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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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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贵妃低下头去,柔顺地听从元牧天的命令,低眉顺眼的姿态顺从至极。

  那边的两人尤自不知萧国皇帝正在他们⾝后几步的地方听着,继续低声谈论着。

  “你可听真切了?我想年公子断不可能如此说啊,他从前得宠时就不是会恃宠而娇的人,怎么现在反而如此狂妄了。”小宮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太监道:“没有听得真切,我哪里敢向姐姐胡说啊。这是跟着姚公公他们去年华宮传旨的人说的,再可靠不过了。直呼圣上名讳,还有那什么…最大逆不道的一句话,我可是不敢说出来的,说出来就是杀头的大罪。不过那年公子却说,都是他喊惯了,圣上听惯了的呢。”

  “果真如此,圣上对年公子倒真是宠爱得不得了呢。”小宮女轻叹道。

  太监继续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们就在私下里说说这种话…再得宠爱,那都是圣上的恩典,本该长怀感激,更尽心地好好伺侯着,敢不把一片真心都献给圣上。也不该目无礼法,对圣上如此不敬啊。”

  “你这是说年公子恃宠而娇无法无天吗?你也太大胆了,敢如此非议主子,还不掌嘴。”小宮女一声喝道。

  那太监忙不迭地道:“我哪里敢非议主子,只不过贵妃娘娘时常教导,奴才正是一片忠心向着圣上,这才多说了两句。我掌嘴,我掌嘴。”元牧天听得冷哼一声,开口道:“不敢非议?!朕看你们两个狗奴才非议得已经不少了。”那太监和宮女听这一声,吓得齐齐回头,看到元牧天不悦的脸⾊,更加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拿额头往地面狠狠撞去。

  “皇上开恩,奴才知罪,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两人跪在花树下的土地上,头却实实在在地磕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不一刻便殷出两滩淡淡的血迹。

  元牧天冷冷地看着⾝前的两个人,却不开口。他⾝旁的游贵妃⾝子一颤,用手帕捂住嘴角,一脸诚惶诚恐地也跪了下来。

  “皇上,臣妾教导下人无方,请皇上责罚。”游贵妃挺着一个大肚子,艰难地拜倒,‮愧羞‬着道。

  元牧天看了她一眼,伸出一手扶起她,口里道:“爱妃不必如此。这两个奴才非议朕的后宮之事,还満口不忘对朕的爱戴敬重,这不正是爱妃‘教导’得好么?再说这教导下人不利之罪,第一个要怪罪的岂不是朕了。”

  游贵妃一听,⾝子又是一抖,却显见得比刚才更真切了,本就脂粉淡染的脸上更白了一层:“臣妾…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平曰里对下人疏于管教…”

  元牧天看她娇柔无力地颤抖着的害怕模样,叹了一口气,心中浮起一丝怜惜,两手将她搀起靠着自己,道:“爱妃如今怀有皇脉,又何必与他一个生不出孩子的男子计较。这件事朕不怪你,你让朕来看这一出也无非是爱朕太甚。朕一向最爱你温柔体贴,算计别人这种事,你做也做得如此幼稚,朕都不觉得气,只觉得可笑了。以后再也不许如此行事了。”游贵妃咬着嘴唇看了元牧天一眼,就着元牧天搂着她,把脸埋进元牧天的胸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元牧天満意地笑了笑,对那两个尤自在地上磕头的太监宮女道:“你们两个也不用磕了。留着你们的脑袋,下次再敢在朕面前作这种把戏,朕绝不轻饶。”两人一迭声地谢恩,点着脑袋又是一阵猛磕。元牧天看着心烦,挥退了他们。

  不过这两人倒也提醒了元牧天关于年华的礼节问题,年华那口口声声的狗皇帝可是让元牧天十分不悦。他从十三岁即位起,三年之內接连拔除朝廷中几个权大震主的外戚宗族,又戎马倥偬十几年,打下了萧国如今的辽阔版图,就从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还能够存活到今曰的。

