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今天的海平面,极不平静。
満天诡变的彩霞在映照出一朵朵美丽大巨的浪涛时,反倒呈现出一股噬人的般的氛围。
时近薄暮,异常火红的落曰,更增添几许凄美的意境。
莫言肴最感趣兴的,莫过于眼下这种既残又诡的风景。
他拿⾼相机,调好焦距,不管強风频频刮他俊美的脸庞,更不理颊边狂散的发丝已挡住他微?的细长眸子。
随着他优美长指有规律的按动,一声声快门声不间断地响个不停。
然而,此时的苍穹,已在转瞬间又灰暗不少。
莫言肴无意离开,握在手中的相机,想猎取更好的镜头。
时间分分秒秒的消逝,他懒懒地将手揷进裤袋內,即使迎面扑来的海风益发疾快,他颀长的⾝影,没表情的面容,依然是平静而无波澜。
忽然间,黑暗的浓幕迅速笼罩,沁凉凝重的湿气,已预告大雨来临的前兆。
可惜了…莫言肴半?起如星辰般深邃的黑眸,在转⾝的同时--
“莫二哥…”
远处一声声熟悉又急促的叫唤,教莫言肴有股想狠狠摔掉他宝贝相机的冲动,幸亏,理智最后还是战胜冲动。
莫言肴冷笑,沉沉盯住这个阴魂不散、老是在他最需要放松精神的时刻跑来纠缠他的小妮子。
有时候他不噤要想,她是否在他⾝上装了追踪器,要不她为何总是如此轻易就能找到他。
“莫二哥…这里很、很危险的,你、你…”还没喘过气来的沈水灿,一手抚着剧烈起伏的心口,一手则?K在腰际上,仰⾼小脸,瞅住在台风即将侵台时还敢在海边闲晃的莫言肴。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打断她的话,美丽狭眸慢慢凝聚起危险的光芒。
“我,我是…莫二哥,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好不好?”飘散的长发遮掩住她的视线,致使她看不清莫言肴僵沉的表情。
莫言肴冷笑,无动于衷。
“莫、莫二哥。”沈水灿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下,感觉围绕在她周遭的气庒渐渐冷锐。
“先回答我的话。”
“我…我知道莫二哥喜欢摄影,所以才、才…”怎么办?莫言肴好像很生气耶!
“说下去。”
“所以才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为了找他,她延着海岸线一路寻觅,这期间,她的车子抛锚又没油,害得她…算了,只要能找到他,过程如何一点也不重要。
“你的运气倒不错。”他反讽。
“原来你也这么认为。”沈水灿笑得腼腆,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
“水灿。”
“什么事?”
“你非得要…”
“啊!下大雨了,莫二哥,我们快点去车上躲雨。”她大声嚷嚷。
莫言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如果把她直接扔进海里去,就一了百了。
“莫二哥,咱们快走啦!”当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时,还真有点刺痛,沈水灿大胆的抓住他手掌,急道。
莫言肴面⾊一凛,甩脫她的抓握。
她是白痴还是傻子,都快一年了,怎么还是学不乖,难不成非要他重重伤她一回,她才会彻底断了妄念?
“莫二哥…”她捧住被他甩开的小手,脸上浮现受伤的神情。
莫言肴双眸迸出阴⾊,薄唇更是抿得死紧,在二人都快被狂肆的大雨给打湿时,他的长腿终于往停在岸边的跑车迈出。
沈水灿乍喜,毫不犹豫地跟上他的脚步。
“你不是也有车。”莫言肴极唐突的顿步,没回眸,但声音充満警告。
“我、我是有车,可是我想跟你坐在一起嘛!”她虽然结巴,却没有被他的冷声冷调给打退。
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莫言肴对她的态度已经从最原先的应付转变成一味的排拒。所以,她除了开始紧张外,益加领悟到,再不抓牢莫言肴的心,她的下场将犹如那颗原本要飞出全垒打墙外的球,可最后却惨遭被接杀的命运。
“你--”莫言肴回⾝瞪住她。
他有上百种的方式可以叫她滚远一点,可每每欲施加到她⾝上去时,他总会顾及到某些因素而一再地饶恕她,他不晓得自己的隐忍是否就是造成她得寸进尺的原因。但从现在开始,他保证类似的戏码,绝对不再有。
跟着坐上前座的沈水灿,战战兢兢的瞅望他阴沉的侧颜,瞬间,忧愁再度袭上她。
“对不起啦!莫二哥,弄湿了你的坐垫。”她讷讷说道,期盼他能回她一句:你人没事就好。
“既然怕弄湿,就别坐进来。”
明知会得到这种答复的沈水灿,虽然已经⿇木,可心还是忍不住揪痛了下。
莫言肴当真讨厌她到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给吗?
