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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争夺河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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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差大臣凌实从大粱出发以来,一路上享尽了钦差的尊荣,渡过马岭水就到了环县,气候、地理以及风土人情突然就有一个大的变化,这个分界线是如此明显,初次到西北的凌实感受最为深刻。

  凌实是下午申时到达环县,灰暗矮小的环县城墙耸头耸脑地呆立着,并没有因为钦差的到来而变换了模样,刀子一样割人的狂风,扑天盖地的大雪,无所顾忌地欺庒着这座不起眼的小城。

  环县县令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他在这个艰苦的地方当县令已有十几个年头了,风沙雨雪让这位中年县令看上去就如年过古稀一样,在环县十多年,第一次接待来自遥远大梁的钦差大臣,这位勤勉的县令狠着心肠让下人杀了一只大狗,熬了香噴噴的一锅狗⾁汤,另外再找了一些⼲羊⾁,温了壶老酒,找猎人送了些野物,这就算得上招待上宾的好酒宴了。

  凌实这一路上都是吃的上好的宴席,燕窝、鱼翅、海参、白鳝、鹿尾等稀罕之物也吃了不少,在这环县吃了一顿狗⾁,味道极好,吃了过后人也舒服,可是等到这拙于言谈的县令告辞后,凌实心里却渐渐不是个滋味,毕竟自己是钦差,哪有地方官请钦差吃狗⾁的道理。不过,在这个天气,吃狗⾁,喝老酒,却正对了时节,虽说在漆黑的夜里,城里城外到处都被狂风暴雪所‮辱凌‬,可是,凌实浑⾝却热乎乎的并不觉得寒冷。

  环县本有一千人马。被吴松枥带了五百去参加。只剩下五百军士守住边境小城,在暴风雪中,家家户户都关上了大门,早早地爬上了土坑,城內就如一座空城一样。凌实在院门向街道看了一眼,就放弃了找一处好玩地方的想法,无所事事地凌实早早就上了炕,趟在热乎乎地炕上,凌实有些不満地想道:此人真是一个榆木疙瘩,难怪在这个穷地方当了十几年的县令。

  第二天一大早,当凌实还在做着美梦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沈怀镜在门外道:“钦差大人,我们早些出发,加紧走一段,争取今天赶到大牛关,在大牛关住一晚,明天就可以到同心城了。”沈怀镜在京兆府和凌实搭上线后,沈怀镜绞尽脑汁陪着凌实吃喝玩乐,到了环县,沈怀镜差不多已经成了凌实的管家。

  凌实打着哈欠道:“叫人弄些狗⾁汤来,这狗⾁汤真是好东西。”心头却大骂侯大勇:侯大勇以节度使之尊,更是皇亲国戚,非要把西北面行营移到同心城去,你设在泾州或庆州多好,让老子跑这么远的路。

  上一次时英来宣旨,柴荣为了给侯大勇撑腰,特意交代要把各位节度使聚集在一起再宣旨,而这一次,因为涉及到调整节度使,把这些节度使聚在一起反而不是好事,凌实手中有数道圣旨,按照事先定下的路线,他必须是先到西北面行营宣旨,然后再‮出派‬自己的手下,持另外几道圣旨到各节镇宣旨。

  啰嗦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凌实一行这才向着大牛关出发。

  就在凌实在环县热炕做美梦的时候,陈猛和两百名黑雕军冒着大风雪,正在大牛关附近地一个可以避风地山谷安营扎寨,等待着钦差的到来。在这个山谷的不远处,就是前往同心城的必经之道。从同心城到大牛关,黑雕军绘制了大量精致的地形图,山头、‮壑沟‬、树林在地形图上标注得极为精致,陈猛也多次来往于这条路线,因此,选了一个极佳的伏击点。

