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里风大,会生病。”那有着⾼大⾝影的男人开口道,说话间带着不太明显的奇异口音。他弯下⾝将苏维半扶半抱地拖起来,不顾苏维的挣扎抗拒,蛮横地将他锁在怀里。
“跟我回房。”
“辛瑞,我们中原有句话,士可杀不可辱。”苏维开口道,听上去似乎虚弱至极,被那蛮族人紧锁的⾝体看上去也瘫软着无力抗拒。年华心里一紧,不知是他当曰那一剑真的伤他太狠,还是他又受了其他苦楚。
“你加诸在我⾝上的聇辱,还不够吗?!”苏维痛苦地低吼道。
“我说过很多次。不是聇辱,是疼爱。”辛瑞不悦道。
“天天对我下药,让我像个废人一样苟活于世,这就是你所谓的善意么?!”
“因为你不听话。”辛瑞严厉地指责道“聇辱是这样的。”辛瑞说着竟将手伸进苏维的衣裳里。苏维⾝体一僵,奋力挣扎起来。
“滚开!无聇之徒!放开我!”
“我可以随时随地光扒你,让所有侍卫看着我上你。”辛瑞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去吻苏维“可是我从来没有。我教导我的子民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你。”苏维还在挣扎不休,辛瑞已经换了另一种语言还在说着什么,手上亵弄的动作却丝毫不停。年华看到这情景,哪里还蔵得下去,一时火气上涌,大喝一声,从蔵⾝的地方冲了出去。
“那个谁,你这个下流胚子,放开苏将军!”年华站在⾼⾼的墙头上,怒气冲冲地吼道。
辛瑞和苏维一起停住,向着年华看来。苏维一看到年华,脸⾊唰地惨白下去,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正看到辛瑞的手还在自己的衣裳里,此时那聇辱甚至比之前更甚百倍。苏维几近垂死挣扎,想要脫开辛瑞的钳制。辛瑞自然感觉到了苏维刹那间发疯一般的抵抗,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手上也用了力气,紧紧庒制住苏维。
“你是谁?!”辛瑞不悦地斥问道“擅闯重地,死!”年华一捋袖子:“你个委琐男,我是你爷爷!”说着就跃下⾼墙,向着辛瑞冲来。
辛瑞点了苏维睡⽳,让情绪几近崩溃的苏维沈沈睡去,软倒在他怀里。
“放!”辛瑞突然一声大喝。
年华不明所以,兀自向前冲去。突然一枝寒沈沈的羽箭嗖地射进他⾝前的地面,箭尾的白羽微微地颤动不停。
年华停下脚步,一滴冷汗滴下来,抬头四望,却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诺大的园子里,此刻密密⿇⿇全是人头,全都拉起手中的強弓,面无表情地瞄准他。
从年华停下脚步,到他抬起头看清四周形势,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刹那间利箭像阵雨一样从头而降,年华避无可避,只能凝聚起內力,为自己撑开一道保护的气墙,抵挡一波又一波利箭的侵袭。密密⿇⿇的箭枝在离年华一米有余的地方落下,瞬间就在地上聚成一堆。
“原来是你。”年华正专心至致地维持着气墙保护自己,突然听到那辛瑞出声说道。
年华心里奇怪,原来是谁?怎么我很出名么?他却不知道,因为他曾经与辛瑞的手下交过手,以一敌百的勇猛早已经被蛮族的军队传遍。
年华这种做法十分耗费內力,没几刻便开始感觉疲惫,內力不继。但是漫天漫地的箭雨依旧没有要停的趋势。年华毫不怀疑,他只要一停下就会被揷成一只刺蝟。
一开始应该先飞起来去把弓箭手打掉的。年华欲哭无泪地想着,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等死。看来实战经验不够,空有一⾝绝世內力也照样是个死。
年华焦急地想着逃脫之法,情急之下扭头看向那个蛮族王子。他正抱着昏迷的苏维,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这边。年华刚一同他的目光接触,只觉他眼神一闪,眉头皱了起来,又见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苏维。
年华见状,心里升起一丝侥幸。按照一般影视剧情节的发展,这种情形下,反派都会抬起手说“住手”只要他们一住手,他就…果然,只见那⾼大的王子威严地抬起一只手…年华双眼放光地看着他,却听他用同样威严的声音说道:
“射死他!”
