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二节
使尽种种手段威逼利诱,陈无咎总算是从自己的手下那里申请到了一张出外游学的通行证,处理完世俗的事务,陈无咎急急赶往尚处于草创阶段的菲露莉神殿,打算向苏菲这位女神代言人通报自己的最新决定。
曾几何时,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精灵成长为一位颇具威严的神职者,不过作为一名纯血统的⾼等精灵,今年才満五十岁的苏菲在⾝⾼增长方面几乎看不出任何变化。
纯血统的精灵自然寿命可以长达七百岁以上,而依据精灵族的传统,一个精灵需要到一百一十岁才能说是成年。由于寿命比较长的种族通常生长周期会较为缓慢,⾼等精灵族在⾝体发育速度方面自是不能与人类相提并论了。
只是这样一来,裹在宽大牧师袍当中的小精灵苏菲就愈发显得娇小,大约极少有人能在第一见面时正确判断出她的职业和年龄。
面对着苏菲,陈无咎简略地讲明了自己的来意,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想知道,菲露莉对我的计划是否有什么忠告或者建议。”
即便踮起脚尖也只勉強及得上陈无咎胸口⾼度的苏菲,缓缓闭上了眼睛,于是菲露莉的意志随即降临到这个世界,取代了苏菲本体的意识,出现在陈无咎面前。
陈无咎望着眸子中跃动着力量之火的苏菲,缓缓地说道:
“现在的情况与我们的约定很接近了,上个月统计信徒就超过三千人了吧!要不了太久,整个东阿拉德的居民都会转而信奉黑夜与优雅的女神菲露莉了,那么作为神殿的最大支持者,我理应取得一定的回报,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我需要的东西?”
精灵苏菲那张因饱经磨难,而极少出现微笑这个表情的美丽面庞上,此刻出现的却是菲露莉那深不可测的笑容。
不知为何,陈无咎每次看到这种笑容都会噤不住感到自己的秘密已经在某一时间怈露给了对方。那一丝没来由的熟悉感挥之不去,让陈无咎觉得这个笑容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究竟在何时何地见过。
“先把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好吧!空间试验是魔法师协会明令噤止的研究项目,就算他们解噤研究,现在的你也没有打开位面通道的力量。魔葯学是一门⾼深古老的学问,大萨満这个级数強者具有的強横力量你恐怕这辈子都想象不出到底有多可怕。心灵秘术是上古时代心灵秘术使们遗留的独特力量,绝不容小觑,否则也不会被那些讨厌的法师写入‘毁灭之卷’封噤起来,你却每一样都只学得一知半解,到头来肯定是一无所成。”
菲露莉连挖苦带讽刺地一番言语让陈无咎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不能否认菲露莉一眼看穿了陈无咎的缺点,他所学虽然驳杂,但每一样学问只停留在技术操作熟练的层面上,对于这些力量根源的深入研究,陈无咎几乎没有涉及,眼下菲露莉说他半吊子还算是客气了。
被人挖苦到恼羞成怒,最后翻脸动手,这种没品的事情陈无咎实在⼲不出来,当听到菲露莉毫不留情的嘲讽,他所能做的就是报之以一阵自嘲的苦笑。
等到菲露莉停住了言语数落,陈无咎才接着说道:
“好吧!我即将前往洛桑学院系统学习魔法,你有什么事情要嘱咐我吗?”
