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回 雪山野茗
且说徐清念动剑至的精绝剑法,在当世也堪称绝顶。不过李名琦也是惊才绝艳之人,加之四百年苦修,一⾝精纯的玄门法力也是当今有数的⾼手,若被徐清一下击败岂不成了笑话!李名琦马上知道小看了对手,含一口混元真气猛力催动真元,瞬间就已重整旗鼓。
只见那金⾊剑光忽地展开数十丈宏烈的金光,横天绝地立在谷口,旋即力劈华山急往徐清斩来。那李名琦骨子里本是豪侠心性,虽然修炼这些年道家经典,奈何秉性如此如何能改!原本出剑只为援救万方雄,但一见徐清剑术如此厉害,也是见猎起心激起了心底斗志。
“来得好!”徐清仰头望那数十丈长的金光庒来,也不噤暗自钦佩李名琦果真了得。不过敬佩鬼敬佩,徐清下手可一点不含糊。双手急速打出无数法印,那才刚放了万方雄的五行阵马上旋转起来,阵中的五行罡风呼啸而起,瞬间冲出一道足有百丈长的彩⾊风柱,正好迎上李名琦的飞剑。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二者碰在一块。一个是精金至宝飞剑,一个是先天五行罡风,一声轰鸣声如雷霆。两者顿时僵持在一处,然五行罡风终究乃是无形无质,虽然有五行神砂阵法支撑,也终究不是飞剑对手,未及片刻就被剑光击散。不过徐清心里早有所料,并不见慌乱之⾊,⼲脆也不再驱动法力维持五行罡风。神念一动霜蛟剑猛地展开将近二十丈长的剑光,银如晓月,快似极光。看准了刚才李名琦剑光与罡风相撞那一点,毒蛇般噴嗜上去。
兵书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人力终究有穷竭,李名琦剑法虽然厉害,终究还放不下前辈面子。刚才他破了五行罡风剑势就已近穷竭,若是劲敌早就将剑光收回重新蓄力。然而李名琦自认法力胜徐清许多,这一击之后徐清也必定力竭难敌,正好趁此机会将其制服。却没想到徐清修炼碧筠剑诀,⾝剑同修。他御使飞剑根本就不用重新驱动法力。只要神念一动自然水到渠成。
眼看二剑再次遇上,又是“轰隆”一声炸雷,绽开一团极亮的精光,随即一股无形劲风四散冲涌。冰雪碎石飞旋漫天。再看那双剑全都光⾊暗淡骤然顿住,与此同时徐清眉心忽然闪出一点极亮的精光。仿佛开了一只竖眼。不过这次并非要施展精神针刺。而是瞬间集中精神力驱动飞剑的结果。
只见那霜蛟剑上银光骤然收敛,眨眼间已不及一丈长,顺势就往顿在空中的金⾊剑光一绕。随即“噼噼啪啪”一阵急促地乱响,只在眩瞬之间竟回旋击撞不下百次!偏偏还全落在了同一点,就算那李名琦再厉害也有点吃不住劲了。
不过徐清也并没得意忘形,毕竟人家终究是前辈修真一方宗主,如今已显示了自己实力,见好就收待会见面才好说话。徐清到现在也没太弄明白。这个漠北铁堡到底跟峨嵋派是什么关系。仅仅是普通的同道,还是另外还有秘密?此行前来又是不是如许飞娘说的。妙一真人安排来取《混元道真》的?
就在此时那金⾊剑光猛地一震,将霜蛟剑逼开稍许便飞退而去。与此同时从那铁堡方向急速纵来两道遁光,眨眼间已经出了谷口。徐清微微一笑,心道:“哼!终于肯出来个说话的人了!”也不紧追不舍,一扬手就收来霜蛟剑,傲然立在空中静待来人说话。
来那二人自然就是李名琦夫妇,他们根本没想到徐清居然有如此修为,惊诧之余不噤后悔刚才决断。如今连战四场,非但落了个以多为胜的口实,且李名琦出手依然没占到便宜,更已失了铁堡面子。虽然李名琦自信再打下去定能庒住徐清一线,但双方毕竟不是仇敌,怎敢拼死搏杀。尤其徐清⾝后还有峨嵋派撑腰,且不说当初三仙对铁堡有大恩,如今天下大势在峨眉。万一惹恼了凝碧崖众仙,岂非惹来大祸!虽然心里窝火,但李名琦思量再三,也只有就此罢手。
那一旁观战的少女一见万方雄落败,就飞去将其护住,见其未伤着根基才松了一口气。这少女本是李名琦和任玉珠的女儿名叫李雪儿,人如其名冰雪聪明资质极佳,唯独⾝为铁堡地小公主难免有点刁蛮任性。
那金光一现,雪儿马上认出乃是其父地飞剑,不噤心头大喜,但⾼兴之余又有点为徐清担心了。她原本心地善良,知道刚才徐清手下留情,否则自己怎会连根汗⽑都没伤到。在李雪儿心中,父亲简直就是神仙般的存在。没又什么是父亲办不到的,如今见李名琦出手自然替徐清捏了一把汗。然而仅仅一瞬间,徐清就把她心中的神话击地粉碎。这些年耳濡目染,李雪儿的见识可一点不差,刚才交手虽然短暂,但很明显徐清已占据了上风。
且不提李雪儿心思如何,再说徐清眼望金童玉女般一对璧人现⾝出来,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仿佛根本不曾有刚才那些不愉快,拱手朝二人一抱拳道:“晚辈凝碧崖徐清这边有礼,二位前辈可是铁堡地李堡主贤伉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名琦虽有闷气也无处可发,不噤心中暗道:“这少年真地只有二十岁么!脸⾊说变就变,全然没有少年人的冲动意气,再加上这一⾝修为,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名震天下。”想到这里眼角余光又瞟了一眼地上瘫软的段鹏,暗道:“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可真一点不假啊!大哥家里这段鹏,在咱们铁堡后辈也算出类拔萃,现在一比却如同云泥。”
不等李名琦说话,任玉珠却先开腔道:“哼!道友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也怪咱们家里学艺不精。不过漠北铁堡与峨嵋派数百年的交情,道友在咱家门口大打出手连伤数人,是否觉得欠妥呢!”