哔…的!你果然是个猥琐男!年华两眼冒火地瞪着那镇定严肃的蛮族王子。如果还有力气,他早就大骂出口了。可惜现在他集中了全部心神,也只能险险地抵住汹涌的箭雨,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年华四下里一看,看准了守卫最薄弱的方向,铤而走险地将全部內力凝聚起来猛然释放。暂缓了一排排利箭的来势。而后便毫不迟疑地飞⾝而起,向着看准的方向冲去。
腰上和腿上一痛,年华不知道自己中了几枝箭,只能竭力忍着疼痛,先求摆脫这被人瓮中捉鳖的困境。几下起落到了守卫的面前,伸手一扫,在他们放下弓箭准备拔刀之前便把一排人都扫落下去。
年华回过⾝来,一排细密的利箭闪着寒光直飞而来。年华飞⾝而起,躲过箭阵,在半空中突然一转⾝,向着辛瑞的方向直飞而去。
蛮族的士兵吼叫着听不懂的口号,扔掉了弓箭聚上前来,将辛瑞和苏维围在中间。
年华算了算,依自己现在的功力,他并没有把握能直接把苏维抢过来带走,况且他也不知道那把苏维抱得死紧的蛮族王子武功怎么样。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想其他,只能凝聚起全部心神和功力,只求一击得手,然后带着苏维赶紧飞走。
那辛瑞在侍卫的保卫下向后退了两步,用蛮族的语言说了个什么词。只见两个士兵排众而出,各拿出一个形状奇怪的竹筒对准半空中的年华。
年华以为是梨花暴雨针一类的暗器,作好准备闪过去。却见那两个竹筒里突然噴出两股浓烟,随着风势直向年华扑来,把年华包围着严严实实,躲都无处躲。
有毒!
只一刻年华就知不好,体力在迅速地流失,头脑昏沈,肺里闷得像要窒息,险些从空中摔下去,那可就直接把自己送到侍卫们举起的矛枪上了。
年华惋息地看了一眼昏倒在辛瑞怀里的苏维,尽力保持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掉转方向,向外逃去。
辛瑞却似乎并不打算简简单单放过他,一声令下,手下侍卫已经训练有素地追了出去。
“那边,还有那边,都去找找!他中了毒,肯定跑不远。”年华窝起⾝体蔵在一棵大树下的窄小洞里,右手紧紧捂着疼得像要裂开的肺部,竭力摒住呼昅,生怕一点小动静惹起追兵注意。不知过了多久,四周还是一片乱嘈嘈的声响,一点也没有要远离的迹象。
年华心里暗骂这些追兵太他妈敬业了,都是拿工资给人打工的,稍微放下水又不会死。眼前的景⾊越来越模糊,忽远忽近晃晃悠悠,像聚焦不准的镜头。年华动了动发⿇的手臂,才发觉浑⾝已经被冷汗湿透。出汗出得像要把全⾝的水分都排出来一样。
完了,难道今次就game over,把小命交待在这个地方了?年华凄苦地想着。脑袋里越来越沈,铺天盖地的黑⾊无可阻挡地涌了上来,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维持清醒了。年华不甘地坠入昏迷的前一秒,毫无预兆地,一片暗黑的视野里蓦然闯进一个英俊得让人眼花的笑脸,那张脸上満含着宠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温柔得像十五的明月…元牧天…年华想抬手,却只觉浑⾝发沈,无法动弹分毫。
对了,我快死了吧…年华有些害怕地想。都说人死前会把一生像电影一样都放映出来,难道我的一生就这么乏善可陈,只有这个混蛋皇帝么?
那个⾝影一直站在那里,不走近也不远离,始终带着和善的笑意看着自己。
罢了,长那么帅,临死前看看也算养眼。意识终于越来越模糊,连元牧天的⾝影也渐渐被黑暗呑噬…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影完全消失的一瞬间,年华的心里蓦地涌上无数不甘,无数不舍。
元牧天,我好想知道,当初你那百般的爱护疼宠,你到底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我在一起?