似乎已经消了气的菲露莉恢复到常态,听陈无咎这么说,便回答说道:
“你首先要学习能量系魔法,启动空间魔法必须以魔法阵的能量输出作为基本的支持,不然的话,不要说人类,就算是神也不可能长时间维系这样庞大的能量消耗。其次炼金术也要有一定认识,古代魔法王国留下的魔法阵和试验设备都已残缺不全,要设法修复它们,炼金术是必需的条件之一。其他东西你可以自己看着办,只要你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就行了。”
若有所思的陈无咎微微一笑,说道:
“多谢你的赠言,我会好自为之的。”
说罢,陈无咎便径自扬长而去。回到城堡,陈无咎开始打点行装。
原本领主出行至少需要带上几十名士兵护卫的,不过陈无咎向来不喜欢这种大人物出马前呼后拥的调调,⼲脆一律全部免了。
两天后,独自一人的陈无咎骑着一匹驮兽带着另外一头背行李,当然还有一位甩不掉的侣伴布拉挈狼赫拉德先生,与他一同踏上了新的旅途。前路茫茫,也许等待陈无咎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或许是一段未知的冒险,总是充満了不确定性和未知的前途,这才是生活的本质。
离开领地,陈无咎先是沿着东阿拉德与外界沟通主要⼲道,那条通向邻省的山路来到了与阿拉德省相邻的省份首府奥拉迪亚城。
奥拉迪亚城是特兰斯瓦尼亚西南部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由阿拉德省前往西方的必经之地。穿过这座中等规模的城市,再渡过穆列什河支流之一的拉狄瓦河,再翻越险峻的南巴尔喀仟山余脉,就是千里沃野的基利亚河中游大平原,那是属于次陆大三強之一的奥匈帝国的疆土。
逐渐习惯在旅途中奔波的陈无咎此时一副老练旅行者的打扮,一席深灰⾊的猎装十分合体,在石灰岩地貌最为常见的次陆大地区,这种貌似老土的颜⾊隐蔽度最⾼。
远处雾气朦朦的天际,隐约可以看到奥拉迪亚城红⾊的城堡尖顶,心中有所触动的陈无咎噤不住叹息了一声,一转眼又是大半年了,时间的脚步永不停歇啊!
缩小了⾝躯加上改变⽑⾊,看似一头追随主人出游的忠实猎犬的布拉挈狼赫拉德,在听到陈无咎的感叹之后不屑地噴了一个响鼻。陈无咎这种动不动就感伤一番的⽑病在崇尚力量的布拉挈狼种族看来只能形容为软弱无能。
望着这位搭便车的同伴,陈无咎也有些担心,于是侧过头说道:
“喂,你的掩饰做得好不好啊?马上要入进魔法发达的地区,别被人发现你是⾼级魔兽,到时候你跟我都得遭殃。”
自信満満的布拉挈狼头也不抬,哼着说道:
“担心你自己比较实际,我的伪装可是万无一失的。”
无可无不可的陈无咎点点头,说道:
“没事当然最好,如果外界传说某领主与魔兽勾结图谋不轨…大概特兰斯瓦尼亚的火刑架又要开始忙活了。”
虽然并不十分看重这个贵族⾝份,但陈无咎也不想自己几经努力得来的成果付诸东流,自然他的担心也并非是杞人忧天。在这个多神教与自然崇拜并存的世界里,神明之间的冲突会直接反映到每个人的生活中。
在领地內大力推行信奉暗夜女神菲露莉的信仰发展,并直接支持神殿的扩张,陈无咎已经怀疑自己已经变成了某些神殿眼中的⿇烦人物。
要知道不同信仰间发生的宗教战争可是历来无比残酷的,而且交战双方绝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一旦被人抓到把柄…一阵恶寒袭上心头,陈无咎顿时打了一个寒战,恐怕那些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是他陈某人的榜样。
甩甩脑袋放下这个不祥的念头,陈无咎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城市上。地处肥沃河谷地区的奥拉迪亚省气候环境十分适宜果树的生长,盛产各类温带水果。
本地出产的水果⼲制品和腌制的坚果甚至远销到精灵族聚居的异陆大,也是特兰斯瓦尼亚享有盛名的特产之一。
上次率领大队人马行路匆忙,途经奥拉迪亚时来不及好生享用一下本地特产的陈无咎这次当然要大快朵颐一番,为自己补上这个缺憾。
行走在奥拉迪亚古老的石板路上,陈无咎突然有一种自己回到了遗忘之地那座废墟城市,在破败的街道间漫步的错觉。或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故乡,也就只有那块旁人看来恐怖的“遗忘之地”能够给予陈无咎一丝家的感觉。
“唉!看来我的心真是老了,动不动地在长嘘短叹地回忆着过去的岁月,看来所谓的成熟,真的是一种难言的痛苦。”
陈无咎自我嘲讽地嘟囔了一句,继续牵着驮兽在街市间小心穿行。
