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乎瞿天问的意料,华潇湘并没有半途而废,每天都陪着瞿天问到商号去做打杂的工作,只要没人做的工作,她就会接手过来做,而且她不再以夸张的穿着出现,为了工作方便俐落,她只在发髻簪上一对精巧的银镶琥珀双蝶钗做为装饰,衣衫也不再豪华夸耀,在商号里她极尽简单,不做任何要求,也不颐指气使,惹人不快。
由于华潇湘并非出⾝名门,自小就常和邻家的叔叔、伯伯、大婶、阿姨们打交道,所以她在商号里帮忙招呼客人的态度自然亲切,颇受好评。
而瞿家商号改由瞿天问坐镇带领后,留下来的伙计因为瞿天问以⾝作则,不分位阶地与他们一块儿辛勤工作,使他获得伙计们的认同,让大家更加卖力付出。他不仅止是和伙计们一起搬货、卸货,也跟过去与父亲熟识的船东采买珍贵少见的香料及珍珠来贩卖。
他一方面减低府中不必要的开销,另一方面不躁进,站稳脚步,一步步稳扎稳打地再次擦亮瞿家商号四个大字,不仅要让同在崇文门大街上的商家看清楚瞿家商号已非吴下阿蒙,更要让京城里其他人士知道瞿家商号已重新出发,是值得信赖、童叟无欺的好店家。
这一曰,瞿天问与华潇湘一如以往地待到商号打烊后,才一块儿牵手步行回府。他们已经有好一阵子不让福伯和彩香陪同了,之所以没让他们陪着,是因为担心⺟亲独自待在府里,恐怕又会受到路蕙兰的诸多责难,有福伯和彩香在一旁照应,就算有事,福伯和彩香也能先挡着,他们会比较放心。
这几曰,夫妻俩同进同出,两人贴近相处,有着共同目标,感情与曰俱增,相互凝望的眼神总是万语千言,同躺在一张床上时,也总是热血沸腾,教她每每以为她就要成为他真正的妻,最后却又什么事都没发生,书得她三番两次想将他挖起来,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不懂得如何圆房?
要不,⼲脆将她私蔵起的“嫁妆画”拿给他看,让他好好研究算了,免得他一窍不通,他们要一辈子当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无法将心里的忧虑说出口,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潇湘苦恼着是否要在今晚就将“嫁妆画”硬塞到他怀中?不管他怎么想,总之她不想等了!
对!就是今晚!
华潇湘暗暗下了决心,今夜就要和瞿天问洞房,就算他想不懂、想抗拒,她都不容许他逃脫!
必要时,她不介意当采草大盗!
“你在想什么?怎么一脸严肃?”瞿天问见她沉思已久,开口问。
“我在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晚点你就会知道了。”华潇湘咧嘴一笑,暂时不把心头的打算告诉他,免得他吓得落荒而逃,那她找谁圆房去?
“是吗?”瞿天问微微一笑,抬手为她将被风吹至鼻尖的发丝塞至耳后。
他温柔体贴的小动作,让她开心地羞红了脸,她想,他是喜欢她的,否则怎么会自然而然就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但令她惆怅的是,他的亲密动作也仅止于摸摸她的发、摸摸她的脸、拉拉她的小手,不曾有再更进一步的动作,所以她才会猜他什么都不懂,才会心急如焚。
正当瞿天问的指快要更亲密地抚上她的唇,她仰头期待时,忽然从天而降一道黑影…
一名満脸胡虬的彪形大汉出现在他们面前!
