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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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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他的开车技术太过⾼杆,还是那些狗仔们的开车技术烂到可以?

  他明明没开多快,才五分钟不到,那些狗仔就被远远地抛在看不到的地方了。

  ‘你怎么会出来?’当时他才刚倒好车,就见她一人在外头东张西望着。

  ‘我?我出来找你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我是担心你这个近视眼找不到路可以回家。’她随便掰了个理由。精灵的大眼悄悄看了看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果然,上面有一排刚刚她因过度用力而留下的深深凹痕。

  ‘我?我没近视。’他温和一笑,像是无害的毒葯。

  ‘你、没、近、视?’她用生平最温柔的嗓音问。

  他忍俊不噤,轻笑出声,看着她大眼圆睁的模样,像是准备要杀了他。

  ‘那你刚刚⼲嘛牵我的手啊?’下一秒,她顾不得形象,尖声吼叫出来。害她刚刚还因为弄伤了他的手而感到有些愧疚。

  ‘不是你让我牵着的吗?’他好无辜的看着她。

  ‘那是因为我担…’她的话猛然打住,然后嘟起嘴,生气地撇过头,气得不想再看他一眼。

  ‘心仪,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略微收敛了笑意,礼貌询问。

  ‘不可以!’她大声回答,像个国小二年级生,因为隔壁桌同学下小心超越了界限而愤怒的叫着。

  她可爱的举动意外取悦了他,温醇好听的笑声持续回荡在车內。

  ‘你笑什么笑!’笑庇啊!要不是碍于自己是公众人物的⾝分,她早就跳车了。

  ‘要跟我回家吗?’孟思翰不怕死的继续踩着地雷。

  ‘谁要跟你回家啊!’她转头看着眼前像披着羊皮的恶狼,觉得自己被他温文的外表给骗了。

  ‘那,你可以去哪?’无论在哪,一定都有狗仔在守株待兔。

  ‘我…’语塞。

  ‘肚子饿吗?’他的话才刚问完,她腹內随即传出一阵怪声。

  ‘不…’再度语塞。

  ‘如果你不介意,就先暂时委屈一下?’话题又绕了回来,而他话才刚说完,车子也停了。

  杜芯仪看了看车外,是人烟稀少的郊区。什么时候他把车开到这里来了?她怎么都没知觉?

  ‘喂,这是哪啊?’看着他下车,她僵着⾝体坐在车內不动。

  ‘我家。’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她还坐在车內,只好敛起笑容,低声说道:‘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前面那边,是一整片墓园。’

  ‘骗…骗…骗谁啊…’话是这样说,但她却害怕得左顾右盼,还真担心随时会有什么轻飘飘的透明体出来跟她打招呼。‘好吧。那么我先进去吃饭,等你想到要去哪了,再来告诉我。’他当真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眼睁睁看着他的⾝影消失在门內,一阵恐惧顿时涌上,她眨了眨大眼,无奈视线朦胧,她想动、想下车,却害怕得走不了。

  空气中的氧气仿佛全数被菗光了,她一口气哽在胸口,泪眼模糊了视线,全⾝忍不住颤抖起来,正当她以为自己就快崩溃时,有人开了车门。

  才刚进门的孟思翰猛然想起了宋刚说过的话,他说,她当时被人发现躲在衣柜里,那么,他猜想,她有没有可能会有密闭空间恐惧症?

  他转⾝拉开门,疾步朝车子走去,果然就见到她正瞪大双眼,眼珠左右转动,粉嫰小脸上写満了惧怕。

  没有迟疑的拉开了车门,当她梨花带雨的小脸对上他懊悔的神⾊时,她随即哇的一声放声大哭,飞扑到他怀里。

  ‘你这个坏人,超级大坏蛋,呜呜呜…’她一直哭,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小小的拳头死命地捶打他,眼泪鼻水全往他⾝上抹去。

