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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五 凛凛岁云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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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名没有说话。

  他根本来不及说话。

  因为那年轻、忧郁、却又敏感易怒的白衣剑士,在跺完脚以后,已经一片羽⽑似的飘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向上一提,两人的⾝形瞬间浮到空中!

  红线儿一声惊呼,连忙遮起眼睛,以为他要把澹台名丢下地来。却听到剑气破空之声。

  她睁大了水蓝⾊的大眼睛,吃惊地看着那白衣剑士人在空中,伸手轻轻一招,那柄长剑立刻飞出,浮在空中,被紫红⾊的光带环绕着,发出“呜呜”的鸣声,越变越大!

  而白衣剑士抓着澹台名,两人一起站在浮空的剑脊上,稍一停顿,立刻向东飞走!

  “哇!”红线儿大叫起来,见到澹台名离她远去,十分着急,连忙跃起向澹台名挥手。

  澹台名站在飞剑上,回头见红线儿又跳又叫,拼命挥动着小手,內心急切,想要挣脫白衣剑士,却被对方狠狠打了一下头,冷笑道:“逆徒,手足无力,连心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看你现在怎么办?”

  这白衣剑士却正是他授业恩师(虽然澹台名从未承认过这一点),已成名数百年的“灭魔剑”东。

  传说他是沧海之中的东州人士,来到中州已久。他行踪飘忽,天下人皆只知其名而不知其形,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传说。

  现在这个传说却一脸冷笑,敲着澹台名的脑袋,状甚轻狂:“你小子不是很傲嘛?不是一剑击败了我就转⾝走人嘛?不是不认我这个师父嘛?你傲一个给我看看?”

  澹台名忍受着他的敲打,深深呼昅,猛然睁眼,冷飕飕的眼神直盯对方:“你要怎样!”

  “我要怎样啊…”东心情很好地摸着自己下巴“待我思考一下…”

  话音未落,他忽然飞起一脚,就把澹台名从飞剑上踹了下去!

  澹台名一落地,就“骨碌碌”的向下滚落。这原来是个有点斜度的山崖,绿草不断擦⾝而过,不多时就落在谷底。幸好下面土质松软,虽然跌得浑⾝疼痛,却没受什么伤。

  东的⾝形立刻出现在坡顶。那飞剑环绕一圈,又自动缩小,飞回他的鞘中。

  “你若有原本击败我的实力,今天那些澹台家的剑武士,根本奈何你不得!”东冷冷笑道。他本来相貌清隽,有一种忧郁的美,如今这冷峭的表情,却又与某些时候的澹台名有所类似“受制于如此庸才,连这种不入流的武士都可以欺辱你。令朋友为你受伤,令义士为你自刎,连喜欢的女孩儿都保护不了,你!澹台名!这他x的不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他绝少疾言厉⾊,澹台名听到这一席话,额上竟有冷汗隐现。

  东一脚踏上坡顶“当”的一声,他手中的灭魔剑连鞘入土半尺,竖在那里。

  他冷笑道:“你给我爬上来!五岁的你能做到的事,我就不信现在的你做不到!——做不到的话,去死好了!”

  澹台名咬牙。

  他伸出手去。

  断裂后的手足筋脉虽被连翘、杜仲两位医师接驳,却酸软无力。此时双手抓住上面的草泥,却无力拉起⾝躯!

  他向上攀爬不到两尺,又滑回原地!

  东自上而下俯瞰着他,不停冷笑。

  澹台名深深呼昅,內心焦灼如滚油烹火。他再次伸出手,十指牢牢抓住岩壁,深入土中,努力向上攀爬!

  东在崖上等了半晌,越来越无聊,⼲脆盘膝坐下,忽然听到背后有人朗声道:“前辈!请问澹台名何在?”

  他一回头,就看到红线儿和任桓之互相扶持着,走上坡来。

  任桓之因掩护澹台名而肩背受伤,虽经他包扎,这一路跋涉,肩头包扎处又暗红隐现。而红线儿弱质女子,一路走来早已气喘吁吁。

  任桓之虽然狼狈,却礼数不失。他放开红线儿,向着东行礼。东看看他再看看红线,笑道:“你方才舍命掩护小名,你们是朋友?”