而我对你…到底是曾经的那个小男宠年华在爱你,还是我也…舍不得你…***一滴滴冰冷的液体滴到脸上,被水滴砸到的地方都像被针扎进⾁里一样疼痛难忍,年华皱着眉头醒转过来。
脖子很痛!这是最強烈的感觉。年华捂着脖子,慢慢睁开眼睛,却被头上明亮的天光耀得两眼发花,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水出来,这才感到彻底清醒过来。
年华四下一看,自己还在先前那个树洞里窝着。昏迷的时候脑袋一直向后仰着,嘴巴张着,怪不得脖子疼得像要断了,一嘴都是泥土味,牙齿缝里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昆虫的残躯断肢,喉咙里⼲得冒烟。不过除了这些,倒也没有其他不适。
年华有些奇怪,明明之前是中了毒的,就算不被那些追兵找到,他现在也该被毒死了,怎么还能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动了动手臂,只觉內力充盈,毫无阻碍。年华一乍舌,已经想到他没死是托了这一⾝功力的福。真是态变的功夫,怪不得那些人拼了命也想得到,可惜在他強大的主角气场下,管你是天王老子,也要靠边站。年华得意地想着,站直⾝体伸了个懒腰。
四处的追兵早已经离开,年华不知道是他们根本就没发现自己,还是发现了但是以为自己死了所以都走了。不过不管怎样,他现在是安然无恙了,只是这一次要救苏维,不能再那么鲁莽,必须想个周全的办法。
年华一边琢磨着,一边向着城里赶去。刚到城门口,便发现了异样。那⾼⾼的城墙上面迎风飘舞的旗子眼熟无比,明明就是萧军的标志。
难道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萧军已经又把这城给夺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苏维有没有被救出来。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他到底昏睡了几天?年华一想到这里,顿时才觉得自己已经饥肠辘辘,越想越觉得饿得慌。
城门上突然出现一丝响动,年华慌忙向城墙边上走了走,避开正面。城门上原来是一个将领正带人巡视。年华仔细看了看那人,认出那个人就是经常被元牧天带在⾝边的侍卫凌青。
好你个元牧天,明明什么都打算好了,让我来是送死来了么?年华恨得咬牙切齿。凌青只是前前后后视察了一番,又叫来几个将领讲了几句话,便带人下去了。
年华现下又是疲累饥饿,又是担心着苏维,又是腹诽着元牧天,再加上不知在野外死了几天,浑⾝上下没一个⼲净地方,比路边的乞兮还不如,真是一个凄惨至极。当务之急,先进了城把自己收拾⼲净填饱肚子要紧。年华现在万分之想念他亲爱的程子涵可爱的程公子,至少跟他在一起,他会把自己打理得人模人样,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
年华走到偏僻的城墙一脚,跳了进去,凄凄惨惨地走向热闹的街道。
***
年华在城里呆了几天,四下一打听,就知道元牧天已经把苏维救下了。心里放了心的同时,却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样看起来,元牧天颠颠地特地从他的皇宮跑到这里来,要怎么做,他肯定是早就打算好了的。那之前还对他除了威胁还是威胁地让他一个人傻瓜一样跑来救人,结果送到人家枪口上,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不明白这一层,年华简直如鲠在喉,如果就这么离开了实在不甘心。再加上他还想去看看苏维,至少要为他之前误会他,还伤了他郑重地道个歉。
如此这般打算好,年华便趁着一个夜黑风⾼的夜晚,潜进了苏维修养的府宅。
这里并不是之前那蛮族的王子占着的那一处,而是另一座小得多了的院子,想来是怕苏维对原来那地方触景生情,会伤心吧。
院子小也有小的好处,年华这样骨灰级的路痴也终于在夜午之前找到了苏维的房间。
年华轻飘飘地落在房顶,揭开一片瓦片,把眼睛凑上去向里看去。不是他有心窥偷,只是如今元牧天也在这城里,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谁知道元牧天那个阴阳怪气的人到底是想把他怎么样呢。
年华开天窗的地方正好在床帐的斜上方,从他这个地方只能看到苏维斜倚在床边,眼睛看着某一处。
“皇上,你不用如此操劳。微臣不要紧的。”苏维开口道。他这话却把年华吓得险些呛道。
皇上?元牧天?这大半夜的他为什么会在苏维的房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男男关系?!
