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后来,是⾼侃言的⺟亲送晚餐来的。
听说他一回家,就被他外公急召回台北处理公事,然后再也没回来了。
这么一晃眼,就过了快半个月。
“唉…”
田藌藌有气无力地坐在星巴克里,搅了搅咖啡,忽然长叹了口气。
今天,她收到⾼中同学寄来的喜帖,不经意地又想起了和⾼侃言之间暧昧未明的关系。
她也不明白,自己一向胆大,就是鼓不起勇气打通电话给他,问他那天为什么吻她?
苞跨年夜一样,又是什么庆贺之吻吗?
可是…他原先想要的不只是吻吧?
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还是因为喜欢她?
无限的可能在这几天里不断困扰她,但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猜测,答案还是只有⾼侃言知道。
“叮铃~~”
机手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找她看水风的新客户。她连忙打起精神,把客户告知的地址抄下来。
“…三十六号,‘布拉格餐厅’是吗?…好,我大概二十分钟后会到…嗯,那就待会儿见了。”
这时候也只有工作能让她振作精神了,结束通话,她一口气灌下咖啡,马上出见客户。
下午两点多,田藌藌如预期地在约定时间內抵达张贴“整修中暂停营业”告示的西餐厅,也依照客户在电话中交代的,从后门入进。
“请问…”
“満准时的嘛!”
田藌藌被突然出现的嗓音吓得倒退一步,定了定神后,发现站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侃言。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笑。“店老板是我朋友,也是我向他推荐你的。”
“你?”田藌藌狐疑地问:“你不是不信水风?”
“是没错。”他不否认。“不过我朋友的父亲很相信,再说他们刚顶下这间因为经营不善才转手的餐厅,想排一下水风阵转运才安心。既然非请水风师不可,当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肥水不落外人田?
田藌藌怎么听,都像是⾼侃言已经把她当“內人”了。
她想向他确认,又担心万一那张利嘴反问她是不是在肖想他,那她的脸可丢大了。
“话说回来,⾝为一个女人,你也未免太没警觉性了吧?”
“嗯?”
她一脸迷惘,不懂⾼侃言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呀,不请个助理、也不确认客户⾝分,接了电话就赴约,万一遇上心存不良的家伙该怎么办?”
就是这样,他才更觉得女人实在不适合当水风师。
“还有,你看你,上回梁董那件事还没让你记取教训吗?打扮那么漂亮,万一又引人犯罪怎么办?你应该把自己扮丑一点才全安。”
他语气里的担心让田藌藌觉得好窝心,被喜欢的人夸漂亮,她也很⾼兴,可是…
“请助理?我哪有那个闲钱。”她无奈地回答。“再说,确认客户⾝分又如何?像梁董那样有社会地位的人,还不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我们这一行跟房屋中介一样,随时要跟陌生客户单独见面的。”
她拉了拉⾝上的套装,接着说:“我这⾝服衣没露胸也没露背,已经很保守了,你总不能要我包得像⾁粽一样来见客户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说着,朝她伸出右手。“机手借我。”
田藌藌愣了愣,虽然下明白他的用意,还是从皮包里拿出来放在他手里。
“喏,我把我的机手号码输进去了,万一遇上什么⿇烦,马上拨电话给我,知道吗?”
他把机手还给她,再从大衣口袋拿出一瓶防狼噴雾、一条银制的哨子项炼。
“噴雾放在皮包随⾝带着。”他直接塞进她皮包里。“还有,这条项炼是我特别找人订做的,不要看它小,吹起来可是很响亮。而且做成鱼口鞋的造型,不说应该也没人知道这是个哨子,就算你嫌它很‘俗’,为了全安还是戴着吧!”
田藌藌接下项炼。他的关心带给她満心的感动,让她鼻头一酸,又快掉泪了。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那么关心我?”终于,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嗯…因为我爸妈很喜欢你,如果你出了事,他们会非常难过,而且你爷爷孤苦无依更可怜。”
他说了半天,就是没提到他自己,听起来只是同情她,当她是普通朋友而已,让満心期待的她失望透顶。
“对了,终于找到你爷爷的那天晚上,我一时冲动对你…”“第一个吻是庆贺新年,那第二个吻应该是庆祝我找到爷爷?”她沮丧地替他解释。“你不必担心,我还不至于自作多情,误会你对我有意思。”
“嗯,我刚刚的用词可能不是很恰当。”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对她扬唇一笑。“那晚,我不是一时冲动,应该说是情不自噤才对。”
一句“情不自噤”让田藌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一亮。
“还有,不是你误会,是我真的对你有意思。”他坦白说,不想再忍在心头磨折自己。“我不是动不动就吻女人的⾊鬼,是喜欢你才想吻你。”
“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你还没听懂吗?”他豁出去了。“田藌藌,我爱上你了,听清楚了吗?”
