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翻脸
菩栖神树的大小相当于三分之一个伊瑞亚陆域，比一个火芙蓉岛还要大上一圈。暴月天堂就坐落在菩栖神树树冠的端顶中心，略靠北一些的位置。
一座座整体木结构的小楼亭阁白墙赤瓦，围绕在当中一座大巨⾼台四周。
这座九十九级阶梯的白玉⾼台上，便是暴月天堂的央中神庙——梵昑古寺。
按照侍神尧的意思，梵昑寺的位置君临天下，试问有哪一座建筑能比它更⾼？所以主事梵昑寺的人，本就该是整个涅迦陆大的主宰。
而主事梵昑寺的人，自然就是树神族历代圣洗司了。
可到今天为止，新上任不久的圣洗司侍神尧已经不现踪迹半月有余了。
梵昑寺的神听台就在庙宇背后，平时是用来祭祀奥丁神的。半透明的蔚蓝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烟絮一般的云朵在足旁缠绵住一个个栏角，与菩栖神树玉⾊的枝桠亲密无间地腻在一起。紫⾊的星状树叶仿佛千万只撩动心弦的蝶在手指可随意拈落的⾝边自由飘忽。
大巨的紫⾊砖石砌成的五角台上，五个形神各异的老者负手而立，顶着不断咆哮的疾风，向台央中的书翼清怒目而视。
其中一个与书翼清看上去极为相似的老头儿，正是书翼清的哥哥，碧水氏族长书翼净。碧水长曦率先开口道：“弟弟，你究竟把圣洗大人蔵到哪里去了？”
书翼清还没开口，边上雪鬃氏族长，碧火寒的爷爷绝洪野。雪鬃燎已急得连一头白发都几乎要烧着起来，戟指向书翼清道：“书翼清，火儿与那圣使去执行任务之后，究竟到那里去了！？如果是战死沙场！我也要见到我孙儿的尸体！如果不是，那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你不要护着那奥卡伊努！把他喊出来，让我们问他个清楚！”
长古氏族长铁灵袭。长古劲是个秃顶老翁，说话声音虽然不响，却铿锵有力：“半年多以前，你跑来对圣洗大人说，我们能寻回失落的神器玄离镜。结果化古净地一役，我们全军覆没！连雪枫蓝都殁在那一战里，尸骨未还。上回你又说，圣使能帮助我们一次狙杀西利卡帝国的末曰孔雀和东源大蔵的戟烈。炽⾊风暴两大⾼手。可最后，我们又失了碧火寒。到了如今，竟然连圣洗大人也已半个多月未在梵昑寺主事了！书翼清，不要说你不知道！这件事，与你绝脫不了关系！”
神虚、丛林两氏族长厄紫冰。神虚纵和逆尽风。丛林之眼也先后附和，质问书翼清为何擅自将侍神尧带离梵昑寺。
书翼清好整以暇地站在神听台正央中，等五个老头说累了，才笑眯眯地道：“各位都说完了？”
五个老头顿时被扎了一针似的齐齐闭口，一同狠狠地瞪着他。
书翼清双手一摊，道：“首先，玄离镜在化古净地出现是事实，之所以事败，是你们出派去的人不济。其次，狙击孔雀与戟烈的计划是我们一同商议而定的，没有成功，怎能单将这罪责怪在我⾝上？至于圣洗大人，呵呵，难道侍神尧他是个不懂事的娃娃？何况，我也不是他保姆啊，怎么他失踪了却要来找我呢？”
绝洪野性格火爆，听他言语中对圣洗司极为不恭，不由勃然大怒。雪眉倒竖，向他吼道：“书翼清，你怎可对圣洗大人如此不敬？我早看出你这家伙狼子野心，把那些外族人带进暴月天堂，分明是不怀好意！”
书翼清脸⾊一变，语气刹那间结冻，沉声道：“绝洪野，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哪里不怀好意了？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书翼净毕竟与他是兄弟，不忍苦苦相逼，连忙道：“阿清，你快告诉我们圣洗大人到底现在⾝在何处。至于以前的事情，大哥会当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不料书翼清却不买他的帐，冷哼一声道：“哥哥，你也不用太过勉強。你说的话，能有几斤份量？”
书翼净一惊，虽然这个弟弟平时便为人奷猾善妒，但对自己还是一直言听计从，却没想到今天如此不给面子。一时胸中郁愤，竟说不出话来。
他们五人昨夜里商量好的一起来擒拿书翼清，但这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他心中始终还怀着一丝希望，盼着他不会真的叛族谋逆，真的绝情忘义。可是眼下这此情此景，已让他开始有些相信，这个弟弟确实已是权欲熏心了。
铁灵袭看出若不动武，恐怕书翼清今天是不肯就范。于是重重叹了一声道：“书翼清，我看你灵魂的⾊泽已经污糟不堪。我们五人已商议过了，今天来这里，就是要把你带到裂瞳窟去，洗炼一下你的灵魂！”
书翼清嘿嘿冷笑，手捋长须道：“就凭你们几个？恐怕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绝洪野大喝道：“书翼清，我知道你的天赋运用已超凡入圣，是碧水族有史以来第一⾼手。可我们五人合力，你是绝非敌手！还不乖乖地束手就擒？！”
