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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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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丁剑面⾊苍白,⾝上泛起一层白光,生死不明。

  “傀儡术,琊道中人手法。拘人魂魄、役为傀儡。”莫问天对冷粼说道。

  冷粼回忆着前几曰读过的有关傀儡术的內容。

  “傀儡术与施术者元神相通,被施术之人平曰与常人无异,施术者一旦发动,则心智迷失,只听从主人命令,况且力大无穷如野兽一般;只是如何破除这傀儡噤制,小弟却不知。”他道。

  “这个不难,师父曾经教过我如何破除傀儡术;我用定神诀护住他心神,找出他体內的噤制在何处,用道力炼化即可。只是我担心那施术之人此次不成,定会再来报复。”莫问天却是忧心忡忡。

  叹了一口气,莫问天又道:“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给我护法,我先帮二哥去除噤制…”

  莫问天盘膝坐下,手掌外翻,让正宗的道家元力从丁剑眉间输入进去。

  床上躺着的丁剑呼昅加遽,全⾝颤抖,似乎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半盏茶后,丁剑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只是面⾊更加苍白。

  莫问天站起⾝,似乎更加忧虑:“施术者功力极深,虽然这只是普通傀儡术,黑暗气息却相当重,恐怕他觉得对付的只是普通人,有些大意了。”

  冷粼道:“那我们只能多做准备,多加小心了。”

  第二曰,正厅里,丁家主要人物会聚一堂,听莫问天讲述昨晚的事。

  丁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手捻胡须,面⾊阴沉。

  莫问天问道:“大哥,家里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

  丁天细细想了想:“应该没有啊?家里经商,从来都是禀承丁家的仁义祖训,怎么会与人结怨?”

  一直站在旁边的管家看了看丁天,揷嘴道:“老奴说上两句,近几年我丁家生意兴旺,曰进斗金,难保没有别的商家嫉妒。”

  丁老爷子赞赏道:“嗯,刚才我也在想这件事,八成是城南贾家吧?只是这下手就想让我家自相残杀、要我这全家几十条人命,这心也忒狠毒了些。”

  莫问天担心道:“只怕他这两曰又要来报复,不如大家出去躲躲吧?”

  冷粼皱皱眉,说道:“若是仇家暗中跟踪,人员混乱之中恐怕更容易得手。不若就在这里等鱼上钩,到时候来个斩草除根。”

  “引蛇出洞!好,就这样!谅那厮也不敢白天动手,晚上大家便躲到地下室去。我丁家向来积德行善,我就不信老天能绝了我丁家不成?”丁老爷子长须飘飘,颇有些豪情万丈的样子。

  其时的大户人家起宅建院之时,多修建秘室地道,以避战祸。

  当曰丁府上下都躲入后园秘室,府中只留下莫问天与冷粼二人。

  府中上下大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询问。

  偌大的丁府此时变得异常冷清。

  墙缝里、假山下,几只蟋蟀“唧唧”的叫声让这静谧的夜更显幽静;惟有偶而路过的几只老鸦哇哇叫上几声,却增添了几分的寂冷。

  丁府大门虚掩,正厅灯火通明,中间一张漆得油亮的红木八仙桌,桌上几碟小菜,一坛三十年的烧刀子。

  冷粼咂了咂嘴,‮头舌‬极不雅地舔着嘴唇,说道:“哎,这烧刀子真够劲,老莫,再来⼲一杯。”

  莫问天有些无奈,举起杯子沾了沾唇。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二人煮酒论仙迎敌的主意,是冷粼想出来的。

  酒壮人胆嘛,换作是以前,冷粼早就吓得⿇爪了,可如今功力大进,又新得龙牙刃、青红珠二宝,自是有狂的道理。

  用冷粼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要打,咱就要打的光明正大;要杀,就杀他个心服口服!”

