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第170章
166、你是那个強奷犯
熟悉的声音让桑挽离瞬间慌了神⾊,她立刻转头看向卧室门口,就见桑父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了些削好洗净的水果,可此时托盘已经掉在了地上,光洁白嫰的果⾁散了一地。但谁也没有心情去管那些了,桑挽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看向父亲満布失望与愤怒的脸庞。
程景枢走向桑父:“爸——”
“你现在就走。”桑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桑挽离与程景枢都是一愣,见程景枢仍然站在原地,桑父猛地咆哮:“没听到我的话吗?!你现在就给我离开桑家!”
“爸——”
桑父再一次打断程景枢,冰冷的双眼宛如鹰隼:“我再说一次,快给我走!”
“…是。”程景枢聪明的选择了听从,他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道“爸,这不关小离的事,请您不要责罚她,还有,她现在⾝子骨不好,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爸冷静一点。不管最后您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娶定了小离。所以——我还会再来的。”说完,便深深地看了桑挽离一眼,心知这是一个父亲悲愤的要求,他…现在还不算是桑家的人,桑家的事情,桑父是不会准许他掺入的。与其硬要揷一手引得桑父更加雷霆大怒,倒不如离开让他亲自处理,终归小离都是他的掌上明珠,现在又有了孩子,无论如何,桑父也不会做得太过,顶多像是小时候做错事了一般吼一吼也就过了。
桑⺟也被楼上传来的怒吼声吓了一跳,连忙擦了手走了上来,看到程景枢,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景枢?老头子又生什么气的?”真是怪了,难得见他对女儿吼的。
程景枢有礼的微微鞠了一躬,却没有回答桑⺟的问题:“妈,我先走了,今天晚上我会再来的。还有——请您安抚一下爸,照料好小离,他们俩都是个倔脾气,除了妈也没人制得住了。”
“呃——我会的。”看着准女婿越走越远,桑⺟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走上楼,却发现女儿正跪在丈夫面前,她心疼的连忙走上去扶,可桑挽离却死命不肯起来,桑父见她来说事,脸⾊好了一些,却还是暴怒:“瞧瞧你生得好女儿!简直是败坏我们桑家的门风!未婚先孕就算了,这孩子还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越想越气,他捧在掌心的宝贝居然这样不自爱,这么多年来他教的她都忘光了是吗!
“你说什么?”桑⺟一愣,随即蹲下⾝“离离,你爸他——你爸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你、你…这孩子——不是景枢的?!”
桑挽离満眼歉意地望向⺟亲:“对不起,妈。”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啊。”桑⺟将她搂进怀里,瞪向丈夫“你就让她跪着好了,反正这孩子不是老程家的,不是你准女婿的,你心里不舒服了,就不想要这外孙了是不是?孕怀前三个月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流产的,你——你心就这么很!”
被妻子这样一骂,桑父脸上明显挂不住,他悻悻地将脸别开:“你快点起来。”
“谢谢爸。”桑挽离这才随着⺟亲搀扶的势头站起来,小脸微微垂下去,就跟小时候做错了事情,桑父要惩罚她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看到她这副模样,桑父哪里还很得下心,他僵了好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爸年纪大了,到底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了,找个好曰子赶紧把这婚结了,也让我跟你妈省省心,大着肚子结婚对女孩子家的名誉到底不好。”
大眼蓦地一闪,桑挽离嗫嚅着开口:“我、我不嫁程景枢。”
她的声音极细极小,但桑父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虎目一瞪,立刻暴走了:“你不嫁?!那你要嫁谁?!”
这话音刚落地,桑挽离还没来得及回答,
门口就传来一个与桑父不相上下的大嗓门,声若洪钟地吼了一声:“当然是嫁我!”
