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天早晨,赵君皓从医院出来,车停在红绿灯前,斑马线上有小生学举着旗竿,嘴巴念念地:快点跑!后面的快点跑!脸上的表情十大不了的,好像指挥通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全神贯注的模样比警还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臂戴“值星老师”徽章的女子挡在他车前,背对看看不清长相,然而,他却看到另一个景象,孩群中有个认识的人,男人,⾼大而刺眼的男人,及走近时,他看的更多了,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在走到他车前,空前的手被老师包得満満,尔后,他们三人一起横起马路。后方车嘲的喇叭声不断地涌来,他只好踩油门往前滑,停在路边,侧着头看还在对街路口私语的文涛、夕娟、绍文。
他似乎懂得了,又有点不懂。
懂得这是一出戏中戏,他是戏里的人,而他们是在戏里演戏给他看的人,然而,他不懂这出戏的结局会是什么?柳雪恨到底要什么?她究竟是谁?她…有没有爱他?
多情反被无情恼,他老羞成怒地想跳下车,狠狠地揍…只有文涛可以揍,但是,文涛不能揍,他要用文涛找到答案。下了决定之后,他用车上的行动电话打到饭店,代牛小凡暂管大局,接着就切断电源,开始跟踪文涛。心想,她一定没想到这个变数,她的狐狸尾巴,很快地将被他揪出来。
文涛浑然不知被跟踪了,一路带着赵君皓走向真相。
到了间房屋中介公司,文涛进去了好一会儿,赵君皓坐在车里菗烟,原先以为文涛是来办事的,久候多时,改变了想法,文涛那家伙原来是个房屋推销员。
他走到一位打扮⼊时的姐小桌前,发挥美男计地:“我找文涛先生。”
“你找我们经理有什么事?”女人被他好看的笑容电失了警觉。
“他是经理?!”
“我们这间XX店是台北业绩最好的,全仗他导领有方。”
“他在这儿做很久?”
“在房屋中间圈,他算是老鸟了。”
“前一阵子,我听说他不在这里上班…”
女人有问必答地:“是请特休假,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他突然有了某种灵感“我是经由朋友介绍,想请他帮忙中介房子。”
“经理正在开会,你可能要等一、两个小时,需不需要换个人服务?”女人乐于做⽑遂地:“这是我的名片。”
“邱姐小,你们手头上不知道有没有在天⺟、三十坪以上、有警卫管理的新房子?”
“真巧,前几天经理接了个案子,正好符合你的要求,这是房屋资料给您参考。”
该死!果然是他买给柳雪恨的新居!
他小心翼翼地:“似乎是才刚装璜好,这屋主为什么要出售?”
女人有一句说一句“不清楚,我只知道屋主是经理的女朋友。”
“看起来,你经理的女朋友很有钱。”他的心在滴⾎。
“而且人还很漂亮。”
“那么你经理很有主气。”他羡慕地:“娶个好老婆,减少三十年奋斗。”
“听说好事近了。”女人搬弄是非地:“也许你买了这屋子,顺便可以讨杯喜酒喝。”
他坐不住了“价钱方面?”
“一千两百万。”
什么!连装璜在內,这屋子可以卖到一千六百万以上,她急于求钱的用意何在?
他霍然起⾝,面⾊严肃地:“我回去考虑看看。”
“你不等我们经理了?”
“如果有需要,我会打电话跟他联络。”
“先生,可否留张名片…”
赵君皓几乎是冲出去的,直觉告诉他,柳雪恨已准备逃跑了,他要速去拦阻。
知道自己没钓到帅哥之后,女人才发觉事有蹊跷,一等文涛开完会,她马上呈报:“经理,刚才有个男人好奇怪,他似乎不是来看房子,是来探听你的事。”
文涛屏息地:“有没有名片?”
“我有向他索取,可是,他就神⾊紧张地走了。”
“他长什么样子?”
“帅得要人命,”
“文涛⽩了花痴一眼,”年纪?“
“三十以上,从⾐服的剪裁看来,是个事业有成的绅士。”
他慌张起来“他有没有特别指定要什么样的房子?”
“他要的,刚好和你女朋友要卖的那间房子一模一样。”
“赵君皓!”
“他的名字吗?经理你认识他?”
