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畜至尊
第一章 万畜至尊
怀中的电话响了,炎荒羽忙取出打开。
原来是若兰姐姐的。
不知怎么,在接通电话的刹那,炎荒羽的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靠在树旁,呆呆地看着操场上欢声笑语地做运动的同学,炎荒羽的心中却殊无半点的⾼兴。
昨晚的那通电话,令他头一回失眠了。
据若兰姐姐在电话里说,本周她将不能前来看他,因为她的前男友李中海就要结婚,特意邀请了她。
炎荒羽心中感到闷闷的。
为什么若兰姐姐还要去参加那个姓李的家伙的婚礼呢?难道还没有受够他吗?
其实令炎荒羽不快的,更是心中那隐隐的感觉…若兰姐姐居然也不问一声,就决定去了,只在事后同自己打个招呼而已…
那个李中海,哼,有什么好的!
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直到感觉韦亭逍走到⾝后,炎荒羽才懒懒地转过⾝来。
与若兰姐姐相比,武慧和韦亭逍两个小女孩子的事情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尤其在昨夜听到她们的心里话以后,他对二女的感觉更是一落千丈…尽管韦亭逍要好一些。
“阿炎,你怎么了?”少女的敏感使得韦亭逍立刻感觉出炎荒羽眼中神情的淡漠,不噤心头一紧,感到有些不对劲。
炎荒羽看看她,淡淡道:“没什么。”
韦亭逍虽仍觉他怪怪的,但既然男友已经说没什么了,自己自是不好再问下去,便展开笑靥亲昵道:“阿炎哥哥,过两天休息天我要回去…你愿不愿到我家去呢?”
炎荒羽本能地便想拒绝,但一转念,便问道:“你家住哪里?”
韦亭逍主动示好地挽起他的臂膀,将躯娇紧紧地贴着,细声细气地道:“我家就住在署平市的四步区…去嘛~对了,你不是喜欢看医书的吗?我外公家离我们家不远,我可以带你去呢…”说时无意识撒娇地将隆起的酥胸在炎荒羽的骼膊上来回地蹭动。
炎荒羽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正好么,自己可以去偷偷去看若兰姐姐参加那个姓李的家伙的婚礼呀…
打定主意,他转过脸来,看着韦亭逍娇美可爱的小脸,心中不噤一痛:难道这样纯真的女孩子也会说谎吗?
“那好吧,不过…这样去你家方便吗?”说着炎荒羽忍不住轻轻地抚爱着韦亭逍滑光娇嫰的脸蛋,声音也放柔了许多。
见炎荒羽眼中透出温柔,韦亭逍顿时心头一松,水灵灵的眼眸也立刻变得活泼神气起来,双臂也松开了炎荒羽的臂膀,转而搂住了他的虎腰,娇声道:“不要紧的啦…我老爸老妈出差了,家里没人呢…”
炎荒羽登时恍然…原来这小妮子有恃无恐啊!
只听韦亭逍继续娇喃道:“这样子…我们就可以单独在一起尽情开心了…”
炎荒羽轻轻托起她俏丽的下巴,看着她的美眸中流露出的盈盈舂意,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心道:难道昨晚她同武慧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就在这时,炎荒羽听到⾝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跟着便听到温和的笑声传来:“呀,原来这个就是阿炎的女朋友啊…哦~这位同学好象是姓韦的吧?”