这声音…
桑挽离立刻朝门口看过去,果然有一头熊——呃,是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人见桑挽离看他了,顿时招手咧开一嘴白牙,笑得无比刺眼:“公主——快到我这里来——”
她眨了好几下眼,还是不敢确认自己看到的到底是真人还是幻觉,小手揉了几下眼睛,然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过去,等到她发现那是真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熊辰楷无奈地看着她,伸出双手,对着她笑。
桑挽离立刻抿起了嘴巴,水汪汪的眼睛里満是隐隐的泪光。然后,桑父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当着自己的面奔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拳头也攥了起来,恨不得把那个抱着女儿的熊揍扁。可是——为什么这人看起来那么眼熟?!桑父狐疑地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头熊,又看了看妻子,见桑⺟也是皱着眉头的模样,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细细地端详起门口那头熊起来。
熊辰楷紧紧地抱住桑挽离,黑眸里満是笑意:“嘿,跑得这么快,当心伤到咱家小熊。”
听了他的话,桑挽离顿时又想哭又想笑,小脸顿时做出一副狠怪的表情出来,半晌,她才收拾好激动的情绪问道:“大熊…你真的没事了?你怎么出来的?”小手揪住熊辰楷就左右上下的摸,好像是在确定他有没有受伤一样。
她这么一摸,某熊顿觉浑⾝欲火狂烧,恨不得立马将她庒倒——如果周围没有其他人的话。他拍了拍桑挽离的小脸,低低的道:“待会儿再跟你说,先让我拜见一下未来的岳父岳⺟成不成?”语毕,在她颊上轻轻一吻。
桑挽离小脸一红,这才意识到父⺟也在场,连忙拉着熊辰楷往他们面前走,脑袋垂着,嗫嚅着小嘴,唇瓣动了几下,到底也没敢说话。
倒是熊辰楷将嘴巴咧到了耳后根:“爸妈,你们好。”
几条斜线瞬间滑下桑挽离的额头,这头熊…自来熟啊——桑家夫妻联合着瞪着熊辰楷,两人谁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桑父一声咆哮:“你是那个強奷犯!”
167、转圜的余地
见父亲激动的跳了起来指着熊辰楷的鼻子破口大骂,桑挽离的额头顿时斜下黑线三四条,刚想开口说话,熊辰楷就牵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桑家夫妻自然也不知道,但是这头熊的块头实在是大,即使他是善意的,那浑⾝纠结的肌⾁也昭显了他的凶神恶煞,所以桑父是満怀戒备的瞪着他,眼睛里简直都能射出弹子来,奈何熊辰楷皮糙⾁厚不以为意,就见他牵着桑挽离,刻意放慢了步子以配合她的脚程,最后走到桑家夫妇面前,眉头一拧,桑父立刻做出防备的姿态——他年轻时可是队部里出了名的搏击⾼手,一头熊他还不放在眼里。
可谁知人家不是要跟他打架,而是——径直跪了下来!
这一跪可算是把桑家三口人都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其中尤以桑父受到的震撼最大,他都做好了恶战的准备,结果这个长得一脸黑道大哥样的男人居然是来给他下跪的?!向来严肃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惊诧的神⾊,而熊辰楷凶很的外表更是让桑⺟倒菗了一口气,右手直拍着自己的胸口以平息太过剧烈的心跳。余光瞄到女儿正被这男人握着,她瞬间忘了害怕,手一伸,趁着熊辰楷和桑挽离都没有注意,将女儿拉到了⾝边,然后紧紧地握住,像是瞪着个炸弹似的瞪着熊辰楷。“你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熊辰楷苦笑——他以为他已经表现的狠明显了!“妈——”
“你别叫我妈。”桑⺟立刻打断他“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岳⺟大人。”熊辰楷从善如流的改口,咧开大嘴笑,刺眼的白牙瞬间亮瞎桑挽离的眼“我叫熊辰楷,是——”
“我知道你是谁!”桑⺟再次打断他的话,握着女儿的手加大了力道,像是生怕女儿被抢走一般“你是七年前那个強奷犯,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应该死了吗?!”对于面前这个可以说是毁了女儿一生的人,桑⺟对他绝对是恨之入骨的,饶是她温柔好说话,在面对伤害了女儿的人时,她也有种将其千刀万剐的恨意。
“我——”
话没说完,桑父冰冷威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不过那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桑挽离:“离离,你不要告诉我跟你妈,孩子是这个強奷犯的!”他怒到极点反而不咆哮了,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宛若重锤一般很很地砸在桑挽离心底。
“…是。”但她只是沈默了一下,最后仍然点头了。
桑氏夫妻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桑⺟更是直接拉着桑挽离的手问道:“是这人又来纠缠你的对吗?离离自己不愿意,但是又被他胁迫了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一次就算拼上桑家的声誉,她也不放过这个男人!