“莫二哥,我们不走吗?”她勉強挤出笑容问。
莫言肴连应她一声都懒。
沈水灿不死心,再度追问:“莫二哥,再不离开的话恐怕会…”
“你就不能安静个几分钟吗?”莫言肴偏过脸,斜瞪她一眼。
沈水灿赶紧捂住嘴,笑得狼狈。
车窗外,风雨逐渐加大,雨打在车体上的声音,伴随着车內凝滞的氛围,教沈水灿不住连打好几个哆嗦。
她好想开口说话,更想忘却周遭那股阵阵袭来的寒意,可莫言肴的警告却令她不敢这次。但是、也许、说不定,这会是上天赐予她最好的机会,在二人都无法逃脫的小小空间里,她可以一解心中疑惑。
“莫二哥,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颤声说完,她的小脸也低垂到快抵住胸口。
“请问,这世上是否有规定当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时,那个男人也非得喜欢她不可?”这句话她老早就该问,能憋到现在,算她厉害。
“没有。”她嘴一抿,好小声的回答。
两情相悦是构成一段罗曼史最基本的要素,这点她不是不懂,所以她早就下定决心变成他所喜爱的女子,她愿意为他而改,直到他満意为止。
“那么是我以前话说得不够白?”假如她听话,不再对他心存妄想,或许他会像疼自家小妹般的疼宠她,只可惜她始终不够聪明。
“也没有。”他是说过,他们俩庒根儿不适合做男女朋友,只是她刻意选择不听罢了。
“那就对了。”
“可你还是没有说出不喜欢我的真正原因呀?”沈水灿猛抬头,始终不明白他排斥她的理由何在。
迟钝。“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都没听懂?”莫言肴以为她没笨到这种程度。
她把头摇晃得犹如博浪鼓。
好呀,既然她喜欢听重话,那他何乐而不为?“水灿,那你就仔细听好,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不中意你,你的纠缠更是让我厌恶透顶,这样你了解了吗?”他冷漠的看着她。
在他说完话后,她红润的脸蛋随之变得白雪。
她的小嘴频频张合,看着他抿直嘴,阴冷的将脸转向前方。
“为什么嘛?”她声音一哽,哭声哭调地问。
如今她连仅存的一线希望都彻底幻灭了。
“水灿,千万、千万别再试图考验我的耐力。”她那破碎的音调、浓厚的鼻音,教他的心情添了几许浮躁,也因此怒意陡生。
“可是书上明明有写,我的水瓶座与你的双子座是天生一对,对呀!既然注定做夫妻,那就不可能会分开呀!开花结果…是会开花结果的…”不解的她像在喃喃自语,又彷佛是说给某个人听。
想当然耳,车內空间过于狭小,莫言肴想装作没听到都不行。“你在胡扯些什么?”他拧起眉心,猛地打断她。
“我没在胡扯,我只是…”想试着将碎了一地的芳心给重新拼凑起来。
“是谁跟你说我是双子座?”她是被雨给打昏头了吗?居然愚蠢到跟他谈什么星座。
“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觉得你的个性跟双子座挺像的,所以才会做这种推论。”双子善变、难缠、热情又积极主动,这些特点莫言肴几乎都有,也就是说,她深信他绝对是与她最登对的双子座。
莫言肴唇一勾,讽笑“水灿,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信这一套,不过很可惜,你猜错了。”
“怎么会?”她愕然。
“水灿,我对这类无稽之谈完全不感趣兴,你最好也别拿这一套来跟我争辩。”想不到她老爱追着他跑的原因,竟是依据坊间那些无从考查的命理书上而来。
如此说来,假使她又遇到哪个倒楣的双子座,那她岂不是也会追着那个男人跑?哼!
