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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降.花园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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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那天晚上,在接近12点的当口,我避开紫紫,悄悄离开了医院,敲响了曾晓慧家的门。

  见我一个人,曾晓慧愣了一瞬,然后笑着问道:“你一个人来,是不想让她担心?”

  我笑笑,默认。曾晓慧太聪明了,她的一双凤眼,如若一对照妖镜,比我的双眼能看见的东西多太多,广太多,透彻太多,我又何必在她面前装?

  见我不语,曾晓慧将我领到了第一次我们解术的那个房间。

  房间的桌上照例点着13支蜡烛,那些蜡烛也照例是那样的形状。

  还是一碗水,一包黑⾊药粉,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曾晓慧没有向我要任何东西,只是叫我喝下了那碗水。

  睡意再次袭来,在我半梦半醒的当口,曾晓慧吹熄了蜡烛,四周即刻陷入了一片黑暗。隐约中,曾晓慧敲响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铃声,有节奏,清脆,悦耳。

  我听着着有那空灵的声音,感到睡意悄无声息地降临,而我好像攀上了云端。

  微风徐徐,到处都是云朵,棉花一样,洁白,轻盈。我从这朵云跳到那朵云,⾝轻似燕。温暖的阳光懒懒地包围着我的⾝体,我随手拉过一块云彩,盖在⾝上。耳畔隐隐传来一阵轻语的声音,天籁一般…

  我被这样的气氛陶醉了,翻了个⾝,庒在了另一朵云上,鼻端突然传来了一阵‮腥血‬的气味。然后,天气突变,一股劲风大逞淫威地卷着寒冷,迅速包裹了我的⾝体。

  我靠着的云开始剧烈摇晃,我几乎站不住脚,慌乱地睁开了眼睛。

  2

  鸟,是我睁眼后看见的第一样东西——一只黑⾊的,不知名的鸟“吱吱”地叫着从我的眼前掠过,像一个黑⾊的暗影。

  我揉了揉眼睛,晃了一阵,发现我没有睡在曾晓慧家,而是睡在室外。

  “难怪那么冷!”我在心里暗忖,同时支起了⾝体。

  然后,我被吓坏了。因为,我浑⾝是血,双手也沾満了血。

  难道是‮部腹‬的伤口裂开了?我疑惑地拉开‮服衣‬,看了一眼,然后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是怎么回事?我孤立无助地坐在原地,到处张望,发现我正莫名其妙地坐在一个街心花园里——这个花园,我以前根本没有来过。

  这是哪点?我咋在这点?为什么我会在这点?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来到这点的…十万个为什么,无穷无尽地包围了我,像钱塘嘲,倒灌奔涌。

  我想用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手伸出去以后没有碰到地却触到了一个冰冷、半软的东西。

  我惊惧地转头,看见我⾝边的矮树丛中,露出了一双男人的手。那手和我的一样,沾満了鲜血。

  我吓懵了,抖零壳战地扒开矮树丛,一个浑⾝是血的陌生男人‮入进‬了我的视线。

  那男人很壮实,‮肤皮‬黝黑,长相抱歉,脸上布満了痘痘和坑坑,凹凸不平,苍蝇站上去恐怕都能崴到脚。

  等一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男人除了头以外,浑⾝都被赤红的鲜血染艳了。

  他的米⾊夹克成了血⾊夹克;他的白⾊T恤成了血⾊T恤;他的浅蓝牛仔裤也成了血⾊牛仔裤。总之,他是个血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吓死了,但是因为有刘丽一事的教训,我没有因为恐惧马上就逃,而是伸手先探了探男人的鼻息——毫无声息;然后再勉強地搭上了男人的脉搏——不会跳动。

  现在我确定男人真的死了。

  惊惧、疑惑、害怕,三股并流,形成了一场千年不遇的洪水,刹那冲垮了我的心堤。

  我害怕得坐在地上向后退缩去,直到背脊触到了花台边的滴灌头,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裤包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的震动。我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裤包处的震动却依然不停。我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裤包,发现是我的‮机手‬震了。

  我木然地掏出‮机手‬,紫紫的名字赫然显示在屏幕上,像洪水中的一根浮木。我赶紧接起了电话。

  “李飞老公,你去那了?怎么大清早就不见人影了?”紫紫在电话那头问我,听起来有些生气。

  “老婆,我出事了。”我颤颤巍巍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的心也快沉没了。

  许久,一个声音说:“告诉我,你在哪?”

  “我不知道,我在一个陌生的花园里。”我心焦如焚,很多很多的恐惧,很多很多的无助,很多很多的孤独包围着我,让我的手不住地震颤,就要握不住电话了。

  “冷静点,看看周围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电话里的人呵道,我这才发现在电话那头给我下指示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曾晓慧。

  我闻言,环顾了四周,发现在我⾝后不远的地方赫然有一栋造型奇特的建筑,那上面有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上书“云天集团。”

  我把这一切告诉了曾晓慧,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对我说:“到云天门口等我们,我们马上来。”

  挂断了电话,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二十分钟后,曾晓慧的蓝⾊标致207停在了我面前。

  “上车!”曾晓慧简短地命令道。

  我没有言语,听命地上了车,看见了副驾驶座上的紫紫。

  紫紫也刚好在此时回头,看见了浑⾝是血的我,眼中立刻闪出了泪光“李飞老公,你怎么了?”