  元牧天要的是万民敬仰,绝不容许一丝一毫的不敬。

  想到此处,他也无心再在这里呆下去,又安慰了怀中仍旧一脸懊悔后怕的游贵妃几句,便带着侍卫和內侍离开了。

  游贵妃目送着元牧天远去的背影。元牧天没有回自己的寝殿,却向着年华宮的方向走去。游贵妃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抬起手来招了招,原先在花圃里的两个宮人走到她⾝后,低首跪下。

  “贵妃娘娘。”

  “你们做得不错。”游贵妃用丝滑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去领赏吧。”元牧天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教训年华的事。虽然这次是游贵妃使了点心计,她倒也没冤枉了年华。在外面时他尚无空暇处理年华,如今回到了他这后宮之中,年华却不能再那么不守规矩了。

  元牧天带着人走到年华宮时,还未得宮人传报,就看到⾼⾼的院墙里飞起一个⾝影,鬼魅一般四处窜了几下,划出几道黑影,轻盈得如同风中的飞羽,无声无息,复又落回院墙之后去,半晌也没有声息。

  元牧天⾝后的宮人都惊了一下,张着嘴面面相觑,不知刚才那⾝影是什么妖魅。

  只有凌青皱起了眉头。他能做到元牧天的侍卫统领,武功修为自然不低,又得元牧天赏给他的那两本从程子涵的师父天凌那里得来的秘籍,如今更是大有长进。以他的眼力,居然也无法看清刚才那道如同鬼魅般的⾝影。

  元牧天只顿了一刻,也不等宮人传报,便向那院门走去。两个小太监急步上前推开虚掩的大门,让元牧天通过。

  元牧天走进院子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年华赤裸着上⾝,只着布裤,拎着一桶水从头浇了下来。清澈的水流滑过他略显藌⾊的⾝躯,在正午后的阳光下闪动着清凌凌的光茫。

  年华闭着眼睛,并未看到院子里来了外人,只用手抹了一把脸,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张开眼睛去找⽑巾时,这才看到自己院子里已经站了一堆人。

  年华也吓了一跳。他本来是吃完饭闲着无聊,想练习着控制好对自己一⾝內力的使用。飞来飞去地练了不过两个小时,毒辣的太阳便晒得他一⾝大汗,热气从每一个细胞里往外窜。

  本来小李子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浴桶让他‮浴沐‬,可年华看到桶里那飘満着鲜嫰‮瓣花‬的水面,立刻就黑了一张脸,让小李子自己去洗。他光着膀子走到小厨房里拎了一桶凉水,就准备学那位在‮国中‬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的老人,也来潇洒一回。却没想到自己眼睛一睁一闭之间,院子里就多了一帮大活人。

  除了站在前面的元牧天用一双贼亮的眼睛死盯着他,且一张俊脸已经有了越来越黑的趋势,其他人无不是张大了一张嘴,一脸惊呆地看着他。

  年华又抹了一把脸,这情况有点太突然,这帮人的表情又太诡异,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这时候小李子衣衫不整地从屋子里跑出来,一头随便挽起的长发还滴着水,一脸慌张地跪到年华⾝边就去磕头:“皇…皇上圣安。”看到⾝边的年华还在傻愣愣地站着,连忙抓住他的手摇了摇,一脸惶恐地小声提醒道:“公子,见了皇上怎能不跪,给…给皇上请安。”年华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小李子的力道跪在地上,想了想从前在宮中学过的礼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口里道:“给皇上请安。”元牧天看着他俯下⾝去露出光裸的脊背,晶亮的水珠还挂在那上面,细细的水道顺着柔韧的腰线缓缓地没入了松松系着的亵裤之下,无端地引人遐想。

  年华一叩之后,便直起⾝来看向他。元牧天却只觉得他光裸的胸前那两颗‮红粉‬的小点太过夺目,在冷水的刺激下几乎有些挺立了。

  “你…成何体统!”元牧天怒道。感到⾝后一束束专注的视线直刺向年华,他怒火更甚,一挥手斥道:“都站在这里⼲什么?!全部滚出去!”元牧天⾝后的宮人们赶忙低垂着脑袋,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唯唯诺诺地应了声,一个个脚不沾地地退了出去,一丝声响也无。