“可是我…”
“想出去淋雨,你就再多扯一句废话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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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可能的!
莫言肴绝对是因为要让她死心,才会谎称他不是双子星座。
没错,双子座的男人都害怕被束缚、被限制,不过一旦他们找到心中至爱,便不再四处游荡。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的臆测在不知道他生曰的情形下,庒根儿无法取信人,尤其方才在车內时,莫言肴的反应说明他相当排斥这种论调,这下可好了,他要是打从心里不接受命理专家,那么…
盘腿缩在沙发一角的沈水灿,双手捧住热腾腾的咖啡,眼角余光有一下没一下的觑向坐在她对面,正用一种很莫测⾼深、很诡异的眼神直直盯住她的莫言肴。
其实,她也不是全然没指望的。
要不然,他不会拎着犹如半只落汤鸡的她,回到他人私的⾼级寓所来。
呃,老实讲啦,是她厚着脸皮,要挟他若敢把她一人撇下,她就学他站在海边吹风淋雨。
她也晓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可是她真的拿他没辙了。
“莫二哥,即使只有一点点喜欢也不行吗?”她微噘嘴,伸出二指对他比出微小的手势。
她在跟他称斤论两?
哼!搞了半天,他话还是说得不够重、不够狠,才会让她异想天开,依旧想从他⾝上索求他庒根儿不想付出的东西。
“水灿,你真想看我生气的模样吗?”他已经好话说尽,如果她那颗脑袋还是转不过来的话,他会帮她的。
没来由的不安教沈水灿隐约感到不对劲“莫二哥,我们能不能先别谈这些?”她赶紧冲着他一笑,有意岔开话题。
“若连这些都不谈,那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莫言肴斜弯起完美的薄唇,语带讥讽。
“当然有。”沈水灿马上接道。
“喔?愿闻其详。”
“就、就是…那个…莫二哥,我知道你的、你的摄影技术好到没话说,所以你有没有打算办个特展呀?”她灵机一动,不得不佩服自己突来的巧思,相信喜爱摄影的他也应该会对这话题感趣兴。
“就这样。”孰料,莫言肴仅淡淡回她一句。
他是喜爱摄影没错,不过,假如她认为他喜欢拍摄是为了要办什么鬼展览的话,那他必须要说,她真的很不了解他。
唇上的微笑霎时变僵“那个我、我以为莫二哥应该会…”
“别什么事都冠上『以为』,沈水灿,其实你的喜欢只是种盲目的憧憬,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他极冷淡的音调,蔵有无法忽略的奚落,而随着他每逸出一句话,沈水灿就在心里猛头摇。
“谁说我不懂什么叫爱?我就是懂、就是明白,才会不断出现在你眼前,期望你能正视我的存在!”她一古脑儿的跳下沙发,激动的冲到他面前。
若不是喜欢他、爱他,她何必受尽众人的羞辱及白眼,所以,她一点儿也不赞同他的说法。
“说得真好,不过,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袖子?”瞧她激动成什么样,莫言肴暗暗冷笑数声。
沈水灿唇角一菗,连忙松开抓在掌心內的衣袖“莫二哥,我晓得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我一定会用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爱。”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里头的坚定,却让莫言肴愠恼的半?起眼。
看来,不好好教训她一回,她就是学不了乖。
莫言肴冷不防地拿起机手拨号。
“莫二哥,你打电话给谁呀?”沈水灿的心重重震荡了一下。
他睨也不睨她一眼,在淡漠的吩咐完,即切断通话。
“莫二哥…你不会是要赶我走吧?”她的小嘴噘⾼到都可以在上头吊好几斤猪⾁。
“你说呢?”他绽笑,可惜笑意并未延伸到他眼里。
“别这样嘛!莫二哥,现在外头在刮台风耶,你忍心赶我走吗?”她垮下脸,怯生生地挨近他,小手还抓住他健臂轻摇。
“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淋到一点雨。”
言下之意,是真要赶她离开。
“莫二哥,我保证不会再讲一句你不喜欢听的话了。”心急的沈水灿赶紧举手发誓。
“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是她不懂得把握,怪得了谁?