“没你的事,你去忙你的。”他火速通风报讯,不巧电话嘟嘟作响。
女人长⾆地:“看来,出现竞争者了。”
“我才不会输。”
“难讲。”
他手忙脚地比画着。“乌鸦,快闪开,去上班。”
“经理加油!”女人抛下同情心。
仲舂,光却如此仲夏般恶毒,那样的光亮折到眼里,痛得令人想落泪。
在车声喧嚷的马路上,赵君皓心头掠过的想法,就像庆国烟火,每释放一枚弹管到天空,便延伸出千万个火花,多得教他头疼裂。
真相是什么?柳雪恨和文涛是最佳拍挡?雌雄大盗?或爱人同志?不论是什么,他们之间总有一层相知相惜的关系,那是不会错的,在他们之间,似乎已发展成不借言语,便能明了对方的心思,这种默契是经过长时间的培养…一想到文涛在她生命里占有的光、分量,他只能望尘莫及地心叹,他就妒、怨、气、恨极天涯。
因为心烦气躁,赵君皓竟然把车子开到全安岛上,擦伤了额头,对来处理的察警唯唯诺诺,只求尽快办妥毁坏家国公物的赔偿宜,然后,他招手叫计程车,飞快回到饭店,缉捕人犯归宋。
真的要警报吗?能做到吗?狠心得下吗?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要…还是不要…
赵君皓没到总经理室,直接上一五O一房,挂电话到秘书的分机那儿。
“哪位?”正好是柳雪恨接的。
“是我。”
她的声音有掩不住的担心。“你在哪里?怎么还没来上班?”
他夸大地:“我出车祸了。”
“在哪间医院?”
“我现在在一五O一室,你要上来吗?”
她沉着地:“我马上叫医务室的杨大夫上去…”
“等等,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出车祸的事,我现在只想见你。”
她的语气变得⼲涩:“你的伤势要不要紧?我上去能为你做什么?”
“—点⽪⾁伤而已,你可以来帮我擦碘酒、消毒。”他的心里嗤之以鼻,她的虚伪。
“陈秘书到国美的台协会去了,我很快地把事情处理一下就上来,好吗?”她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头重担似的。
他命令地:“别让我等太久。”
最后这一句不温柔的口吻,像掉在她心湖里的一颗石子,形体虽然不大不小,形状却是有菱有角,仍能溅起开放的⽔花,和扑通一声的回响,使她陷⼊惘。
刚挂上电话,铃声又响起。
她拿起话筒,直觉反应地:“又怎么了?”
“又?!我是文涛,你刚才和谁在讲话?”文涛耳力敏锐地。
“和各单位的经理联络,安排会议。”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谎?是习惯了吗?
“雪恨,赵君皓可能发现我并没业失的事。”
“他找到你的公司了?”她慌,心像被巨浪呑噬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但,先前有个可疑的人在我开会时来找我,问了一些关于我的事,而且指名要的房子,恰和你那幢房子完全符合。”
沉默了一下之后,她挣扎地:“你怎么肯定那个人是他?”
“虽然我没见到他本人,不过,听姐小形容,我确信来人百分之九十九就是赵君皓。”文涛急切地:“雪恨,你难道没嗅到危险吗?”
“这里和平常一样。”她庆幸他看不到她窘迫不安的眼神。
“他什么时候进饭店的。”
她轻声:“好一会儿。”分明是刚才!
“他现在在办公吗?”
她细语:“是的。”
他质疑地:“他按兵不动有什么企图?”
她闻风不动地:“不管他有没有去你公司,我今天都不会撤退的。”
“雪恨,我们说好有警讯时,逃命最要紧。”
“不,今天陈秘书不在,这将是我唯一,也是最后,替绍文争取的机会,我要把握天赐良机。”她孤注一掷。
“你已经替绍文做了很多,不要涉这个险。”
“不够,离我要的合理数字,仍有一大截的差距。”
“你还要多少?要怎么做。”
“我要假传圣旨,要出纳开五张不写明台头、不噤止背书的支票,面额是两亿。”
文涛问:“你拿得到赵君皓的鉴章?”
“今天没问题。”
“你非这么做不可吗?”
“文涛,我只求你一件事,今天帮我把房子找到买主,卖掉。”
“好吧。”
“时间不多了,我们分头进行吧!”
匆忙上了线,她的心情竟有如临大敌的紧张…赵君皓!算帐的时刻到了吗?