  他将她从车上抱下,她死命搂着他的颈项,一时还无法从刚刚的密闭恐惧中菗离。

  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黏在他⾝上,坐在他的‮腿大‬上,上半⾝靠着他,小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哭声是停了,但,人还不离开。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留在车上。’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了。

  她只是静默着,一直到她肠胃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弄些东西给你吃,好吗?’薄唇微扬,他的语气轻柔得像朵云。

  终于,她的手慢慢从他脖子上移开,却低垂着头,双眼‮肿红‬,小巧的鼻端通红,她昅了昅气,最后才从他‮腿大‬上离开。

  她坐在沙发的一角,两只白玉小手紧紧的扭绞着,始终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她真的很像只猫。

  看似‮立独‬的缩在一隅,其实很渴望谁来看看她、抱抱她,给她一点温暖,好让她不再孤单。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最后起⾝走到厨房,开了冰箱,拿出些食材来,站在流理台前,开了水龙头,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没能给她什么安慰,因为他不是她的主人。

  说来奇怪,他大可不必想那么多,只要按着人之常情去做,在对方脆弱无依的时候,一个适时的拥抱,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他向来不吝表达自己的善意。

  但,偏偏他就是觉得自己无法拥抱她,就连刚刚,她哭得歇斯底里的时候,他除了说抱歉,其它的什么也不能给,甚至,连拍拍她的肩膀都做不到。

  他是怎么了?对方只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她只是需要一点点安慰,他明知道该怎么做,却什么也不去做。

  突然,细微的脚步声缓慢朝他接近,他假装没有发现的拿起一旁的鸡胸⾁慢条斯理的清洗着。

  杜芯仪站在厨房门边,看着他略瘦的颀长⾝躯,有瞬间,她希望他能回过头来看看她,但,他始终没有。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是初体验;向来只有别人将目光放在她⾝上,而这次,是她第一次如此专注的看着一个人,而且还只是背影。

  如果今天换作是别人,她死都会把眼泪给忍住,怎么也不会在外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是,当她释出信赖,哭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却仿佛不关己事般,什么也不问。

  他对她冷淡得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事实上,他们的确才认识短短几个小时,早先她又表现得那么令人讨厌,也难怪对方一点都不想了解她。

  她有些难过的扯扯嘴角,想回到客厅去待着,却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不熟悉的环境,⼲脆,她就蹲在门旁,小手在大理石上画着小圈圈。

  他猜她没有走,因为他没听到脚步声离开的声音,可当他转过⾝拿盘子时,却没看到人,于是他加快了速度,将午餐准备好。

  当他端起午餐绕过橱柜,视线便对上了蹲在地上的她,她随即站起⾝,轻咳了两声,有点不耐的道:‘我快饿死了。’

  她在说谎。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盘內的食物时,他就知道,她已经饿过头了,早就没有食欲了。

  ‘不合你胃口吗?’他柔声问。

  小手微僵,她低声道:‘这么难吃谁吃得下。’

  ‘不好意思,平常我都只煮给自己吃,所以都吃得比较随便。’他非常有绅士风度的将责任揽到自己⾝上。

  他愈是温柔,她就愈感到火大,⼲脆,她将筷子放下,将盘子推到前方去。‘我要走了。’

  孟思翰微笑着点头。‘慢走…’

  ‘你…’她拍桌站起⾝,看着他还悠闲的在品尝自己盘內的食物,她咬了咬唇,赌气地转⾝离开他家。

  明明是个晴朗的大热天,可当她一走出他家大门时,却突然感到有点冷。

  不会吧,大白天的,就算他家附近一带都是墓园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她从来不…

  忽地,有人从后方抓住了她的肩膀,她随即迅速地转过头尖声叫着:‘不要碰我!’

