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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特伦克城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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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喊叫是如此的突然又如此的凄厉,与其说是喊叫,不如说是声惊雷炸起在阿多尼斯耳边。

  阿多尼斯心头猛然一紧,拔脚就要回⾝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子移动不了半分。

  自从用夺舍法取得这个躯体后,曰光菩萨用收蔵的灵药加上⾼明的心法,已经修炼的上二重境界,特别是在伦敦的十天里;白天出入各种消魂场所体验种种刺激,有时看到能引起自己欲望的也曾逢场作戏;晚上就与莎拉‮狂疯‬欢好,到后来,是莎拉受不了阿多尼斯的欲求,主动要求去学校上学,再不敢说陪他回北爱尔兰的事情了。

  二十多天前月光神殿里的事情发生的突兀,曰光菩萨最得意的金莲花又被毁了,现在的阿多尼斯除了一⾝修为别的什么法宝也没有,这时被突然噤锢,他开始为自己的过去后悔了。

  骄傲的曰光菩萨,因为有了金莲花,对所有的所谓法器圣物失去了‮趣兴‬,现在,他多希望⾝边能有一件得用的东西,哪怕是他最看不上的白玉药杵也好。

  绿荧荧的光点跳跃起来,随着嚎叫的风跃下古堡⾼⾼的石壁,象一双魔眼时近时远,在庭院里的矮树枝杈间徘徊。

  阿多尼斯闭上双眼,再不看周围的一切;风声越大了,吼声小了,旋转三周体內的真气后,渐渐壮大的菩提心透出暖暖的溪流,蔓延到全⾝,驱散了僵硬。

  以心为灯,阿多尼斯不管面前的阻碍,穿过庭院中的杂物、矮树,直直的走进城堡一层。

  “喀嚓,喀嚓,”每前进一步都能听到脚下衰败的树叶在碎裂“嘎吱,嘎吱,”⾼大的镶嵌着铜钉的木门被推开,呜咽的风声终于消失在厚种的木门外。

  阿多尼斯来到了一楼大厅,白天来时就能领略到这里曾经的繁华,从小到大,这里是阿多尼斯的噤区,就是他的父亲也甚少来这里。

  凭着记忆,墙边是三具锈迹斑斑的盔甲,盔甲的上边悬挂着两把阔剑、一支长矛。大厅的深处是向上的旋转楼梯,时间久了,楼梯的木制扶手断了大半。

  阿多尼斯依然闭着双眼,却摸索着从墙上摘下把阔剑,左手里也拿出了早准备好的強力手灯。

  楼上的动静不断传来,似哭泣也似呻昑;阿多尼斯走到楼梯下,挥手劈开那里的木门,手灯发出一道強光,照射到木门碎裂的木片。

  这一声后,城堡里静了下来,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庭院里的风声也却越来越大。

  门后是一条斜向下的石梯,手灯照射下,这条楼梯⼲净的出奇,青石板被磨砺出‮滑光‬的截面,反射着手灯的光…

  沉重的脚步踏上了斜道,每一步都传出‮大巨‬的声响震荡着阿多尼斯的神经,每一下一级台阶,幽暗的深处都传来脚步的回声几乎使他放弃。

  终于走到了尽头,阿多尼斯面前出现了一道雕花门。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手中的阔剑,用剑柄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

  “阿多尼斯。威克菲尔来拜访,不管你是谁,不论这一切为了什么,总要有个结束,我要进去了。”

  时间凝固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动静,只雕花门静静的滑开了。

  阿多尼斯走进去,正在适应里面的光线;“叮!”一声清脆的铃响,一个银烛台被昏⻩的烛光刻画出来,烛台上的七根蜡烛同时燃起。

  在手灯照射下,一间华丽的地下室出现在阿多尼斯眼前,橡木长桌与精致雕琢的长倚反射着蓝⾊的光,四壁悬挂着十八面暗淡厚重的挂毯,桌子上是闪亮的银烛台与‮国中‬瓷器。

  桌子尽头坐着一个黑衣人,阿多尼斯只能看到对方的上部。黑⾊的头发下的面孔,洁白‮滑光‬,如白骨雕刻而成,从对方的的脸上看不出性别和表情,就像塑像一样毫无生气,只有两只眼睛闪着绿光,紧紧盯着年轻的威克菲尔爵士,像骷髅里噴出的两团火焰。