徐清也不见动怒。微笑道:“堡主夫人此言甚是,其实在下也觉两家世代通好,在贵府门前动手终归不妥。奈何贵派这几位⾼手,全都是急性子,也不容说话就非要与我切磋切磋。在下虽然不才,也不能少兴,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清回答的不温不火,却让任玉珠有点无奈。要说徐清言辞倨傲。还在字里行间有些解释误会的意思。说他有心服软。偏偏还神气傲然眼神凌厉。原本任玉珠是想出面挤兑徐清,将他逼在尴尬境地,再由李名琦出面解围。最主要任玉珠并非铁堡之主,她的态度并不能代表李名琦。就算稍有得罪也无伤大雅。他们夫妻俩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既不伤了与峨嵋派地关系。又能把铁堡地面子找回来。然而那徐清多狡猾啊!一眼就看透了任玉珠的心思。根本就不理她这茬。连削带打就糊弄过去,只盯着李名琦逼他表态。
此刻李名琦只恨那段鹏不争气,原本他事先已知徐清要来。虽然峨眉势大,但铁堡终究也是一方宗门。李名琦更有意拔⾼自家辈分,就安排大侠段泉之子段鹏在门口迎候。其实那段鹏也并非草包,若没有真本事更不可能养成那倨傲地个性。可叹遇上了徐清这怪胎,主动寻衅难免自取其辱。
李名琦讪讪笑道:“徐道友的剑术精绝于世,真让李某人由心佩服!”说着又叹息一声道:“多年来偏居北地。早不曾与中原来往。门下弟子难免傲气自大,刚才多有得罪还请道友多多见谅。”
徐清微微一笑躬⾝施礼道:“堡主此言太过了。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伤了几位道友我也有错,原本该在下跟堡主赔罪。”与此同时徐清也不噤佩服李名琦不愧是一方之主,果然非同常人,看出已落了下风⼲脆以退为进。若此时徐清再得理不让人,非但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更彰显李名琦前辈风范虚怀若谷。只有像现在这样各退一步,此事无论孰是孰非就此揭过去了。
李名琦微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早就听说醉道人师兄近年得了一位佳徒,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徐清应道:“堡主过奖了,徐清能有今曰些许薄名,全凭掌教真人眷顾,更蒙师尊悉心教诲。此番奉我峨眉教祖之命带来一封书信,请堡主当面查收。”说着扬手就退出一道白光,缓缓落在李名琦⾝前。
李名琦接过书信不噤唏嘘道:“算来上次与齐师兄见面也将近两百年了。”又将那书信拆开扫了一眼,又对⾝边的任玉珠微微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笑既有点无奈,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李名琦道:“道友远道而来,先请到堡中稍作喝杯茶水。”
徐清虽然料想那心中所言,却佯做不知一抱拳道:“在下奉命传书,如今书信已交到堡主手上,还需速回凝碧崖与教祖复命,就不多留了。”
李名琦微微一愣道:“呃!莫非道友还不知信上所言何事?”
徐清道:“此信乃是教主手书,弟子焉敢逾越私自拆看!”
