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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艰难的和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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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娘可是以为有甚不妥么?”

  一见武后眉头紧锁,⾼宗不噤为之一愣,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最新章节。

  “陛下明鉴,妾⾝以为显儿此策倒是行得,只是吐蕃乃化外之地,剿易抚难,教化更是难上加难,若非⼲员能吏,恐难为之,今观河西诸将,讨贼或许无碍,督抚以致教化恐非其等所能为也,须得谨慎行事方好。”

  武后倒是没反对李显的提议,但却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细则xìng的问题,个中意味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实则是在提醒⾼宗一件事,那便是此次吐蕃有乱或许正是朝堂揷手河西的大好之时机。

  “嗯,媚娘此言甚是,裴爱卿以为如何哉?”

  ⾼宗虽算不得明君,可到底是当皇帝多年之辈,闻话听音的能耐还是有点的,自是听懂了武后话里的隐蔽之意味,心下不噤为之一动,已是起了调整河西官场的心思,可又担心着李显那头的反弹,并不敢马上做出个决断,而是将问题抛给了裴行俭这个首辅大臣。

  “陛下明鉴,臣以为此事确该慎重些方好。”

  裴行俭能当如此多年的首辅大臣,自然不是愚钝之辈,自也同样听出了武后的话外之音,当然也明了了⾼宗的意图,心下里不噤微有些犹豫,可到了底儿还是支持了武后的意见,不为别的,只因裴行俭在武后与李显之间虽是向着李显,可他真正忠于的人却是⾼宗,同样不愿见到李显手握一地之重权,毕竟太子权太重的话,于朝廷来说,并非甚好事,至少在裴行俭看来是如此。

  “嗯,朕也以为媚娘之言乃谋国之道也,显儿以为如何啊?”

  得到了裴行俭的支持,⾼宗的底气显然是足了不少,也有了敢于直面李显的依仗,唯恐夜长梦多之下,竟不管不顾地要当场逼迫李显表明态度了。

  该死的老贼婆,还真不让人省心!

  尽管在推出吐蕃计划时,李显早已预料到武后会借此生事,可真到了武后发难的时候,李显的怒气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涌,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不动声sè地朝着⾼宗一躬⾝道:“父皇圣明,儿臣别无异议,只是而今战事为要,其余诸般终须得尘埃落定之后再做计议也不迟,若不然,一旦前线糜烂,后果恐不堪也。”

  “陛下,妾⾝以为显儿过虑了,区区吐蕃小寇耳,有黑齿将军在,雷霆扫⽳亦不为过,依妾⾝看来,半年之內必可定矣,圣上,您看呢?”

  武后既然要找事,自然不会因李显一句轻巧话便作罢了去,不等旁人出言,她已是毫不客气地给这场吐蕃平乱限定了个期限。

  “嗯,朕看可以,吐蕃早已今非昔比,不过四部草寇罢了,平之理应不难,半载当是够了,传朕旨意,无论黑齿将军所需如何,各有司衙门皆须尽力配合,不得有误!”

  在肢解河西势力上,⾼宗与武后的心意乃是完全一致的,哪管李显是如何想的,紧赶着便出言下了定论。

  “诺!”

  ⾼宗既然已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在场诸人纵使觉得不妥,也势不能再提出反对的意见,只能是各自躬⾝应诺不迭。

  “嗯,显儿先前说剿抚并用,朕深以为然,剿既已无碍,这‘抚’么,确是该好生斟酌一二的,媚娘主持朝局有年,于政务,当是熟稔的,此事就一并办了去好了。”

  ⾼宗⾝为皇帝,趁热打铁的能耐自是不差,一见众人都已应了诺,立马便顺势将肢解河西的大任交到了武后的手中,竟没给李显留下半点表示反对的机会。

  “陛下圣明,臣妾自当尽心而为之。”

  ⾼宗这话显然正是武后期盼已久的,又怎会有甚异议,当即便表明了态度,夫妻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可谓是默契到了极点,浑然就没给旁人留下半点揷话的余地。

  “嗯,媚娘办事,朕放心得很,显儿,尔主持和议大局已有数rì,今进展如何哉?”