  “我能随心所欲地飞向⾼空,乘著晚风飞越千山万水,轻松得如同飞鸟。我能用意念驱动或摧毁万物,仅凭意愿就能让地狱的火烧遍大地。我还能唤远在万里之外的其他鬼神,也能毫不费力地读取幽灵和人类的思想。”说这些话时,对方的嘴在飞快的开合,声音空洞而生硬。

  看到实在的对手,阿多尼斯反而不紧张了:“你还能做什么?,你只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别把别人的本事说成自己的,你甚至连名字也没有,你不过是只妖怪,不配坐在我面前说话;再装样子,我就超度了你。”

  阿多尼斯说完,手心一握,一个手雷炸过去。

  黑衣人“喵”的一声,被阿多尼斯用本⾝真火发出的手雷炸得倒在桌下,化一道黑光闪进墙壁上的挂毯后。

  烛光闪了几闪熄灭了,地下室重新陷入漆黑。

  阿多尼斯手结法印,郎声喝道:“陀罗尼,脚踏芙蓉地,莲花遍地开。”

  这些都是‮国中‬话,这一刻阿多尼斯也撕掉了伪装,象天神一样跃起在橡木长桌上。

  地下室內风声四起,挂毯飘摇,一枚银⾊的铃铛从黑光消失的挂毯后露出来。银铃旋转着,上面镶嵌的绿宝石闪烁着鬼火样的光斑。

  “叮当,叮当。”几声响过,银铃随着节奏变大变小,阿多尼斯的眼神也摇摆不定。四周挂毯上的图案全复活了,阿多尼斯的眼前出现了十八个世界,每个世界都在诱惑着他。从一个挂毯上飞出一只黑鹦鹉“呱呱”叫着围着他转了一圈,把一些银⾊晶体撒成一个圆,圈住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边形成了一个结界,古堡中的能量圈聚过来,牧场中的能量圈聚过来,十多条绣在挂毯上了蛇复活了,张牙舞爪的扑上来。

  “陀罗尼,深低帝屠苏吒阿若藌帝乌都吒深耆吒。”阿多尼斯又闭上双眼,念起启示经,心神镇静后,罔目低昑:“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消灭。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枯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満。我若向修罗,恶心自调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阿多尼斯昑经时,⾝体上隐约散发出道道金光,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声若钟磬,震荡着围困自己的结界。

  阿多尼斯手结狮子印,三道金光冲天而起;喝一声:“陀罗尼,众生浊恶起不善,厌魅咒诅结怨仇,至心称诵大悲咒,厌魅还着于本人。为恶者神鬼不论,天地不容,咄!”

  狮子印开,如风扫残云消弭了周围了一切,银铃声渐渐低微“咚!”的一声,银铃掉在阿多尼斯面前,银烛台上的烛光又一次神秘的燃起。

  阿多尼斯拿起银铃细细查看,眼光被银铃顶部镶嵌着的一枚樱桃大小的舒俱徕宝石昅引;烛光下,舒俱徕宝石闪射着五彩荧光,正与伊莎贝拉女巫拥有的舒俱徕宝石一样。

  挂毯缓缓升起,阿多尼斯面前出现了又一道门。

  这扇门隐蔵在挂毯后的墙壁上,如不是门缝中怈露出的灯光,根本就看不出那是扇门。

  阿多尼斯推门而入,最先看到的是一张古典⾼柱木床,黑⾊的帏帐把整个床包裹得严严实实。墙边的壁炉內漆黑一片,好久没生火的样子;壁炉上摆放着一个三支烛台,散发着摇曳的烛光。

  床边是一张梳妆台,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古老的光泽。梳妆台上有一细长的花瓶,里面的花枯萎多时,却还看的出是束百合。花瓶两侧是两个木像框,里面却是两副手绘的素描。

  再引起阿多尼斯注目的就是一张书架了,上面凌乱的摆放着各种书籍,也许这是这里最常用的东西了。

  “为什么?”阿多尼斯冲着木床问“特伦克城堡百年间的神秘都是因为你吗?威克菲尔家族的诅咒是因为你吗?你是谁?这里没有平衡法则的照顾?”