  “是兄弟。”任桓之不假思索地说。

  “兄弟啊。”东拔了支长长的野草,漫不经心玩弄着叶片“那你会为澹台名报仇喽?”

  “前辈说什么?!”

  “我是说,澹台名已经被我杀了。”东冷笑道“如此逆徒,薄情寡义,留他作甚!”

  任桓之脑袋里轰然一声。

  东看着他脸上表情突变:“不过我看你方才⾝手,显然是不谙武学。就算想替他报仇,恐怕也有心无力吧?”

  红线儿呆呆站在原地,看了他们半天,仿佛忽然听懂了他们说的话,尖叫起来!

  她小小的脸庞上,満是惶急之情,一边叫着,一边就向东扑过去!

  任桓之急忙拦腰抱住她,忽然心念一动,朗声笑起来:“前辈骗我。”

  “哦,我怎么骗你?”

  “若前辈要杀小名,方才又何必出手,阻止澹台家的武士杀他?”

  “那也许只是因为我不想他死在别人手里呢。”东微笑着说。

  任桓之心內起伏,不知道眼前这个⾼深莫测的剑士说话有几句真几句假:“我还是相信,前辈不会杀死小名。前辈一路并无杀意!”

  “若我真的杀了,你又如何?”

  “在下现在无力为他复仇。”任桓之抓住红线儿,肃容道“前辈最好现在把在下一起杀了!否则,在下必定会为他复仇,十年、二十年,终我一生,必复此仇!”

  东随手抛去草叶,站起⾝来,大笑道:“一对蠢蛋!”

  话音未落,他一挥袖,已经把红线儿从任桓之掌握中抢了过来!

  任桓之大惊,正要去拉红线儿,东已飞起一脚,将他一并踹下断崖!

  耳边传来东的讥讽笑声:“看你这⾝手,连三流武士都不如。还谈什么复仇?靠唾沫砸死我吗?”

  任桓之“骨碌碌”滚落下去,一时头昏眼花。他连学武都不曾有过,不似澹台名虽然筋脉断裂,但眼力耳力还在,只感到昏天黑地。迷迷糊糊间仿佛⾝体砸到了一块相对柔软的东西,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醒来的时候,眼前就出现澹台名一张臭脸。

  “小名!”任桓之一跃而起,肩膀一阵剧痛,又跌坐回原地,但內心的喜悦却无以言表“那家伙果然骗我,你没死!”

  “没死也快要被你害死了!”澹台名虽然一贯的脸无表情,但很明显这次的脸⾊特别暗沉,就好像任桓之欠了他百八十万那样“靠!我好不容易爬到一半,被你小子掉下来,砸回原地!”

  “呃…”任桓之抬头看看那足有数十丈⾼的悬崖,又看看澹台名,这才明白自己碰到的就是对方,只好尴尬地抓抓头:“是吗…啊,话说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脏话呢!”

  “别转移话题!”

  “呃…其实既然能爬到一半,说明我们还是可以再爬上去的嘛…”任桓之虽然在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眼角却已注意到澹台名双手手掌鲜血淋漓,显然这一路并不容易。

  他话音未落,东的⾝影已经再度出现在坡顶。不同的是,这次他手中抓着红线儿。

  红线儿延续一贯作风,又叫又跳,正在闹腾,东不胜其烦,用手掌在她脑后轻轻一敲,她立时瘫软下来,被东一把抓在怀里。

  “东!”澹台名怒喝。

  “好,现在我改主意了。”东冷笑道“你们两个一起爬上来吧!上不来的话我也懒得杀你,你自己烂在谷底好了,我杀这个刁蛮迷糊的小丫头。”

  他抬头看看西坠的太阳,以一种惋惜的语调说:“在这里等你们也不是办法,就以月上中天为时限好了!”

  说完,他的⾝形立刻从坡顶消失。

  任桓之看看澹台名,笑道:“他是在开玩笑吧?”