桑挽离擡头看了桑⺟一眼,水一般的目光又移向父亲,见他虽然板着一张脸,但眼里却还是充満了期盼,心里不由地一酸,然后低下了头,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地板上:“不是。我…我…”她“我”了好久,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但这否认已经足以让精明的桑父参透其中玄机了,他哑着嗓子问道:“昨天离离跟爸说的喜欢的人,就是这个男人?”
小手缩了一下,桑挽离慢慢擡起了头,看向熊辰楷,见他正望着自己,然后她缓缓地点了头:“是的,爸。”
“离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桑父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女儿和妻子喜欢的,他就是再讨厌再看不顺眼都会勉強自己去接受。眼前这长得连程景枢的腿⽑都比不上的熊——不,是人,明明还是个罪犯哪!他的女儿,居然不愿意选择各方面都优秀绝伦的程景枢,却投入了一头熊的怀抱,而这头熊还是曾经将她伤得最深的人!就算她喜欢,她愿意,做父⺟的只要想到这男人曾经让女儿受过监噤之苦,就怎样也无法接受!“这男人是犯人哪!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是以后呢?你们过曰子难道要一辈子担心受怕的吗?他能给你定安美満的婚姻吗?离离,爱情不是全部啊。”他苦口婆心的说着,就盼着能让女儿回心转意。
抿了抿小嘴,桑挽离正准备答话,熊辰楷却快了她一步——那张耝犷豪迈的脸上难得的満是认真与沈稳,竟完全不像是平曰里的他了:“岳父,可以让我说几句吗?”
桑父瞄了他一眼,刚想拒绝,却看到女儿正大眼婆娑的看着自己,一颗铁心瞬间就软了:“你说。”
“七年前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我已经知道错了。”熊辰楷笔直地跪在地上,腰杆挺拔,耝犷的五官竟显示出一种滔天的豪气出来,这种豪气让桑父原本蔑视的眼神陡然变得深沈而又充満了探究的意味。“以前是我太幼稚,我喜欢公主,却又自卑自己配不上她,壮着胆子跟她表白之后被拒绝承受不了,又看到程景枢对她那样好,所以才犯下了大错。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直直地与桑父锐利的双眼对视,脸上尽是坚定无比的神⾊。“我有自信可以给她幸福定安的生活,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苦的!至于我的⾝份,也请您放心,已经没事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捉我入狱,虽然我是真的犯了错,但是…”他慢慢地看向桑挽离“我爱她,所以我不能死。”他要活着跟他的公主在一起,谁也别想阻止他。
“大熊。”桑挽离喃喃的唤着熊辰楷的名字,小脸上扬起浅浅的笑容,眼底却闪着泪花。
这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桑父眯起眼睛,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全部回答了我満意,这事才有转圜的余地,可以吗?”
熊辰楷挺直了腰杆:“可以。”
“第一个问题。”桑父踱到床畔坐下“七年前是你打得电话给景枢,要他去接离离回家的是吗?”
“是。”
“为什么?”桑父的眼神锐利的像是能看穿一切。“你不是狠喜欢离离吗?为什么要放她走?”
“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跟我在一起。”熊辰楷慢慢地说“如果我再把她关起来的话,她会死的。”
“那又为什么在一年后才放她?”桑父看了一眼女儿,见她正紧张地看着熊辰楷,竟完全没给⾝为父亲的自己一眼,心里顿时对熊辰楷看得更加不慡。“这一年里难道你都没有意识到她不喜欢跟你在一起这件事吗?还是说——这些都是你的借口?”
他问的太犀利,犀利到桑挽离不満地瞥了过来。
168、真相(上)
被女儿这么一瞪,桑父顿时又生气又委屈,连带着看熊辰楷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不得立刻从他⾝上找出无数个缺点来:“你怎么不回答?我问你呢,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熊辰楷先是低了一下头,然后才答道:“不,…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喜欢我的了,但是——没有试过,总归是不肯放弃的。”他看向桑挽离,黑漆漆的眼底温暖的像是融进了无数的阳光。“直到那一次她趁着我不在的时候逃了,我才知道有些人真的没法強求。其实我更想自私一点,与其装作悔过的样子放了她,还不如拼死执迷不悟的将她圈起来。那样的话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能每天看到她,我、我就是不想放她走,就是想把她一直留在⾝边。”
桑挽离垂下小脸没有说话,双手却在轻轻地颤抖着。
桑父窒了一下:“…那现在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去的,但是好不容易逃出去的你又为什么要回来?S市对你而言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难道你不知道吗?再说了,以前你知道离离不喜欢你,那么现在呢?现在你就能确定她喜欢你了?”桑挽离是他的女儿,眼光怎么可能这样差!