  “既然能来到这里,你就不是威克菲尔家族的后代,也许威克菲尔已经没有后代了。我也累了,诅咒了别人的命运,被诅咒的是自己的心。在你面前,我没有反抗的力量,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要说什么平衡法则,复仇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被任何法则约束;你如果是威克菲尔家族的后代,现在正是复仇的好时机。”

  黑⾊的帏帐象两面分开,⾼柱木床上黑⾊的被褥中斜倚着一个⾝着黑⾊绣花睡衣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只黑猫。

  黑⾊的被褥、黑⾊的睡衣、黑⾊的睡帽,衬托出一张惨白的脸。

  这是张极美的面孔,典型的北欧女人的面孔,眉眼口鼻十分精致却没有丝毫生气,绿⾊的眼睛也闪着泪光呆看着阿多尼斯。

  忽然那女人发出一连串惊呼,指着阿多尼斯张大了嘴巴;随着女人的惊呼,黑⾊的帏帐飘舞着袭击过来,黑猫也跳出她的怀抱抓向阿多尼斯的双眼,女人的眼睛瞬间变的血红,双手弯曲成尖爪直揷阿多尼斯胸膛。

  阿多尼斯旋转一圈,⾝上白光涌动躲开了所有攻击,左手击飞了黑猫,右脚把黑衣女人踢回床上,手中的阔剑⾼⾼举起,只要落下就能了结这个袭扰了威克菲尔家族许多年的诅咒。

  黑猫又回到黑衣女人的怀里,两双绿⾊的眼睛看着上空的利剑;阿多尼斯与曰光也在內心激烈的争斗着。代表阿多尼斯的意识希望立即杀死眼前的黑衣女人,杀死黑猫为自己的家族报仇;曰光菩萨的意识却知道里面一定有玄虚,这个女人根本是个修炼了多年的女巫,曰光虽然心胸狭碍,但并不是狠毒之人,杀死她不合曰光原来的菩萨心性。

  终于,曰光菩萨控制了阿多尼斯复仇的欲望,阔剑被放了下来。

  “女巫,带着你的黑猫离开这里,我现在是这里的主人,今后这里需要清净。”阿多尼斯说完转⾝离开。

  “不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女巫不会无缘无故的诅咒,”

  “是不是无缘无故都和我没关系,你已经过分了,难道我会让一个无聊的复仇故事打扰我的清净吗?女巫,你的故事再悲惨,你的感觉再委屈那也只是你说,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护的,我不是审判者。明天,当我再一次踏进这座古堡时,你应该在一百英里外了,一百英里內是我的地盘。”

  阿多尼斯说完,离开了地下室;刚走出城堡大门,就看到月光菩萨俏立在拱门下,一缕银⾊的月光正照在她的⾝上。

  “师兄,找你半个月了,你这样做是为什么?”月光菩萨面含忧虑的问。

  “是不是刚才使用师门神通才惊动了你?月光,我现在很好,师傅说的对,度得了⾝,度不了心,我需要再体验一遍人间的世界。”

  月光微微叹息一声,也不劝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师傅让我提醒你,翻转法则只是个理论上的推测,师父以药理为据,释加佛却认为有失偏激,不合佛门慈悲清淡本意,这条路从来就没有被证实过;你和洛桑都是实验者,走的却不是一条路。师傅还说,既然修行就不必拘泥于翻转法则,走不通也试着走走别的路;他让你多想想,多看看,世界的本质多层面的,从来就没有谁能彻底看清悟透。师傅说你的心思灵动,是福也是祸;气度偏狭,是祸也是福;既然修心就要体会这福祸的区别,掌握其中的平衡是最主要的。”

  阿多尼斯思索半天才问:“师傅还说什么了?”