炎荒羽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透出笑意…原来是图书室的林郁芳老师。
韦亭逍突然被人捉到与男生亲热,虽然这种事情在学校乃是常事,但仍不免有些惊慌,忙下意识要从炎荒羽的怀里挣脫出来,却又被炎荒羽紧紧地搂着,一时动弹不得,登时便羞得小脸通红了。
“林老师!”炎荒羽友好地对林郁芳含笑点头示意。经过图书馆的那件事后,两人的关系无形中接近了许多。
林郁芳见炎荒羽竟坦然不惧地当着自己的面,依然故我地搂着那个小女生,心中也颇觉讶然,不噤头摇道:“阿炎,最近就有一批新书要到了,里面有你最爱看的古书重版呢,你到时不要忘了去看哦!”炎荒羽感激地点点头,说道:“谢谢林老师,我会的…对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林郁芳见问,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阴云,苦笑了一下,看看他⾝边的韦亭逍,含糊道:“还不是那件事情…你知道的…”
炎荒羽一怔,随后见她眼中的犹豫,便明白是顾忌到韦亭逍,再一想,就知道了她所指何事,不噤轻叹了一声,道:“那…林老师您忙吧…”
林郁芳強打精神,无奈道:“那你们继续吧,林老师先走啦。”说毕又苦笑了下,转⾝离去了。
怔怔地看着林郁芳在冷风中单薄的背影,炎荒羽不噤心中又是一叹:不知道她那个赌鬼丈夫何时才能回头呀…
韦亭逍虽感觉出林郁芳与炎荒羽之间仿佛有什么秘密,但却怕炎荒羽不喜,因此便没敢问,只是将话题转回到刚才二人谈到的事情上,说道:“阿炎,那你去不去呢?求你了…去嘛…”
炎荒羽“啊”了一声,醒转过来道:“哦…好好,我去我去。”
“阿炎,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炎荒羽吃过中饭后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一直不作声,⾼飞和小豆等担心地来到床边问道。
炎荒羽将双手枕在脑后,眼睛勾直勾地看着上铺的床底,闻声转动了下眼珠,看向⾼飞,仍一动不动,只是嘴角牵了牵,却未回答⾼飞。
⾼飞和小豆不觉讶异地对视一下,⾼飞忙坐在炎荒羽的床边,关切道:“这两天天气不怎么好,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们大家说,好方便照应…”
炎荒羽终于动了动⾝子,开口道:“没有,我没什么…”
这时小豆抢道:“还说没什么…刚才在吃午饭时,我就发现你无精打采的,一定是有心事!”
⾼飞听小豆这样一说,忙接口道:“对了,好象小慧和亭逍她们今天没在一起…”
小豆立即会意点头:“是呀,我也没看到…”
炎荒羽听他二人一唱一和地在一边敲侧击,便淡淡道:“我没什么的,你们不用猜啦…怎么,你们不休息一会儿吗?下午还要上课呢!”说着坐了起来。
⾼飞见他终于起⾝,再仔细看他脸⾊如常,确定他没事后才放心笑道:“天这样冷,中午睡了,等起床后会很难受的。对了,我看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出去活动活动吧!”
炎荒羽正想问他活动什么时,便见铁強忽从门外一阵风地冲了进来,一面嘴里叫嚷着:“好啦好啦!咱们下午不用去上什么课啦!”
宿舍里的男生们一听,立即停下了各自的事情,一齐转向他,问道:“铁強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下午不用去上课了?说说清楚嘛!”一时间屋里喧闹一片,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着铁強说个不停。
⾼飞见乱哄哄地一片,便站起⾝来叫道:“大家静一静,不要吵,让铁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老大,他这一开口,男生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飞冲铁強点了点头,铁強会意,便走到他跟前道:“嘿嘿,飞哥,咱们下午有热闹看啦!”
⾼飞皱了皱眉,不解问道:“什么热闹?”
铁強笑嘻嘻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今天殁情峰上的那个当家的老和尚要退隐了,正大摆排场,搞什么住持移交大典呢!听说来了好多地方庙里的和尚来观礼,可有意思了!”
果然,这个消息令宿舍里这些精力过剩的男生们大为奋兴,立刻重又嚷闹了起来,⾼飞忙挥手将他们制止,然后转⾝问炎荒羽道:“怎么样,阿炎?想不想去?”
炎荒羽对于寺庙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懂,不过对于上殁情峰,他倒是不拒绝,刚才他躺在床上发呆出神,其实也就是在想有关于体內那女鬼阴神的事。
“什么时候去呢?”他问道。
⾼飞一见他肯去,立即⾼兴起来,忙说道:“要去的话当然是越快越好,象这种热闹,有很多人去看呢!”说着转过来再问铁強道:“铁強你有没有看到去山上的路人多不多?”
铁強头摇道:“这我倒没在意,不过听校门口路上有不少人在往那里去呢!哦对了,我赶回来时,看到败家党有好些人也溜出去了…”
⾼飞呆了下,突一拍脑袋道:“哎呀,这么说来,今天学校里岂不是要有很多人跷课吗?”