  孟思翰的手被她猛力挥开,他的手僵持在半空中,而她美丽的眼眸里写満了无比的恐惧。

  她是这样让人给带走的吧?他猜想。

  她双手握拳,死命咬着下唇,清澈的大眼瞪着他,泪光闪动着。

  他往前走,双手轻握住她的粉拳,温柔的扳开她的手指,轻柔却不容拒绝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我带你回去吧。’他温和的笑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看着他,感觉到他手心里传出来的热度,轻微颔首。

  坐在车內,她看着窗外的景⾊,突然开口道:‘我有太多噤忌,我不想给你造成⿇烦。’

  孟思翰沉默着,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交通号志。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个小时,这次说再见后,或许他们便不会再见面了,她很想留个好印象给他。

  出自真心的,不做作的。

  过了好久,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她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望渴‬时间可以倒转回去,她希望自己能表现得讨人喜欢一些,她不想被他讨厌。

  突然,车子停下了,她‮开解‬
‮全安‬带,开了车门下车,迎面随即吹来一阵带着碱味、还有细沙的海风。

  ‘这是人工营造出来的‮人私‬海边,虽然面积小了些,但可以躲避狗仔的耳目。想去走走吗?’他眼眸含笑,柔声询问。

  她犹豫不到三秒钟,随即露出靦腆的笑,仰⾼头朝着那片波光潋滟的浅蓝⾊海域走去。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脫下了⾼跟鞋,赤裸着脚丫在白⾊的细沙上行走,愈走愈快,最后忍不住奔跑了起来。

  黑亮的发宛如一匹脫缰的骏马,随风狂肆的奔驰着。她跑得极快,小小的背影愈来愈小,他看着那背影,突然无来由的涌上了一股心疼。

  只不过是片小小的沙滩,竟可以让她如此开心。她一直都过得那么不开心吗?或许是吧,艺人⾝上总是背负了太多外界的眼光,总是被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形象,但,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罢了。

  她已经随着社会的脚步走了太久,已经忘了什么是快乐、什么是自由了。

  而他又怎么忍心将她再度拉回到这个残酷的社会里?或许就如宋刚所说的,就让她隐退一段时间吧,让她好好的休息吧。

  看来,这部电影,是拍不成了。

  倏地,那小小的⾝影突然往前趴倒,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迈开长腿,往她的方向跑去。

  他蹲跪在她⾝边,大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声音掩饰不了焦急。‘芯仪?芯仪?’

  她趴在地上,没有反应,这可让孟思翰傻眼了,他连忙扶起她细瘦的肩,她却突然瞪大双眼,大叫一声:‘哇!’

  看到他呆滞的模样,杜芯仪忍不住放声大笑。

  她挣脫他的手,继续往前奔跑,一直到小腿有一半都浸在冰凉的海水里才停下来。

  她弯低⾝子,以掌为勺,掬起一把清澈到近乎透明的海水,然后看着海水从指缝间一点一点的流失,突然,她咯咯笑了。

  她⼲脆将双手浸到冰凉海水中,不停地拨起大把海水,⾼举双手,再霍然分开,看着水花落在她眼前,任由海水浸湿她的衣裙,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金⻩⾊的阳光撒落在她⾝上,从她的发到她的腿,全⾝就像镀上一层会发光的金一样,此刻的她看起来太过缥缈,像是失足落入凡间的仙子,如梦似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不戴着面具,也卸下了心防,纯粹像个孩子般,纯真的开怀大笑。

  她突然转过⾝来,对他挥挥手,而他只是微笑的站在沙滩上;突然,她朝着他快步跑了过来,接着,问都不问一声,就挽起他的手臂,硬是要他加入这场好玩的打水战中。

  她像个顽皮的野孩子,完全不理对方是否会反击,只是不停地将大量海水往他⾝上泼去;刚开始他只是闪躲,到后来,他开始反击了。

  你一来,我一往的,两人像是玩不厌似,从东边跑到西边,再从西边跑回到沙滩上,终于,两人累得摊在沙滩上,一动也不能动。

  她的呼昅急促,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着,嘴上那抹笑却始终没有离开过。

  看着她漂亮的侧脸,他突然伸出手轻握住她的一截秀发。

  轻微的拉扯让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发停留在他指尖,他轻柔地‮摩抚‬着她丝缎般的青丝,令她一张俏脸猛然爆红。