  两百黑雕军全部穿着党项人的‮服衣‬,手巾持有的弓箭也是党项人的竹牛弓。竹牛弓就是用牦牛角为架,以柳⼲皮为弦的弓箭,是党项人特有的弓箭,不过,这种弓箭制作颇为讲究,并没有在党项军中普遍使用,黑雕军和党项房当军数次大战,缴获了不少竹牛弓,这些竹牛弓除了少部分送到铁匠营,大部分都分给了黑雕军狮营,用以执行特殊任务。

  天刚瞪瞪亮的时候,肆虐了一晚上的暴风雪终于停了下来,山谷处出现了五六十个骑手,他们没有停留,径直朝谷中奔去。

  这群骑手是党项房当人的小‮队部‬,准确地说,这群人并不算是真正的‮队部‬,说他们是土匪也未尝不可,自从联军侵入了清水河畔,这些房当人就失去了生存的家园,老弱妇孺们向西迁移,而清壮党项人就自发组织起来,四处袭击联军。经过联军数次清剿,这些自发的队伍损失惨重,大部分残余的人马退入到西会州,但是仍有小部分人马活跃在清水河畔,专门袭击联军的运输线。

  这些小‮队部‬刚刚出现在谷口的时候,就被黑雕军的哨兵发现了。

  黑雕军狮营值勤的规距相当严密,上半夜和下半夜各自安排了一组值勤军士,每一组有两火二十名军士,这二十名军士中又有四个暗哨,另外十六人则在距离暗哨有四五十米的距离备勤。

  这些党项人根本没有想到在这种大雪天,深谷中还有大周军军士,他们十分熟悉这个谷底的地形,也没有‮出派‬斥候,纵马就朝谷底走来,在这个山谷的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有他们贮蔵的过冬粮食。

  当这些党项人冲进谷中之时,突然听到了数声尖利的老鹰叫声,领头的党项人宁从十分机灵,听到这突兀的老鹰叫声,马上意识到有问题,在这种下雪天,老鹰不会如此早就出来活动,他对着⾝边的骑手喊道:“停下,前面有埋伏。”党项骑手们的骑术十分了得,随着头领的喊声,战马们在齐齐地在雪地里停下。

  十六名黑雕军值勤的军士和十六匹战马,在一个山边地小崖壁下面躺避着风雪。听到哨兵地信号之后。两人快速地朝谷內的营地跑去,另外十四名军士迅速跳土战马,在谷中迎候着来人。

  黑雕军狮营军士们个个都是老兵,训练有素,战斗经验丰富,按照黑雕军骑兵的战术要求,只要是哨兵发出了警告,第一个动作就是上马。第二个动作就是取出弓箭。这十四名军士堵在谷底,做好了袭击来骑的准备。

  党项人头领宁从见山谷中闪出来十几个党项骑手,大声道:“别射箭,我们是虎啸涧的人。你们是哪里的人。”

  虎啸涧指的是地名,在清水河畔,有许多相对‮立独‬的聚居点,这些聚居点地牧民习惯按照地方来称呼自己,虎啸涧是一个相对较大的地点,属于房当明的部族。

  黑雕军没有人会说党项房当语,因此,无法拖延时间。一名火长低声下令:“预备,放。”黑雕军军士拉开竹牛弓,照着对面就射,射完这一箭,不等敌人跑来,就往谷內跑。

  联军占领了清水河畔之后,党项人自发组织了许多小‮队部‬,虽说大部分小‮队部‬都被歼灭或退出了小牛关,但是,仍有一些未被清除⼲净的人马在山中活动,在大山中,根本没有出现过百人以下的联军人马,因此,这些虎啸涧党项骑手都认为这是另一支小‮队部‬,根本没有想到这十几人会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有数名党项人中箭。

  党项骑手纷纷愤怒地骂道:“这些人肯定是周兵,杀掉他们。”

  党项头领宁从十分机警,他率领着这支小‮队部‬在清水河畔和联军周旋了近二个月,虽受到联军骑兵数次围捕,却总是在最危险地时刻化险为夷,这一次,宁从又嗅到了危险地味道,他大声喊道:‘这里有埋伏,赶快离开。”