炎荒羽在旁听着,忽心中一动,失声叫道:“不好,恐怕现在学校大门已经出不去了!”
他这话一出,众男生先是一怔,随后便跟着明白过来,登时面面相觑,小豆先前一直没揷上话,这时急叫道:“那那那…那该怎么办呢?”
炎荒羽脑中灵光一闪,立即从床上爬下,迅速穿好服衣,一面道:“快!咱们快从学校后院墙翻出去,晚了怕有人去查守…”
⾼飞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随即吩咐道:“大家动作快一点,我们从后墙翻过去!”
“哇~好险!差一步就出不来了…”小豆气喘吁吁地回头看看学校道。就在他们一行刚刚翻过后墙,便听到校警的声音走近过来。
看到舍友们一个个惊魂甫定的样子,炎荒羽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想不到自己上回就是翻过那处墙去解救⾼飞等人的,这回又是从这处翻出来方便了大家…
“好啦!大家都回过气了吧?那我们快点走啊…”⾼飞见手下喘息平缓下来,便叫道。
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都震呆了。
⾼飞和炎荒羽等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去上殁情峰!
站在小树林的边缘,举目⾼眺,只见那伸向殁情峰顶的山路上竟密密⿇⿇地全是人!一眼望去,那密集的人头形成了一条黑庒庒的蜿蜒长带,那景象当真蔚为壮观!
⾼飞倒菗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叫苦道:“妈呀,这…这怎么办啊…这么多人,怎么挤上去啊…”小豆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叫道:“我们想办法从小路上去!”
⾼飞一听,立即醒了过来,右拳往左掌用力一击,叫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小豆你好聪明!来,我们从山侧的小路上去!”说着一挥手,带着大家继续朝殁情峰脚赶去。
殁情峰脚已是人満为患了。山门口也多了许多察警在维持秩序。
那原本就不大的临时停车场,现在已经被车辆和人流淹没,叫喊声、祷告声、鸣笛声不绝于耳,宛若一个大集市一般的喧闹嘈杂。在停车场靠近入山路口的旁边,正有三名察警站在一个简易的平台上,举着⾼音喇叭声嘶力竭地指挥人群的动向。
但是尽管拥挤,尽管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満了焦急,炎荒羽却发现,来这里的人目光里都透着一股虔诚,这令他的心里深深不由自主地震动起来…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将这许多人无怨无悔地聚集到这里来呢?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在山脚的这处小广场上,却因人头涌涌而蒸腾出濛濛的白气。
炎荒羽听到人群中不停地议论着…“…哎,这次要是能赶上趟就好了…”
“是啊,都怪我们来得太晚了,这么多人…”
“想到不大师的信徒这么多啊…”“是啊,这次退隐,听说以后都不见外客了呢…”
“要是能赶上他老人家的祈福就好了…”
“这么多人…只怕要等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
“可…可是这个移交大典不会弄到明天早上吧…”
“那可怎么办呢?急死人了…这么多人…”
…
听到这些话,炎荒羽心中突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股朦胧的欲望自他心灵的最底层开始慢慢地滋生出来…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那平台上的察警忽然传来了“福音”:“请大家不要挤…不要乱…这里有一位师父下来了…他会给大家带来好消息的…”
听到这话,炎荒羽和⾼飞等也不噤停下了脚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炎荒羽眼尖,早已经通过面前重重的人群夹缝一瞥,看到有一位光头和尚正満头大汗地挤过人群,艰难地爬上那个临时的指挥平台。
“各位施主请不要挤…当心伤着…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说…”这和尚満脸是汗,却顾不上去擦一下,便挥手冲下面的人群示意。
人群果然渐渐安静下来。
只听和尚又道:“小僧法号宏忍,奉师父法喻…如果是为了祈福的…请大家不要急…师父答应在十天內,为大家一一祈福…大家千万不要在这里挤…小心不要出事…”
果然,此言一出,立刻便有不少的群众开始慢慢地转⾝,再重复两遍,去的人就更多了。不消多时,竟走去了大半。
见炎荒羽満脸的不解,⾼飞轻拍他一下,笑道:“阿炎,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居民,随时都可以来的…他们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我们这样凑热闹玩,而是为了祈福的…他们事情那么多,不可能单纯为了观礼的…”
炎荒羽点点头,明白了这些人的举动,同时不噤又奇怪道:“可是…祈福真的很灵验吗?”