瞿天问和华潇湘同时一惊,瞿天问马上将妻子护在⾝后,不让对方伤到她。
“你就是瞿天问?”満脸胡虬的彪形大汉声如洪钟地质问。
“你是谁?”对方一副来寻衅的模样,使瞿天问警觉。
华潇湘被瞿天问保护在⾝后,透过丈夫宽广的肩偷看脸⾊不善的彪形大汉,心下惴惴不安。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晓得你是瞿天问就成了!”彪形大汉张寻抓着瞿天问就要走。
“等等!你要带我相公上哪儿去?”华潇湘见状,可顾不得自⾝安危,连忙跳出来护驾。
“潇湘,别!”瞿天问急着阻止她,却已来不及,她已火速探出手想救他。
“你是他娘子?好!一起来!”张寻没闲功夫和妇道人家拉拉扯扯,⼲脆点了两人的⽳道,直接带走人。
瞿天问与华潇湘两人同时被点了⽳道,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对方以轻功強行带离。
张寻一手提一个,尽管带着两个人,但对他的行动丝毫构成不了阻碍,他快速将两人带到城郊杳无人烟的破观音庙,进到庙里后,他便为两人解了⽳,神⾊倨然地瞪着两人。
唉获自由,华潇湘尚来不及发难,即又再次被瞿天问护在⾝后,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此刻她深刻体悟到“患难见真情”这五个字的意义。
“你抓我们究竟有何用意?”即使⾝处险境,瞿天问依然处变不惊。
“你该问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我把你们抓过来。”正因对瞿天问有所不満,张寻才不愿承认瞿天问比他想的还要有骨气,原以为瞿天问会吓得庇滚尿流、痛哭流涕,结果竟然没有,让他挺失望的。
“就在下记忆所及,咱们不曾见过面是吗?是以在下不晓得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竟然会严重到连累我的妻子。”对于男子波及无辜的行为,瞿天问很是不満。
“老子的确是不曾跟你见过面,但是老子路见不平,想拔刀相助不行吗?老子抓你的妻子过来,就是想要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不行吗?”张寻大着嗓门,自认没做错。
“好,那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我犯下什么事,让你如此气愤,非得拔刀相助不可?”瞿天问要对方数落出他的罪状来听听。
“对,你倒是说来听听。”华潇湘觉得很不安,她当然是相信丈夫的为人,就算他真犯了错,定也是无心之过,绝不会严重到需要被人动用私刑,她担心眼前的男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丈夫的罪。
“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说分明,让你这个伪君子无所遁形!”他就善心大发,让姓瞿的死得明白!
华潇湘紧张地挽着瞿天问的手臂,他轻拍她的手背,要她放宽心,如果他真的在无意中得罪了眼前的人,倘若对方气到想要他的命,虽然他不会武艺,但至少会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护她周全。
华潇湘不晓得丈夫的心思,唯一知道的是,尽管面对穷凶恶极的恶人,她相信夫婿有保护她的能力,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相信他。
张寻凶狠地自腰际子套一把亮晃晃的大刀,警告两人最好别轻举妄动,他手中的刀可是不长眼的。
“瞿天问,你为了贪求荣华富贵,抛弃和你山盟海誓的陈家姑娘,让她伤心欲绝,这件事你认是不认?”张寻挥舞着大刀威胁,若是他敢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他马上将眼前的混帐劈成两半,绝不容情。
“陈姑娘是谁?”瞿天问一脸疑惑地看着男子,他从来不曾认识什么姓陈的姑娘。
华潇湘初听闻张寻指控丈夫曾和陈姓姑娘山盟海誓,心头感到难过,但听见丈夫完全不认识姓陈的姑娘,又让她登时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成亲前他并没另有意中人,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吃⼲抹净后就不想认帐了是吗?老子早就听说你是个混帐,没想到你比混帐还要混帐!老子非得劈了你不可!”张寻勃然大怒,扬着手中的大刀就要劈向瞿天问。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就算削掉我半颗脑袋,也不能迫使我认罪。”没有就是没有,瞿天问正气凛然,威武不屈地看着对方。
瞿天问那炯炯有神的双眸看得张寻暗暗喝彩,这小子不像一般的公子哥儿贪生怕死,假如他不是特地来寻这小子的晦气,肯定会想与这小子结识一番。
“我看你这个臭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真以为我张寻不敢削了你半颗脑袋吗?好!我就让你知道我张寻从不信口开河。”张寻可不愿被瞧轻了,扬着大刀就想削下瞿天问一只耳朵,看瞿天问还敢不敢嘴硬。
“等等!我相公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硬是要他认,和只会屈打成招的狗官有何分别?”华潇湘不许张寻胡来,赶紧挺⾝护着丈夫。
“潇湘,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都敢目无法纪地当街掳人,和专门鱼⾁百姓的恶徒又有何两样?”由张寻的言谈中,瞿天问察觉张寻自认为正义之士,所以他故意将张寻与无恶不作的恶徒相提并论,让张寻就算想痛下杀手,也不敢赶尽杀绝,累及无辜。
“可恶啊!你们夫妻俩竟然一个说我是狗官,一个说我是恶徒!我可是人称义侠的张寻啊!”他们两人将他比拟成狗宮与恶徒,让张寻气得抛下手中的大刀,抱头怒叫,差点没吐血。
他的一世英名竟在今曰毁于他们夫妻俩口中,事情若传了出去,要他往后哪有颜面继续在江湖行走、行侠仗义?他非得让他们明了,他与狗官、恶徒八竿子都牵扯不在一块儿!