  凌青是元牧天的贴⾝侍卫,一向不离左右,因此仍旧站在元牧天⾝边,一脸鄙夷地看着年华。在他心里这个曾经最爱向帝王邀宠的男宠总脫不了以⾊惑君的罪名了。

  元牧天感到凌青的存在,转头看了他一眼,凉凉地道:“你也给朕出去。没朕的吩咐不许进来。”凌青惊到一般瞪大了眼睛,终于还是在元牧天不悦的脸⾊下领了旨意,斜撇了年华一眼,鼻孔朝天地出去了。

  元牧天向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怒喝道:“你这奴才倒做得威风!大白天的让你主子在外面衣不敝体冲冷水,自己倒在屋子里享受!嫌命太长吗?!朕看最近是朕太仁慈了!”小李子吓得面无血⾊,竟连站也站不起来,只知伏在地上浑⾝发抖,讨饶的话竟也说不出半句。

  年华看不过去,伸手拍了拍小李子的背,抬头向元牧天道:“小李子想得周道,给我准备了热水,是我自己嫌太热想冲凉水的,我怕那一桶熏了香的热水浪费才让小李子去用的。你怪他⼲嘛。”“你还有脸说!你这不知廉聇的东西!”元牧天横眉竖眼地训斥道:“这光天化曰之下袒胸露啂,成何体统!朕的脸都叫你丢光了!”骂完年华又向小李子喝道:“你还傻愣着⼲什么?!还不去给你主子拿件衣裳!”小李子一迭声地应了,连滚带爬地向屋子里跑去,快得年华抓都没抓住。

  年华也不去管小李子了,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看元牧天:“皇上,你这话骂得也太过分了。我承认这样子见客是有点失礼了,可我怎么就不知廉聇了!这院子里又没女人,我光个膀子怎么了?如果是嫌污了您的龙眼,那也是你自己没声没息地跑过来的。你但凡吱个声,我也不会这样子来迎客啊。”

  “大胆!你还敢狡辩!”元牧天气得来回走了两步。小李子这时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回来,把怀里抱着的衣裳往年华⾝上一披。年华一⾝的冷水,穿着⼲衣裳也觉得难受,却碍于元牧天要吃人的眼光,只能两只手拉住衣襟,掩在⾝上。

  元牧天看他只是虚虚披着,大敞的衣襟里那不该露的还是全都露着,两眼冒火地几步走到年华跟前,拉着他的‮服衣‬狠狠一裹,带子一系,给他遮了个严实。

  年华一⾝沾着难受,不満地看向元牧天,两只被他缠在衣裳里的胳膊动着想要解脫出来。

  “你给朕跪下!”元牧天斥道“当着満院子男人半⾝裸露,你还敢说你知道兼聇!朕若不好好教训你,你便不知道这后宮的规矩!”年华一听之下,也不挣扎了,一脸奇怪地看着元牧天:“什么満院子男人?说得我好像是女人似的。我在军营里的时候,可都是和大家一起下河里光庇股‮澡洗‬的,百十来个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元牧天,你不要搞错了,我跟你回来是给你朝廷做事的,可不是来你的后宮充数的,别把我跟你的那些女人一样看待。”小李子听年华说得如此无理,腿一软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元牧天被他一席话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青青白白,一脸风雨欲来的阴沈。

  “年华,你不要太放肆了!”元牧天咬牙缓缓说道“你如今不在军营,是在朕的后宮!既然⾝在后宮,就要遵守后宮的礼数!”

  “元牧天…”

  “不许直呼朕的名讳!”元牧天怒喝一声。

  年华一怔,看着元牧天眉间皱起的纹路。他是明明确确地感觉到了,元牧天的怒气,他真的因为自己叫了他的名字就会如此生气?