  “不。”澹台名冷冷道“这家伙活太久了,早已无善恶之别,做事只随心所欲。他说得出,做得到。”

  话音未落,他已再度站起,向上攀爬!

  任桓之话音虽然轻松,內心却绝不轻松。眼看着澹台名开始向上,他立刻扑到崖壁下,也开始向上攀登!

  才爬了没几步,肩膀处的新伤已疼痛难忍,引得左手无力,眼看着左手落处土坯翻开,再也扒拉不住,⾝体向下跌去!

  就在这瞬间,他的手腕被人紧紧抓住。

  他抬头一看,抓住他的正是澹台名。澹台名双手本已鲜血淋漓,现在只用一手支撑着两人体重,手腕上经脉条条爆出,接驳的痕迹更是充血而鲜红一片,怵目惊心:“快!”

  他奋力一挥,将任桓之的⾝体向上一推,任桓之攀在崖面上,这才阻住下落之势。

  两人互相扶持,攀爬良久,终于接近坡顶。澹台名眼看月亮已经升起,离中天越来越近,內心惶急!

  任桓之喘息片刻,眼看离崖顶还有三丈左右距离,笑道:“会不会来不及?”

  澹台名默不作声,手中死死抓住泥土,內心却知道毕竟体力不济,眼看就要过了东限定的时间!

  任桓之道:“我父亲曾经手书过一册《武宗战卷》,里面有一式‘冲锋陷阵’,可以让人短时间加快速度,越过三丈距离,冲到敌方面前,给予重击。我虽然用不上,但其中大致心法秘诀,还是记得的。”

  澹台名扭头,看他神情真挚,问道:“那为何方才不说?”

  “因为只能用一次…”

  “嗯?”

  “冲锋陷阵,只能平地发力。此刻我们悬在断崖上,脚下空空荡荡,无法发力。”任桓之笑道“只有一个办法,令你能发出这一式。”

  他没有细说,但澹台名一望他眼神,霎时悟了!

  这方法就是,以他任桓之的⾝躯为踏板,踏着他使出这一招冲锋陷阵,冲上崖顶!

  而作为踏脚石的任桓之,自然会在反作用力下,再度掉到崖底!

  “那你…”“你上去之后再想办法!”

  澹台名抬头,见月近中天,咬牙道:“别无他法,只有此法可以一试!”

  当下,任桓之将“冲锋陷阵”的心法口诀背诵,澹台名在心中默默研习。这招式他们只能用一次,一旦失败,再无侥幸的可能!

  在心中模拟再三,他横移到任桓之⾝躯上方,双足踏住任桓之肩膀。任桓之在此险境,犹自笑道:“哇,今天摔这么多跤,不知道筋骨可会长结实点!”

  话音未落,澹台名咬牙,默运心法,脚底用力!

  任桓之只感到一阵大力向肩膀庒来,⾝躯在悬崖上再挂不住,再次滚落!

  滚落的间隙中,见澹台名瞬间向上拔起,一飞冲天!

  澹台名运起心法,一冲上去,已越过崖顶。他立刻换转方向,落到断崖之上!

  抬头一看,月亮正接近天心,而五重星阙的星光四面环绕,如同熠熠生辉的宝冕!

  眼前,一堆篝火。东正在篝火边盘膝而坐,手中不知在忙着什么。而红线儿躺在一边,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澹台名大步走过去:“东,放了她!”

  东抬眼看着他,一笑:“唔,还行,按时上来了。”

  他随手抛过来一物。澹台名接住一看,竟是一条烤好的鹿腿。

  “你们太慢了!我只好顺手打个猎,再顺手烧烤一下。”东气定神闲说着“吃完了长点精神,用那边的树藤把悬崖下那小子一起拉上来吧!那小子,也真是不怕死!”最后一句却更似自言自语。

  话音未落,澹台名已抛下鹿腿,向树藤跑去。

  东眼看着被抛在一边的,他精心烹饪的食物,轻轻叹息一声:“养不熟的白眼狼!”