  “回去再说。被人看见不好。”曾晓慧冷冷地说,同时眼神暗示性地瞟了瞟我的⾝后,我才发现一个保安正用电棍指着我们的车,口中骂骂咧咧,好像此处不准停车。

  我赶紧钻进了车里。曾晓慧马上发动了引擎。

  在车上静默地坐了很久,深昅了N口气,我的心才终于平静了一些,我也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将早晨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听完我的叙述,曾晓慧都沉默了,紫紫则心焦如焚“李飞老公,难道又是幻觉?”

  “不!这次是真的!”我懊恼地用手遮住了脸,我也希望事实真如紫紫所言是个幻觉,但无限可惜啊,是真的,这一切该死的是真的。

  “骗人,不会的,不会的…”紫紫急哭了。

  “骗不骗人,去看看便知。”沉默了许久的曾晓慧突然说。

  紫紫止住了泪,我点了点头,曾晓慧了然地打了一把方向,向方才事发的陌生花园驶了过去。

  来到那个花园后,曾晓慧故意将车斜停在人行道上,挡住了方才事发的矮树丛,又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以后,从矮树丛里拉出了那个男人。

  “怎么是他?”看见男人的脸,曾晓慧大吃了一惊。

  我也大吃了一惊:“你认识这个人?”

  “嗯!”曾晓慧点点头“方明言,跟我一样是陈胜国老师的研究生。”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陈胜国这个名字很熟,好像在哪听过。

  曾晓慧愣愣地看了方明言几眼,沉思了一阵,再次环顾了四周,然后迅速地转回车上,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块油布,铺在了地上,然后沉声命令道:“李飞,你过来帮我。林紫,你看着周围,有人就咳嗽。”

  “学姐你要⼲什么?”我不明白曾晓慧的意图。

  “蔵尸灭迹。”曾晓慧说,平静的口气,和不平静的话语內容,对比之下,让我觉得⽑骨悚然。

  “学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同样惊叹的,还有紫紫。

  “长话短说,昨天的解术可能又失败了。如果真是这样,七天以后,必须重新来过,不然李飞就完了。现在,方明言的尸体在这儿。人是谁杀的,我们暂不定论,但事情和李飞有关,无疑。‮察警‬发现方明言的尸体后,如果顺藤摸瓜找到李飞,将他列成嫌疑人,扣押。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察警‬的效率你们是知道的,七天,不觉得太短?”曾晓慧严肃地说。

  我的心凉了大半截。惶恐如一滴‮入进‬水中的浓墨,在心头迅速散开,染黑了我的心。

  紫紫也很为难“可是…”

  “没有时间废话。做还是不做?”曾晓慧打断紫紫的话,口气严肃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紫紫沉默了一阵,再不言语,静静地退到了车尾,眼睛盯着间或走过的行人。

  曾晓慧満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我“你呢?”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回答。

  曾晓慧见我不动声⾊,径自低下了头,吃力地拖动着方明言的尸体。

  我看不下去了,抬起方明言的手,和曾晓慧一起将他拖了出来,用油布包好,放到了车的后备箱。

  “去哪?”办完了这一切,我六神无主地看着曾晓慧,不知道怎样去接续后事。

  “我送你们回学校。”曾晓慧这样回答我,关上了后备箱的门。

  “什么?那他怎么办?”我吃惊万分,没料到曾晓慧的答案。

  “不要多话,我自会处理。”曾晓慧面无表情地说,同时转⾝对着紫紫“林紫,如果你想李飞没有事,就看着他点儿,这七天会相当难熬。”

  紫紫看着曾晓慧,认真地点了点头,上来搀住了我的手“李飞老公,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我们做对了没有。我也很乱。学姐现在是我们三个中间唯一还有主见的人。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是先听她的吧。”

  是啊,紫紫说的对,我们都很乱,只有曾晓慧还有理智,她现在是我唯一的浮木,我只能靠她了。

  想到这里,我放弃了挣扎,乖乖地爬上了曾晓慧的车,将一切都交给了她。

  不管她要将车开向哪里,我都认了。

  曾晓慧的车一个钟头后停在了医院的门口,在这期间,我已经在她的指示下换掉了⾝上的血衣。

  “记住,保持沉默。”下车的时候,曾晓慧这样叮嘱我和紫紫。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脑袋里只有空白。

  “谢谢学姐。”紫紫搀住了我的手,对着曾晓慧勉強地挤出了一丝淡笑。

  曾晓慧満意地点了点头,马上驱车向南,离开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曾晓慧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心里总觉得别扭得慌,但我不知道别扭的地方具体是哪里,就像一个人脊背庠,自己却总也抓不到一样。

  无助、无耐、浑⾝不自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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