轻而易举地拿到支票,此时,柳雪恨应该远走⾼飞的,可是,心里有几伞杂绪不宁,弄不懂是什么,在电梯间时,她的手竟然中蛊地按了往上的按钮,五十楼,一个她不该去的楼层。
电梯门打开以后,⼊眼的第一个号码是——五O八,是这样子的,这一层有十五个房间,从正中间号码为核心,向右依次逐减数字,相反地向左是递增,故一五O一室是最里面。
长长的通道,宛如一条战争的⾎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碰到推车的清洁员,在对方的眼眸里,她看到了惊悚和轻蔑,虽然没有镜子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但她知道那张脸是平静的,那⾼扬的下巴甚至给人错觉——她在得意,其实,谁懂得她的心里的悲凉,因为害怕,所以要装得骄傲;因为担忧,所以要装得漠然…天呵!她真的是想大哭一场,为了分手,是的,她的心情就像与初恋告别那般痛苦。
到了一五O一室的门口,微开的里透出青⻩的弱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好像…真的好像是应召女郞,她心里也是这么想吗?探索了几秒后,难以置信她居然希望现在是以那样的⾝分来此,她想将她宝贵的第一次给他…
如果不是保卫,保留与失去都不具有意义,她想。
“雪恨!你在门口吗?”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勇敢地推开门,回应着:“我刚到。”
惊喜于这样子的答案,他以为是心电感应使然,也代表着她和他之间并非全然的无知觉,为此他失魂的眼眸活了过来,一扫稍早的霾。
上过碘酒,贴上纱布,他优闲地靠着椅背坐,时间像用不完似的,不在乎门外的世间有多么纷扰,他只想把静谧留在门里,和她躲在时间的背后。拍了拍沙发,她要她坐在旁边,及她依顺地坐下来后,他的手指却闲不了地把着她的乌丝绕指玩。
“怎么发生的?”
“想你想得注意力不集中。”“想我什么?”她⾝子骨好端端地打起寒噤。
他捉弄地:“想怎么样才能…把你娶回家。”心里的难过,深不见底。
她语气恢复温柔:“令堂好了点吗?”
“⾝体状况几乎是痊愈,但心病没有起⾊。”
“还是不能原谅我?”她锁紧眉。
“不,她想通了。”他带着孩子气的调⽪,吻着她的嘴,并发出滋滋的声响。
“是什么让她改变的?你的三寸不烂之⾆?”
“她最近常梦到我大哥,说是叫她不要重蹈覆辙,好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她恍然若失,太迟了,这句话整整迟到了八年。
他刺探地:“妈还说你是柳清的妹妹。”
她脫口而出:“柳清究竟是谁?”
“我未婚,婚前的外遇,一个和赵家争锋相对的男人。”
“是他呀!”她说,声音十分空洞。
他牢牢捉住她的黑瞳:“妈直觉你和柳清有某种关系,像是兄妹、堂兄妹之类。”
她不露声⾊地:“我长得像他吗?”
“我问过妈,她说一点都不像。”
“我不明⽩…”
他调侃地:“因为你们都姓柳。”
“同姓?!只是同姓而已,”她咬字清晰地:“我和柳清没关系了。”
柳这个姓氏,在国中的人数虽然不如张、陈等大姓,但,她们不仅是前世有同船共渡的缘分,甚至有五百年前是一家人的渊源,所以今生才能恩恩相报。
见她的脸上毫无破绽,他有些动摇,她和柳清真的只是同姓的陌生人吗?若是这样,恩怨全无,她不过是个道道地地的女骗子,那将会接受最严苛的惩罚。
她没有感觉到危险已掐住了她的颈项,轻轻地,不着痕迹地。
适时,门外传来:“总经理,您点的餐车来了。”
“陪我吃午饭。”
她难为地:“不行,陈秘书不在,我有好多工作要做…”
他握住她的手,胜券在握似的:“吃饭皇帝大。”
“好吧。”她挣脫不开手心传来的温暖,一步步迈向陷阱。
待她坐定,他迳自走到酒柜那儿,自顾地说:“我们喝杯葡萄酒。”
她推辞地:“不要,我酒量不好,醉了下午怎么上班?”
“你醉了我才有机可乘。”他刻意挑了一瓶酒精含量最⾼的酒。
“赵君皓,你真的是⻩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眼吗?”她终于感觉到要发生什么了,但却不想防卫。
他眉宇平和地:“当是庆祝妈妈不再反对我们的婚事。”
“我拗不过你。”
紫红⾊的体,香醇的甘味,让人不觉喝了又喝,沉在酒精的惑里。
“奇怪?这是什么牌子的葡萄酒?怎么才两杯就头晕了?”
“你的酒量其实很好,对不对?”
“我不是有意要隐瞒,只是觉得带着酒味上班不好。”
“你还有多少事隐瞒我?”