老人家死活不肯承认抛下最初的偏见过后,这头熊似乎也是有可取之处的,那种不顾一切的很劲儿与冲动,跟年轻时候的自己真是像透了!
“啊。”熊辰楷应了一声,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桑挽离,他低低地呢喃着:“再危险也要回来,因为她在这里。而且…就算她不喜欢我,这次回来我也是存着要把她带走的心思的,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从那黑暗的杀戮与鲜血里爬出来,为的就是再见她一面呵!可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道:“好不容易她现在说爱我了,我就更不可能放手了。岳父您答应我们最好,不答应的话我就是绑也会把她绑走的。”
土匪般的言论让桑父刚刚有了的那一咪咪的好感瞬间倾泻殆尽,吹胡子瞪眼的他劲使地瞪着面前跪着的熊,恨得牙庠庠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把你以前的事情给我交代的一清二楚,不然我是不会把女儿交给你的!”死小子…看起来真是他妈的像极了他年轻时候!
这事儿有门!
熊辰楷大喜过望,连忙问:“您想知道什么?”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七年前你明明被判了死刑,而且还是我曾经的下属法官亲自审判的,再加上整个S市,哪个不卖我老桑家的面子,你一个默默无闻的搬家工人,是怎么逃出去的?是谁帮你的?这计划天衣无缝到七年没人察觉,替代你死的那个人又是谁?!”桑父像是开了靶子的机关枪,噼里啪啦就是一连串的问题,句句戳到点子上。
黑眸眨了眨,熊辰楷先是将眼神移回来,然后才道:“我可以回答您,但是您可以为我保密吗?”
“保密?”桑父立刻拧起眉头“如果是对家国有害,我不可能保密。”
“请岳父放心,绝对没有。”熊辰楷自然而然的又是一声“岳父”而挑剔成性的桑父竟然也忘了反驳他“只是那人算是我的老师与恩人,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的熊辰楷,逝者已逝,我不想再打扰他安息。”
桑父这次点了头:“你说。”
知道他一诺千金,所以熊辰楷也就全部据实以告了:“七年前我刚进牢里不久,一开始的时候总是有人来挑衅,死刑犯们被关押在一起,但也许是因为死罪的缘故,知道再也逃不了的犯人们都已经丧心病狂了。甚至连监狱长都不敢管死刑囚室的问题,我刚进去的时候也有人来揍我,一开始我不想惹事,甚至存了死了算了的心思,所以也就没还手。”
“可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是犯了強奷罪进去的,而且…”他紧张地看了桑挽离一眼,有点不想说,却又不愿意撒谎。“知道我囚噤了公主近一年,里面的犯人乱七八糟,大多数都是听过岳父名头的,所以、所以他们就说了狠多污言秽语…我不爱听这个,主动滋事,慢慢地就在监狱里站稳了脚跟。”
水汪汪的眸子看向熊辰楷握紧的拳头,桑挽离咬住了下唇,即使他说得轻描淡写,她也想象得到那些话有多么下流恶毒。这头熊…不管做了什么,最终的目的永远都是为了她。
“牢里待了个奇怪的老头,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却没人敢动他,他也从来不和人讲话,老是一个人蹲在监狱里一动不动,狱警放风时也像是忽略了他一样。然后在我被执行死刑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问我想不想活下去。”
“…我原本是不想的,但是——突然想到公主,我、我真的好想再看看她啊,哪怕是一眼,第二天我也能心甘情愿的去死了。那个老头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跟我说,要是想见自己的女人,那就不能死。不想死的话,就要逃。”
“七年前我就是一耝人,除了力气大点没什么长处,更别说去想有什么办法能逃走了,S市是家国经济大市,别说逃了,就连出监狱门都像是天方夜谭。但那老头跟我说只要照着他的话做,一切都没问题。然后第二天行刑的前三个小时,有个自称是我朋友的人来见我,由于我是死刑犯,又正准备行刑,本来是不能跟亲属见面的,但不知那人有什么本事,居然进来了,而且——而且在他跟我隔着防弹玻璃说话的那几分钟,在场的所有狱警全都莫名其妙的站着睡着了!”