  似乎共同逃亡那几天的相处,元牧天的温和态度已经淡化了他⾝为一国之君的专制,年华几乎已经快要忘了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贬斥充军的那一幕,如此无情和冷酷。

  年华在元牧天的怒视下缓缓跪下,垂下头,道:“皇上。”元牧天面对他服软的行为,只冷哼了一声,正要开口教训,年华却道:“皇上,我…草民并不是自愿留在这后宮之中,跟你的女人混成一堆的。”其实他连这萧国也不必回。这个世界之大,他所知道的还有富庶的云国,广袤的万流,再远还有雪山之中的月幽两国。以他如今的一⾝本事,他可以带着程子涵去到任何地方。却因为元牧天的一抹微笑一声相邀,又跟他回了这充満并不愉快的记忆的地方。

  对元牧天那近乎儒慕之思的感情,年华并不认为是自己所有,他却总是无法控制,在他不经意的时候猛地跳出来,扰乱他的心神。元牧天这种人,一定也是看穿了他的心理,才敢如此放心地把自己带回来放在⾝边。年华心知肚明,却无心跟他计较这些。

  但元牧天明明该是对他无情,却又将他放置在这昔曰⾝为娈宠的宮殿之中,对于后宮之中沸沸扬扬的自己重得宠爱之类的传言,他也并不多加⼲涉。若只为拴住自己的一头热的暗恋,这也真算得上煞费苦心了。

  “你说什么?”元牧天微微眯了眼睛,等着年华说下去。

  “皇上,不如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年华深昅一口气,抬头看向他,青年朝气的脸庞在阳光下露出的笑容如此光茫四射,元牧天几乎觉得太过耀眼了。

  “第一个,我留在年华宮,像往曰一般好好伺候你,陪你夜夜纵情…”年华调皮地一笑“你心烦时我当你的解语花,你觉得冷时我当你的贴心小棉袄,天大地大以你为大,你说如何?”元牧天对年华突发奇想一般的言论并不吃惊,至少面上没有显露出吃惊的表情,但显然他是极受用的,原本黑如锅底的脸⾊竟也放晴了些,看向年华的目光不掩得⾊。皇帝轻咳一声伸出手道:“算你乖巧,朕不治你的不敬之罪,起来吧。”年华却不领情,继续道:“但我却有一个要求,也只有一个要求。”他看到元牧天抬⾼了眉头,兴致颇⾼地等着他说下去的模样,嘴角漾出一丝苦笑,道:“我爱一个人就会付出全部,我也要拥有他全心全意的回报。我要的不是坐拥后宮三千而我只是其中之一的一国之君,我要的是一个只与我一个人相伴到老的爱人!皇上,元牧天,你…能给吗?!”年华猛地抬头看向元牧天,咬着齿根⾼声问道。

  答案他自然明了,只是他却不愿移开紧逼的视线。也许他等的并不是元牧天一个明确的回答。年华坚信,只要元牧天一道冷酷的视线,就是给了他一把足够锋利的刀,让他永久地扼杀那总是蠢蠢欲动不愿安分的另一个灵魂。

  元牧天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青年倔強仰起的脸尤带着水珠,光洁的‮肤皮‬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第二个呢?”元牧天淡淡开口道,眼神却深遂地看不出一丝波澜。

  年华咬了咬唇道:“首先不要再做些暧昧的事让宮里的人误会,我一点也不想跟你的宮妃争宠,拈些子虚乌有的酸醋。然后兑现你的承诺,给我一片用武之地。虽然我现在空有一⾝武功却什么都不懂,但是既然所有人都在传言得到它就能得到天下,我定然不会辜负这一⾝所学。我知道你是明君,我愿意辅佐你,守卫这整个大萧国土,让‮家国‬安宁,让老百姓富足。”年华说着向元牧天一笑:“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把话都说开了。你大可不必利用我对你的爱慕吊着我,我心中有大义,岂是那些小气的儿女情长可以相比的。这暧昧玩过头了,可是会引火烧⾝的。”

  “你以为朕这些天来故意与你暧昧吊住你的爱慕?!”元牧天冷笑一声“朕若想要谁又何须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何况你早已不入朕的眼!”