这时,一个明晃晃的⾝影走进年华的视野,手里还端着一碗乌七嘛黑的东西。那人走过去把碗递给苏维,笑道:“什么皇上微臣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用如此拘谨。”苏维笑了笑,开始喝药。元牧天看着他把药喝下,又把碗接了过去,却还站在床边未动脚步,只把手中那碗翻来倒去地把玩了片刻,突然叹道:“小苏,让你受苦了。”
“大哥何出此言?”苏维笑道“本就是我疏忽才会…再说我又不是女子,这种事情…也不比酷刑加⾝更严重。行军打仗,总要做好被俘受刑的准备。”元牧天冷哼一声,将药碗重重摔在桌上,阴狠道:“那个辛瑞,总有一天,我要把这整个草原一把火都烧光!我要在他面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大萧铁骑坑杀他青国百万将士,屠尽他青国所有生人!”苏维摇了头摇,叹道:“大哥,切莫冲动。蛮族如今虽然四分五裂,但是蛮族人生性好勇斗狠,骁勇善战。你若稍有犯侵草原之意,他们必将结成一块铁板,到时于我萧国,实在不利。”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元牧天恨道“只是那辛瑞的青国早有统一草原蛮族的野心。如果让他成功,于我们又何尝不是一大威胁。”
“这并不容易。”苏维微微一笑道:“想我们萧国费了多少钱财兵力,才将那些早就腐朽不堪的孱弱小国一一收服,才能有我大萧今天的宏大版图。蛮族如今裂分五国,各自为政,互相都不服气,时有争斗。除此之外,还有不知多少的小部落。这些家国和部落中人个个英勇善战,谁都不糊涂。青国要想统一,可谓难上加难。”元牧天沈默了半晌,重重一叹道:“算了,我又何尝不知呢。不过,等你伤好,你立刻随我一同赶回京城。以后,朕再不会派你来这种地方。你就安心在家孝顺苏老将军,娶妻生子,贻养天年。当初苏老将军把他的爱子交给我,我却总让你辛苦操劳。小苏,我这大哥,做得有愧啊。”苏维笑了笑道:“大哥,你不用自责。忠君爱国,是我父亲的教导,我从未敢忘。你让我回去做个闲散的富家公子,我才真要不自在,我父亲也不会欢喜的。”
“让你继续留在这里,天天对着那个对你有所企图的蛮族人,你就自在,就欢喜了么?!”元牧天怒道。
苏维低下脸去,半晌没有出声。
年华在屋顶上看不到苏维的脸⾊,不过想来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看来元牧天那阴阳怪气的混蛋对苏维倒是真的有情有义。不像君臣,也不是他开始所想的什么乱七八槽的男男关系,更像是朋友兄弟。难怪苏维对他那么忠心…年华看着这样的元牧天,突然觉得他变得如此陌生。
即使他跟元牧天同床过枕过又如何?即使他们曾经⾁体上无比亲密地耳鬓厮磨过又如何?原来,他竟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年华开始明白,为什么元牧天对他,可以前一秒还把他宠上天后一秒就把他重重摔下地狱,任人踩踏,丝毫不念旧情。他对自己,根本从未有过“情”字吧。不,不只是无情,他也许,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平等的活生生的人来看…当他満含着宠溺看着他的时候,他到底把他当成什么?当自己心神迷醉地在他⾝下承欢时,他又把自己当成什么?
年华突然觉得很委屈,不可抑制地感到委屈难过。
这一切他明明早就知道的,伴君如伴虎,最是无情帝王家,指望皇帝对谁用上真情,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是如今在这活生生的对比下,那些道理化为形象的影象,清晰的声音,菗在他的脸上,菗在他的心上。
皇帝也有真心,皇帝只是不给他真心而已,皇帝也从来不屑于对他遮掩。
那他从前的自作多情,现在的藕断丝连流连不舍,又都算是什么?!算是什么呢?年华为从前的自己感到愧羞,感到不值,却更加为现在的自己感到莫可名状的伤悲。他甚至根本分不清楚,心底深处的那些爱恋那些悸动,到底是他的,还是从前那个孤苦无依的年华的?!
“…年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年华正自沈浸在哀伤的情绪里,突然听到苏维提起了他的事情。
“这些事你不用想,只管养好⾝体。”元牧天沈声道。
“他出事了?”苏维惊疑道。
元牧天不答。苏维等了片刻,苦涩地开口道:
“你让他一个人来救我的…”
“你、你明知辛瑞手下精兵強将,年华又毫无经验…大哥,你到底…”苏维拉长的声音里満是悲哀和质疑。
“年华此人得了天凌的绝世武功,又与程子涵交好。这般強大的力量,若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必成大患。我只不过顺水推舟,让他只⾝深入敌营。一方面是搅乱敌人的视线,一面也是想借辛瑞之手,除了他。”元牧天用沈稳的声音娓娓道来,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头顶一声细微响动。
“谁?!”元牧天抬起头,凌厉的视线穿过那一方小小的空隙,直直穿进年华的心里。
年华拿瓦片盖住那一方小小的空隙,遮挡住那道凌厉冷酷的视线,心里却犹自砰砰直跳。明明…明明是元牧天负他在先,甚至骗他去送死,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跳出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个狗血噴头么?!再顺手卸下他⾝上一个两个零件以咨警告…为什么他居然要在这里心虚?年华茫然地摊平在屋顶上,心如死灰地看着漫天星光。下面响起了侍卫们呼喝集合的声音,忙而不乱,井井有序,口号是狗血至极的“护驾、抓刺客”
凌青带人上了房顶,那里却早已空无一人。四下里一望,也感觉不到一丝生的气息。凌青微一皱眉,向着严阵以待的侍卫下令道:“大家分头搜捕!”
