的百姓,使天下匡正平定变乱,不仅承受天功,实在也是自己的努力。而且您出⾝儒生,取乐名教,风貌脫俗言论⾼超,安坐而以德威服雅俗之人,不学孙武、吴起,而成就此神武。役使将被尽灭的民众,拯救必须殓葬的习俗,使⻳甲宝玉不毁,是谁的功劳?独为有功不受赏赐的君子,将使伊尹、周公旦处于何地?”于是才受相国梁公之命。
这一天,在都市上焚毁东昏过度奢侈的奇装异服六十二种。湘束王实睦图谋反叛,赐予杀自。诏令追赠梁公已故夫人为梁妃。
乙丑,南兖州队主陈文兴在桓城內凿井,获得玉雕的骐骈、金雕的玉璧、水晶环各二枚。又建康令羊瞻解称凤凰出现于其县的桐下里.宣德皇后赞美吉祥的征兆,归属相国府。
丙寅曰,诏令道:“梁国始建,当需管理,可照旧典选拔众要职,全部按朝廷之制。”
⾼祖上表道:我听说根据言论选取士人,士人便修饰其言论;根据行动选取人,人便竭力其行所谓才生于世,是困厄是通达惟靠时运;然而古之遣风已去,奔走争逐成为风俗,诬陷构罪夸伐炫耀,逐利竭尽微捆的锥刀之利。于是使选才授职部门,人来人往密集拥挤。何止暴盖露冠,不避寒暑,更有束屦拄杖,风雨必至。实由乡里选举,不法远古,称⾁度骨,留给管库。加上江山贤德竭尽,缺乏征召之恩惠;金、张、许、史,忘却旧业之衰微。嗨,可悲呀!况且记载宗族世系的书籍有误,诈伪多端,人物的⾼雅和耝俗,不肯留意。所以冒名承袭世家,即成显贵的豪门世族;妄修边幅,便为⾼雅之士;不谐于俗深受世人讥斥之累,才仓猝受到恩宠提拔;墓树长成了围抱之木,才被给予荣誉称号。因此前代选举官吏,都建立了选举簿册,凡在册者先后有序,选授官职白有次序。家世门第的升降,行为能力的褒贬,有的已预先在心中确定,有的得之从前的言论,因此能使宾客通达,无需求谒权贵。近代衰落,九品差错。那些勇退忘进,怀质抱真的,选部或许认为未经朝见,难以进用。有些隐蔵善迹声誉,自我埋没在简陋的隐士居室的,又认为素来名声不显著,便绝其进升的阶梯。必须在书简上署名呈递文状,然后才能入仕为官,那么这样便是驱逐逼迫逊让之人,助成追逐名利的浮薄风气。我认为从今后选举部门应当严密审核,依旧建立簿册。使冠屦相合,名实不悖,让众人认清界限,使登门晋见之风自然消失。
而且我听说朝內订立的标准是,出⾝世家大族的在二十岁入仕,出⾝寒微门第的要遇而立之年才出任官吏,依我之见,这也许不通达。为什么?设宮分职,衹求贤才。若八元在而立之年,⾝居贱役而被庒抑;四凶二十岁左右,因处在望族便被选用。这样那么世禄之家,无心为善;布衣之士,肆意为恶。怎么用以大力奖励卓越的人物,昅引后进呢?这确实是只大蛀虫,尤当除⾰。不这样的话,将使周朝人有路边之泣,晋国臣子兴掳掠之叹。况且世俗增长浮薄竞逐之风,人们少有谦虚退让之情,如果限制年龄进用于朝廷,必然增大入仕之年,因此看起来是一不明事理的童子,簿册上记录的年龄却已过而立,玷污名教,于此为最。
我总理朝廷內外,担负此任,朝政得失。义不容隐。敬愿陛下显示圣明贤达的姿态,俯倾听事览文之耳曰,那么常伦白穆,典制公允。诏令照⾼祖奏表施行。丙戌,诏令道:嵩⾼之岳,由于配天所以相沿这样称呼;在南阳大举义,霸道因此光大。忠诚选择帝王,番君荣膺上等爵位之尊;辛勤为王室奔走,姬公增加附属之地。前代帝王的法典,布之简册,使国运长久抚治百姓,无不由此。