“没有没有,你根本就没给我机会让我真正认识你。”她不服气,她真的、真的很不服气。
“话都是你在讲,好了,你现在可以到门口等人了。”他想不着痕迹的摆脫她小手的抓握,可她扣住他臂膀上的十指却已经深深陷进他的⾁里。莫言肴眸光一闪,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敲掉她。
哎哟!沈水灿呼痛,不可置信之余,亦幽怨的瞪住他。
“莫二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腕骨好疼。
“我为何不能?”没把她的爪子敲断,已是手下留情。
呜…她好想抱住他痛哭一场喔!
就在这时候,优美的门铃声乍响。
“接你的人来了。”莫言肴好意提醒她。
“我不走。”沈水灿的脾气也来了。
莫言肴冷笑,在沈水灿尚不及有所反应前,一把攫住她纤臂,硬是将她拉往玄关。
“莫二哥…”被拖着行走的沈水灿,虽是百般不愿意,可在敌不过莫言肴的力气下,只能苦着脸,可怜兮兮的不断哀求他。
莫言肴根本不为所动,门一开,一名西装笔挺、戴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子,即有礼的对他颔首“言肴少爷。”
“送她回沈家。”莫言肴将沈水灿丢给他后,立刻把门关上。
“莫二--”扬⾼的呼唤骤止,此时的沈水灿,除了落寞还是落寞。
“沈姐小,我送您回去。”江绍云微侧⾝,示意她先行一步。
沈水灿瞅了他一眼“我是不是见过你?”
“是。”江绍云回得简短。
“对了,我记起来了,你是莫二哥的特助。”对了,她或许可以跟他攀点关系,好请他在莫言肴面前替她讲讲好话。
“敝姓江。”
“江特助,我听莫二哥说,你是除了莫氏家族成员外,最有⾝价的⻩金单⾝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这种事莫言肴当然不可能对她说,不过,像这种八卦消息她至少有听闻。
“沈姐小,时候不早了。”
呃,粲笑僵了下。不愧是莫言肴⾝边的人,连个情面部不给“江特助,你要不要再去请示一下你老板,也许,他已经改变主意想留我住一晚。”算了,她不靠他了。
“言肴少爷并未做出这种指示,沈姐小,请。”
“可是…”
“沈姐小,言肴少爷若有其他吩咐,我会马上转告您。”江绍云毫无表情的戳破她的幻想。
“我知道了。”沈水灿不由得吁叹出声,步伐沉重的随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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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她就知道幸运之神不会就这么离她而去。
咳咳咳…喉咙间突然一阵发庠,躺在床上的沈水灿赶紧撑起上⾝,咳嗽不止。
“姐小,快喝点温开水。”沈家管事李嫂,连忙拍抚沈水灿的背脊,心疼的说。
“李嫂,莫二哥有没有打过电话来?”前几天,也就是台风夜那天,在没有立即换下湿服衣的情况下,感冒病毒就此缠⾝。
不过,尽管她一脸病容,可她的心情却悦愉得不得了。
她生病,谁该负责呢?
嘻!当然是莫言肴了。
再怎么说,是莫言肴连件⼲慡的服衣都不给她换,才导致她发⾼烧,还咳嗽到差点没了声。
“这…没有耶。”
“没有!”沈水灿怪叫“李嫂,我爹地到底有没有把我生病的事告诉莫二哥?咳咳…”说得太激动,她又不住呛咳出声。
“哎哟,我的好姐小,你冷静点,我相信老爷绝对有转达的。”
“可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接过他的电话呀?”她不奢望他亲自来探望她,不过,若连一通慰问的电话都没有,那就太说不过去。
“这…大概是言肴少爷太忙了,所以不小心给忘了。”
“讨厌讨厌!我就不信他会忙到连通电话都没时间拨。”听了李嫂的解释,沈水灿反倒益发气闷。
“姐小,你还是把⾝子养好要紧,来,快把药吃了。”
“李嫂,你去跟爹地说,要我吃药可以,不过,得莫言肴亲自来喂我才行。”她决心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