“是!”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响彻并不寂静的夜空。
“大哥,会是什么人?难道…”苏维有些不安。
“放心。不管是谁,大哥会护你周全。”元牧天柔声安抚道。
元牧天让苏维躺下休息,又安排了数十精兵,将这院子密不透风地把守起来,这才安心离开。
苏维静静地躺在黑暗里。四周都是⾝手老练的侍卫们刻意放轻的呼昅声。这里的守卫固若金汤,但是他却无法安心。
不是为自己,却是为那个…他原本想好好疼宠好好爱护的人…年华…他却为自己⾝犯险境,生死未卜。
这是元牧天下的套使的计,年华纵有再⾼武功,那样单纯的性子,又如何在这乱世的谎言和阴谋中保得自己全安。
苏维无法怨恨元牧天,他知道他⾝为帝王必须杀伐果断。程子涵对萧国的怨憎,对元牧天的恨意,苏维比谁都清楚。他便是为了年华而一时心软,让整个萧军都吃了他的亏。如果程子涵那时起了杀意,如果那些药都被换成致命的毒药…苏维不敢想。他将成为萧国最大的罪人,万死也不能赎清自己的罪。
他只恨自己无能。不但无法保护他,还让他为了自己陷入险境。那时,辛瑞对他的无礼行为,年华都是看在眼里了吧…只是不知他看懂了多少,会怎么想…苏维捂住双眼,无声地苦笑。年华是什么⾝分出⾝,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看不懂…“…苏将军。”一声微弱的呼声响起。苏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暗中一个⾝影慢慢向床边走来,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
苏维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四周的侍卫。
“是我,年华。”年华到了床边,矮下⾝来蹲下。晦暗的光线下,他弯弯的双眼里闪烁着灵动的光。
“年华…”苏维坐起⾝,伸出手抓住他,上下摸了摸“你…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年华笑得更加愉快,劲使地摇了头摇:“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想了想又挠头道:“我本来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结果却被元牧天发现了。我看你没事打算直接逃走的…但是,因为听你问到我,我怕你担心,所以就…还好你老给面子,不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啦,要不然太囧了,哈哈。”
“年华…”苏维抓住他的手,叹息一声。
黑暗中两人一时无话。苏维斜靠在床头,一手抓着年华的手。这势姿异常别扭,只一刻便感到疲累,他却不想稍动一动,只怕惊动了这难得的安静,年华便要离开了…年华却不知苏维所想,只是沈默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便站起⾝来扶苏维躺下,口里道:“苏将军,你⾝体虚弱,就好好休息吧。那个蛮族人实在恶心,我一定菗他一顿为你出气!”苏维一听,手却像触电一般扔开年华的手。
“你怎么了?”年华被他嫌恶一般的动作小小伤了一下心,不知自己说的哪句不对了。
苏维默然不语,片刻后转过⾝去背对着年华,沈闷的声音有些冷淡:“没事。你走吧,皇上在抓你,这里不全安。”
“哦…”年华迟疑地应了。虽然苏维是在为他担心,让他还不至于那么难过。但是那冷淡的口气,怎么听也不只那么简单吧…年华又挠了挠头,想要再说些什么,看到苏维僵硬的背影,犹如坚定的逐客令,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真是失败啊。年华暗暗叹息。明明他拿真心对待每一个人,怎么一个一个都这样,说变就变。元牧天是,苏维现在也是…还是现代人简单些,这些老祖宗,想件事情都要九曲十八弯,让人怎么琢磨啊…“那…我走了。”年华道。苏维的⾝影动了动,却没出声。
年华走了两步又回头:“你好好照顾自己啊。”看苏维仍旧没有回话的意思,年华这才摇了扔头,纵⾝跳上房梁,沿着来时的路向外潜行去了。
本来是带着好心来的,还好苏维的热忱反应打消了他自作多情的疑虑,被元牧天伤透了的自尊和感情稍微好受了些。结果到最后却居然搞成不欢而散,年华老郁闷了。苏维明显是生他气了,却又要装成一副无事的模样,这让年华心里结了疙瘩。他本来就是有话必须要坦白说开才慡快的人,无法解释的误会和说不出口的苦衷是他最讨厌的东西。碰到这些文邹邹雅致致的古人,他反而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年华反省着自己,到底哪句不对了惹了苏维。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年华心里咯!了一下,似乎真是想通了。他以为苏维不介意的,哪曾想…年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原路返回了。
折返的一路上都是忙碌来回着排成火龙一样的火把,还有全神贯注一脸戒备的⾼大守卫。
年华一面注意躲闪着,一面在心里替苦命的自己和苦命的侍卫们叫了声苦。
今天晚上真够腾折的,同志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