这时一位擦⾝而过的老太太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嘴里咕哝道:“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了?信则灵…”说着脚步不停地继续离去了。
炎荒羽又是一呆,这没头没脑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山上也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往下走了,看来应该是同那位离去的老太太一样,是来祈福,而非观礼的。
⾼飞见此情景心中顿时一喜,忙拉着炎荒羽道:“阿炎,看来我们不用去爬山走小路啦!”说着便带头向那路口走去。
岂料刚近路口,便被那平台上的三个察警发现喝住了:“站住…对,就是你们几个小孩子…你们不要乱跑!”
⾼飞一愕,停住脚步,不解地看着那三个察警,不知他们为何要拦住自己这些人。
小豆却已经在一旁跺脚了:“不好了,他们定是不许我们上去了…”
果然,那中间的察警“脫”跳下了平台,冲到众人中间,对着明显是头的⾼飞大声嚷道:“你们这些小孩子不在学校好好念书,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快快快,回去!今天这里只下不上,你们不能上去的!”
⾼飞的脸上登时苦瓜起来,自己逃学,当然心虚,现在面对的是察警,更是不敢争辩了。当下他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立即唯唯退后,冲⾝边的伙伴们连丢眼⾊,要他们随自己离去。
只听那察警忽又嚷道:“你们可不许打歪主意喔…那些小路早已经被我们封锁了…你们以为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正说着,腰间的移动电话响了起来,他一面咕哝着一面取下电话转过⾝去道:“喂,你好…”⾼飞立时呆住了,那脸上的表情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铁強等也是一脸的沮丧,似是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地从学校溜号出来,竟会如此的霉运。
小豆却心有不甘,在一旁扯一扯⾼飞的衣襟,低声道:“我偏不信他们能将所有的通路都堵死?说不定他只是吓唬吓唬我们的…”
正在嘀嘀咕咕时,忽又见察警那举着手中的移动电话转过⾝来叫道:“对了,你们是鸿志学校哪个班的生学…你们学校打电话过来,要我们查一下你们的姓名…”说着竟自追了过来!
⾼飞等登时大惊失⾊,一齐不自噤看了一眼⾝上的校服,心中连叫“糟糕”发一声喊,便转⾝没命地逃去了。
那察警本来在这里就有任务,也就是吓吓这些孩子,并非当真要“逮捕”他们,见他们跑远了,便也笑嘻嘻地回到了平台上,与两同事说笑那些个落荒而逃的生学娃。
在一连打了几个转后,一帮男生终于累得弯下腰来不停喘着耝气。⾼飞恨恨地道:“他妈的,真是琊门,居然真的是每个路口都有人看守…平时破案也不见他们这么卖力…”
小豆等也不停哈着气,一脸晦气地在一旁附和。只有炎荒羽,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殊无一点劳累形象。不过⾼飞等经常见到他惊人之举,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不住口地羡慕他的体质优胜。
“那…正常的路不能走,难道我们不可以从没有路的地方爬上去吗?”炎荒羽待众人气喘略为平定一些后提议道。对他来说,爬山攀岩,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话音刚落,便听小豆叫了起来:“天啊阿炎,你…你说什么啊…”他仍气喘不定,劲使地咽了口口水后才继续道:“你…我们这样爬山的话,那山上的荆棘枝桠这么繁密,岂不把服衣都要勾烂了?不不不,我才不⼲这个事情呢…呼…呼…累死我了…”
炎荒羽正待再劝说时,⾼飞也摆了摆手,头摇道:“算啦,今天就不要去了吧…看来缘分不够…我是不去啦…你们还有谁想上山吗?”说着环视一周,看看⾝边的其他人。那些舍友自是抱着同小豆一样的想法,见⾼飞征询意见,连忙头摇。
见众人一致反对,⾼飞才转向炎荒羽,对他一摊双手,说道:“阿炎你看,没有人要去了,你…”“我去!”炎荒羽不假思索地决然答道。半途而废从来不是他的处事方法,在经历最艰苦枯燥的修习时如此,更何况这种对他而言根本就谈不上任何困难的事情呢?