她怔悚地:“你今天有去文涛的办公室?”
他额角上青筋暴现。“不错,我见到他的真面目,一个成功的经理人。”
“这酒有问题!”她摇了头摇,摆脫不掉昏沉的醉意。
他倒昅一口气:“是的,我在你那一杯放了半颗安眠药。”
“为什么?”
“你心知肚明。”他站了起⾝。
“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不要!”她想逃,但脚却完全不听使唤。
“我要你知道玩弄别人感情的后果。”他手一撑,就把她柔软的⾝子抱了起来。
她滚泪地:“赵君皓,求你不要伤害我。”
他伸手到她⾝后的拉链“你的眼泪,对我再也起不了作用。”
她攀住他忙碌的手腕,哀求地:“不要,不要占有我,不要褪去我的⾐服。”
“这一次,我要你袒诚相对。”
“赵君皓,你会后悔的。”
“悔不当初的人,是你。”他重重地吻她的。
效药尚未完全发作,她在晕眩中,始终闭着眼睛,感觉精通他温柔地拥有了她,还好不是耝鲁而暴力地…然后,她整个人因放松而失去知觉。
赵君皓坐在沿,俯视上的一切,眼神是痛苦的。
⽩⾊枕套上散着她的秀发,双颊和微启的像染上彤云,映在象牙⽩的肌肤里,竟是美丽中带有哀愁…纤长⽩皙的颈于,线条优雅地伸展到肩膀,同样是光洁无暇却有红斑齿痕坏了她的细致…单盖不住若隐若现的**,那薄薄的丝绸下,依然突显着她玲珑的曲线,和他罪行的证据…
之后有一会,刚才爱织的情景,重复一次次在心中回事,那热炽的双手,滚烫的印,⾼烧的⾝子,使他又有了亢奋之意,于是他翻下去,脚步参差地走进浴室,浇熄排山倒海而来的冲动,和盘聚在心头不散的热情。
她,从头到尾都是假的,那是她说过的话,却不是她的⾝体,实真得令他失措。
处子之⾝…天呀!他撕裂了她的纯洁,他罪大恶极,他万死不⾜以谢罪,他该如何是好?他慌,他茫然,他只好求救于牛小凡和齐雅。
“总经理,你找我和齐雅来,有什么事?”
他气如游丝地:“齐雅,⿇烦你到里面去照顾柳姐小。”
齐雅冲了过去,在门边捂着嘴:“天哪!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双手扯着发,自责地:“我竟然重伤了她,我最爱的女人,我是个⾐冠禽兽,不,我禽兽都不如。”
牛小凡惊怪地:“你打她?遍体鳞伤?”
赵君皓惭愧地:“我躏蹂了她的⾝体。”
这时刻里一回想,先前的**,他依稀可以听到她的呻昑,不是痛楚的,是情的愉。彼此紧密结合的体內,有的不止是浓烈的**,还有深刻的爱,没有被污染的真情流露,但是呵,这些都不⾜以让他避开不去想那杯酒的存在,它使他们之间的美好,蒙上罪恶的影。
“阿皓!你疯了,那是強暴罪。”
“我当时只是想要发怈怒气。”
牛小凡喃喃混杂地:“又要一笔遮羞费了。”
齐雅生冷地:“她是处女。”
“天文数字的损失。”牛小凡惨叫一声。
赵君皓气愤地:“小凡,你再用这种语气落井下石,我们以后就不是朋友了。”
“她怎么会让你为所为。”
“我卑鄙,我不是人,我在她酒里下药。”
“阿皓,是什么迫使你丧失理智?”
“我今早从医院来上班时,遇见了文涛正送雪恨的儿子绍文到学校,值星老师竟然是夕娟,于是,我就跟踪文涛,发现他实真的⾝分,又从别人的嘴里得知,雪恨一直和他的男女朋友,而且两人已以论及婚嫁,一气之下,就做出傻事。”
“一开始她就设计你,为的是什么?”
赵君皓恍然:“妈说和柳清有关,可能真如她所料。”
牛小凡推敲地:“我知道那件事,这么说,她是在报复赵家,由你开刀。”
“妈代过,如果她真是替柳清来报仇的,赵家愿意弥补。”
“但是,失⾝于你怎么办?”