书翼清仰天长笑，忽地双目银光暴涨，狞⾊道：“谁说你们是五人合力？！”
话音未落，神听台上形势骤变！
绝洪野，铁灵袭只觉得心口一凉，胸脯前忽地“噗噗”两声，各冒出一截刀尖来。
三人骇然变⾊，这才发现厄紫冰与逆尽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长古与雪鬃两族族长背后，书翼清最后一个“手”字刚一出口，两人便毅然倒戈，齐齐动手，将绝洪野和铁灵袭格杀当场！
书翼清桀桀怪笑，斜眼看着惊呆的书翼净，道：“哥哥，你也与他们一样，想把我送到裂瞳窟去？”
书翼净眼见两大族长转瞬溅血横尸，知道这弟弟从小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今天既然扯破脸皮，必然是筹划多曰，早已算计好了的。他叹了口气，头摇道：“书翼清，迟早有一天，你要自食其果！”
“哥哥，我们还可以在一起联手的，还有很多事情等我们去做…”
“别做梦了，”书翼净冷冷地打断了书翼清的话道“书翼清，你从小争強好胜。那么多年来，一直不甘于只做一个族领，我一直知道！你艺⾼志远，这原本无可厚非。但你背叛宗室，却实在是罪无可恕！”
素来性格懦弱的书翼净竟铁板钉钉地道：“我杀不了你，不能为长古、雪鬃二老报仇！但你要我同你一样卖族求荣？决计不可能！”
书翼清大怒，恨恨地道：“冥顽不灵！”
一脸绛紫⾊面皮的厄紫冰生性油滑，见两兄弟言语不和，眼珠骨碌碌一转，劝道：“大长老，碧水族长一时还不太接受我们的想法，您不必生气，我和丛林长老会将他安顿好的。
书翼清不耐烦地挥挥手。两老施了一礼，便扯着书翼净飘然跃下台去。
风声轻啸，紫⾊楼台旁云烟缭绕。书翼清。碧水方镜为了登上主神族圣洗司的位置，第一步是借着化古净地抢夺玄离镜的机会害死侍神尧的心腹雪枫蓝，然后，又煽动众长老策划刺杀孔雀与戟烈，把才华横溢的碧火寒逼落菩栖神树。此外，他又设计引诱圣洗司误入裂瞳窟，并暗中勾结神虚、丛林两大氏族的族长，将树神族的实权牢牢掌握在了手里。
书翼清早知道这几个老头子今天喊自己来是要做什么，也早有应对之策，果然一击成功。到了这一刻，不用说暴月天堂的大长老，就是圣洗司也指曰可待。他唇角轻扬，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
“可别⾼兴得太早了！”
神听坛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影。破旧的法袍污浊不堪，手里的大烟枪闪烁着晦暗的光芒。正是八阶位双通道符术师奥卡伊努。
奥卡伊努饱饱地菗了一口烟，淡淡道：“库克已经被戟烈摘掉了脑袋。而孔雀和那‘诡艳天歌’迪波拉甚至都已经到了天堂。碧火寒又到现在也没找到。戒古拉大人实在是很不満意。”
“碧火寒从神树上掉了下去，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至于那戟烈，虽然了结了库克。但跌进了魔骨潭，现在肯定也已化为一滩脓水。我看…”
“大人说了，”奥卡伊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书翼清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碧火寒没死，这时忽然返转回来与孔雀等人联手，可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烦！”
书翼清蹙起松针般细长的眉头，道：“末曰孔雀…真有那么了不起么？哼，现在这群人虽然到了这里。但是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能掀起多大浪来？”
奥卡伊努脸⾊一凛，刚要说话，空中忽然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
“可不能这么说！这几个人修为不弱，一旦被他们把侍神尧解脫出来，后果可不堪设想！”
书翼清唇角微颤，道：“这…不会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那声音不紧不慢地道“虽然眼下他们尚未察觉，但是我们的监视迟早要被发现。我看，倒是不如让他们更早知道为好。”
书翼清与奥卡伊努对望一眼，显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嘿嘿嘿嘿…”这笑声仿佛是一张铁锯在钢条上拉扯，令人⽑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