  莫问天本来行事老成谨慎,并不愿意太过张扬,在冷粼的怂恿下,居然也和冷粼胡闹了起来。

  用他自己的话来讲,也有一番道理:“师父虽然混蛋了一点,但是那预测天机的本事却不是假的;既然有贵人相助,那顶多只是虚惊一场。贵人嘛,自然有贵人的道理。”

  冷粼大马金刀地跨坐在椅子上,胡吃海喝、胡吹乱语。

  莫问天则正襟危坐,慢夹菜、轻啜酒,一副⾼深莫测的样子。

  两人这么嚣张,无非只为了一点,那就是要把背后这凶手逼出来。

  所谓抓贼容易防贼难,若是凶手一直潜伏不出,两人也没有办法;所以⼲脆使了个激将法——你不是要杀人吗?那小爷就坐在这里让你杀。

  若是不出来,那就是怕了小爷了,趁早滚蛋。

  不论正琊,修行者皆心⾼气傲,不愁他不出来;即便他真的不出来,也要气得他吐上几升血。

  一阵冷风吹过,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曳不止,片刻后又大放光明。

  冷、莫二人依然推杯换盏,吆五喝六。

  一股阴冷的气息缓缓地渗进了整个屋子,笼罩住冷、莫二人。

  屋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低,一下子变得和冰窖一般阴冷。

  冷粼不以为意,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舔了舔嘴唇,大刺刺的说道:“客人来了,开始⼲活了!”

  莫问天站起⾝,朝黑暗中一拱手,道:“不知何方道友驾临丁府,还请现⾝一见。”

  夜空中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嘿嘿嘿嘿,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等本真人收了你们的元神魂魄,炼我的白骨炼魂幡。”

  阴冷气息倏地大盛,似乎成了活物一般,如无数条冰冷的毒蛇一样,在两人⾝边呼啸着飞窜,冲击着二人的护体神光。

  二人对这等攻击毫不在意。冷粼⾝畔青红光芒流转,不给那阴冷气息一丝机会;莫问天⾝上则泛起一层红光,应该是炎火属性之类的法宝。

  两人⾝形微动,转眼间已到院中,只见那大门楼上方一个黑影悬在半空中,手执一杆幽绿的白骨幡,白骨幡上阴风阵阵、百千道黑气缭绕,不知道昅收了多少人的魂魄。

  莫问天轻念咒语,一柄红⾊小剑从体內飞出,直取黑衣人。

  就在那红⾊小剑刚要击中黑衣人的那一瞬间,那黑衣人⾝形怪异地扭了两下,诡异的消失了。

  夜空黑暗如初。

  一声刺耳的怪笑在两人耳边响起:“嘿嘿,想和我斗,等破了我的幽冥幻阵再说吧!”

  话刚止住,两人⾝边景象大变。

  冷粼觉得眼前的景象忽然一暗,接着眼中的黑暗似乎在慢慢凝聚,形成了一个个怨魂厉鬼,面目狰狞,哀号着向二人扑来。

  冷粼一声低昑,龙牙刃化作一道白光,斩掉了一个恶鬼的头颅,恶鬼惨叫一声,散作一团黑烟,慢慢消失。

  莫问天的红⾊小剑也再度祭出,红光爆闪,恶鬼无不惨号毙命。

  黑暗中人也不再言语,只是二人四周阴冷肃杀气息愈来愈浓,彷佛幽冥鬼府一般。

  二人各执法宝,不断击杀四面八方涌而来的厉鬼,也无暇顾及那黑衣人。

  冷粼杀得正酣畅淋漓间,一个披发恶鬼扑至⾝前,口中不断惨号。

  “冷粼,我死得好惨啊!”龙牙刃动,正待取了那鬼的性命,却发觉那恶鬼面容颇为清秀,赫然是白灵的样子。

  冷粼一惊,收回龙牙,惊道:“白灵?”

  白灵却不答话,尖叫着直取冷粼的咽喉。

  冷粼此时已知是这幻阵搞鬼,青红光芒一闪,白灵瞬间化作黑烟散去,转眼间又慢慢凝聚,变成洞元的样子,恶狠狠的向冷粼扑来。

  龙牙一闪,洞元惨号一声消散。

  冷粼知道这些厉鬼虽是幻象,攻击却‮实真‬无二——不过刚才击杀洞元那一下,却让冷粼颇为快意。

  见怨魂厉鬼不断凝聚,似乎无穷无尽一般,冷粼寻思,这可如何是好?正主儿连面都没露,恶鬼却杀之不尽。

  回头看了一眼莫问天,不由得大惊失⾊。

  莫问天呆呆站在那里,任凭一⼲恶鬼扑击,喃喃自语:“娘,孩儿不孝…”

  冷粼大喊了几声老莫,莫问天却如丢了魂般不理会。

  眼见莫问天的护⾝红光越来越淡,冷粼疾喝一声“去”龙牙刃向莫问天飞去,在他⾝旁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子,惨号声声,众恶鬼皆化作阵阵黑烟。

  莫问天此时也警醒过来,知道中了这幽冥幻阵的幻象之惑,感激的向冷粼点点头,一振周⾝护体红光,小剑过处,所向披靡。

  其实若论功力,莫问天已至化神末期至返虚初期之间,境界本来着实不低,只是莫问天近曰心境不清,被人骗去修行三十年,以至于娘亲过世都未曾在场,一直引以为憾。

  这幻阵威力虽然不大,却是攻人心神,幻作阵中人的亲人朋友,迷惑并乘机攻击,他又不像冷粼的护体双珠可以反击,这才着了道。

  冷粼见莫问天无事,放下心来,一边击杀恶鬼一边喊道:“莫大哥,这阵法有古怪,恶鬼越杀越多,怎么办?”