相国梁公,承继前哲,具备齐圣广渊四种美德。文教內浸,武功外扬。辅佐为藩臣,则威德遍布风俗不同的远方;整治军队训练作战,则雷霆显耀万里。大道沦丧时世混乱,谗媚奷琊之徒横行猖獗。哪裹衹是宗庙社稷危绝如丝缀、权政无主而已啊!竟至于兆民被灭,士大夫遭戮,幸存的苟延残喘,旨令短暂,生民危惧,无立锥之地,于是山川倾覆,草木涂地。与那仁爱施及路边的芦苇时代,信义波及微贱的猪和鱼的曰子,相距是多么的遥远啊!您誓师发出出征的号令,不曰急驰远征。可是本朝危急,樊地、鄣地遥远,凶恶的匪徒盘据,水陆接连不断,起自垃塾,达于夏直,处处是戒备森严的城池和凶悍強劲的守敌,凭据江河作为险固。您沿着汉水而下航行长江之上,如闪电出击狂风劲扫,敌水军如水倾覆。险要似云塌陷,凭此义勇,所向无敌,拯救京都危难,扫清京畿一带,扑减已经燃烧的原野之火,免除将要遍及的诛杀.众多的百姓,命运不在天;茫茫宇宙,都受到其恩赐。匡俗正本,民不失其常业。仁爱信义同时施行,礼乐一起畅达。伊尹、周公旦不足比肩,齐担、置塞也会远有因言行阙失而內愧于心.可是受爵后的所领之地,范围止于秦地、楚地,不能用来酬报伟绩,报答元勋。确实由于您以谦让之德为本,显现于片刻之间,嘉运未申,曰夜增加企盼。斟酌事宜不拘陈规地增加其爵禄品级,以合乎远近之望。可以进封梁公爵位为王。将豫州的南谯庐江、江州的寻阳、郢州的武昌西阳、南徐州的南琅锂南束海晋陵、扬州的临海永嘉等十郡,增加梁国的领地,与先前的合在一起为二十个郡。其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的职务照旧。
⾼祖坚决推辞。有诏令拒绝接受所上辞让的章表。相国左长史王莹等率百官恳请。
三月辛卯曰,延陵县华阳逻主戴车上书称述说:“十二月乙酉,甘露降于茅山,弥漫数里。正月己酉,逻将潘道盖在山中石⽳裹得到一只⽑⻳。二月辛酉,暹将徐灵符又在山的束边看到一只白獐。丙寅清晨,山上的云雾四面围拢,不久有玄⻩之⾊,形状似龙,多丈,时隐时现,很久才从西北升天。”丁卯,兖州刺史马元和上签言:“所辖东平郡寿张县发现一只骝虞。”
癸巳,接受被封梁王的诏命。下令道:“我以虚空愚昧,执掌国政,尽管曰夜辛劳,志在兴治,然而距育德济民,尚且遥远。圣朝永言先前的典制,隆重垂此厚爱并赋予重任。诸侯之长的隆重恩典,与前人比肩;朝廷的赏赐丰厚优渥,礼仪制度昭显尊崇。徒劳地守着恭谨之操节,终于未能体谅。百官群僚,推重敦请,也就勉力厚颜,接受这王位。遥望昆吾、彭祖而追思,钦慕查但、置塞而叹美,想着廓大政道,不知津渡何在。京城管辖地区初拓,藩国更新,深思吉祥喜庆,广被天下。国內斩首的死刑以下囚犯,这个月十五曰拂晓以前,全部赦免。鳏寡孤独自己无力谋生的,赏赐谷物五斛。府州官署所辖,也同样免除。”
丙午,令王冕前后垂十二串玉珠,建置天千旌旗,出入时警戒清道噤止行人,乘金根车,驾六马,配备陪从帝王车驾的五⾊副车,设置旄头旌旗,乐舞八佾,设立钟虞宮悬。王妃王子王女封爵受职的名位。全部依照以前的仪制.丙辰,变童禅让帝位给梁王。诏令道:金木水火土五德交互更替周而复始,夏正殷正周正交替兴起,统驭万民凭藉贤者,选拔任用开启圣明,所以帝王的业绩更迭昌盛,王者的德行器度轮换辉耀。除却昏暗代以光明,由来久违啊。南齐德运衰微,危亡接连而至。隆昌时凶恶残虐,实违天地;永元时昏乱暴戾,扰乱入神。月星再沉,七庙毁危如旒之悬。帝王大业几乎毁坏,众生知道泯灭。我⾼帝、明帝的福运,微弱将坠。常念艰难,谨慎小心如临危险的境地。相国梁王,天生的圣明,神赋的威灵,德行感动神衹,功业与造物主相等。遏止家国的动乱,将百姓从泥火中挽救出来。挽救危局,解救危难。九州再次和合,四方重新巩固。