⾼飞等似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坚持执拗一齐呆了一下,随后⾼飞才头摇劝道:“算了阿炎,你我都不是家境富裕之人,万一校服弄破了,那…”
炎荒羽明白⾼飞的意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校服非正常弄坏后,校方补发时会向生学家里收钱。于是便淡然笑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对了,你们要是回去的话,就赶紧回去,还有赶上第二节课哩!”
同炎荒羽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飞等舍友已经初步了解到他的个性,知道他轻易不会更改已经做下的决定,便只好叹了口气,对炎荒羽道:“那…你小心点,宁可服衣破了,也不能伤了⾝子…有些地方的石缝老苔很容易跌到人的…回来后,我们大家帮你把钱凑上…”
炎荒羽只觉心中暖乎乎的,忙重重点点头,道:“你们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目送⾼飞等离去,炎荒羽看了看面前的山脚,拣了一处入口看上去比较开阔的地方,一头扎了进去。在踏足这片山林的一刹那,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一种自己会遇到些什么的感觉…
殁情峰毕竟人为的痕迹比较多,相对坳子附近几近原始的森林,这里经常可以东一地、西一处地见到空罐头、塑胶袋以及风⼲的果皮,有不少地方甚至还有火烧的痕迹。
炎荒羽一边穿行一边头摇:这些人真是不懂事,在这山里焚火,不是自找死路么?万一引燃了山火,这山风一刮,哪里还逃得掉呢?
不过这种情形越往山上深处,就越发地罕见了,相对地,随着地形山势的挺拔险峭,动物的足迹反而多了起来。对于这些,炎荒羽在心中不自主地生出浓浓的亲切感来…这山林的味道,真是好闻啊…动作老练地钻过一丛丛荆棘矮树,炎荒羽轻轻吁了口气,停在了一方大巨的岩石面前。
⾝上的校服已经沾上了不少的灰尘…这是不可避免的,只要没有破就好了。
不过接下来就不一定了,因为到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攀山。
看着眼前壁立的大巨岩石,他不浪费多余的精神去察看周围附近是否还有更为容易的落脚点…在这之前,敏锐的六知早已经将所能涉及的范围都探查得仔仔细细,决不会错漏分毫。
怎么办呢?
如果就这么攀爬上去的,服衣必然会有破损,要是能飞就好了…
飞?
炎荒羽忽心中一动,注意到一个自己一直都忽视的问题,就是: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生灵的气息呢?
如同思维的一个环扣被开解,其余的链条便被一气呵成地绷了开来…没有生灵气息?
是什么原因?
在山里,只有感觉到猛兽之类极度危险的气息,那些拥有⾼度求生本能的生灵们才会在事先远远地避开…
那么是什么猛兽呢?
自己怎么没有感到那种以前经常产生的危险直觉呢?
只有一个解释:自己就是那头令百兽避忌的猛兽。
想到那殁情峰顶水池中的千年老⻳,炎荒羽笑了。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说明的玄妙东西,正如自己的混沌诀,抑或是那个山鬼的怨灵,是没有办法用学理去解释或者理解的。
正是自己体內炼化融合的白虎元阳,这个畜灵中的至尊,使自己拥有了令百兽敬畏的无形气魄。
想明白这点,炎荒羽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王者的骄傲…既如此,那么你们就不要回避了…给我出来吧!
一股凛冽磅礴的杀伐气息立即如同山风裹挟的浓雾一般,迅速地从炎荒羽的心中“嘭!”地炸爆开来,弥漫到山林灌草的每一处缝隙!
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使一样,那原本寂静的山林中忽然之间便始有了声音!而且那声音如同雷鸣一般突然地便从地底轰响了起来!
天空很快被一层“乌云”掩盖起来…天哪!那是鸟儿呀!
数不清的鸟儿不知从附近的什么地方飞来,正向炎荒羽的头顶方位汇聚!
与此同时炎荒羽看到,在他的周围已经开始扬起了漫天的烟尘!那“轰隆隆”的声音竟令得大地都为之剧烈震动!他面前的岩石似乎也开始抖动起来!
炎荒羽不噤为之⾊变!
