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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训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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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了,应该是来不及了!”

  李显在窗台边默立了良久之后,木讷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苦涩,微微地摇了‮头摇‬,发出了一声极之不甘的叹息之声,內里尽是几多的无奈,几多的惆怅!

  “殿下!”

  张柬之乃是当世之智者,自也看出了这科场弊案后头的蹊跷之所在,也隐约猜到了武后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yīn暗之用心,只是他却并不似李显看得那般透彻,先前李显沉默不语时,他也在心中默默地推演着朝局的变化,得出的结论是太子恐怕要吃些亏,却未必会一败涂地,可此时见李显神情明显不对,心不噤微微一沉,略有些担忧地呼唤了一声道。

  “孤没事,只是有些心绪难平罢了。”

  李显没有出言解释,而是长出了口大气,随口回了一句道。

  “殿下,请恕某直言,此事坐以观之并无妥之处!”

  张柬之是个认死理的人,始终坚持以稳为主的策略,在他看来,太子倒了大霉对李显来说,是件好事,故此,一直不希望李显去揷手朝局,此时亦然不改初衷。

  “坐观?嘿,孤此番若是在朝,事还尚有可为之处,如今么,便是想揷手也晚了,若是孤料得不差,此时怕都已该是尘埃落定矣!”

  李显惆怅地摇了‮头摇‬,极之无奈地再次发出了一声叹息。

  “当不致于罢,太子并非无能之辈,朝中积蓄也多,未必便不能一战。”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张柬之的眉头立马便皱了起来,狐疑地看了看李显,迟疑地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先生有所不知,孤那位太子哥哥个xìng过刚,战是必会去战的,只可惜却是徒劳罢了,那婆娘既是敢出手,自是早就有了埋伏,怕的还真是太子不战,一旦太子奋起,必定将遭当头一棒,关键便在父皇⾝上,嘿,太子监国两年,权柄rì盛,又不知收敛,父皇虽懦弱,却并不愚笨,岂能毫无戒心,早寻思着给太子一个教训了,再加上⺟后一吹风,太子不败才见鬼了,孤若在朝,或能劝得动太子,奈何孤如今是鞭长莫及啊,怀英(狄仁杰的字)虽能⼲,惜乎其之威望目下却不足以领袖群臣,难有大为之处,而今朝局已坏,差的只是坏到何等程度罢了,或许这两rì便有消息,姑且看看再做定议好了。”

  李显丝毫没有隐瞒张柬之的意思,这便叹了口气,将心中所思之分析一一道了出来,话语虽平静,可却透着股浓浓的忧虑与担心。

  “既如此,那就先等等看也好。”

  张柬之并不关心太子是否会倒了霉,关心的只是李显的利益会否受到影响,只要李显不去胡乱揷手朝局,对张柬之来说,那便是好事,至于后事该如此应对,张柬之却也并不如何担心了去,这便不甚在意地应答了一句道。

  “嗯,只能如此了!”

  事已至此,李显除了等着之外,却也没旁的法子好想,只能是闷闷地吭了一声,再次扭头看向了窗外,眼神里満是掩饰不住的愁绪与忧虑…

  乾元殿前,一⾝明⻩服饰的太子正焦躁万分地在台阶下来回踱着步,额头上沁満了汗珠子都顾不上擦拭上一下,英挺的脸上満是掩饰不住的羞恼之sè,不时瞟向殿门的眼神里尽是幽怨与恼怒。

  三天了,自打科场弊案始发以来,都已是三天了,可李贤却是一点消息都不曾打探到,不仅如此,便是连求见⾼宗一面都不可得,这令李贤空自着急上火,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李贤并不蠢,自是清楚这场所谓的科场弊案十有仈jiǔ是个yīn谋,绝对是冲着他李贤来的,也知晓这事儿背后一准是武后在cāo纵,若不然也不会将此案交与无甚资历可言的武承嗣去审理,只是知晓归知晓,李贤却是没太多的法子好想,只因武承嗣那头将案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完全就是封闭似审案,任凭李贤多方设法,也没能探知一星半点的消息,在这等情形不明的情况下,李贤真不知该从何使力起,万般无奈之余,除了勒令一众手下加紧打探消息之外,也就指望着⾼宗能为其做主了,偏生接连几rì的求见,都没得到⾼宗的允许,自是令李贤不免烦上加烦。

  “陛下口谕,宣,太子殿下觐见!”

  等待复等待,就在李贤等得心焦之际,却见司礼宦官程登⾼领着两名小宦官施施然地走出了殿门,立于台阶上,假咳了两声,拖腔拖调地将⾼宗的口谕宣了出来。

  “儿臣领旨谢恩!”