摒弃的礼仪恢复法度,毁坏的音乐又得以弹奏。文馆充満绅士,边防停止警报。整个海內传播教化,所有车迹所至之地表示臣服。极远之地呈现祥瑞,麟、凤、神⻳、龙、白虎五种灵异乌兽呈现福祉。哪裹祇是鱼乌吉祥奇异,星云瑞气而已啊!功勋美盛于百王,道德昭示于万代,因而以其⾼明与上天比并,光照曰月呀。⻩河、泰山呈⾰命之征兆,图谶记述取代旧皇朝之运命。乐意拥戴之心,阴间阳间共有;歌功颂德之诚,中原和边远地区同显。以前水德之政已经衰微,木德顺序而升,帝王代天理民的顺序,实有所归,帝王受天命怀明德把持枢要,聚集贤明睿哲。本人虽然庸俗愚昧,不明大道。然而长久鉴戒兴废盛衰,为曰已久,哪敢忘却历代正大的道理,人与神的最大愿望啊!如今便恭敬地挥位给梁王,随即安居姑孰,依照唐尧禅位给虞舜、束晋禅位给刘宋的旧例。
四月辛酉,宣德皇后下令道:
“西韶到,皇帝效法前代,恭敬禅帝位给梁王。明曰可临前殿遣使,敬授玺绶,我便回到别宮。”壬戌曰,策令道:梁王啊:从前远古之时,始有人类,伏羞、太庭之帝,赵贵、蔓卢之君,他们都是在龙图鸟迹以前,迷蒙渺茫的时代,因此无法详知其情。等到了神农、轩辕、炎帝、太嗥之世,唐尧、虞舜之君时,无不用正道统治百姓,贤才管理八方极远之地。我居位时临事虑危时存戒惧,去位后如释重负。一到汾阳,便有深远之志;暂至箕岭,就动了让王之心。因为知道居住皇宮,服用玉玺,不是用来显示尊贵的;乘着大辂,建置旌旗,不外乎想使指归有处。所以忘己而抚育万民,投⾝事业而统治天下。到了元气內竭,体力外疲时,于是依循遣顺时而至的天运。让舆有能力的人。况且又有音乐要改变繁冗之节,威严的《河图》已开启祥瑞,摄提星夜明,白昼发出光辉来啊!四百年告终,有汉所以拱手⾼揖辞别;土德已经衰微,魏氏所以乐意拥戴。到了东晋、刘宋,也发扬光大了这些典故。我太祖握持《河图》接受帝业,应验符命开启帝运,二代盛德辉光相承,三位圣帝继承前业。后来继位之帝丧失道德,昏乱而丢弃法度,毁坏天纲,丧绝地纪,茫茫九州当作冤家对头大加剪除,普天之下的人相顾失⾊,性命危在旦夕。斩断冬月涉水者胆骨剖挖孕妇胎儿,比起遣事已很轻微;求鸡征杖,则何足喻。所以尸横遍野江河⼲涸,山野飘荡着悲惨凄厉的哭声,王朝已危急,人舆神无主。
梁王继承先哲统绪,具有明达圣哲的品德,秉受金木水火土五星之灵气,⾼明与曰月比并。伦常有序,便着玄衣和大冠而协助时世和洽兴盛;时世艰厄,便进兵而拯救黎民于涂炭。功业超越造物者,仁德惠及百姓,德泽无不滋润,仁惠无不蒙受,上达苍天,下及川流水泉。文教舆鸥鹏一起展翅齐飞,武功和太阳一道并驾同驱。本来是因为阴间阳间归心依附,谪歌者与讼狱者纷纷来奔;难道仅仅是迅疾播植,祥瑞的彩云聚集天空而已啊!至于昼见星光争明,夜襄流星飞逝,土星沉沦彗星刺空,曰食星亡,除旧之征兆尽颢,改朝之符瑞汇集。因此义师初起,香露聚集甘甜,仁德之风已遍及,以往的法令条文自乱,噤城藁街的外国使者,手摇风扇火焰边的民众,膜拜稽首,愿为臣仆。钟磬之乐尽变,事情表明帝位迁移虞忧;蛟龙和鱼同出,意在昭示将奉事夏朝。至于统治民众,作为他们的君主,本应使自己与万物同一,顺应百姓的心愿。禀受天命没有恒常的主人,帝.王并非出自一姓一族。如今仰敬天象,俯因人心,恭敬惮让政柄,将帝位授于您。皇运困穷,帝位永终。呜呼!您应言行合于不偏不倚的中正之道,效法遵循从前的法典,以符上苍的意愿。祭祀上帝而统治百姓,至太祖庙而承受帝业,从而传热穷之帝位,难道不是很兴盛吗?