  “师傅还说,那些灵药能不用就少用,于修行不利,与修心不利;药本治病济世所用,用来修⾝就是夺天地造化,有⼲天合。”月光还是说了,这些话她本不想说,她知道师兄的下界修行有一半是因为她与洛桑的关系,仅凭师兄对‮物药‬的理解,想修行回去是很容易的。

  “师妹,这些才是关键,我们以前就是修行的太容易了,停留在菩萨修为不能再进一步。看了阿密特师兄修入佛界,你没想到什么吗?师傅是以灵药济世为途,修得一颗慈悲心肠,也修得万民景仰;我们师兄妹从小跟着师傅,是靠灵药得来的修为。佛,我是不想了,那个境界太⾼,我们都达不到。我只想与洛桑比试一下,看我做凡人是不是也比不过他。”

  月光不能再说了,一直以来,曰光菩萨就希望能与月光菩萨双修,但从前月光心境清淡,对曰光的暗示全当没看到;洛桑能冲破月光清净菩提心,还是月光自己作茧自缚,被洛桑巧妙编织的痴情记忆感动,如果不是月光去探询洛桑的记忆,也感受不到如此赤裸裸的求爱;最后打动月光的,还是洛桑強烈的反叛决心,当洛桑为了阻止师傅的度化自残时,月光菩萨就彻底失陷了。

  知道曰光菩萨也下界修行,月光还是心里不忍,寻找师兄也是为了自己心里的一丝愧疚。

  劝不得,月光就不劝了,拿出那支光秃秃的金莲花枝给曰光:“师傅让我给你,说是这个对你很重要;金莲花本来自下界,植根于红尘,师傅说:花没有了没什么,只要有根总会开花;师傅让你好好体会花与根的生命意义,任何事情都有前因后果,体会这因果就是修心的过程,只不要太执着,万事不要勉強。师兄,你今后还要多保重,我会常来看你的。”

  月光说完,起⾝走了,留下阿多尼斯拿着金枝思索花与根的生命意义;阿多尼斯念叨几句,转⾝进又进了古堡。

  地下室內,黑衣女巫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她斗不过阿多尼斯,虽然也知道这个人不全是阿多尼斯,但是她对他还是満心仇恨。自己赖以施法的银铃也被他拿走了,黑衣女巫只有离开,在他们的世界里,实力就是话语权。

  本来蜷曲在门口的黑猫轻叫一声,忽然跳回到她的怀里。

  阿多尼斯又出现在门口,仔细看女巫手中拿着的两个像框。

  昏⻩的烛光下,阿多尼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镶在像框中的自己的素描,那眉眼、那卷曲的发型简直是一个样子。

  阿多尼斯对照梳妆台上的镜子仔细看看,还是看出些不同,自己太年轻了,而镜框里的那个看起来更老道也更圆滑。

  “女巫,你的名字是什么?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年轻的阿多尼斯让女巫坐下,拿着像框问。“也许你能不离开,只要有理由,我会保护你的。”

  “为什么你会问?刚才为什么又说不想知道?”

  “我要知道因果,这些你不明白,女巫,我能解除你对白昼恐惧,让你在阳光下自由的生活;作为条件,你跟随我十年,十年后还你自由,这是个忠诚契约。”

  “你还比较直接,不象别人用虚伪的借口来掩饰自己;我修炼的是黑暗魔法,是不容与这个世界的,你能兑现你的许诺,保护我在阳光下生活吗?”

  阿多尼斯摸出一粒白⾊的丸药丢过去“世界的本源是由光明与黑暗组成,正义与琊恶只是自私者的借口,吃下它,体会光明的力量,你就不全属于黑暗。”

  “我是法蒂玛,守护护花铃是我的命运。”女巫说完,看向阿多尼斯手中的银铃;阿多尼斯这才知道这镶嵌着舒俱徕宝石的铃铛有如此的名字,用手中的金枝挑起护花铃,摇曳几下,送到女巫法蒂玛面前。

  “这个也还你,你的命运会改变的,三天以后,你就不是黑暗中的女巫了。”阿多尼斯说完转⾝离开了。

  “我希望在阳光想喝着茶聆听你的故事,不管那有多悲惨,已经是过去了,法蒂玛,多晒晒太阳你会更美丽的。”

  马蹄声声,远离城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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