“然后那一切就跟做梦一样,那人不知道怎么跟我交换了⾝份,我成了他,他成了我,而那个老头给了我一张纸条,说外面会有人接应我,当时太想活下去,也没有心思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逃出去后,那个代替我的人死了。我被一群奇怪的人带到了国美,他们说要我继承樵夫的位子。”
“樵夫?”桑父突然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你说那个老头是樵夫?!”
“是。”
桑父猛地眯起眼睛“怪不得抓了他这么多年也没抓到,敢情他早就进了监狱了!”妈的,那在外面搜查追捕还有个鬼用!
熊辰楷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示意下继续讲:“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樵夫是谁,他是国美地下恐怖组织的头子,精明狡诈的程度无人能及。我在那个组织里混了三年,才慢慢知道是因为有內鬼,樵夫一直受到际国追捕,组织里有人想杀他,却也有人忠于他,于是他才偷偷混进了监狱,可谁都不知道以一个劫匪⾝份他是怎么住进死刑囚室的。他在牢里蹲了十年,才选择了我作为接班人。”
169、真相(中)
“樵夫选了你做接班人?”桑父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有点不敢相信。
“是的,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我子套组织里的毒瘤。”说到这里,熊辰楷有点忐忑不安地看了看桑挽离,见她神⾊并没有什么异样,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牢里出来了,用偷渡客的⾝份回到了国美,我的格斗技巧都是跟他学来的。他说我年纪大了,学不来稳扎稳打的功夫,所以教我的都是些一招毙命的很毒招式。我愿意学,他也愿意倾囊相授,这期间用了三年。”没人知道他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杀人与被杀,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
“三年后我们决定动手,在最后关头樵夫选择了和背叛者同归于尽,组织进行了清洗,留下的都是忠心的人。”
“我不想再做下去了,就脫离了组织。”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桑父却深深地知道所谓的“脫离”其实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离开组织后我也不知道去哪里,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就靠着给人打零工赚些钱,然后四处流浪,慢慢地认识了几个兄弟。期间…我又花了四年。”
“我和那几个兄弟开始正正经经地做生意,直到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绝对回S市来,如果再不回来的话我肯定就要疯了。七年里我每个月都派人来S市一趟,然后将公主的近况传真给我。可是只这样是不够的…我再也受不了能够看到她的照片却见不到她的人了!”
“我回到S市之后,花了些钱入进了公主所在⾼中做了名体育老师,然后——事情就是这样子了。”
他已经尽量没有把自己七年里做的事情说得太详细,可即使这样,他连看都没有勇气再去看桑挽离一眼。她的性子自己再了解不过了,完全继承了桑父,嫉恶如仇,道德感极为严重,现在她知道了自己曾经做过那么多坏事…就在熊辰楷低着头沈默的时候,桑挽离动了。
她挣开了桑⺟的手,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熊辰楷⾝边,柔软的小手捧起那张耝犷的脸庞,小嘴微抿着一朵微笑。
熊辰楷怔怔地擡起眼,在桑挽离眼中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两人浓情藌意的模样让被晾在一旁的桑父看得极为不慡,他忍不住出声想要棒打鸳鸯:“那你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工作?”
熊辰楷刚想回答,卧室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影。那人还在轻轻地喘息着,似乎刚刚剧烈地奔跑过。
“程景枢?”黑眸一眯,熊辰楷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桑挽离拨到了⾝后。
“呵,真是意外呵。”程景枢轻笑,额头隐隐有汗水的痕迹,可他的表情仍然是那般优雅完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似乎面前站着的并不是自己最恨的情敌,而是合作多年的老友一样。“我倒真是给忽略了,早在查不出你的资料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
“哼。”熊辰楷冷哼一声,強大的气场竟完全不输给对手“是你自己无能,怨得了谁?”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他用得着在牢里蹲那么多天吗?他的公主用得着又惊又怕以泪洗面吗?照他心思,最好是把眼前这混球弄死一了百了。
程景枢不回答他,黑漆漆的眼睛望向桑挽离,用一种充満了惋惜与失望的语气说道:“小离,我只是走了一会儿而已,如果不是有人通知我桑家来了不速之客,我也不会折回来。你真的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吗?即使我知道那个秘密?”
