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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 御前纷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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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3-06-10

  元宵刚过,雪虽是停了,天气也有着转暖的迹象,可依旧寒得很,这对于畏寒怕热的⾼宗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些,自入冬时起就病了,到如今不单没转好,反倒是更严重了几分,咳喘不止之下,已是彻底起不来床了,每rì里只能是病恹恹地躺在热榻上,与各sè汤药为伴,jīng气神自是差得够呛,面容消瘦,脸sè煞白如纸一般,便是连不时响起的咳喘声都显得分外的无力,那等憔悴样着实令人不忍目睹。

  “陛下,天后娘娘来了。”

  就在⾼宗又是一阵剧咳刚刚消停之际,紫宸殿副主事宦官刘汝明匆匆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了榻前,満是担忧之sè地看了⾼宗一眼,小心翼翼地出言禀报道。

  “嗯。”

  ⾼宗无力地抬起了手,随意地挥动了下,语意含糊地咕囔了一声,似乎并不太情愿在此时与武后见面。

  “娘娘驾到!”

  不管⾼宗乐意不乐意,这后宮之中,还真就没武后到不了的地儿,这不,没等刘汝明出去宣召,一声喝道响起中,面沉如水的武后已领着一大群宦官宮女们涌进了寝宮之中。

  “臣妾叩见陛下。”

  武后虽是在盛怒之中,可礼数上却并未有失,缓步行到了榻前,款款地行了个礼,只是语气显然不似往rì里的平和,带着股浓浓的怨气。

  “媚娘来了,坐,坐罢。”

  ⾼宗此际病正重,头疼得厉害,浑然就没注意到武后的语气有些不对,无力地抬了下手,⼲涩涩地招呼了一声。

  “陛下,单于都护府出大事了,突厥已反,兵连二十四州,萧嗣业丧师辱国,局势已近糜烂。”

  武后起了⾝之后,并未就座,而是面sèyīn沉地将军报之消息道了出来。

  “啊,什么?何时的事?朕,咳咳咳…”

  一听突厥造反,⾼宗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霍然坐直了起来,一迭声地喝问着,旋即便被紊乱的气息刺激得狂咳不已。

  “陛下莫急,此,今早之事耳,妾⾝本想先与政事堂诸宰辅议定了对策,再来报与陛下知,奈何…,唉…”

  武后一边伸手帮⾼宗拍背顺气,一边以哀怨的口吻述说着,末了更是发出了一声満是屈辱的长叹,宛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嗯?”

  这一见武后如此神情,剧咳方停的⾼宗不由地便起了疑心,这便満是疑惑地吭了一声。

  “陛下明鉴,臣妾只是想着为陛下分忧,却不料显儿他,唉,他竟盛气闯了来,当着诸宰辅之面,对妾⾝横加指责,妾⾝,妾⾝…”

  武后就一演技派的⾼手,话未出,泪已先淌了出来,说说着,便即哽咽得无言了去。

  “这,这…”

  ⾼宗本就一惧內的主儿,这一见武后伤心若此,登时就乱了手脚,茫然不知该说啥才是了。

  “启禀圣上,太子及诸政事堂宰辅在殿外求见。”

  就在⾼宗惶急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却见刘汝明又从外头转了回来,⾼声地禀报了一句,算是为⾼宗解了围。

  “宣,咳咳,宣罢!”

  武后与太子之间的矛盾攻伐说到底是⾼宗本人有意促成的,为的便是求个平衡,这等初衷无疑是不错,可惜两个xìng刚強之辈凑一块儿,浑然就没有彼此妥协的可能,这斗争自然也就愈发的惨烈了起来,到了如今,⾼宗便是再想弹庒,都已没了可能xìng,这一见武后这头都没消停呢,那一头李显已是前后脚地跟着杀了来,⾼宗心中自不免更焦躁了几分,可又不能说不见,毕竟军国大事须轻忽不得,纵使心中再烦,⾼宗也只能是无奈地道了宣。

  “诺!”

  ⾼宗既已给出了口谕,刘汝明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寝宮,不多会,便已陪着李显等人又转了回来。

  “儿臣(臣等)叩见陛下。”

  一众人等方才转过屏风,尽皆瞅见了正坐在榻边默默垂泪的武后,然则却是无人敢多看,各自抢到近前,躬⾝低头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咳咳…”

  ⾼宗的气sè极差,方才叫了起,便即爆发出一长串的剧咳,以致煞白的脸上竟激起了一阵不健康的‮晕红‬,忙得一旁侍候着的小宦官们全都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为⾼宗顺气不已。

  “臣等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们虽都惊异于⾼宗的病体,可该尽的礼数却是不敢少了去,齐声谢过了恩之后,这才各自退到了一旁,尽皆忧心忡忡地望着被大小宦官们团团围着的⾼宗。

  “嗯!”咳喘刚定,⾼宗已是不耐地一挥手,将围在⾝边的宦官们全都赶了开去,面sè极度不愉地瞥了李显一眼,急喘着耝气地开口道:“显儿,你来说,都闹腾些甚子?”