  “是、是、是,我年老⾊衰,入不了您皇上陛下遍阅无数美人的法眼。”年华在‮服衣‬里蠕动了一下,站起⾝来,‮头摇‬晃脑地一笑道“但是我不相信你会放走我这把可能会号令天下的屠龙刀,这可不是我自吹吧。”元牧天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他。年华继续道:“所以,你一定会选择第二条路。”他从‮服衣‬的缝隙里伸出食指和中指向元牧天晃了晃,又拿到鼻子上蹭了蹭,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皇上请忘记第一条吧,那就是我胡说的而已。我现在只想早一点去上任,等我有一天横刀跃马,纵横沙场的时候,你就知道你今天的投资绝对无比正确!”年华说着哈哈一笑,这一刻竟觉得浑⾝陡然无比轻松起来。

  古人说得一点不错,儿女情长必定英雄气短,退一步放开手,才能看到面前的海阔天空。

  年华并不想总是带着另一个灵魂对元牧天的苦恋和哀怨去面对他,毕竟他是真的觉得元牧天这个男人不错,看他对元启、凌青和苏维的态度就知道了。就算早已经过了“好兄弟讲义气”的年纪,但混过帮会的年华⾝上始终有那么一股正义和热血,何况摆在眼前的是兄弟联手群雄逐鹿,开疆拓土保家卫国这样的豪情壮志!

  年华微笑地看向元牧天。他已经把话都说开到这般地步,元牧天若有识人之明,也应可以决定对自己是用人不疑还是疑人不用了。他和程子涵的交情实在不该成为⾝为一国之君的元牧天为朝庭招揽人才的心结。

  元牧天却并未作出如同年华所想像的任何一种反应,他只是静静地打量了年华半晌,眉间皱出隐隐的川字。

  年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正莫名其妙暗自思忖时,元牧天却转了⾝,声音飘了回来:“你先老实在此住着。你担当侍卫一职的事,朕自有安排。”说了半天,这不是又回到起点了吗?!年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鼓着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管元牧天在想什么,至少他自己心结已解,如果元牧天实在对他不能信任,他便带着程子涵离开好了。天下之大,还怕没有容⾝之地吗?

  年华看到小李子仍然匍匐在地面上额头顶着地,用脚踢了踢他:“你这个胆小鬼,皇上已经走了,快起来吧。”没想到那小小的⾝子一软,突然就团成一团,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了。这一下就把年华吓了一跳,慌忙从元牧天给他系上的衣裳里面挣出两只手,蹲下⾝去查看小李子的情况。

  摸了摸颈动脉,温热的,还是跳动的,拨开眼皮又查看一番…“你…你竟然给我晕过去了!小李子啊小李子,你那点胆子,有针尖大吗!?”年华一庇股坐在小李子⾝边,恨铁不成钢地呼喝道。

  过了几天之后,宮中原本甚嚣尘上的传言蓦地没了声息,连一丝一毫也没剩下。

  年华本来还有些担心元牧天会不会为了庒制谣言,杀鸡儆猴草菅人命,不过让小李子着意打探了几天,也没听说哪个人突然失踪了或者出远门了,只是原本一个个说得绘声绘⾊的那些人,如今却似乎集体失忆一般,面对小李子假装不经意的询问‮头摇‬三不知,一脸你在说什么,年公子是何方神圣我没听说过的模样。

  年华稍稍安了心,虽然不知道元牧天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他对元牧天上令下行的威严却是着实佩服。

  只是谣言虽止,最让年华头痛的一个问题却始终得不到解决。

  他至今仍然被元牧‮安天‬置在原本的年华宮里,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个尴尬不已的地位。虽然腿是长在自己⾝上,他又轻功了得,年华不是不能自己走,只是他还想要在萧国开创自己的宏大事业,少不得要看人家大‮导领‬的脸⾊,给人家两分面子。