“阿侃,你介绍的水风师还没来…咦,就是她吗?”
田藌藌还来不及对他的告白做出任何反应,餐厅老板就突然冒了出来。
“嗯,就是她,我来介绍一下…”
斑侃言帮他们互相介绍,田藌藌勉強挤出一抹笑,心里却还因为他的告白翻腾不已,脑子里一团乱。
“铃~~”
“抱歉,我接个电话。”⾼侃言走到一旁接听来电。
田藌藌虽然和餐厅老板聊着,心思却有大半还留在他⾝上,不时用眼角余光瞄池。
“不好意思,小林,我约了客户,得先走一步。”
斑侃言讲完电话,回来向好友说了声,视线才又落到她⾝上。
“我会再跟你连络,掰!”
他说完便潇洒地转⾝离开,因为他的告白,脑筋还转不过来的她只能愣着,傻傻地目送他就这么消失在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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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田藌藌把皮包往沙发上一甩,有气无力地歪躺上去。
她今天出了个大纰漏,竟然把房屋坐向这么简单的事也搞错,口沫横飞地讲了半天,对方终于忍不住向她再度确认,害她尴尬得当场巴不得找个地洞钻。
全部都怪⾼侃言啦!
都是他想亲就亲、想告白就告白,三番两次搞得她芳心大乱,一整天心神不宁。
你还没听懂吗?田藌藌,我爱上你了,听清楚了吗?
他单刀直入的告白再度在她脑中响起,让她光是回想,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是真的吗?
他到底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在整她,存心看她傻住的蠢样?
嗳,喜欢的男人向自己告白,应该开心得下得广,问题足他之前老是给她脸⾊看,一副把水风师当仇敌的模样,现在突然说爱她,也难怪她会疑神疑鬼的。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打电话跟他谈个清楚,不然心里始终不踏实,一直烦恼是真是假也不是办法。
“叮咚~~”
田藌藌才拿起话筒,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去就好。”
她向从爷爷房里出来要去开门的丽莎说了声,快步走去开门。
“嗨!”
斑侃言真站在门外,笑着对她打招呼。“你怎么回来了?”
田藌藌打开门,有些意外。毕竟这个人平时不是住在台北,只有休假才回老家的吗?
“想见你就来啦!”他坦白。
她不信。“爱说笑,快半个月连一通电话都没有,现在却突然冒出来说想见我?”
“我临时去德国出差,今天早上才回来,下午不就出现了?”他仔细打量她微恼的表情,大约猜到了。“怎么,难道不只我想你,你其实也很想我?”
“你想得美!”她双颊一热,否认到底。“老实说,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把戏?”他一脸无辜。“我只是想见我爱的女人,哪有要什么把戏?”
她的脸⾊更红,但仍然怀疑地盯着他。“你爱我?之前我们两个不是还水火不容?”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他扬唇一笑。“不是冤家不聚头,我都不怕我对你意乱情迷是因为被你下降头,你还怕我玩把戏?难道你对自己的魅力那么没自信?不相信我会为你着迷?为你!”
“嘘…”
没想到他劈头就是一串让人心头小鹿乱撞的⾁⿇情话,田藌藌急得以手示意他小声点,脸上更是红得像着了火。
“你跟我来!”
怕被附近邻居…尤其是他父⺟听见,田藌藌连忙拉着他走到附近的社区公园。
因为是晚饭时间,公园里一眼望去只有他们在这里闲晃,田藌藌终于能安心跟他把话谈清楚。
“好,我问你,你相信水风学了?”
他诚实头摇。“不信。”
她就知道。“所以,你还是讨厌水风师,对吧?”
他又诚实地点头。“没错。”
“那就对了。”她指出他的盲点。“你讨厌水风师,而我就是个水风师,可是你却说你喜欢我,这不是自打嘴巴吗?你明明就不晓得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本来也以为,我会一直讨厌⾝为水风师的你,但事实是,我就是无法讨厌你这个水风师。”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庞。“认识你越久,我就无法不喜欢你。我欣赏你的孝心,立独坚強的个性,而且经过这几天的密集相处,你让我越看越爱,不管你的职业是水风师还是什么,反正我就是爱上了,也只能认了。”
她回避他令人酥⿇的温柔抚触,心慌意乱地提醒他一件事。
“难道你就不怕会有爱上我的感觉,是因为之前我帮你们家看水风的作用?”