  李贤原本都已是失望到了家,以为今rì又将白跑上一回,这一听程登⾼如此说法,心头没来由地便是一松,却也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谢了恩,也没去理会満脸子堆笑的程登⾼,急匆匆地便行上了台阶,疾步向殿內行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后。”

  李贤方才行进大殿,入眼便见⾼宗与武后并肩端坐在龙床之上,⾝边还立着一人,赫然竟是奉旨主审科场弊案的武承嗣,心不由地便是一沉,可却不敢多看,快步抢到了御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安道。

  “嗯,平⾝罢。”

  ⾼宗的面sè很严肃,平板着耳朵脸上不带一丝的笑容,面对着太子的大礼参见,并未似往常那般和煦赐座,而是不咸不淡地吭了一声。

  “谢父皇隆恩。”

  李贤原本就预感到事情恐怕不妙,这一见⾼宗表情若此,原本就沉的心登时便更沉了几分,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失礼之处,忙不迭地谢过了恩,站直了⾝体。

  “贤儿来得正好,朕问你,那林奇与尔是何等关系,嗯?”

  ⾼宗冷漠地扫了李贤一眼,也没甚过渡的寒暄,直截了当地便奔向了主题。

  “啊…”李贤显然没想到⾼宗会如此问法,不由地便愣了一下,再一看⾼宗的脸sè不对,心立马便虚了,忙低下了头来,呐呐地出言解释道:“父皇明鉴,林尚书本是孩儿府中属官,颇具才⼲,为人又勤勉,故此孩儿…”

  “勤勉?好一个勤勉,怕是勤勉着捞钱罢,贤儿如此重视这等鬼祟小人,实在是太令娘与你父皇失望了!”

  没等李贤将话说完,武后面sè一沉,已是毫不客气地一挥手,打断了李贤的话头,声音冷厉地训斥了其一番。

  “⺟后,孩儿,孩儿实不知⺟后此言何解?”

  李贤生xìng刚直,加之这两年来权柄rì盛,早已养成了不容违忤的xìng子,此际自忖并无过错,又怎肯任由武后如此这般地喝斥了去,这便俊脸一红,咬着牙,亢声反问了一句道。

  “何解?尔自己做下的好事,还问娘何解,当真是翅膀硬了,娘都说你不得了么,嗯?”

  武后冷笑了一声,不屑地瞥了李贤一眼,劈头盖脸又是好一通子的喝斥。

  “孩儿不敢,孩儿只是想知道孩儿究竟错在何处,竟引得⺟后震怒如此。”

  李贤乃是个傲xìng子,这一见武后不由分说地便是一阵狂打脸,心头的火气“噌”地便起了,也顾不上甚尊卑不尊卑的,针尖对麦芒地便強顶了回去。

  “放肆!有你这般跟娘说话的么?有错不认,还希图狡辩,上下尊卑都不要了?莫非真当自己是天了,别忘了这大唐只有一个天,那便是你父皇!”

  一听李贤如此顶撞,武后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淡淡的狂喜之sè,可口中却丝毫没半点的放松,抬出⾼宗的大牌子,冲着李贤又是一顿狂训不已。

  “孩儿不敢,孩儿不敢!”

  明知道武后是在那儿借题发挥,可李贤却是奈何其不得,总不能当真说自己便是天了,也就只能是憋屈万分地连道不敢。

  “不敢?娘看你是很敢的么?大比乃是朝堂选才之大典,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可你呢,都⼲了些甚好事?当真以为社稷大事能儿戏么?似你这等做派,父皇与娘又怎能放心将这大唐江山交到尔之手中!”

  武后早就瞧李贤不顺眼,纵使没把柄,她也能寻出些由头来,更遑论这会儿抓住了李贤态度上的问题,自是不会因李贤的低头而善罢甘休,不依不饶地又狠训了其一回。

  “⺟后教训得是,孩儿并不敢无礼非法,实不知孩儿究竟是哪做得不好,惹⺟后生气了,还请⺟后明言,孩儿自当改之。”

  人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饶是李贤心中有着百般的不服气,可当着⾼宗的面,却也没他发作的余地,也就只能是忍气呑声地回答道。

  “不敢无礼非法?如此说来,贤儿是暗指娘在冤枉你了喽?好,很好!”

  武后显然对李贤的忍气呑声并不感到満意,眉头微微一扬,yīn森森地讥讽了其一句道。

  “孩儿有错⺟后大可按朝规责罚了去,若无错,请恕孩儿不愿妄承!”

  被武后这接二连三训斥下来,李贤的火气自是再也庒不住了,霍然抬起了头来,強硬无比地顶撞了回去,此言一出,殿中的火药味立马便浓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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