  ===================【仙侠闲话】===================

  猫浮:hi!大家好,继昨天的双剑合璧,啊不,双剑交辉的采访录后,今天我们的江湖八卦节目组再次请到任桓之、澹台名两位年轻英俊的偶像级人物做访谈!导播,切镜头~

  导播(一边切镜头一边嘀咕):小名也就罢了,小桓能算偶像派?

  任桓之:(微笑)hi大家新年好,虎年大吉,虎虎生威!财源广进,阖家欢乐!当然,小桓我算不上是偶像派,因为我一向是用实力说话的!(你个死导播,以为小声嘀咕我就听不到嘛?!)

  澹台名:哼。

  猫浮:呵呵,小名还是延续一贯的惜字如金的作风啊!能说一个字的绝不说两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童年遭遇,造成他如此惜字的风格呢?

  澹台名:…

  任桓之:(‮趣兴‬盎然)这个我也很有‮趣兴‬知道哇!小名,看在咱两这么好的份上,和我说一下?(掏出纸笔)

  澹台名:你…

  任桓之:(笑意満面)一世人两兄弟,我不会害你的,说嘛说嘛!

  猫浮:(摊手)我觉得这里好像没我什么事了。

  澹台名:其实是因为当年离家出走…

  任桓之:(记录)偶像级人物澹台名从小性格与众不同,叛离家族,走上一个人的成长之路…

  澹台名:作为一个翘家少年,⾝上没钱,只能打猎为生。

  任桓之:(记录)他秉持了傲剑系剑武士孤傲、⾼洁的作风,绝不扰民,一个人走入山林,与天地自然共存…

  澹台名:后来被东抓去教授剑术,他经常几个月都不说话,一说话就滔滔不绝,而且诗情画意,忧伤不息,害得我一听到人长篇大论就想吐。

  任桓之:(记录)澹台名与灭魔剑相逢,灭魔剑特立独行的语言风格,对澹台名造成了终⾝难以愈合的伤痕,并且使他在自己的余生之中,对语言这种东西保持了一定程度的敬畏6

  澹台名:你写的什么玩意儿!

  任桓之:小名?我忽然想到,其实我也是一个经常长篇大论的人啊!你是怎么忍受我的?

  澹台名:我有很多次都想拔剑把你剁了…

  任桓之:哇!好可怕!是不是我的兄弟之情感动了你,感化了你,你才没下手的?

  澹台名:(默默扭头)不。一个剑士的修炼之路,就是要与逆境相伴…

  猫浮:(揷嘴)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小桓你丫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磨难!

  任桓之:(満面黑线)这真是我的荣幸啊…猫浮:(从任桓之手中抢过话筒)话说,请问你们两个一起被灭魔剑踹下悬崖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任桓之:我在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刚刚替澹台名挡刀,又要挨灭魔剑一脚!

  猫浮:挺押韵的!小名呢?

  澹台名:习惯了。

  猫浮/任桓之:呃?

  澹台名: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猫浮:呵呵,昨天访谈的一个不解之谜终于‮开解‬了,原来东和小名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转头面对屏幕)电脑前的散仙侠少们,切记将来教育小孩子的时候,挫折教育运用一定要适度!尤其是教育的小孩是小名这种别扭的性格,更要小心别被他长大报复…

  澹台名:…

  任桓之:(鼓掌)总结的好!可是我不明白,作为一个在挫折教育下从来都从善如流,満面微笑的主角,为什么我也要陪着挨一脚?

  猫浮:因为有mm向我投诉你在CG片里揷了小名一刀,要我多‮腾折‬你几下…

  任桓之/澹台名:!

  任桓之: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

  澹台名:附议。

  任桓之:你给我交代清楚!

  澹台名:同上。

  任桓之:不说明白别想走!我们兄弟情深,怎么可能互砍!

  澹台名:异议。

  任桓之:异议?异议什么?

  澹台名:互砍,有可能。我被你揷一刀,无可能。

  猫浮:啊,趁着他们在争论不休,我们的节目就到此结束吧!(否则我又要被砍了!)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尤其是明天就要开始上班的散仙侠少!(匆匆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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