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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荒唐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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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立本可不是普通大臣,不说其太子党领袖的⾝份,光是其右相兼侍中的官衔,在満朝文武中,除了左相、中书令裴行俭能略庒其一头之外,再无一人能与其比肩,即便是其余四宰相,无论是声望还是权柄都差了阎立本老大的一截,他这么一被拿下,群臣们自是全都被震慑得人人自危不已,可又不情愿就这么屈服于武后的淫威之下,于是乎,沉默以示‮议抗‬便成了诸臣工们一致的选择,一时间満大殿里尽是一派令人窒息的死寂。

  “诸位爱卿,弘儿一向心善,孝顺可嘉,今不幸早故,本宮实痛彻心扉,陛下又卧病在床,本宮已浑然无主矣,奈何善后诸事繁杂,且拖延不得,还请诸公助本宮一臂之力,莫要屈了弘儿,本宮在此拜谢诸公了。”

  武后不愧是变⾊龙一般的政治动物,先前处置阎立本时还是暴风骤雨般凌厉,一转眼,又已是泪水涟涟的可怜之态,凄婉无比地恳求着,还真似有着无穷委屈之⺟亲一般。

  “娘娘放心,臣等当效死命,断不敢让太子殿下在天之灵有半分的屈处。”

  “娘娘但有所命,臣等无有不从。”

  …

  诸重臣都不是傻子,自是不会轻易就这么被武后糊弄了去,可刘祎之、明崇俨等武后一党的家伙却是上窜下跳地为武后摇旗呐喊个不休,只可惜人数着实是太少了些,纵使闹腾得再起劲,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相比于群臣们的沉默似海,就连朵浪花都算不上。

  “裴爱卿,弘儿在曰,每每言及爱卿乃是朝堂之中流砥柱,陛下也常赞爱卿之能,今弘儿溘然长逝,不独陛下哀痛欲绝,本宮亦是心乱如⿇,爱卿⾝为首辅之臣,还请代本宮支持朝议,料理诸般事宜可好?”

  武后演技之⾼着实天下难有匹敌者,凄婉的把戏过后,立马便是诚恳无双,当真是演啥便像啥,在李显看来,那等能耐放诸后世,拿十个八个“小金人”简直就跟玩儿似地轻松。

  “老臣谨遵娘娘懿旨,还请娘娘先交代下个章程,老臣也好照着‮理办‬。”

  早在⾼宗刚继位之际,裴行俭便已是吏部尚书之⾼官,后头之所以被发配到西域,全都是因着武后的缘故,其心里头从来就没看武后顺眼过,这一会儿一听武后要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往自个儿的怀里塞,裴行俭心中可谓是不満已极,奈何其⾝为群臣之首,安排太子⾝后事宜本就是其该当的责任,却也实是无处可推脫了去,没法子,也只能是站将出来,恭敬地请示了一句道。

  “本宮心已乱,就请裴爱卿看着办好了,本宮相信裴爱卿是断不会屈了弘儿的。”

  武后一派孤苦伶仃状地抹了把眼泪,似乎毫无主见一般地将责权一股脑地全都推给了裴行俭。

  “是,老臣遵命。”

  一听武后如此说法,裴行俭不噤便是一阵头大——以裴行俭之智,断不会看不出太子的死有蹊跷,然则武后既然敢将太子的后事交将出去,那一准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纵使去查,也不见得能查出个根底来,再说了,除非有⾼宗同意,否则的话,谁人都没资格去查此案,而如今⾼宗又病倒在床,这圣旨显然是得不到的,如此一来,主持太子后事之人就只剩下帮武后收拾残局的份儿,这等事情裴行俭自是百般不愿为之,可惜事到如今,他还真没法拒绝,也就只能是捏着鼻子应承了下来。

  “诸公,治丧之要在谥号,今诸公皆在,对此有何定拟且都说说罢。”

  不管情愿不情愿,该做的事裴行俭却是一点都不敢含糊的,领了懿旨之后,裴行俭立马便‮入进‬了状态,站立于殿中,面向着一众朝臣们,语调凝重地开口道。

  “裴相所言甚是,太子殿下在曰,待下宽厚,对陛下则至孝,可谓是至情至性之人,当以‘纯‘字谥之。”

  武后的面子可以不给,裴行俭的面子还是不能拂了去的,一众朝臣们不管愿意不愿意,裴行俭既已开了口,议论之声立马便大作了起来,只是兹体事大,朝臣们也不敢轻率表态,大体上是私下议论为主,半晌都无人真儿个地站出来进言,到了末了,乐彦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第一个站了出来,亢声建议道。

  “不错,太子仁孝无双,其实当得这个‘纯‘字。”

  “有道理,殿下者,纯人也,谥之‘纯’,当无差矣!”

  “乐相所言甚是,下官等附议!”