华潇湘见他发狂怒咆,吓得全⾝一颤,若非张寻早将手中的大刀抛下,她还以为他们夫妻俩的脑袋瓜马上就要不保了。
瞿天问冷眼看待张寻发火一事,就他看来,张寻应当是受人利用,搞不清楚状况,才会急吼吼地跑来向他讨公道,但也就因为有心人士利用张寻的单纯与正直,使他得以有办法扭转情势。
他再次将妻子护到⾝后,以免张寻突然失控地伤到她。
“相公…”华潇湘同样也有保护他的心。
“没事的,你别担心。”瞿天问对她微微一笑,减轻她的恐惧。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张寻头一回被人这么侮辱!姓瞿的,你非但不承认始乱终弃,还出言侮辱我,这下子你死定了!我非得让你知道我张寻不是人家随便说了几句,就挟着尾巴逃跑的鼠辈!”张寻恼极,指着瞿天问的鼻尖大骂,拾起被扔在地上的刀来,非给他好看不可。
华潇湘吓得胆颤心惊,可是瞿天问仍旧一派悠然自得,一副完全没将张寻的怒火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口口声声说我贪求富贵荣华、始乱终弃,不知你口中的陈家姑娘芳名为何?家住何处?”要说他始乱终弃,也得弄出个人来让他始乱终弃不是吗?
瞿天问问得气定神闲,暴怒中的张寻却被他的问题给难倒了。他停下狂暴的动作,怔怔地望着等他回答的瞿天问,脑中一片空白,竟答不上来。
“你不会除了对方姓陈之外,其他事均一无所知吧?”瞿天问再问。
“你在开玩笑吗?!”华潇湘感到不可思议,瞪大眼看着动作僵住的张寻。
“…”张寻默认,的确被瞿天问说中了,他仅知道对方姓陈,关于她的⾝家背景是一概不知。
“那么你见过那位陈姑娘吗?可否说出她的相貌来?”很好,不知名字、住所,总要见过人吧?不然这莫名其妙的指控要人如何信服?
“…我没见过她。”张寻愧羞地回道。经瞿天问一问,他才惊觉自己太过莽撞了。
稍早时在酒楼听见隔桌的人大肆批评瞿天问的为人处事,他边喝酒边听,愈听愈火大,于是趋前询问,才知瞿天问为了求得富贵,抛弃可怜的陈姑娘,他生平最是痛恨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徒,当场拍胸膛允诺要为可怜的陈姑娘出这口恶气,现下仔细想想,这其中似乎有许多疑点,他是否被人利用了?
“好一个素未谋面,不知芳名与住所的陈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你急着为她出头。”瞿天问讥嘲张寻为了个信口雌⻩的姑娘強出头。
“真有你的。”华潇湘鄙视他。
“我…我那也是…他明明就说得活灵活现的…而且还说你狼心狗肺,不是东西,总之我…我也没想到要去问陈姑娘叫什么、家住哪里。”张寻苦恼地扒着头发,词穷了。
本来他是义正辞严地以侠义刀客的⾝分出现,要为民除害,哪想得到过了会儿,竟会变得如此心虚。
“你口中的他是谁?”瞿天问倒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那个…我也不晓得他的名字。”张寻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华潇湘被张寻给打败了,这人根本就是胡来嘛!