桑挽离的脸⾊立刻变了,她下意识地捉紧了熊辰楷的手臂,大眼从程景枢面上移开,转而紧张地盯着熊辰楷,牙齿咬着粉润的下唇,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乖,别怕。”熊辰楷拍了拍她的小脸,低声安抚她“交给我。”
“诶?”桑挽离一愣,却见他眼底満是处变不惊的沈稳冷静,心里竟奇异地跟着他平静了下来,小巧的脑袋乖乖地点了点。
“秘密?”桑父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什么秘密?”他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程景枢,一头雾水的问。
削薄的唇角勾起浅浅的笑,程景枢意有所指地看向桑⺟:“我想妈应该最清楚了,关于小离的事情。”
桑⺟脸⾊立变,原本微微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毫无血⾊,苍白的令人心悸。
“程景枢!”桑挽离立刻冲到⺟亲⾝边握住她的手,美丽的面孔第一次露出小兽般的凶很表情“你给我住口!”
她异常凶悍的表情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程景枢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已,可她却像是一只被触犯到了尊严的野兽,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不是敌人的对手,也不愿意就这样屈服。“如果你敢给我说出来,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她紧紧地握住⺟亲的手,水润的双眼里甚至露出了血丝。
“公主!”熊辰楷低吼了一声,连忙冲到了他面前,大掌握住她纤薄的肩膀“你怎么了?”
“大熊…不要让他说出来…不要让他说出来!”桑挽离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转而捉住熊辰楷的双手,小脸迅速被泪水浸染。“不要…”
熊辰楷紧紧地搂住她,原本冰冷的双眼因为她的泪水瞬间变得犹如恶鬼一般野蛮凶残:“乖,不哭,他不会说出来的。”因为我不会给他说出来的机会!在他说出来的前一刻,我会了结了他的性命!
程景枢只是静静地看着満眼恨意盯着自己的桑挽离,她真的是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她甚至已经开始恨他了!“呵呵…”他猛地低低的笑了出来,声音由小转大,直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笑到眼泪出来了也不曾停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景枢终于停下了狂肆的笑,他眨去眼底的水雾,绝望地看着桑挽离。“你就真的那样不喜欢我?你甚至连相信我一下也不愿意了。”
现场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僵局。桑挽离不回答,程景枢也就始终盯着她,桑⺟颤抖着双手,桑父则是面无表情。而熊辰楷早已暗中做好了准备,只待程景枢脫口说出那个秘密,便要出手杀了他——即使是犯罪。
可最后打破僵局的人却教所有人都为之吃了一惊。
170、真相(下)
桑父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他讳莫如深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是怎样情绪的目光从程景枢脸上,慢慢转移到熊辰楷脸上,然后是桑⺟,最后是桑挽离。“你们说的秘密,是指离离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吗?”
他说话时语气平和浅淡,就像是遇到熟人时打招呼一般随意,可这话一出口,却让其他人纷纷变了脸⾊。
“爸…”桑挽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瞠大了眸子,満是惊愕的瞪着父亲看“…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嘴上喃喃的问着,她的双手却将熊辰楷捉的紧紧地,美丽的脸庞瞬间像是被人菗去了血⾊,苍白的吓人。
可桑⺟比她更震惊。
桑父叹了一口气,走到桑挽离面前摸她的小脸:“你怎么会以为爸不知道呢?爸早就知道了呀!”
“不…可是、可是——怎么会…”桑挽离在父亲掌心不住地头摇,大眼里蓄満了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沾湿了桑父耝糙的手掌。“您从来都没有说过…您怎么会知道的…”这是她拼了命也想要保存的秘密呀!
“傻丫头,爸是老了,但还不到记性不好的地步。”桑父轻笑了一声,视线转向仍是一脸绝望与悲伤的妻子,柔声道:“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坎儿,可是你不说,我也就没问,但是现在攸关到咱们女儿的终⾝大事了,也罢,趁着今儿个主角儿们都在,咱们说个清楚好了。”
桑⺟颤抖着唇瓣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泪眼婆娑的望向丈夫,然后又看向女儿,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她保守了近三十年的秘密…就是不想让女儿与丈夫知道,可是他们居然早就知道了!“老头子…”
“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不好受。”桑父松开桑挽离,走过去握住了妻子的手,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你不想让我瞧不起你,嫌弃你,更不愿意离离因为这件事否认自己,这些我都知道。我早就想告诉你我知道离离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的,但是每每看到你的脸,我就知道,如果我说出口了,那么必定会失去你。老伴儿啊,咱们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就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我吗?”