“我爱她,我想娶她,其实,占有她,无非也是希望她能嫁给我。”
“方法全不对。”
“错已铸成,我但愿她肯原谅我。”
牛小凡惊天动地的说:“香奈儿五号!原来,她—直強烈地暗示我们,从恨开始。”
赵君皓含糊地:“恨?你说那是一瓶爱恨织的香⽔,而我只闻到爱的惑。”
“她到底要赵家什么?”
“等她醒来,一切就会有答案的。”
齐雅以大局为重的说:“你们去上班,她醒来后,我会拨电话通知你们。”
赵君皓不安地:“我担心她…”
“放心,有我照顾,不会让她寻短见的。”
“你一个人应该得了吗?”
“有你们男人在,我不方便。”齐雅说的,是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走为上策。
文涛放心不下雪恨,怕她不懂得菗⾝,反而陷⼊了进退两难的窘境,预先通知齐雅拟妥退兵计划,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全⾝而退已是不然,只好负伤而逃。
哪有心情上班!两个男人在总经理室里哀声叹气,
嫌起时间走慢了。
赵君皓直地站在落地窗前,玻璃上沾着雨滴,有的是一粒圆圆的⽔球,有的是斜斜的细纹,顺着地心引力往下滑,汇聚成一条又一条情人的泪溪,流进他的心坎里。这样的雨景,让他记忆起那二天的邂逅,不管她当时的心机如何,他真的觉得那一天好美,是生命中值得珍蔵的一页。
牛小凡失去了呑云吐雾的乐趣,按捺不住等待,像是无止尽般,虽然只过了四个小时,他却感觉有一世纪那么长,心想:半颗安眠药,真是那么好睡吗?
拨了通电话去问,久候无人接,两个男人忐忑不安地冲向一五O一号房…
牛小凡在书桌上看到了震撼。“这里,一人一封倍。”
齐雅写给小凡的:
你应该知道了,我也是雪恨计划內的一个执行人,任务是牵制住你。
雪恨进饭店工作,是我托人辗转介绍的,也就是说,我才是她真正的保证人。
本来,我只负责引荐她进饭店,但是,你⼲扰到她,非常严重地影响计划的进展,这使得她相当苦恼,为此,我主动提出引勾你、绊住你的构思,因为你曾经追求过我,挟着这一点,我试着约你,没料到你轻易就掉⼊我的陷阱中。
雪恨和我是大学法文系的同学,我们的感情深厚如异姓姐妹,却有一段三角关系,但它并没有妨碍我们的友情,然而,那份感情一直是庒在我心底,雪恨知道,所以她在受困于你时,也未提过一宇一句要我惑你。带着一颗有所属的心,与你虚情假意,本没想到我竟然作茧自缚了。
爱上你、不在我计划之內,可是却又无法自拔…小儿,我想你不会原谅我这个帮凶,即使在后会无期的⽇子里,我仍默默祈祷上苍,望你原谅我。
⽩素贞终于现形了!不知,许仙是否见过那一段监督处的⽇子?
但愿你不是法海,收我们在雷峰塔里…
齐雅洒泪留言
被耍了!牛小凡嘴角淡出一抹笑意,他竟然栽在柳雪恨的如来佛掌里。
说也奇怪!心里没有一丝生气和难过,只想着:该去那里找回齐雅?他的爱啊!
雪恨写给赵君皓的:
相遇不该,相识不该,相爱不该,一切皆不该。
千不该万不该,连留书都不该。
恨我吧!一如我恨你那么深,你害死我哥哥,你的孩子还给你。
柳雪恨的绝情宣言
这算是一封完整的信吗?赵君皓不能接受那么多的不该,却有那么一个不该的应该!
结束了吗?他不要,他向谁说不要啊?天为什么要被他的真情感动呢?
看完信后,两人互望,换信看。
赵君皓郁郁寡地:“你比我幸福多了,最起码,齐雅是爱你的、”
“雪恨也爱你。”
“哪有?她说了一堆的不该,只有恨是应该的。”
牛小凡心细如发丝“那是懊悔爱你太深。”
“小凡,我想起来了,八年前我大哥的葬礼,我见过雪恨,在车上匆匆一瞥。”
那时,妈妈哭晕了,他只顾搀扶着⺟亲失去知觉的⾝体,没听见车窗外的哭喊,只是从后视镜里,看见有个女孩子追着他的车尾奔跑,远远地,在光下,她的眼眸特别晶亮,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泪光!
“你们是从那时候相遇的。”
“假车祸是相识。”
“以此类推。”
赵君皓大梦初醒:“相爱?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欺骗过我的感情,却欺骗了自己。”
牛小凡露出一口⽩牙:“我要去找齐雅,从天涯到海角。”爱不怕被人知道。
“我也是。”
“赵君皓,我们上哪里去找?”这将是个大难题!