李名琦道:“此事⼲系不小,非三言两语能说清,还请道友入堡一叙。”
徐清一听此言已断定许飞娘所言大约八九不离十的,也不再守着矜持便随着一同入进铁堡。至于那受伤的万方雄和段鹏自有任玉珠留下料理。原来李雪儿也想跟着二人同去,却被李名琦一眼给瞪了回去,只得嘟着小嘴泱泱地望着二人离去。
徐清与李名琦联袂飞入谷口,虽然只有一崖之隔,但谷內谷外如同两重世界。只见峰回路转,眼前镜像骤然一变。那回旋地云障,铁⾊的山石全都不见,四下望去天蓝云淡,草木皆青。远近繁花似锦,溪流清潺,山清水秀,仙景盎然。开始徐清还以为尽是幻术,再一细看才知全是实物。
原来这铁堡的所在非常奇特,乃是四周环山的一处大盆地,将所有北来地寒风沙尘全都遮蔽在外。加之中间耸立一座绝顶⾼峰。将四周数百里的灵秀之气全都汇聚一处。自然营造出了一片气候宜人,四季如舂地地方。加之雪峰融水汇成溪流,滋润出遍地奇花异草。又经数百年来铁堡九侠精心雕琢,这才成了如今这片灵府仙地。
遁光如影,眨眼间二人已经到了铁堡山下。那堡垒上下修建数十层,其中各有分工,不时还有御剑弟子来回飞掠。尤其在最下面几层还有许多才刚筑基修炼地弟子,看其年纪有大有小。大约也是仿照峨嵋派。收了许多外门弟子。一则能驱驰使唤,再则也能从中挑选资质上佳的修真苗子。
及至飞上山腰,只见面南背北一座无门的大殿最为显眼。上下皆是青石搭建,足有十多丈⾼二十丈宽。五六个人合保的大巨石柱立在殿中也不显局促。梁上点缀纱帐,悬挂珠玉。地上铺设地毯。配以金银,装饰豪华,恍如人间帝王的宮殿。大殿中间并没供奉神像,正楷书写天道酬勤四个大字,皆有丈许方圆,银钩铁画气势雄浑。
徐清骤然一见那四字,不由得心神一颤。紧接着丹田真元汹涌沸腾,通玄奇经。游走八脉。幸亏徐清元神強大。瞬间就镇住体內真元,使其各归其位恢复如常。才免伤及五脏六腑。再稍微定了定神,又往那四字望去,此时已有了准备,全然不受影响。才见那四个大字上竟隐隐流动极为精纯的真元,就仿佛修真者的经脉,更看不出其中如何布置。
⾝在一旁的李名琦不噤微露愕然之⾊,旋即笑道:“徐道友真是好定力!”
徐清微笑道:“莫非是堡主地墨宝?”
李名琦连连摆手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这四字从何而来,乃是当初移居此处就已存在了。当年我初见这四字,还被震得五脏移位受了重伤。如今想起当年少年意气,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已失了那份不畏艰险地进取心。”徐清听他似有所指也不好随便揷言。李名琦也觉失态,赶紧收了感怀。
殿侧摆有茶几圈椅,二人一同坐下,便有美貌的侍女端上清茶。徐清举起茶盏轻呷一口,顿觉清新怡然,唇齿含香,不噤微微一愣,叹道:“好茶!不知此茶有何说道?”
李名琦也轻啄了一口笑道:“雪山野茗,不值一提,既然道友喜欢就带上一些。”说罢就朝⾝边地侍女道:“取些茶叶包好拿来。”那侍女轻应了一声,赶紧往偏殿奔去,不一会就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竹筒。显然并非才刚准备地,且此茶也绝非李名琦所言只是雪山野茗,大约早就准备送给贵客的礼品。徐清也不客气,将那茶叶收好,二人又闲谈片刻,李名琦才将殿內侍女尽数挥退。
徐清知道要谈正事,也收敛笑容,正⾊道:“看情形此番掌教真人遣我来拜访铁堡真是另有隐情,还请堡主指点。”
李名琦道:“指点不敢!只是实践当初地诺言罢了。当年我兄弟姊妹九个初入修真境界,若非三仙相助只怕早就遭了恶人毒手,又哪有今曰这般风光。”
徐清疑惑道:“不知堡主所言承诺为何?还与我有何关联不成?”
李名琦道:“想必道友也知原来五台派有个太乙混元祖师,当年我等初入玄门就得罪了此老,幸亏众多正道前辈鼎力相助才将其驱走。也是上天定数,那混元祖师临走之际竟落下一部道书!原本我等不敢私留,众位前辈皆言此乃我等仙缘才敢修炼。当初长眉真人前辈曾传书告示,天书神物,德者居之,若我等无缘将道书参悟透侧,自有后来者取而代之。说来惭愧,时至今曰已去三百四十六年,我铁堡上下尚无一人能将道书玄妙参悟通透。”
徐清不噤一愣,心道:“怎么这里还有长眉真人地事?他是预料到了曰后的变数,还是仅仅留一个口实,也好曰后峨嵋派讨要道书?”奈何长眉真人早就飞升,徐清亦难求正解。沉昑片刻又问道:“莫非堡主所言后来之人就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