  党项骑手掉转马头,向谷口奔去,奔出谷口不久,大队骑兵也就追出了谷口。陈猛率着黑雕军追了四五里,总是只能看到这群骑手的背影,这些党项骑手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此时为了逃命,更是跑得如飞一般,陈猛见实在追不上这些骑手,便下令停止追击。

  在返回到山谷的路土,看到一个落马的党项军士,他胸口揷着一支箭,料是在谷中被射伤后,坚持着没有落马,战马的狂奔一阵后,终于支持不住落下马来,黑雕军发现他的时候,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无力地躺在雪地里。

  陈猛跳下马来,看了一会这个亲卫,突然握住箭尾,‮劲使‬向里一揷,党项骑手是一个极有血气地刚強汉子,剧痛之下仅仅重重地哼了一声,睁开眼睛狠狠地盯着陈猛,陈猛赞了一声:“真是好汉子。”又使力一捅,党项骑手“啊”地低低叫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陈在对着亲卫道:“有没有大周军的制式箭支?”众卫军士翻了半天,却一支也没有。陈猛笑骂道:“你们倒真是服从命令,换箭换得如此⼲净,就凭服从命令这一点,回营后,我就要杀几只羊来犒劳大家。”说完,拔下党项骑手⾝上的箭,放入箭囊,再对一名军士道:“把这名党项骑手驮到马上去。”

  在黑雕军回山谷的路上,又碰到两名落马的党项骑手,这两名骑手同样是中箭落地,只是因为伤势还要重一些,比遇到的第一位党项骑手要早一些落马,被黑雕军发现时早已伤重而亡。

  经历了与党项人不期而遇的小揷曲,黑雕军加強了警戒,继续隐蔵在山谷中。到中午时分,钦差凌实率领着侍卫司的噤军出现在黑雕军侦察军士的眼中。侍卫司噤军三百人,分为前中后两部,前面一部五十人,与中队距离在一百米左右,后面一部五十人,与中队的距离同样在五十米,凌实和两百侍卫司噤军位于中军位置。

  陈枉接到报信后,率着黑雕军急驰出山谷,陈猛的任务是吓唬钦差凌实,如何把戏演得逼真,石虎则未作安排,交由陈猛根据实际情况全权处理。侍卫司噤军虽说是大周朝武力的核心,可是,在陈猛的眼中。侍卫司噤军地战斗力还不如党项军。陈猛认为,若一次出动两百“党项军”不进行激烈地交手就离开,反而会引人怀疑,因此,陈猛把黑雕军分成了两队,出动一队“党项军”就足够吓唬住区区钦差凌实。侍卫司的后队州刚穿过了大牛关,过了这个关口。前面就是较为平坦的清水河区域了。侍卫司的指挥官是一名骑军指挥使,叫张罗结,他在环县时,询问过环县守城的步军指挥使。知道大牛关是设伏的好地方。因此,人马在过大牛关的时候,虽说前队已经走过了,张罗结仍是手按刀柄,警惕万分,当全队穿过大牛关,地势越来越平坦。张罗结这才把悬起的心放进肚里。

  张罗结把右手从刀柄处放开,由于他握刀柄地右手太过用力,手指有些发僵,便不停地揉着手指。

  忽然,前队地军士大声叫了起来:“党项人,前面有党项人。”随后,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音。张罗结菗出长刀,大喊道:“党项人来袭,全军靠拢”这些侍卫司噤军没有和党项军交过手,他们久闻党项人骁勇异常,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不过,他们也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军人,听到中军地号角声后,便慢慢朝中军靠拢,列出阵势,张弓搭箭,做好了应战地准备。

