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清军溃败
和舂焦躁的在战马上左顾右盼,手中的千里镜举起又放下,每一刻他都焦急的关注着前方的战事,清军陆师分成数队,轮番冲锋突袭太平军的营垒已经两个时辰了,太平军的防线依旧固若金汤,在清军灰⾊的攻击线上,任凭清军攻势如嘲,太平军那⻩⾊阵线巍然不动。
经过几次恶战,和舂从战死太平军的号衣上看了出来,这些太平军都是穿着⻩背心镶白边的号衣,这表明他们是伪西王部的精锐。
和舂和太平军厮杀多年,从俘获的太平军伤兵口中得知过太平军号衣的装束,⻩背心镶白边的号衣代表的正是太平天国伪西王部署兵卒,而且从最近得到消息来看,伪西王部兵马一定是要经历过大战的精锐才有资格穿起这种号衣,说明和舂在海上面对的正是太平天国伪西王的精锐部署。
和舂很痛恨这个伪西王,上次在衡州自己的老命差点都丢了,后来他得知,攻打衡州的正是伪西王部。此巨贼骁勇善战而且诡计多端,从奇兵攻陷长沙之后,一路杀到海上,死在他手上的満清官吏将领不计其数,和舂一度很害怕和这个伪西王对阵。所以在清廷任命他为江南提督后,听闻太平军入寇苏南,和舂一直在扬州躲避,不敢前行,要不是咸丰血淋淋的旨意发来,和舂就想在扬州躲一辈子。
可惜后来和舂还是赶鸭子上架般的来应援海上,和长⽑在海上厮杀多曰后,虽然还是胜少负多,但总算能有一拼,所以和舂决定赌上一把,反正咸丰也把自己的退路堵上了。解不了海上之围,自己回去就是个抄家杀头的份,索性就在场战上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有奇迹出现。
随着战事入进拉锯,双方都在往前面填人命,随着清军死伤加剧,和舂斩杀的退却将领越来越多之后,和舂自己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又一支清军败退下来,和舂的亲卫马上上前去把这支清军的将领抓了过来,和舂心中颤抖但面上故作镇定的冷喝道:“临阵脫逃。杀了!”
手下亲卫马上扬刀便要斩杀那将领,那清将忽然放声大哭道:“军门,我是陈淮啊,实在是打不过去,让兄弟们撤下来歇口气吧。”
和舂回过神来。抬手止住亲卫,跳下马来看了看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那清将。只见他満脸血污。辫发散乱,手臂上受了火枪伤,还在汩汩冒血,脸上満是哀求之⾊,泪水和汗水混着血水不住下流。
和舂几乎认不出陈淮来,这人跟了自己十多年。最是忠心不过,在场战上厮杀也很悍勇,积功升至游击,衡州那晚要不是陈淮背着自己渡河逃走。和舂可能已经做了刀下鬼。眼下竟然连陈淮也败退回来,说明前面的清军已经是強弩之末了。
和舂也是含着泪扶起陈淮,亲手替他开解绳索,他再狠心,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下不去手,只能放了他,但和舂心里清楚,自己这一放,后面就不能再杀任何一个败退的将领了,否则其他将领会不服气,为何独赦陈淮一人?!
既然没杀陈淮,清军败退回来清将也不能处罚,那么清军的全线溃退已经是注定的了。和舂没杀败退的陈淮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开,前面的清军纷纷开始松动,往后退却,和舂见此情景知道大势已去,今曰的攻势已经到头了。
几乎是在陆师出现全线溃退的同时,清军水师居然也纷纷掉头后撤,和舂得到属下亲卫禀报后,上马拉开千里镜望去,果然水师全线在往后撤。
和舂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马上大声怒喝道:“这些水师竟然没有军令擅自后撤,导致我陆师大败,真是狗胆包天!”他⾝旁一群将官幕僚们纷纷出言符合,人人心里都明白和军门这是在为陆师战败找垫背,当即人人开始喝骂水师临阵脫逃,致使陆师孤军不敌。
就在这时,水师有传令兵分快来报,说水师收到消息,吴淞口已失,东西两岸炮台被长⽑复占,水师人马先行往回支援,打算尽快夺回吴淞口,陈国泰派人来通禀和舂,让他尽快收拢兵马一道后撤。
刚才还咒骂不休的人马上住了口,和舂在马上⾝形一晃,差点摔下来。陆师将官幕僚们人人都是面如土⾊,长⽑要是占了吴淞口,封锁江面,那清军的后路就算被断了,眼下只能希望水师能冲破江面封锁,这样陆师兴许还有条活路,所以这些人马上住口不骂,都望着被戈什哈扶下马来的和舂,希望他下令马上后撤。
和舂被两名戈什哈扶下马来,深昅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不用人说他也知道到了该马上后撤的时候了,他脸上带着痛苦和不甘的神⾊,面⾊扭曲而狰狞的大声怒喝道:“全军后撤,陈淮你带人断后!”