他很痞地回道。“我就怕你会这么说,所以那棵老榕树没移开,设计图也还没更改,你建议今天破土动工的事当然也延后了。”
“什么?”她早该猜到他不会那么轻易妥协。“你根本就是存心在水风上跟我唱反调嘛!都跟你说了不要错过今天的好曰子…”
“错过又如何,你还是能找到另一个好曰子的,不是吗?只要错过的不是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着,将她揽进怀中,目光锁住她,问:“现在,该你诚实说出对我的感觉了吧?”
“我…我对你哪有什么感觉…快放开我啦!”生怕被人看见的她,慌乱地挣扎,一边说着违心之论。
“你说谎。”他自信地脫:“那天晚上找吻你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你对我毫无感觉,相反地,就是你的反应怈漏出你对我的心意,我才确认我们是彼此喜欢。”
“我哪有?”她讨厌这种被看穿的感觉,硬是不愿承认。“我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我…”
她努力地想反驳,但他突然低头封住了她的唇,呑下她的惊呼,双眼含笑地望着她蓦然张大的眼。
他的大胆行径吓了她一跳,毕竟这里是共公场合,随时可能有人经过,而且还可能是左邻右舍的三姑六婆!
一想到这点,她害羞地使力想离开他的怀抱,却让他抱得更紧、吻得更深,⾝子更是紧贴到能感受到两颗心相互碰撞的震动,连周遭的冷空气似乎也要因为他们而沸腾了…
“还不承认你喜欢我?”
他轻咬着她的唇,感觉着她的抵抗在他怀中渐渐微弱。
“你…”她轻喘着,眼底净是被他挑起的情欲,但嘴上仍不服气地使坏。“你根本就是个无赖!⾊狼!”
“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他将她庒靠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如初雪飘落的瓣花中,再度吻得她神魂颠倒,仅剩的理智被他的霸道与热情燃烧殆尽…
“我们彼此相爱,没必要为了自尊互相磨折,不是吗?”他吮着她发烫的耳垂,轻唤着她的名字。“藌藌…你也爱我的,对吧?”
“…嗯。”她投降了。
这男人耍赖起来简直比三岁小孩还难缠,她再不承认,只怕自己仅剩的一丝理智也被他磨光,随着他演出限制级画面了。
“⾼兴了吗?可以放开我了吧?”她微嘟着嘴,红着脸娇嗔问他。
“可以,但我不想。”他爱极了她此刻娇羞可人的模样,更开心她终于坦承对他的情意。“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放。”
她轻轻抿唇,因他话里的浓情而甜人心底。
“别闹了。”甜言藌语虽然好听,但她不想在公园里吹一整晚的冷风。“除非你想害我感冒。”
她这么一提,⾼侃言终于发现她之前匆忙拉着他离家,也没多加件外套,衣物的确单薄了些,连忙脫下大衣将她裹紧。
“这样呢?温暖一点了吗?”
她笑着颔首,感受到他的细心呵护,连心都暖呼呼的。
“回家吧,不然换你要感冒了。”
她不再为了面子跟他闹别扭,主动伸出手来,他也马上顺势与她十指交握,离开前又不舍地再轻啄了下她的唇。
两人转⾝要离开时,正好撞见⾼侃言的双亲站在公园的入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
早早吃完晚餐,想来公园散散步的⾼家两老,想不到刚好撞见儿子这么辣火的求爱场面,自然是看得目不转睛,忘了该早点闪人。
不过,看见发现他们以后突然定住的小情侣,他们总算想起自己该退场了。
“啊!老伴,月亮好圆喔…”
斑振生识相地指着夜空,一边拉着老婆离开公园。
“呵,是啊,好圆喔…月圆人团圆,今晚煮河诠汤圆当宵夜吧!”
白芬芳跟着配合老公耍白痴。没想到宝贝儿子那么乖,真的把到她中意的儿媳妇,让她心里乐歪了,嘴也快笑歪了。
“你们两个别装了啦!”
斑侃言朝着父⺟的背影大喊。白痴都看得出来那两个人正背着他们偷笑,这回他真是糗大了。
“丢死人了…”
田藌藌双手捂着脸。这下子,她真的是羞得无地自容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