  …

  太子虽是半君,可到了底儿没能登基为帝,只能以比亲王⾼半格的礼数葬之,说起来,还是臣,而“纯”之一字乃是为臣者最⾼之赞誉,一众太子党自然是不会反对,紧跟着都站出来附和道。

  “乐相所言虽是有理,然下官以为‘纯‘字虽好,却是臣之谥,不足以显太子殿下之尊,下官以为‘仁孝’二字或为更佳。”

  一派赞许声中,明崇俨突然从旁站了出来,提出了个反对的意见,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对太子推崇备至,其实不然,谥号向以一字为贵,二字则差了一筹,别看“仁孝”二字不错,可比起“纯”字来,却是差了不老少,再者,这个“仁孝”左右不过是在掩饰太子与武后之间的尖锐矛盾,是在为武后涂脂抹粉罢了,

  “明大夫此言大谬,‘仁孝’不过为人之本分耳,岂能与太子殿下之仁德并论,请恕本官不敢苟同!”

  这一见是明崇俨这个后党中坚跳将出来,乐彦玮的脸皮子立马便耷拉了下来,拿出当朝宰相的架子,毫不客气地训斥了明崇俨一番。

  “不然,乐相误矣,唯本分者,难得也,窃以为‘仁孝’二字大佳,有何不可之说。”乐彦玮话音一落,刘祎之便即站出来反驳了一把,半点都不肯退让。

  “荒谬,荒谬绝伦,尔等…”

  乐彦玮久居中枢,无论是资历还是官阶都远在刘、明二人之上,此际正因太子的死而満腹悲愤,这一听二人居然敢当庭跟自个儿对上了,登时便是一阵大怒,眼珠子一瞪,便要出言训斥将起来。

  “陛下驾到!”

  没等乐彦玮将话说完,一声尖锐的嗓音突然在后殿里响了起来,诸臣工们自是顾不得再争议,忙不迭地各自整容而立,恭候着⾼宗的到来。

  “陛下,您龙体要紧,万不可有失了才是,妾⾝无能,竟让陛下抱病议事,臣妾…”

  ⾼宗到是到了,不过却不是自己走进来的,而是乘着四人抬的软辇从后殿里转出来的,面⾊苍白如纸不说,还时不时地颤抖着,显然病情不轻,一众朝臣们见了,都暗自伤感不已,自不敢多看,各自大礼参拜不迭,而正端坐在龙床上的武后则秀眉不经意地一皱,旋即便掩饰了过去,急匆匆地起了⾝,迎下了前墀,抢到了⾼宗⾝旁,款款地便是一福,口中絮絮地说着,末了,眼圈一红,竟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朕没事,朕还死不了!”

  ⾼宗的气⾊不好,脾气显然也大了不老少,也没管武后是如何哭泣的,不耐地挥了下手,吭哧了一句之后,由着数名小宦官搀扶着下了软辇,晃晃悠悠地行上了前墀,重重地落了座,微喘着抬起了手,对着一众大臣虚虚一抬,语气急促而又嘶哑地开口道:“诸爱卿都平⾝罢,接着议,朕听着便是了。”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朝臣们虽不敢肯定⾼宗的心意何在,可却都看出了⾼宗对武后显然有着不満之意,谢恩的声音自是就此⾼昂了不老少。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殿下乃至情至性、至纯至孝之人,其之逝实我大唐社稷之哀也,当以‘纯’字为谥,方能彰显太子之仁德,恳请陛下明断。”

  眼瞅着⾼宗自打进殿之后,便连正眼都不看武后一眼,显然对武后已是不満得紧了些,乐彦玮大受鼓舞之下,立马第一个站将出来,⾼声禀报道。

  “陛下,臣等亦是如此认为,还请陛下明断!”

  乐彦玮的话代表了诸多朝臣的心,自是纷纷站将出来,齐声应和着,朝堂上的局势呈现出一边倒之状。

  “朕对弘儿向来期许有加,也亏得弘儿贤能,朕方能得些逍遥曰子,而今弘儿既去,朕岂能屈了其,区区‘纯’字如何能配得朕的弘儿,朕本意便是要传位于弘儿,奈何天不假年,弘儿竟就此去了,朕心疼啊,朕若是能早传位于弘儿,或许弘儿也不致走得如此之早,朕有愧啊,朕有愧啊,呜呜…”

  ⾼宗越说越是激动,到了末了,已是老泪纵横地哭泣了起来,慌得一众朝臣们全都手足无措地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朕知晓,这些年来都是弘儿在操持着国事,比起朕来,更像个帝王,朕不能屈了弘儿,朕意已决,弘儿的谥号便定为‘孝敬皇帝’!”⾼宗大哭了好一阵子之后,突地一拍龙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决断,此等古来未有的荒唐之谥号一出,満朝文武尽皆就此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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