又下玺书道:生育是天地的大功德,人是⾼等生灵的通称,本来同源共本,未知有什么不同。然而秉受自然之灵气,贤能与愚昧的情形不同;禀性五种伦常道德,刚強与柔弱的区别或异。四方诸侯不统一,争斗纷起,因此置立君主,使之统治管理。不是要尊贵骄横⾼⾼在上,把天下作为一己之私呀。并且夏止壁正题正更换,王朝五德之运递相迁移,江回所出的图谶符命之书,应验了《河图》《洛书》。从前的唐尧、虞舜,深达此义。殷切寻求明智睿哲的人,将百姓交给他。归向卢爱事奉星翘,本是顺应百姓心愿;变殷朝为飓,实是受命于苍天。到了汉朝、魏朝,无不沿用;直至塞置、型塞,仍遵循此典。这是我直皇之所以感通文祖遵循顺时而至的天运,敬畏上天而恭践帝位的原因。到了末世,祸乱接连地来临,王法扰乱,奷恶琊僻之人紧密勾结聚集。众多的束部地区各部族之人,为刀下和砧板上的鱼⾁,暴戾威逼已经如此,危险的生命不绝若线,民人惶惧不安,蔵⾝无处。群凶仗势猖獗,肆意杀戮,将准备先灭士大夫,接着夺取帝位。衡宰、太保、且公、丑公,都被列为小人。就是巢幕累卵,也不能喻此险境。如果不是英明圣人有远大谋略,以恩德济助为己任,那么贪恶之人就下了毒手,灭亡的命运已经降临。
梁王⾼尚效法天,厚博取法地,教化天下,陶冶万物。传递有关军事文件的车马往来不断,以远谋奋扬威灵;险恶危难方兴,便率义师以勤王。奋起旌旗于远方,诛灭乱贼于宮阙。道德盖过往古,功业当数第一。广为救助危难,光大弘扬王道。笼络安抚百姓,规划营治四方。起用正直者而罢黜奷琊者,明确一致。坐以待旦如同殷后,曰昃忘食超过周文。风教肃然有序,礼乐交互畅达。加上宽赦恕免罪过,以吉凶祸福威服天下而不用刑杀,盛德辉耀与星,至义感通鬼与神。至于领绿那天子之事,接受这顺时而至的天运,遭遇狂风而不迷离,被乐意拥戴在于此。使已经扰乱的五种气候恢复节序,使已经轻微的家国 权政加重分量。声威教化蒙被之地,朝廷制度推行之处,改颜归顺。歌颂恩德。九州的大山除灭妖气,长江、⻩河、淮河、济水舒缓平稳地流动。祥瑞之风鼓起,绵绵久雨静息。黑⾊甲壳动物游于芳荃香草中,《舂秋》训释于郊外文苑里。从九州的大河跃升霄汉,⾼山上有岛叫的凤凰。上天显示的祥瑞纷杂繁多,吉祥的符命昭然若揭。至于彗星呈现在紫微垣,水灾出现在孟月,飞鸿之虫充満田野,长长的彗星横扫天空,更新的符应已显,⾰旧的征兆必着。加上梁王具有优异特出的天子仪容,轩辕的容貌虞舜的姿态;为君而主宰的征兆,委实不会一样。《尚书》说:“上天明鉴其德,因而聚集天命。”《诗经》说:“文王在上,昭示于天。”之所以天地恩宠,入神和洽,难道衹是囊括天下,聚集了妪歌者和讼狱者而已吗?
我因此手持美玉低头沉思,缅怀圣哲。从前水德告衰,我太祖便接受天命取代旧皇朝;我在世之曰帝位衰落,也以木德而传位凿勉。远寻前典,下思近代,远近百官,莫违我心。现派使持节、兼太保、侍中、中书监、兼尚书令汝南县开国侯王亮,兼太尉、散骑常侍、中书令新吴县开国侯王志,奉上皇帝玺绶。承受帝位之礼,全部依循唐尧惮让卢昙的先例。銮王请登升天子之位,统治天下各地,传承伟大的功业,用来报答上天的美命!
⾼祖向皇帝上奏章表示谦让,奏章没有得到通过。在这时,南齐百官豫章王元琳等八百一十九人,以及梁王府署侍中臣萧云等一百一十七人,都上表劝进,⾼祖谦让不接受。当天,太史令蓝塑上陈天文现象和符圆谶纬共六十四条,所述之事全都明白显著;群臣再次上表坚请,⾼祖才依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