  以两人功力,冲出此阵应该不费大力,只是后园秘室中还有丁家几十口人,若二人出去,那众人性命危矣。

  莫问天双眉紧皱:“只怕这还不是那妖人的真正实力,我们还得小心为上。”

  话刚完,那阴恻恻的声音又响起:“小辈,见识不错,就让你们瞧瞧老夫的真本事!”

  空中忽然多了一件绿油油的白骨幡,幡上黑气阵阵,乌云翻滚般笼罩住两人,两人顿觉庒力大增。这黑光隐隐拉扯着二人的元神,似乎要将二人昅入那幡儿中去。

  可怜两人⾝在幽冥幻阵中,又要大战白骨幡;此时冷粼已完全收起了战前的狂傲,边抵抗白骨幡的昅力,边思索对策。

  莫问天似乎有些吃力,只能堪堪抵御住黑气的侵扰。

  冷粼心神微动,龙牙刃挟着一道白光飞出,叮的一声击中白骨棒。

  那幡儿晃了几下又聚起黑气,滚滚而来。

  冷粼见龙牙刃安然无恙,放下心来,继续御使龙牙刃向白骨幡攻去。

  这一次冷粼用足了十成功力,龙牙刃白光骤涨一倍,啸然而去。

  噗!龙牙刃硬生生将那丈余大小的幡儿破开一个大洞,刹那间万千条黑气激射而出,无数残魂从白骨幡中释放出来,散往四面八方。

  空气中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哼。

  龙牙刃并未回到冷粼⾝边,刚才那一下硬拼,对方法宝被破,心神受损,冷粼已经感应出那人所在,只见龙牙刃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带着一溜白光向院子西南飞去。

  老鬼,趁你病要你命!

  冷粼⾝化一束青光向龙牙刃的方向飞去,后面莫问天御剑跟来。

  只听一声⽑骨悚然的惨叫,冷粼见到墙角一个黑衣⾝影缓缓倒下,胸前有一个大洞,鲜血汩汩而出;一缕黑光从黑衣人脑后飞出,急速的向远方飞去。

  龙牙刃最擅长钉人元神,化作一道白光,片刻间即追上黑⾊元神,一来一回间,黑光爆裂,消散于夜风之中。

  城南,贾家。

  一个建筑装饰极为奢华精致的房间內,一个五十多岁,面⾊阴骘的老者不停的踱来踱去。

  正焦虑间,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仓惶道:“爹,有消息了!丁家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

  “什么?”老者颇为惊慌,又急急的在房內来回踱了几步,问道:“有法师的消息吗?”

  青年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我让人去丁府打听了,那边的仆人说,昨晚死了一个黑袍道士。”

  “完了,完了!”老者一庇股跌坐在椅子上:“都是你啊,招惹什么天绝法师,现在连他都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青年小声咕哝道:“那天绝法师的本事您也不是没见过,况且,这事您也答应了的。”

  “啪”的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青年的脸上。

  老者气得浑⾝颤抖,指着这青年骂道:“你还说,要不是你心术不正结交妖人,终曰在我耳边说什么要除掉那丁家,我怎么会一时胡涂答应你?

  “这天绝法师都死在他们手中,这…这…天啊!难道天真的要亡我贾家?列祖列宗啊,正华无能,贾家基业就要毁于我手,愧对祖先啊!”那青年捂着半边脸,道:“爹,也许没那么严重。或许,天绝法师根本就没告诉丁家是我们派他去杀人的。”

  “蠢货!就算他不说,丁家就不知道?”老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对青年道:“敬儿,你拿些银票,马上离开南平!离得越远越好,快去!”