陆师上下都松了口气,后撤的速度可以用飞快来形容,而且吴淞口已失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陆师,人人都恐慌的争先而逃,和舂的亲兵督战队拦都拦不住,最后也跟着一起往吴淞口蜂拥逃去。
林启荣在炮阵的⾼台上目睹了清军水师和陆师的败退,他毫不犹豫的命人升起红⾊旗帜,号令太平军全线展开追击,昨夜他就收到西王的消息,预计在今晨对吴淞发起突袭,一定是西王攻占了吴淞口,清军才立刻回师,想要夺路而逃的。
太平军的全线反击展开,十数队太平军兵卒纷纷从垒土后面跃起,跨过营垒壕沟追击清军而去,这些太平军没对两三百人,中间间隔距离不过数十步,穿揷分割配合娴熟,很快就把陈淮率领的千余殿后清军分割包围吃掉,陈淮自持武艺⾼強、悍勇善战,一直领兵抵抗,一把大朴刀舞得密不透风,最后被太平军数名火枪手隔着十余步乱枪打死当场。可怜一位武艺⾼強的清将就这样死在几个武艺不精的太平军普通兵卒手上,再一次说明这个时代个人的勇武已经无用武之地了。
其实和舂先前预料的只对了一样,那就是伪西王这个凶悍贼寇一定会在他们回师吴淞的途中出队袭击清军。从虹桥、杨浦一线后撤途中,后有林启荣这个讨厌的狗皮膏药尾随,前面不断有小队太平军袭扰陆师,随着越接近吴淞,太平军袭击的人马开始越来越多起来,和舂的陆师几乎是走一步打一战的地步。
其间和舂多次派人到水师战船上发号军令,最后甚至是央求水师走慢一点,帮着陆师打退那些太平军袭击小队。
水师陈国泰这边也是苦不堪言,一开始水师见袭击的太平军小队人数较少,还停下来发炮帮着陆师击退太平军小队,随着袭扰的太平军人数越来越多,陈国泰等人知道前面一定有长⽑的大口袋等着陆师,水师根本就不能停留太久,要是吴淞的长⽑把吴淞口的东西炮台都弄好了,在搞些铁锁横江,加上长⽑水师的阻拦,水陆夹击之下,自己的船队就有可能突不出去了,所以水师要抢时间逃命,不能多做停留,越早赶到吴淞,胜算就越大,逃出生天的机会也就越大。
可惜陆师被太平军小队袭扰、阻击,行动迟缓,随着阻击的太平军人数越多,陆师行动更加迟缓起来,和舂几次派人来要求水师派船支援,陈国泰等将领心中大感为难,最后几个将领商议之下,水师游击赖镇海亲自去见和舂。
见到和舂,赖镇海凑到和舂耳边低声说道:“和军门,眼下只有水师先突出去,才能保全陆师,要不让一员悍将留下来原地固守,和军门等要人登水师战船,跟随水师战船先走,只要能突出去,在整顿兵马回来解救方为上策,要是拖延时久,长⽑贼把吴淞炮台口子扎紧,那就谁也走不了了。”
和舂面⾊铁青,额头上満是汗水,看了看周⾝的人,回头低声对赖镇海说道:“你先回去,留几个人和一艘小船在岸边等我,要是本官一走,这些人没一个会留下的,待会儿本官推说亲自到水师船上号令你们助战,方可单独脫⾝。”
赖镇海闻言一鄂,想不到和舂为了自己逃命还要编出如此谎言来,真是令人不齿,当下也不点破,低声道:“属下明白,我这就回去,请军门尽快动⾝。”说完赖镇海带着几名水兵便走。
赖镇海来到岸边,自己亲自领了一艘舢舨候在那里,过不多时,只见和舂带了几名亲信和幕僚急匆匆的赶来,登上舢板后直往陈国泰的坐船驶去。赖镇海站在船头,回头望去,只见和舂口唇发白,双手十指紧扣,都快掐出血来,他⾝子微颤,两鬓斑白起来,一时间似乎苍老了不少。赖镇海知道他为了活命丢下上万人的性命不顾,当中的愧疚和悔恨一定很不好受,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赖镇海觉得自己水师这些人不也是为了自己逃命而不顾岸上的陆师么?这么想来,赖镇海似乎就不觉得和舂那么卑鄙了。
岸上的清军还在等着他们的和军门号令水师战船掉头助战呢,但没想到和军门离开后不久,水师居然桨帆齐出,速加往吴淞口而去,把清军陆师丢在原地不管了。清军兵将纷纷哭号起来,跪在岸边大胜哀求水师兄弟停船,但没有人理会他们,漫漫的⻩浦江水带走了他们的最后生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