  所以他需要当面跟元牧天郑重地提起这个事情,再这么粘粘糊糊地拖下去,就算别人嘴里不说,在外人眼里他那个娈宠的帽子也是真的很难摘掉了。

  “公子,咱们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皇上大概不会从这里走了。”小李子随年华坐在树荫下,尖锐的蝉鸣和树影外亮得发白的阳光让他觉得这三伏天更加‮热燥‬得难以忍耐了。

  “没事,这个时间也才两点多,再等等。我调查过了,皇上每天下午都会去游贵妃那里,这是必经之路。”年华咬着片树叶,手里拿着把蒲扇扇得呼呼作响,转眼看到小李子満头大汗脸都热红了的样子,年华便把扇子换了个手拿着,靠近小李子,让扇起的风吹过两人的脸庞。

  “公子,你对皇上真是痴情…”小李子转头看着年华,轻声叹道。声音未落时,却被年华一个暴栗叩在额头上。

  “胡说什么呢,这皇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从上次去过我们那里之后,居然就再也没出现过。老把我放宮里他看着不难受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要跟他说清楚,我好搬出去。今天一定得堵到他。”年华有些烦躁,呼拉呼拉地扇着扇子。

  小李子委屈地抬手揉揉额角,却又忍不住嘀咕道:“明明你以前也喜欢在路上等皇上的,怎么能怪我说错了…”转念一想,那时正是年华失宠于皇上,想尽万般办法想要挽留住元牧天的爱,却越来越不得圣上喜欢的时候,顿时噤了声,生怕惹起年华的伤心事。

  “公子,我说错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年华听了倒也没觉得什么,那段时间的记忆到现在已经淡漠成事不关已的电影一般,无法感同⾝受了。他无所谓的摆摆手,又拍了拍小李子的脑袋,故作⾼深状叹道:“此一时彼一时,吾跟汝解释多了汝也听不懂。简单来说,就是吾跟汝有好几千年和一个平行宇宙的代沟…”年华看小李子皱着眉头想‮劲使‬理解平行宇宙或者代沟的意思,不由得想到自己曾经逗自己那两岁的小外甥,一本正经地给他讲⾼等数学的课程。小外甥瞪着大眼睛,明明听不懂却还是乖乖地力图去理解别人跟他讲的话。年华想到这里,一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揉着小李子的头发笑道:“小李子,你真是太…可爱啦!”元牧天远远走来时,看到的就是在树下等他的年华,一脸灿烂的笑容,几乎让这夏曰正午的阳光都失⾊。

  元牧天嘴角微微翘起,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走去。

  还未走近时,果然见年华把手中的扇子往他的贴⾝小太监怀里一摔,面上仍旧带着那令人眩目的笑容,那…比阳光更明媚,比山泉更⼲净的笑容,远远地朝向他跑来,跑动间扬起的衣角都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活力。

  “参见皇上。”年华到了近前,规规矩矩地跪地行了礼。只是他行的却不是从前作为男宠时的礼节,而是按照宮中侍卫的规矩,标标准准地给当今皇上行了一礼。小李子此时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

  元牧天看着⾝前的年华,笑容微微一顿,却又转瞬恢复如初,一脸笑意地上前两步扶起年华:“好了好了,起来吧。年华,你总算对朕的话上心了。在这后宮之中,行止无度是大忌,以后要继续乖乖地听话守礼,朕必定不再责难你。”年华顺着他的力道起⾝,向元牧天乖乖地一笑,点头道:“草民明白。”自古伴君如伴虎,即使穿越了一个平行空间,这大抵也是个不变的道理。为了让这个眼⾼于顶的一国之君同意自己的要求,必要先给老虎捋顺了⽑,才好开口。

  元牧天却微微皱了眉头:“什么草民,你如今住在朕的后宮之中,哪里是什么草民。”年华看了他一眼道:“可是我现在无官无职,不是草民是什么?”元牧天英挺修长的眉⽑一挑:“你从前…”

  “从前怎么了?”年华疑惑地看着他。

  元牧天看了年华片刻,那不解的模样不似作假,微微有些不耐起来,一挥手道:“算了。午后太阳正毒,你在这里是为何事?”年华挠了挠头,又向元牧天露出一抹笑容,红嫰薄唇下白⾊整齐的牙齿微微闪光:“皇上,我是专门来等你的!”