柳雪恨心思缜密、计划周详,是不可能留下线索让人寻获,除非她为情所困…
蓦地,电话铃响,赵君皓以为天地动容了…
“总经理,我是出纳,柳姐小下午都不见人影,她去哪里了?”
赵君皓迟疑地:“她休假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她有没有拿五张公司支票给总经理…”
“没有。”他瞎子吃汤圆了。
“完了,行银刚才来电,说公司存款不⾜,明天如果不补钱进去,会跳票。”
“支票面额共有多少?”
“两亿。”
“快通知行银止付。”
“来不及了。”
赵君皓哀莫地:“我马上下去处理。”
牛小凡焦躁地:“阿皓?是不是她们…”
“卷款而逃。”
“多少?”
赵君皓轻哼:“两亿。”
牛小凡壮士断腕地:“要不要警报?以防潜逃出境。”
赵君皓考虑地:“仍然真的想那么做吗?”‘
牛小凡嘴张得大大的,却半个字也吐不出口,慢慢地,只是一味地头摇。
哑巴吃⻩莲,他们只能如此认了。
夕照南湾台,风平浪静,余辉映在海面泛起丝丝霞光,美丽尽收在凯萨的窗前。
没有寻人启事,没有警告启事,晚报上只有XX饭店有倒闭的隐忧。
雪恨看到报纸以后,脸上丝毫没有赢的喜悦,像是在发呆,想些什么?即使了解她的齐雅也看不出来,她在挣扎?沉思?还是回忆呢?其实,都有。
恨,现在没有擦,感觉上,她整个人显出一股清香,似乎恨并不适合她,她是属于爱。而此时此刻,爱不在这儿,只有落⽇的苍凉,宛如一个寂寞的铁箍在她头上,使她孤绝得像将至的夜,黑漆中让人见不着泪如涌泉。
齐雅则是満腹的牢,可是她不敢表露,只是在静寂中,等待她的觉醒。
“饭店有危机了。”
“上面只写经营不善,赵家恐怕会抛售手中的股票变现,因而失去经营权。”
“齐雅,我要买那些股票。”
“我爱哥哥,也爱绍文,我要赵君皓破产,却又不能让绍文断了将来,我不能殃及无辜,我要给绍文全部。”柳雪恨叹了口气。
“绍文毕竟是赵家的子孙,我赞同你的作法。”齐雅婉转的说。
“有你这句话,我心安理得了。”她接得很溜。
“你还爱赵君皓吗?”
“不,他強暴我,我恨他都来不及。”
齐雅揭穿地:“他是你一见钟情的人。”那张假面具,真的和她的脸⽪融在一起了吗?密得没有风可透过的吗?
“我瞎了眼,没看出他是⾐冠禽兽。”她一脸大彻大悟的省思。
“文涛的警告,你为什么没有防备?”
“我被他的伪装给骗了。”她随机应变的功夫一流。
齐雅不信琊地:“支票拿到时,你为什么还要到一五O一号房去。”
“我怕溜走会让他起疑。”
“你还陪他吃午饭1”
“总经理的命令,我能不听吗?”
“你明知酒不能喝过量,为什么要⼲杯!”
“一时口渴。”雪恨的心猛然一缩,只能靠玩弄手指舒解情绪。
齐雅中大奖似的说:“雪恨,在我的面前,只要一说谎,十指就会不安。”
“你心里知道就好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她莫名地感伤。
“我不过是想问你,还要骗自己多久?”
她不想和齐雅辩,只是抿着线,把爱别离苦酿在心底发酵。
“柳清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用了八年的时间记住恨,然后用六个月的时间展开恨的计划,那么未来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带绍文移民澳洲。”她鸵鸟地。
“躲避不是办法。”
她強调地:“是重新开始。”
齐雅斜睨着她:“你忘得了赵君皓吗?”
她绷着脸说:“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能或不能?”
思忖了半天,齐雅认输地:“雪恨,我说不过你,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不用考虑。”
“如果不想接受赵君皓,文涛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怎么能够以这不洁之⾝嫁他?”
“是无心之⾝!”
雪恨试着把话题自她⾝上扯开“你自己呢?”
“我才不要后悔一辈子,钱等于是还给赵家,饭店可以度过难关,我决定回头拭探看看小凡的心怎么想?看看他的爱包容有多大?”
“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