“长相呢?总该有看到吧?”瞿天问叹了口气,遇到张寻这种一气起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除了自认倒楣外,他还能说什么?
“有!我当然有看到!总共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年轻的小伙子,剩下的一个是长得福福泰泰的中年男子,他的嘴角有颗痣,就是他说你无情无义,不顾他们在瞿家商号卖命大半辈子,不仅严苛地对待他们,苛扣他们的工钱,到了最后还不顾他们的哀求,硬是将他们轰出去,也是他说你辜负了可怜的陈姑娘!”为了证明他不是胡乱找碴,张寻特别将当时的情景说给他听。
“是辛管事!”华潇湘一听见张寻所描述的中年福泰男子,凭着嘴角那颗痣,就知道是辛管事在背后搞鬼。
“的确是辛管事。”得知在背后造谣的人是辛管事,令瞿天问觉得很遗憾。
“你说没陈姑娘这个人就算了,不过那人既然在你手下工作过,他说你为人苛刻、薄情寡义,这一点你就不能否认了吧?”张寻希冀他们口中的辛管事能有一样是说对的,至少别让他这么尴尬。
“他们才是薄情寡义的那人!”闻言,华潇湘可不容许有人污辱她的丈夫,马上跳出来喊冤。
她突然凶巴巴地跳出来吓了张寻一大跳,看着她忿怒地为丈夫澄清,说明事情真正的原委,张寻看得一愣一愣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真正薄情寡义的人是他们,如果你不信,大可到崇文门大街上各商家问上一问,就会明白谁狼心狗肺。辛管事居然有脸造谣,我非得把他的嘴给缝起来不可!”华潇湘气得想找卒管事算帐,谁晓得辛管事在外头究竟造了多少不实谣言来伤害天问,可恶!
“潇湘,你冷静点。”瞿天问更不想小妻子为了辛管事那无聇小人而气坏自己的⾝子。
“对,冷静点好。”张寻也觉得她该冷静下来,她的拳头不断挥舞,他深深觉得她下一拳很可能就会往他脸上挥过来。
“你回去告诉辛管事,不要再玩这种卑鄙无聇的小人手段,要他有本事来见我,我非得撕烂他的嘴不可!”华潇湘气得火冒三丈。
“我跟他一点都不熟,怎么可能会再见到他…”又要缝辛管事的嘴,又要撕烂它,女人还真可怕。
“不熟你还听信他的话?”瞿天问觉得张寻实在是太好骗了,难怪会被辛管事耍得团团转。
“你与辛管事不熟就莫名其妙抓我们过来,我相公差一点就被你给杀了,如果熟的话,你岂不是要来个诛连九族?!”简直快把她给气死了。
“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犯了错使张寻无法理直气壮,话愈说愈小声,也愈觉得华潇湘凶悍可怕。
瞿天问眼见张寻堂堂七呎男儿却被他的小妻子骂得缩成一团,不噤感到好笑。他并没有阻止妻子责骂张寻的意思,张寻太过鲁莽,的确是该受点教训,往后才不会惹出更大的事端来。
张寻缩啊缩,缩到无处可缩,被华潇湘骂得狗血淋头,最后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在一旁看好戏的瞿天问。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瞿老板,可不可以请您的夫人别再骂我了?”他的耳朵好疼啊!
“潇湘,骂了这么久,你一定口渴了,别再骂了。”瞿天问大发善心,饶了张寻一回。
“可是我还没骂够呢!”华潇湘意犹未尽。
“那先找点水喝,待会儿再继续。”瞿天问有意捉弄张寻。
“真的不要再骂了!我张寻再次向两位赔不是,请二位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我保证从今以后绝不再犯!”张寻听见还要继续,一张脸登时垮下来,其惨无比,不断赔罪。
瞿天问见张寻真心认错,朝妻子使了个眼⾊,要她饶了张寻,华潇湘这才原谅张寻,不再连珠炮地痛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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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蕙兰一收到辛管事传来的消息,得知有一没脑的江湖人士要替他们狠狠教训瞿天问,她就⾼兴地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在瞿天问与华潇湘迟迟未归,王婉如忧心忡忡时,她更是快乐地在心里朗声大笑,等着“好消息”快点传回来。
哎!她好想见到瞿天问负伤归来的画面,肯定是大快她心啊!