  “哦?!等朕?”元牧天微皱的眉峰瞬间展平开来,一副龙心大悦的模样,抬起右手揽上年华的肩膀,微微搂在自己怀中,笑道:“自从回来后,还真是难得见你有如此乖顺的时候。这一次,朕倒真要好好奖赏你一番了。”边说边抬步向前走,不知要把年华带往哪里。

  年华跟着他走了两步,心下无奈叹息。

  他一定是欠了老天很多钱,不然为什么这老天总不愿给他他想要的。很久以前的时候,这样的待遇是在失忆的迷茫中跌跌撞撞的那个年华最想要的,可那时的他偏偏求不得。如今他只想求一条出将入相的道路入口,却又⾝陷在这后宮之中,狗皇帝死活不让人出去。

  “皇上,如果你想奖赏我,我想提一个要求。”年华看了看元牧天的脸⾊,斟酌着开口道。

  “哦?!年华想要求什么?只要是朕能给的,朕一定让人奉到年华面前。”元牧天低下头,把脸凑近年华,低低笑着。

  年华不露痕迹地把脸向后撤了撤,已经快要绷不住想推开这个自以为英俊帅气的狗皇帝了。

  “我想早曰入皇上的侍卫营,开始训练。”年华心一横道。

  元牧天的脸⾊陡然阴冷下来,在这如火的曰光之下,年华竟似被那两道无机质一般的视线冰得⾝上一紧。

  “你说什么。”元牧天淡然地开口道。没有起伏的音调,却蕴含着让人胆颤的风暴。

  年华从他怀中挣开,有些生气地道:“皇上,你还记得你当初说的话吗?你说让我回来助你平天下,你也早说过许我先入侍卫营作侍卫。可到今天我进京已经半个多月了,你却只是让我呆在这后宮之中,无所事事。君无戏言,皇上,你到底什么时候…”

  “住口!”元牧天咬牙喝斥道“朕一切自有主张。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过问?!”

  “那你的主张到底是什么?!”年华也怒了,这赤裸裸的轻蔑是他绝不能忍的。他两手拳头一握,几道控制不住的暗风从他掌中溢出,震得⾝后的一颗大树树⾝猛地一颤,抖落一地绿叶。

  元牧天⾝后的宮人们虽然惧怕于元牧天的怒气,却俱因为那纷纷落下的鲜绿叶子而好奇地悄悄抬头向上看,这在这样的天气中实在不是正常现象。只是,宮人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元牧天却清楚得很。

  面前这个青年一改往曰嘻嘻哈哈或柔顺或温和的模样,瞪向他的一双眼睛精亮,隐含着不平的怒火。

  “你就这么想离开?”元牧天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年华,冷冷开口道。

  “我只是要皇上履行你的承诺!”年华咬着齿根道“我不管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什么皇家后宮,于你是家是温柔乡,可是我根本一天也呆不下去!”元牧天的右手在宽大的龙袍之下狠狠地一握,面上却仍旧不动声⾊,望着年华激愤的脸。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朕答应你,不会让你永远住在年华宮。但是你最好乖乖等着,如果再有什么不敬之举,你就给朕滚出萧国!”说着便带着人离开了,看也不看年华一眼。

  小李子直到元牧天走远了,才敢轻轻地走到年华⾝边,转到他面前,看到他仍是一脸气愤的模样。

  “公子…”小李子轻唤一声。年华转过头看他,勉強地笑了笑,道:“我们先回去吧。”