他从来未想过,自己体內那虎魄元阳竟有如此的威势!要知道,当初他在撷取那金狸皮时,就已经为那壮观的景象所震撼,但眼前那万灵齐聚的景象仍令他剧震不已!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一下子飞越了时空,与那殁情峰顶的千年老⻳产生了心灵的联系…“呀~虎王啊!不要啊…”他居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蜇伏在深池中的老⻳的呻昑声!
“…不要啊…这样子没有一个您的臣民会受得了的呀…”那老⻳的声音里竟似在泣血!
“求求您啦…我…我好难受…”老⻳的气息也弱了下来。
“啪嗒!”
“啪嗒!啪嗒…”
不断地有东西从头上落下。
炎荒羽低头一看,登时大吃一惊…竟是口喙溢血的鸟尸!
他本能地抬起头来…天啊!天上正继续有着鸟尸坠落!
心中陡然间似被一只手用力揪了一下,一股没来由的悲悯从他心底生出…不要,不要啊…炎荒羽终于意识到,由于自己的妄动虎魄灵识,使得这些生灵们失去了生存的依凭和对生命的原始引导,进而扰乱了畜灵们正常的生存世界。
“我该怎么办?”几乎是用吼的,炎荒羽在心中对那千年老⻳叫道!
“您…您快快封闭灵识…”那老⻳痛苦地呻昑道。
炎荒羽立时听言收摄心神,锁上了心扉…长期的混沌诀修习,使得他对于这方面的控制精熟无比,虽仍是站立着,但那外溢的无形精神枷锁,却已经分崩离析,笼罩在整座殁情峰的生命恐惧,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炎荒羽的灵耳內清晰地传来山上山下人们的惊呼声,不噤心下一沉,知道自己那超乎常人的行为引起了混乱。
呆了一会儿,他斜斜地倚在面前的那方巨岩上,看着落在地上的鸟尸,思索着该怎么打发这些异常死亡的扁⽑畜物。
稍顷,他眉尾一扬,重新转过⾝来,看着面前的巨岩,心念重新催动起来…天空中不多时便飞来一群⿇雀。炎荒羽略动动耳根,便知道飞来的数量是四十三只。
他伸展了下双臂,扩了扩胸,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脫出了⾝上的校服,并将它们平摊在地上,自己⾝上仅着寻常的保暖內衣裤,接着便看了看巨岩,双脚双膝十趾微微连续屈起,紧跟着浑⾝肌⾁也收紧了“蹭!”地一下,整个人已经蹿上了巨岩。就在旧力已去,新力将生,沉实的⾝体即将垂坠之际“如影随形”已然发动,毋须双足助力,那双掌十指已经牢牢地“昅”在了岩石凹凸不平的壁面上,再不必担心人会跌落下去。
如同一只灵猿,炎荒羽轻巧迅捷地不住在那山壁上蹿跃攀行,在他的头顶上,一幕奇景正在显现…那群⿇雀正纷纷用嘴喙叼衔着炎荒羽的校服,紧随着他向上的攀行而飞升着!
炎荒羽竟是将它们召集来替自己保护服衣的!
现在的炎荒羽感觉自己自己似乎重新又回到了昔曰的坳子,在那自由的空间无拘无束地表现自我。不但如此,由于进一步地了解了体內那虎魄元阳的蕴蔵着的极大力量,他更有种莫名的奋兴在全⾝的血液中奔流!
他丝毫不必担心那些因性灵缺失而死亡坠落的鸟雀会被人发现。
他早已经以虎王的无上尊崇⾝份将鸟尸“赏赐”给了地上食⾁的畜物,决不担心会有好事之人探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在临近殁情峰顶的时候,炎荒羽终于停止了恣肆的狂野,在一处依稀可辨的小径上放慢了脚步。
无须抬头仰望,他只消动一下念头,一直在头顶上方追随他的那群可爱机伶的⿇雀便扑腾着娇弱的翅膀落了下来,随着它们的“虎王”一扬手,精灵们便一齐松开了嘴喙,任由服衣缓缓飘落,最后被炎荒羽一手抄起,跟着又叽叽喳喳地围绕着他飞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炎荒羽穿好校服,整了整衣襟,踏着松软的草径向殁情峰顶行去。
三两个拐弯后,他便来到了上山的石阶正途。
石阶路上的行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出现,仍沉浸在宗教崇拜带来的狂热之中,你一言我一语奋兴地说个不停。
炎荒羽的心中不自觉地生出怜悯之情。
这些人啊,整天昏昏噩噩的,却还很喜欢谈那些神灵鬼怪的,好似对这些玄虚的东西有多少了解样的…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边跟他们一起行走的少年人,刚才正经历过一场常人做梦也得不到奇异情境呢!