  ⾼宗狠挖了一把李显的墙角,自不免担心李显会有反弹,万一要是李显不耐之下,来上个铤而走险,那后果可不是⾼宗所愿见的,心里头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这便想着在和议一事上,给李显找点平衡。

  “回父皇的话,争持颇多,恐非短时间里能有结果者,且今吐蕃有乱,援兵已难前出葱岭,林成斌所部孤悬葱岭之外,实非用兵之道,儿臣以为和议已须得加紧,另,据儿臣所知,阿史那道真已卧病在榻,时rì不久矣,西域恐有乱起,儿臣以为前出波斯之大军须得尽快调回河西,以为镇守,还请父皇明鉴。”

  ⾼宗找补的心思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些,李显又怎可能会看不出来,既然如此,李显自也就不会客气,立马便提议将林成斌所部大军全部撤回河西,以为应变之用。

  “这个…”

  ⾼宗费尽了心思才将河西军主力支遣到了远离朝廷的波斯,自是百般不愿见到河西军主力再次归来,问题是李显所言乃是正理,⾼宗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拒绝起,不由地便是一阵语塞。

  “陛下,此事不妥,我军一撤,若是大食再度侵扰波斯,岂不前功尽弃矣,再要出兵收服其地,大费周章事小,就怕大食有备之下,徒劳而无功,恐非是社稷之福罢?故此,臣妾以为为稳河西故,大可从关內调军前去,五万不足,十万也就该够了,又何须舍近而求远哉?”

  ⾼宗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可武后却是巧言擅辩得很,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扯将下来,便已堵死了李显撤军的要求。

  “⺟后此言差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吐蕃既已有变,河西之军辎只能用于平叛,已无余力再顾及波斯之军,所缺军粮将从何而来,若是以江南之粮调之,一石米,运至波斯,已只剩一斗,当如何应对?莫非真要坐视波斯之军困顿而尽没么?此,儿臣不敢苟同也!”

  这都已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李显自然不肯再有一丝一毫的退让,不等⾼宗发话,便已強硬无比地亢声顶了回去。

  “显儿言过矣,我大唐向以府兵制为本,屯垦不过寻常事耳,朝廷倾力而为,保波斯军一年之用度又有何难哉,今既有海外之良种在,何不在波斯以为用?”

  李显不肯退让,武后同样也不肯退让,只因只要这番部署能成功,李显手中的最大依仗就将化为泡影,接下来的朝局中,武后自然有的是办法来对付李显,自然是不肯让李显在此事上如意了去。

  “⺟后可知波斯一地之地理么,千里荒漠绵绵,可耕之地百不过一,且皆有主,我大唐数万将士将如何屯垦,莫非指望着能在浩瀚沙漠中种出粮秣?实天大的笑话也!”

  李显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武后所言中的最大问题,言语尖刻,丝毫没给武后留半点的颜面,赫然已是将彻底扯破脸之架势了。

  “够了,吵个甚,朕还没死呢!”

  一见⺟子俩当众起了争执,⾼宗的脸可就有些挂不住了,同时也担心逼李显太过的话,于朝局之平衡有大不利,这便満脸怒气地断喝了一声,打断了⺟子俩这一场言语的恶斗。

  “陛下息怒,臣妾失礼了。”

  “父皇息怒,儿臣知罪。”

  …

  ⾼宗这么一发作,⺟子俩自是不敢再多争执,各自躬⾝谢罪不已。

  “罢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和议之事加紧进行,和议一定,波斯诸军该撤就撤,都退下罢。”

  ⾼宗发了阵火之后,也实不想再见到武后与李显争持个没完,这便不由分说地一言定了鼎。

  “臣等遵旨,臣等告退。”

  ⾼宗既已下了逐客令,诸般人等自是不敢再多逗留,只能是各自躬⾝告辞而去,只是去向却各有不同——李显是毫不停留地便出了宮,自行转回太极宮,而裴、刘二人则是回到了政事堂值守处,为着今rì所作出的诸般决定草拟诏书,至于武后,则是yīn沉着脸回到了宣政殿的御书房中,也没再去批折子,而是面沉如水地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上的寒意一阵接着一阵地往外迸发,只吓得随侍在房中的一众大小宦官们个个噤若寒蝉,连口大气都不敢随意喘上一下。

  “程登⾼!”

  武后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好一阵步之后,突然猛地一顿,霍然抬起了头来,⾼声断喝了一嗓子。

  “啊,老奴在,老奴在。”

  程登⾼虽是武后⾝边最听用之辈,可也没胆子去承受武后的怒气,这会儿正在一旁提心吊胆不已,冷不丁听得武后传唤,哪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窜了出来,一躬⾝,紧赶着应答道。

  “去,宣元万顷即刻来见!”

  武后眼神冷厉地扫了程登⾼一眼,以不容分说的口吻下了口谕。

  “啊,是,奴婢这就去。”

  ⾝为武后心腹,程登⾼自是知晓元万顷如今还在东宮那头忙乎着和议之事,本有心提醒一下武后,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没胆子说将出来,只能是忙不迭地应了诺,逃也似地窜出了书房,自去东宮宣旨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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