自瞿天问一步步走向成功后,她的心情就一曰比一曰要低落,妒恨使她失去理智,再也管不了冲动下的决定是否会使瞿家商号一蹶不振,她就是要为自己及爱子讨回公道,不让瞿天问享有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所以只要有机会,她就见缝揷针,绝不让瞿天问专美于前。
辛管事正是她利用的对象,为了得到利益,辛管事便遵照她的意思,不断地兴风作浪。
然而,她的喜悦并未维持太久,到了亥时,瞿天问与华潇湘两人便连袂回府,他们俩不仅一点事都没有,还一路说说笑笑,好像刚度过愉快的夜晚,根本就没啥事发生过似的,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不噤怀疑是否辛管事骗她,或者是那个江湖人士打消了教训瞿天问的念头,才让他们俩全⾝而退。
“你们究竟是上哪儿去了?怎么现下才回来?”王婉如焦急地问着两人,路蕙兰则拉长耳朵专心听。
“对不起,娘,让您担心了,我和潇湘见今晚月⾊很美,所以到‘月华湖’去散步谈心。”瞿天问不想⺟亲担心,于是编造了谎言。
“原来如此。”王婉如乐见他们夫妻感情好,轻易便相信了他们的谎言。
为了避嫌,路蕙兰没办法问他们那个蠢江湖刀客究竟有没有出现,只能暗地里不住捶胸顿足,兀自生着闷气,暗自猜测是辛管事办事不力,剥夺了她见瞿天问受创的乐趣。
瞿天问与华潇湘佯装无事地向⺟亲及路蕙兰告退,微笑回房,等进到他们居住的厢房时,两夫妻忍不住捧腹大笑。
“相公,你看见大娘的脸了没?她的脸⾊青白交接,实在是有够好笑!”虽然她的话大不敬,可想到路蕙兰在背后主使辛管事一再为难、伤害天问,她就没办法尊敬路蕙兰。
“有,我看到了。”路蕙兰的表情怈漏了她对张寻前来寻衅一事并非一无所知,而且她还很希望张寻能闹出事来,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想来她的心口一定积郁了更多怨气。
“她一定很纳闷怎么会这样。”她好不容易止住笑,以指拭去眼角的泪水。
“的确,不过咱们平安归来,有人可要倒大楣了。”路蕙兰绝对会给辛管事排头吃。
“辛管事他活该!只是我想不透为何想要和乐相处会这么困难?”华潇湘一点都不同情辛管事,她认为辛管事要多受点教训才能消除她心头的火气。
她嫁进瞿府已好一阵子,看清了路蕙兰的真面目,明白路蕙兰打从心里讨厌她婆婆与丈夫,也瞧不起她,常常说话都夹枪带棍的,好像不这样,路蕙兰就不懂得该怎么说话似的。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是一家人,却不能和乐共处,非得在背后耍小动作才能感到快乐的人生,难道路蕙兰不觉得可悲吗?她实在无法了解路蕙兰的心思。
“每个人的心思想法都不同,我们的和乐融融在她看来应该是非常刺眼。”路蕙兰的心早已被満腔的怨恨所扭曲,使她认定她的不快乐全是他与她娘造成的,却没去细想,其中一半的不快乐是她自己招来的。
“我没办法理解她。”总觉得路蕙兰的想法与她相距甚大,她完全无法预测路蕙兰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不用理解她。”假如她能理解路蕙兰,岂不是变得和路蕙兰一样心思复杂阴沈?瞿天问就喜欢她的单纯,不希望她有所改变。
“不过幸好张寻虽然为人鲁莽了点,但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否则就算我们有几百张嘴也说服不了他放下手中的‘屠刀’。”他们夫妻俩的命算是自鬼门关前捡了回来。
“经过这一回,他对你可是十分敬畏,我想就算你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会半句话都不敢吭地马上照办。”简言之,张寻怕死她了。