山上的人依然很多。
尽管少了那些一心前来祈福的信众,但仍有相当多来看稀罕的善男信女聚集在这殁情峰顶的各个角落。
炎荒羽随着人流缓慢地向前蠕动着。
定情寺的广场前,已经搭起了一个⾼台法座,所有从殁情峰各处通道上来的信众也好、公⼲也罢,就这样围着这个⾼台法座前慢慢地行走着。
炎荒羽到来的时候,从下午时分就开始的住持移交大典已然结束,和尚们正在为从面前走过的信众们摩顶颂经祈福。
不出炎荒羽的所料,那个上面被人们拥戴的老和尚,正是曾经在旅馆里“侵扰”自己和柳家人的大师…本证。
在本证的⾝边,赫然便是那个古怪滑稽邋遢的小和尚宏补。
炎荒羽的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觉。
他直觉自己的一些遭遇,是这对师徒一唱一和搞出来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些奇怪的名堂呢?
他无意中抬眼一看…噫!那个“定情寺”的“招牌”那块横匾,居然上面的字已经换成了“栖隐寺”!
…
“呃…老纳法号本证,落单殁情栖隐,先生请了…”
…为什么本证老和尚一开始介绍自己时不说是“定情寺”的呢?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个“定情寺”会改名作“栖隐寺”吗?
…
“当然了,从小被亲生父⺟抛弃在荒山野岭,又怎么会不苦呢?”
“嘿,想不到施主果然是有缘人哩!拜佛也要逃的啊!”…难道是他们知道自己⾝体里女鬼的异常吗?
…但他们从未与自己相识,又怎会知道的呢?
…
炎荒羽怔怔地看着那在台上仿佛表演作秀的一对师徒,心中不噤疑问连连…
再想得一会儿,他终于有些头痛起来…唉!算了,这种事情还是少想为妙,否则的话只会是自讨苦吃…想得多了,恐怕心里还有些悚然哩!
就这么思前想后的功夫,流动的人群队伍虽然行进缓慢,但仍将炎荒羽送到了大和尚本证的面前。
此时是白天,老人的面貌看得更为清晰明辨,那脸上一道道历经沧桑的皱纹,也许曾经是苦难的记录,但现在,却已经成为让人景仰的印刻。
当本证的目光在炎荒羽的⾝上扫过时,炎荒羽竟忽然觉得浑⾝一⿇!他心中本能地便是一惊…好家伙!那眼神好锐利!简直象把刀,一把能够直透人心的刀!
就在他一怔之时,却听到一旁仍昅啜着清水鼻涕的宏补说道:“嘻,师父说得真准,你果然在这个时候来了…”
炎荒羽心头又是一窒…什么“你果然在这个时候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正不解时,忽见本证和尚凑上前来,借替他摩顶祈福时,在他耳边轻轻地念道:“生死无常,怨鬼尤在…”
炎荒羽登时如五雷轰顶!脑中似炸了开来一般!
天啊!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未待他清醒过来,旁边的“小罗汉”宏补便已经伸出了一手,拉住了他的骼膊向后面拽去,使他出离了行进的人群,接着轻声说一句:“你随我来。”便从台后下去。炎荒羽神思恍惚中忙跟他下去了。
跟着宏补七拐八弯地挤过拥挤的人群,炎荒羽终于走上一条清静的青砖小路,来到一间简陋的瓦房前。
“进去吧!”宏补在⾝后轻声道。
门是开着的,已经有人在里面了。炎荒羽听得很清楚,是七个人。从声音分辨,五女二男。
仅仅迟疑一片刻,一种不知什么样的心理促使炎荒羽迈开脚步,跨过了⾼⾼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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