奥拉迪亚城中有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酒馆,素以家族自酿口味独特的果酒远近驰名,对一切酿造产品都有趣兴尝试的陈无咎自然不想错过品尝一下的机会,在问过几个路人之后,便来到了这家酒馆的门外。
一走进宽敞的大厅,陈无咎皱起了眉头,现在还只是上午,酒馆里便挤満了客人,偌大一间酒馆里居然找不到空位。
酒馆的生意很好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轮到自己没座位,陈无咎总是难免有些失望,在他正准备离开酒馆先去找一家旅馆投宿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起初大厅里的气氛让陈无咎觉得可能只是某位酒品不好的仁兄一时酒后无德的行为所致,不过这场酒馆中司空见惯的争吵迅速演变成了一场流血冲突,就未免叫人有些始料不及了。
陈无咎对与己无关的⿇烦历来都奉行⾼⾼挂起的态度,除非他感觉自己有揷手的必要,现在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穿廉价皮甲,手持长剑的佣兵背靠背站在一起,在他们两个周围至少有二十名左右面⾊不善的武装人员手持利器将二人团团围住。识趣的陈无咎主动后退了几步,避开场战可能波及的范围,找到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开始冷眼旁观。
待得陈无咎在一旁听了一会,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缘由,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真是一个老掉牙的情节,本地某个无德的贵族強抢民女,眼前这两个倒霉的佣兵恰好是这个女人的兄长和情人,双方见面先是起了言语冲突,随即就动手开打,结果贵族吃了亏,简直是老掉牙的狗血剧情。
不知为什么,看戏的陈无咎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似乎⿇烦正在不请自来。
历来相信自己直觉的陈无咎立刻起⾝,给赫拉德递了一个眼⾊,打算尽快找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烦这种东西从来都是陈无咎所不喜欢的。
“啊!…”
随着一声贵族私兵受伤倒下的凄厉惨叫声响起,本就已经阴云密布的酒馆从冷战变成了热战状态。
在一片鬼哭狼嚎的混乱中,一枝失却了准头的箭擦着蹑手蹑脚的陈无咎发梢钉在酒馆的木板墙上,着实把他吓出了一⾝冷汗。
等惊魂未定的陈无咎回过味来,顿时变得怒不可遏,立即把自己的角⾊从旁观者换成了受害人,第一时间取出弓箭开始朝着那个自家技术蹩脚却又枉顾他人死活的弓箭手发动还击。
陈无咎不是个和平主义者,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惹⿇烦而已,如果⿇烦已经来了,他也不会有所忍让。
“強化视界!”
俯⾝躲避对手还击的同时,陈无咎低沉地默念了一句,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目光中就多了一些莫名的东西,貌似冰冷而內在灼热。
假如开战之前陈无咎就亮出自己的⾝份,就算对手同为贵族,他们也绝对不敢在公开场合攻击一位贵族领主,这是最为犯忌讳的事情,不过现在这种混乱局面之下真是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唯有刀剑底下见真章而已。
那个蹩脚的弓箭手是贵族私兵的一员,按照敌人的敌人可以视为潜在盟友的理论,两个可怜的佣兵暂时被陈无咎作为盟友看待。
在強化视觉的支持下,近距离射击的陈无咎将心爱的复合弓堪称恐怖的杀伤力发挥出来。
一开启视野,愤怒的陈无咎一抬手,激射而出的箭矢便将一名⾝穿半⾝铠甲的私兵头目连人带甲射了个对穿,整个人牢牢钉在木板墙上,完全无视对方⾝上那价格不菲的甲胄应有的防御作用。这一手技惊四座的箭术顿时将私兵们的注意力从两个佣兵⾝上转移到陈无咎这里。
七、八个私兵借着桌椅的掩护朝着陈无咎接近,而他们的主人则在得力手下的劝解下低俯着⾝体,避免成为陈无咎的箭靶子。
在这个面积不足三百平方米的酒馆室內作战,根本是让一个弓箭手站在距离靶子十步开外的距离射击固定靶子。如果这样都会射不中目标,那个蹩脚到了极点的弓箭手绝对应该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