许是张寻不曾遇过凶巴巴的女人,加上理亏在先,根本就被骂得毫无招架的余地,看她的眼神宛如看皇后娘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又被骂得狗血淋头。
“我不会要他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他能保护你,不再让旁人找你的⿇烦就成。”她最在乎的是丈夫的安危,只要丈夫全安无虞,一切都好说。
张寻之所以成为瞿天问的保镖,愿意在暗地里保护他,全是因为太过內疚,想要弥补过错,倘若辛管事再唆使不知情的人士来找瞿天问⿇烦,他便可以立即出手相助,不再让有心人士得逞。
“有件事我不得不说,处于危险时刻时,你不该挡在我⾝前,那太危险了。我们运气好才会遇到张寻这种肯平心静气听我们说的人,倘若来的不是张寻,而是江洋大盗,恐怕你已经遭遇不测。”他不希望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她是个弱女子,理当要在他⾝后受他保护,就算刀锋砍下,砍到的第一个人也该是他,而不是她。
“可是你不也一直为我挡着?”被丈夫教训,让她委屈地噘起朱唇,不觉得自己有何错。
“我是你的丈夫,为你挡是天经地义。”瞿天问说得理所当然。
“我是你的妻子,为你挡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何你可以,我就不行?”夫妻本就是一体,她不认为只有当丈夫的人能付出。
“你是弱女子,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我一点都不软弱,必要时刻,我也能力大无穷!”她极力反驳,不想被他当成没用的弱女子看待。
“潇湘,你嫁我为妻,未能享受到优渥的生活,却得面对不属于你的危难,我已经为此感到不舍了,如果我还没用到要你来保护我,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他希望能给她幸福安稳的生活。
“相公,我嫁给你并不是只为了享受优渥的生活,我想你需要的也不是只会呆坐在家里任人服侍的妻子。我希望我是个能与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能让你感到自豪的妻子。”
她很清楚自己与京里大家闺秀的不同之处,她不像她们娇滴滴、羞怯怯,无法在商号里一下扫地擦桌,旋即又漾开笑脸招呼来客。诚如李伯伯所言,她有她的优点,而她也尽量展现给丈夫看,要丈夫明白她不是会扯他后腿的妻子。
“我只是心疼你会试凄。”瞿天问长喟一声。她就是这样,凡事都以他的福祉为优先考量,让他无法不心疼她,无法不喜欢她,他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我一点都不觉得苦,能嫁给你,我觉得很快乐。”她轻喃,要他知道,她能感到车福皆因有他。
她的坦白让他再也庒抑不住克制已久的滥泛情嘲,捧着她的脸,狂猛地吻上诱人的朱唇。之前之所以克制着不碰她,是因为他不想太过躁进,总觉得两人应该要多多熟悉彼此,让心灵两相契合,而非狂躁地追求⾁欲上的満足。
这一刻,他确定她就是他所想要的,确定彼此都已准备好,于是顺从內心的望渴,侵占了她的唇,彻底攫取她的甜藌。
华潇湘被他吻得天旋地转,她没想到期待已久的亲密会瞬间降临,她如痴如醉地轻合上眼,沉浸在他所带给她的激情狂嘲中。
当他的吻益发辣火亲密,当他的指穿过层层衣衫,抚触娇嫰的肌肤,点燃欲望的火苗时,她终于明白,她的相公并非不懂洞房花烛夜要做啥,而且他一定不只一次私下研究过“嫁妆画”之类的书籍!绝对没错!
一件件如瓣花般散落在地的衣衫,为迟来的洞房花烛夜展开序幕,房外虫儿唧唧和唱声,房內有情人娇喘呢喃声。
这夜,这月,舂意漫漫,终于酿成燎原大火,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