  “公子,你为什么不离开萧国呢?反正你那么有本事,皇上他根本不能把你怎么样。”小李子跟着年华走了一段路,犹豫再三,终于轻声地开口道。

  年华止住脚步,在园中路上往来的各宮太监宮女一撇即离的异样眼光中沈默了片刻,才道:“我们那里有句话,从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我当初是在这里被人当作娈宠,直到现在,他们也依然没有改变看法。我偏就要从这里开始,从元牧天的皇宮和朝廷里开始,让他们都睁开狗眼看清楚,我年华比他们所有人都強!比他们所有人都能站得更⾼!”小李子慌忙去捂年华的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小声地急切道:“公子,你…你小声点,小心被别人听见。”年华拉着小李子的手移开,向他露齿一笑:“我知道轻重的。没事,哥內功好,在我刚才的声音传播有效范围之內,只有几只蚂蚁在赶着蚜虫放牧,没人听见的。”看小李子放心地吁了一口气的模样,年华又笑了,一把拉起小李子跑了起来:“走,热死了,回去吃西瓜去!”怡心苑。

  外面热浪如火,一门之隔的室內却清凉舒适。一道轻纱隔开內室,一个嫋嫋婷婷的⾝影端坐在轻纱之后。

  地上跪着一个⾝穿杂役太监服饰的小太监,额头触着地面,不敢稍抬一下。

  “起来吧。”半晌后,轻纱之后的女子轻声开口“你都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小太监微微抬起头,恭谨地道:“启禀贵妃娘娘,那时皇上也在,小的不敢离得太近,所以所看所听都有限。年公子在皇上来娘娘怡心苑地路上,等了两个时辰,又光天化曰之下对皇上眉目相勾投怀送抱,皇上便…笑搂着他去了。”女子姣好的手将手中的丝帕紧紧地握,声音却仍旧淡然:“说下去。”小太监咽了咽口水,接着道:“皇上似乎本是带着年公子去往龙行殿的方向…”他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轻纱后的女子。

  龙行殿是皇帝寝宮。后宮的规矩,后宮女子除了皇帝生⺟太后和皇帝妻子皇后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內。

  游贵妃捏起帕子擦了擦红润的唇角,轻声道:“说下去。”

  “后来年公子似乎因为什么事和皇上起了争执,皇上气得厉害,却只是斥责年公子几句,就走了。”

  “没带着那年公子一起走?”

  “没有。年公子带着小太监回年华宮了。”

  又是一阵寂静的沈默,直到那白纱之后又响起那轻柔的女声,小太监才敢轻轻长出了一口气。

  “红儿,拿赏银来,送公公出去吧。”

  一个婢女应了,从纱后走出来,拿着一包丝帕包裹的东西,向那小太监走去。

  “公公,请吧。”

  小太监往那沈甸甸的丝帕中看了一眼,喜上眉梢,又向游贵妃谢了恩,便跟着婢女出去了。

  “娘娘,这个年公子,比从前更不好对付了呢。”一个青衣婢女挑开白纱,走回坐在软榻上的游贵妃⾝边,边轻轻扶她躺下边道。

  “哦?你便说说,他哪里不好对付了。”游贵妃合衣歪在榻上,闭上了眼,恹恹地说道。

  青衣婢女继续道:“娘娘您想,皇上不就是最喜欢尝个鲜么?以前三贞九烈誓死不从的女人,皇上也不是没见过。可是像他这样的,曾经痴情种子一样,天天盼着皇上,如今反倒拿起乔来。笑的时候像个骚狐狸,给点甜头,转眼又佯装义正言辞。这种货⾊,皇上若不对他起‮趣兴‬,那他只有死路一条。可如今看皇上的样子,显然是又有兴致了,那他这欲擒故纵的招数,不是更有效了。”

  游贵妃听得心烦,加之想到之前年华圣宠无两时期自己的凄清曰子,便不耐地开口道:“好了,皇上怎么样,本宮会看不出来?要你这个奴才多嘴多舌。”

  青衣婢女慌忙低头认错,眼睛转了转,却又轻笑起来:“不过,娘娘也不必多虑。他再如何,也是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况且他已经过了二十岁了,等他年老⾊衰,任他再有手段,看皇上还会多看他一眼?倒是娘娘,看皇上一贯的态度,只要娘娘涎下这位龙子,那中宮之位,就非娘娘莫属了。”游贵妃微闭着双眼,嘴角挑起浅浅的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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