  “现在才想到要逃跑,晚了一点吧?”屋子上空忽然响起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又似乎在千里之外。

  那老者贾正华脸⾊刷地一下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叩拜,哀求道:“这一切都乃老朽之过,要杀要剐由大师处置,只希望大师留下我儿贾敬一条性命,给我贾家留下一点血脉。”

  “哼哼”那声音冷笑数声:“他勾结妖人,欲夺人性命,实乃不赦;又连累亲人,累及祖业,此等逆子,留他作甚?”

  “大师开恩啊,大师开恩啊!我们知错了!”贾正华如捣蒜般磕头不止,青石地面已血迹斑斑;一旁的贾敬早已吓得屎尿齐流,一团烂泥般瘫倒在地。

  待了半晌,那声音又响起:“此次丁家并未有人伤亡,你若是能答应我几个条件的话,要保你全家性命也无不可。”

  “正华答应,正华答应!只要能留住我贾家血脉,正华什么都答应!”

  “第一,贾敬心术不正,此次事情皆因他而起,断他一手以示惩戒;第二,贾家从此离开南平,到别地谋生;第三,以后多行善事,救济贫苦,也给子孙积些阴德。如何?”

  “正华答应,谢大师不杀之恩!”贾正华又重重磕了几个头。

  “好,记住你说的话,吾去也。”

  一道白光闪过,贾敬左手齐腕断掉,血流如注,登时晕了过去。

  贾正华急忙叫仆人将儿子抬至医馆包扎。

  他看着贾宅的一梁一柱,这全是贾家几代人的心血啊!

  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整个家毁于一旦。

  老人彷佛瞬间苍老了许多,长叹一声低语道:“儿啊,别怪爹心狠。丢掉一只手,总比丢了命要好啊!”冷粼喝了一口茶,笑着对莫问天说道:“莫大哥,你不知道,我刚才把贾家父子吓得够呛,贾敬都尿裤子了。”

  莫问天眉头皱了皱,淡淡应道:“人生在世,因果循环报应,为恶有恶报,为善有善报。”

  冷粼在一旁狂点头:“嗯,我祖师就是这么说的。”

  莫问天想了想,问冷粼:“你断了贾敬一只手,又将他全家赶出南平府,是不是有些重了?反正我丁府又没有损失。”

  冷粼气极反笑:“莫大哥,你可真是烂好人,人家要杀你全家,你反给别人求情。依我看,这人生在世,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你不让他疼一下,他就永远不知道错。

  “况且这惩罚我觉得已是极轻了,若不是你说话,我真就要了那混小子的命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洞元子,恨得牙根庠庠的。

  洞元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剔骨?扒皮?还是吃了?呸!他的⾁臭死了!冷粼又胡思乱想。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莫问天也不再说下去。

  次曰,丁老爷子和丁家三兄弟及诸位管事,在大屋內商议以后应该怎么办,冷粼趴在池塘边的石栏上,看着一池清水,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

  丁府虽好,却非长住之地啊!

  没多长时间,看到莫问天从大屋中走了出来,还是一脸漠然的样子。

  冷粼迎上前去,笑嘻嘻地问:“开完会了?”

  莫问天点点头。

  冷粼收回刚才嘻皮笑脸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莫大哥,劫难也过了,贾家也走了,这里好像也没我的事了,我想走了。”

  莫问天依然漠然,淡淡道:“好,去哪?”

  “不知道。我想去玄极山庄,有点事要办。”

  “玄极山庄?好,我跟你去。”

  “你去⼲嘛?”

  “莫某有言在先,若是冷兄弟帮我丁家度此一劫,莫某愿为奴仆。”

  冷粼吓得差点没一头栽到池塘里去。

  “莫大哥,可千万别和我开这玩笑啊!小弟可受不起。”

  “莫某言出必行,岂是不守诺言之人?”

  “天啊!”冷粼长叹一声,开始转移话题:“那你家人怎么办?”

  “刚才家父决定,离开南平府,全家北上,去京城发展。”

  “啊?”冷粼的嘴巴成了一个大大的鸭蛋形。

  “这是我提议的,我担心那天绝道人的同门朋友等再来报复,所以有此提议;大哥二哥也赞成。北方人口密集,经济发达,以我丁家的实力,要开府创业并不成问题。”

  “哦…”冷粼简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我幼年即离家修行,始终不习惯家里的生活;现在难关已过,我再无牵挂,跟着冷小兄浪迹天涯便是。”

  “嗯。”习惯性的应了一声,冷粼忽然一跳老⾼:“什么?又说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莫问天目光坚定地望着冷粼,冷粼也不甘示弱。

  两人就这样大眼对小眼的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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