  呵呵,该死的老贼婆,果然是恶人先告状了!

  李显早就预料到武后会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自也不甚在意,面对着⾼宗的怒气,李显极其平静地一躬⾝,不慌不忙地应答道:“启禀父皇,军国大事者,非帝王不可任之,若无圣旨,无论何人,以何等理由私聚群臣议之,皆为篡权,儿臣誓不敢苟同之!若无规矩,岂成方圆!”

  “殿下此言差矣,事急自当从权,岂可一概而论之。”

  一听李显明指武后篡权,贾朝隐可就按捺不住了,从旁闪了出来,⾼声抗辩了一句道。

  “贾朝隐,你安敢出此妄言,社稷大事岂能从权,尔好大的胆子,是yù谋逆么!”

  贾朝隐不跳出来还好,这一跳出来,可不就给李显送来了靶子,不发作他,又发作谁去?李显可不会给贾朝隐留啥脸面,断喝了一声,毫不客气地便是一顶大帽子扣将过去。

  “你…”

  贾朝隐没想到李显在⾼宗面前也敢如此強横,被这么一呵斥,登时就傻了眼,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了。

  “殿下误会了,误会了,贾相不过是忧心边患大起罢了,绝无它意,值此危急当头之际,臣以为还是先议定了兵事方好。”

  尽管心中十二万分的瞧贾朝隐不起,可作为盟友,李贞却是不能坐视贾朝隐就此被李显套劳,万一要是贾朝隐情急之下,再次胡言乱语,搞不好真会被横扫出政事堂,那后果可不是说着好玩的,故此,尽管不情愿,可李贞还是不得不再次出面为贾朝隐缓颊上一把。

  “军报何在?”

  ⾼宗虽不甚聪慧,可到底并不傻,到了这会儿,自也看出了蹊跷来,心下里虽对武后不请示便胡乱聚群臣议军事大为的不満,可于情于理,却是不好当众给其难堪,也不愿见到李显趁机得势,这便趁着李贞打岔的当口,紧赶着喝了一嗓子,算是将这场纠葛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宣!”

  一听⾼宗要军报,程登⾼忙抢上前去,yù将手中捧着的军报递给⾼宗,却不料⾼宗根本不接,一挥手,不耐至极地喝斥了一声。

  “诺。”

  这一见⾼宗面sè黑得有若锅底一般,程登⾼自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将军报从信封里取出,摊将开来,扯着嗓子宣道:“臣,单于都护萧嗣业急奏陛下…”

  “废物!说,都说说看,此事该当如何应对?”

  听完了军报之后,⾼宗气恼地骂了一声,环视了下诸宰辅,语气不善地喝问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突厥者,大患也,不可轻纵之,今其方反,根基尚浅,须得以雷霆之手段荡平之,若不然,久后必成我大唐之祸也,臣虽不才,愿请命提兵前去平贼,恳请陛下恩准。”

  一见到⾼宗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群臣们自是都不敢随便表态,一时间寝宮中便就此安静了下来,只是这静并未保持多久,就见越王李贞昂然从旁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地提请挂帅出征。

  “嗡…”

  诸宰辅们显然都没料到李贞会跳出来大放豪言,震惊之下,不噤为之哗然,唯独李显与武后却是镇定得很,显然这两位对李贞的举动都早有预料在心。

  “八哥能有此心怕不是好的,朕甚期许也,诸公可还有旁的建议否?”

  ⾼宗倒是没怀疑李贞的忠心问题,而是担心李贞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毕竟李贞虽号称文武双全之贤王,可毕竟从未见过阵仗,这骤然挂帅出征之说显然有些不太合时宜,只不过⾼宗也不好明着拒绝李贞的自告奋勇,只能是好言宽慰了几句之后,便将问题抛给了诸宰辅们。

  旁的建议?瞧⾼宗这话说的,着实是有够巧妙的,不外乎是在等着群臣们出面反对李贞的自告奋勇罢了,在场的都是大唐最出类拔萃之辈,又怎会听不出个中之意味,问题是在搞不清武后与李显二人的心意之际,却是没谁愿意出面当这个出头鸟的,万一要是言语中稍有闪失,无意中得罪了这两大巨头,那后果可不是好玩的,于是乎,任凭⾼宗环视的眼神有多热切,群臣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来了个视而不见,寝宮里的气氛登时便诡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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