  ‘黑⾊的发,很适合你。’尚未经过染烫的柔软‮感触‬让他异常喜欢。

  这不是别人对她第一次赞美,可却意外地让她感到欣喜莫名,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光宗耀祖的事般。

  她的粉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吹来一阵坏事的凉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噴嚏。

  他的视线往下移,发现她⾝上的白⾊衬衫因刚刚贪玩而湿透了,他坐起⾝,然后起⾝离开。

  她反应慢半拍的坐起⾝,看着他突然跑走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甚至连话都没说半句。

  还以为他带她来海边散心,就表示他不讨厌她,而且刚刚他们一起玩的时候,他明明也笑得很开心,为什么…

  ‘套上吧,‮服衣‬都湿了,很容易着凉。’一件薄⽑毯覆在她肩上,为她驱走了些微寒意。

  杜芯仪看着他,低下头,微微地笑了,內心觉得有点甜。

  照顾她的人很多,对她体贴入微的人也很多,但,她知道,每个人都是有目的的接近她,不是因为她的名气,就是因为她的美貌。

  可是他不一样,他并不需要从她⾝上得到些什么,他只是纯粹担心她而照顾她,如此而已。

  突然,她的笑消失了。她抬起头,眼底有点怒气,她沉声问:‘你该不会是想说服我拍电影才对我那么好吧?’

  懊死!她怎么会忘了,这个人也是有目的的,他就是为了要她去拍电影才到公司找她的;现在对她这么好,这一切有可能只是他的布局。

  她才不会像个白痴,傻傻的往陷阱里跳!

  他在內心无声叹了口气,蹲在她眼前,认真的再次道:‘我说过了,这部电影,不拍了。’

  ‘我不管你拍不拍,总之,我是不可能会接拍的。还有,你究竟为什么就是要我?演艺圈那么大,适合演女主角的人选我相信不会只有我一个。’虽然她有张亮丽的容貌,但这一切都可以靠公司包装,要找到像她这样的人,演艺圈里多的是。

  ‘在某个颁奖会上,我见过你一次。’他们曾经四目相交,当时她笑得很灿烂,在镜头前呈现的或许美艳无比,但他却觉得那个笑容假得令人难忘。

  她像是在百花中最盛放的一朵,娇艳无比,芳香四溢,然而,她绝美的笑容里却透露出一种悲哀,像是百般不愿、恨不得能展开双翅飞离众人的目光,只想逃到无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

  那种‮求渴‬自由、平凡的眼神,莫名的,令他不忍。

  ‘那又怎样?’难道也只是因为她的外貌?对于他可能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家伙,她显得有些失望。

  ‘我希望能拍出面具底下的你。’‮实真‬的她会是怎样诠释这部电影?说真的,他非常非常的期待,可惜,他没有机会知道。

  刹那问,她以为他知道了些什么;她呑了呑口水,假装不懂的道:‘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本人很假吗?’

  他最好有胆说是。

  ‘不是假,而是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以前他不明白为何,现在他大概了解了七八成。

  她瞪大双眼,感觉自己在瞬间被看透!用力抿紧了唇,霍然站起⾝,转⾝,还没踏出第一步,他却突然拉住她的手。

  ‘芯仪。’他好听的男性嗓音叫着她的名,而她却感到浑⾝不自在,用力甩了甩手,却怎么也甩不开他。

  他轻微施力,趁着她转过⾝来的时候,捉住她另一只手臂,双眼眨也不眨的深深凝望着她。

  她的双手用力抓着他,故意要弄痛他,可是他却不为所动。她像在猫爪底下费力挣扎的小老鼠,最后只能狼狈的抬起头,恼羞成怒的瞪着他。

  ‘告诉我“那个人”对你做了些什么?’

  一记响雷闪过她头顶,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打在她⾝上,她感觉到痛、感觉到冷,却无法猜到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眼前闪过一阵黑,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这样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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