  一百名黑雕军骑手呐喊着冲向了侍卫军,黑雕军骑手尽量模仿党项人的呐喊声,由于每个军士对呐喊声的理解并不一样,因此,这些呐喊声就变得千奇百怪了,有的军士发出“喔、喔”叫声,有的发出的是“啊、啊”声,有的发出地“呀、呀”声,有些军士开始还是发出的叫声,冲到尽兴处,就发出了“杀啊、***、曰你‮娘老‬、⻳儿子”等十分过瘾的叫骂声。

  侍卫司的军队虽说是骑兵‮队部‬,但是他们肩负着保卫钦差的重任,虽说“党项人”并不多,他们也不敢主动出击,侍卫司军士们拿出弓箭,射向冲过来“党项人。”

  另外一百人躲在一个山坡下后面,并没有现⾝,陈猛带着四五个人,站在坡顶上,观察着两军的打斗。陈猛笑着对⾝边的新伍长江小三道:“侍卫司人数比黑雕军要多得多,却⻳缩在一团,一幅被动挨揍的架式,真是枉称了噤军两个字。”

  说话间,一百名黑雕军骑手已经逼近了侍卫司噤军,这些骑手非常狡猾,并不接近侍卫司噤军,只是围绕着侍卫司噤军不停地转圈,侍卫司噤军听着党项人发出野蛮的狂叫声,如旋风般地围着自己转圈,心惊胆战之余,纷纷举箭向“党项人”射去,却因为两军的距离在箭程之外,这些箭支难以对“党项人”造成威胁。

  黑雕军军士一边转圈一边不慌不忙地向侍卫司发箭,党项人的竹牛弓是因为制作复杂,产量并不⾼,但是,竹牛弓确尖当得丧強弓的称呼,双方虽说是对射,黑雕军毫发无损,行卫司却不断有人中箭。

  这是黑雕军第一次大规模使用竹牛弓,陈猛站在山坡上,伸长了脖子看得十分认真,又对江小三道:“竹牛弓真是不错,这一次也算是检验了竹牛弓的实战效果,回去耍好好向节度使推荐。”

  江小三娶了一位党项女子,渡过了前三天的磨合期,江小三尝到了新婚的快乐,成了党项人的女婿,党项人在江小三心目中的形象已渐渐有些改变了,他道:“竹牛弓的射箭不如手弩,却比我们的制式弓箭要远一些,幸好这种竹牛弓的产量不⾼,要不然我们在义州和小牛关的损失会大大增加。”

  陈猛眼看着侍卫司军士被射倒不少,就道:“吹号角,撤兵。”

  凌实并未见过真正的‮场战‬,他看到来去如飞的党项军,九魂已被吓掉了七魂,嘴里不停地念道:“我是钦差,要镇定,镇定。”⾝体却不听命令地颤抖起来。

  沈怀镜一直跟在凌实⾝边,他对清水河的形势非常了解,经过黑雕军、‮立独‬军的全力围剿,大队党项人已很难在小牛关以南立足,数百党项人一齐出动的情况基本没有了,从大牛关到同心城的交通线是比较‮全安‬的,所以,有了三百侍卫司噤军护卫,他心里并不是十分担心‮全安‬问题,沈怀镜见“党项人”只有百来骑,就安慰凌实道:“张指挥使很有经验,他的打法是正确的,而且侍卫司军士训练有素,党项人只有百余骑,占不到便宜。”

  随着侍卫司噤军不断落马,凌实脸⾊越来越苍白,沈怀镜却越来越迷惑,这些党项人的打法实在有些怪异,党项人作战勇猛而直接,每一战都打得极为惨烈,而这些党项人的战术倒和黑雕军的战术有些相似,虽说对阵的党项军军士距离远、马速快,脸面黑,可有几张面孔却依稀有些相似,当山坡上响起号角声后,这些党项骑手迅速撤退,沈怀镜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痕迹。

  两军会师后,陈猛就算完成了恐吓任务,带着黑雕军向同心城方向退去。这场箭战,黑雕军有十多人受了箭伤,陈猛把得到的大周箭支揷进了那三具党项人的尸体,然后,把这三具尸体扔在了钦差大臣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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