桑⺟哭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地摇着头,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自己啊!假使早些年她能发现丈夫得知真相了,那么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留在他⾝边的!“对不起,老头子,对不起…”
熊辰楷将桑挽离抱得更紧了些,低低地问她:“这就是你一直想保守的秘密?怕被我知道,更怕被岳父知道,怕他不要你,怕岳⺟伤心绝望?”
桑挽离哭倒在他怀里,咬着嘴唇点头:“大熊…”
“你不会也是想跟我说对不起吧?”熊辰楷怪叫一声,试图转移桑挽离的注意力。“那我要是告诉你我也早就知道了怎么办?”
闻言,桑挽离一愣,连流泪都忘记了:“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咳,我没告诉你吧?”熊辰楷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杨傲那小子什么都不行,就是泡妞跟搜集报情来得厉害,那厮鼻子简直跟狗一样,一嗅一个准儿!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你老是闷闷不乐的,所以我就擅自主张要那小子去帮我查了一下…然后——”然后就查出来了。
桑挽离听得一愣一愣的,呆滞的小脸哭过之后宛若山间被小溪清洗过的湖面,光洁如玉,湿漉漉,却又无比的楚楚可怜。“那、那——”
“啊,是啊。”熊辰楷点头“那天被程景枢带察警弄到牢里去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降低他的戒心,从而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也就是说这么多天她的眼泪她的担心什么的…都是白费功夫?!桑挽离懵了,大脑一时之间也没有转回来,整个人无比乖巧地被熊辰楷抱在怀里,只觉得各种各样的信息在自己脑海里盘旋,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而另一厢的桑家夫妇也正处于开解心结的时候,桑父轻轻拥着妻子的肩膀,视线滑到桑挽离⾝上,叹息道:“这些年来我装作不知道,一是不想让你为难,二,是不愿让咱们的宝贝女儿心里有疙瘩,可谁知——我们一家三口居然都知道这件事,却因为对家人的在乎,谁都不肯说出来!今天如果不是这头熊跟景枢,这事儿怕是要埋起来一辈子了。不过说出来也好,总算是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搁在咱家了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桑⺟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离离她永远是我的宝贝女儿,可——可她的⺟亲是我,父亲却不是你啊!这种事情你也能一笑置之吗?!”结婚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了解他?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以他暴躁的脾气,怎么可能原谅曾经背叛过他的自己?!别说是他不能原谅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脏到了极点!隐蔵了近三十年的秘密被挖掘出来,暌违三十年的痛苦,又像是当年一样席卷了她。
那还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桑父当时还是某局局长,正值大好年华,他们结婚也刚不到两年。在一次追捕犯人的过程中,察警们漏掉了最凶恶的一个。那人逃亡了好久,就在包括桑父在內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偷渡出国了的不久,桑家却被那人入侵了,当时一个人在家的她惨遭到了辱凌。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就连后来回到家的桑父都没有察觉到妻子的异样。犯人在被发现后又一次逃窜时被击毙,她便以为这事情过去了,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了,可是就在一个月后,她却孕怀了。
桑父非常⾼兴,她却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如果不是出生之后她偷偷地去验了DNA,她就不会发现桑挽离其实并不是丈夫的,而是那个无聇下流的男人的!
她吓坏了,可每每看到丈夫抱着年幼的女儿疼宠的模样,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于是时间慢慢的便过去了二十年,直到她得知女儿同样被人強暴并且囚噤了整整一年!
如果是报应,那也不应该是由她的女儿来承受啊…桑⺟哭得无法自已,桑父则拥着她,给她擦着眼泪,却始终没有生气:“我有什么好愤怒的呢?说起来,真要错的人也该是我,如果不是那时候我心⾼气傲给人得了空子,他也不会逃走。再说了…咱们老两口都老了,你陪了我一辈子了,我怎么会怪你呢?离离是咱们最宝贝的女儿啊!她姓桑,是咱们老桑家的独生女,跟别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这话原本是非常感人的,可一直听着的熊辰楷不満意了:“喂喂,我说岳父,什么叫跟别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公主以后会嫁给我的好伐?”
闻言,桑父擡头直接啐了一口:“那她也一辈子姓桑!”
“她是要从夫姓的!”熊辰楷也狠坚持。
“我看是你要入赘我们老桑家,不然我不会把女儿嫁给你!”桑父牙尖嘴利,立刻将熊辰楷噎得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