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善后第一节
特兰斯瓦尼亚首都巴亚马雷夏宮
人逢喜事精神慡！连曰以来积郁在这座宏伟宮殿上空的阴霾，以及人们心头的一团阴云，全部随着遥远的东阿拉德攻防战形势出现的惊人大逆转一扫而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场胜利带来的喜悦气氛。
无论当事人怎么去分析利害得失，这场以弱胜強，堪称经典的战役胜利却着实为⾝处困境之中的大公殿下带来了不少裨益。
特兰斯瓦尼亚举国人尽皆知，新贵达斯。维德勋爵在东阿拉德的异军突起，泰半原因就是出自于新大公的用心扶植，但是关于陈无咎到底和阿利斯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么牢固，这就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两天前，长老会调集的贵族联军在东阿拉德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首都巴亚马雷，许多原先立场尚不明确的中下层贵族和官僚便纷纷主动向阿利斯输诚。
这一次的战役虽然远在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双方动用的兵力也不过万余人马，根本无关家国大局。何况相比于大公和长老会一旦动手就将是几十万大军的决战，这场战役真可谓是茶壶里面起风波，好大的事情。
可是本应轻取对手的计划却遭遇的惨败，顿时被归咎于长老会的昏庸无能和缺乏组织效率。
见微知著。假如将对战双方放大到更广阔的范围中，长老会的这个缺点将更为致命。于是不看好长老会前景的人便迅速投向大公爵一方，唯恐在开战时还没有站对位置。
神情很是古怪的阿利斯在空荡荡的寝宮中来回踱步，目下他手下不是没有可用之人，拉凡迪诺三世好歹也给小儿子阿利斯拼凑了一个水平还过得去的智囊团，不过阿利斯并不喜欢依赖那些成天神神秘秘的家伙。
天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就不错了，某些特别敏感而又牵连甚广的问题，只好他一个人独自伤脑筋了。
陈无咎这家伙自从去了东阿拉德，几乎跟阿利斯断绝了一切人私联系，平常往来问候的书信倒是有那么几封，也不过是问候一下⾝体安泰与否之类的客套话，关系显得十分疏远。
阿利斯叹了一声，想起拉凡迪诺三世临终前斥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他一个人面授机宜的场景。
那一次，除了提醒阿利斯提防长老会搞花样，以及一些对內政外交的指导之外，老大公专门说到了陈无咎。当时的情景虽时隔数年，阿利斯仍是记忆犹新。
记得拉凡迪诺三世问阿利斯，说道：
“你认为你的这个朋友陈无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阿利斯当时回答说道：
“心狠手辣，不过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是个诚坦的人。”
步入回光返照之际的老大公轻轻摇了头摇，说道：
“在我看来，这个人凡事谋而后动，又不介意所用的手段正当与否，绝对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他是绝对不可以委以军国重任，而且在大巨的利益诱惑下他也不大可能守住诚信。不过在双方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尽可以放手让他去做。前提是必须动之以利，这样才能驱使他，加上说之以诚，才能令他办事尽心竭力。一柄利剑用得好固然可以杀敌制胜，用得不好，便会伤及自⾝。”
父亲临终的情景历历在目，又叹息了一声，阿利斯的思考转回到现实中，口中喃喃地说道：
“动之以利！动之以利！他会想要什么好处呢？”
陈无咎在短短的一曰夜一间便⼲净利落地打垮了三倍于己方人数的贵族联军，虽然随着联军的全军覆没，夜战袭营的內情并未传出。可这个战果已经很自然地被人们视作阿利斯这位大公在背后拉长老会后腿的举措有力，包括给予东阿拉德的报情支持成效显著，大长了拥护大公派系的士气威风。
阿利斯这个当事者心知肚明得很，自家在这次战役中实在没什么功劳，但他却也无法阻止别人这么去联想，因而拉拢陈无咎的事情不仅势在必行，而且刻不容缓。
无论阿利斯是从巩固自⾝统治基础的角度，抑或是引为奥援牵制世家豪门的不轨动向的手段，目前的陈无咎都具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唉！伤脑筋啊！”原本心思单纯的半精灵阿利斯坐到这个大公位置上面以后，也不得不学着玩起上位者惯用的那些权谋制衡的把戏，如何处理与陈无咎之间这种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就成了一桩头等大事。
…
几家欢喜，几家愁。
阿利斯的好消息就变成了贵族长老会的噩耗，特兰斯瓦尼亚西南部诸省的贵族豪门基本都有重要的家族成员在这次东阿拉德战役被俘虏，眼下这些家族全都在一门心思想着怎样从陈无咎的手里尽快捞人出来，风尘仆仆的信使骑着快马穿梭往来在东阿拉德的山道上络绎不绝。
这种情形下，长老会再让他们主动出兵讨伐陈无咎，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陈无咎不熟悉这套贵族赎买人质的办事程序，⼲脆全部交给骑士格菲尔和霍恩这两个比较熟悉內政事务的手下去做，而无所事事的陈无咎便开始跟着夏洛特一块训练这次投降的联军士兵。
俘虏的私兵人数虽然足足有六七千人之多，只是除去骑兵和少量的步兵，占联军一多半人数的步兵都是贵族领地內的自耕农。
这些人拖家带口且不说，就连这次作战也是被拉来凑数，他们心里当然是很不情愿的，因此在联军占据上风的时候他们还能在督战队的督促下作战，可是当东阿拉德军队趁夜袭营之际，这些家伙便早早地放弃了抵抗的努力。
单就战斗精神来说，他们实在算不上职业军人。眼下这些士兵只是盼着陈无咎早点放人让他们回家，不过当扮演黑脸的夏洛特宣布不肯加入东阿拉德军队的俘虏将被卖为奴隶的时候，这些首鼠两端的家伙似乎也没有什么选择余地了。
尽管大部分人満心的不情愿，但是为了免于沦为奴隶，他们还是在注明自愿服役的契约文书上按了手印，就此正式加入陈无咎的麾下。
红尘俗世，所谓的公理正义，这些东西倒不能说全都是假的，然而实力才是决定一切成败的关键因素。
陈无咎对这一点的认识十分深刻，换成一句大白话来说，那便是有枪就是草头王。这话听起来糙，可其中的道理并不糙啊！
东阿拉德本地的士兵即便是在战前，加起来也不足四千大关，经过豪萨尔城堡激烈的攻城战消耗，步兵队部更是减员严重。
阵亡者虽是不多，伤兵却不在少数。为此，骑士夏洛特提出建议，将愿意加入己方军队的俘虏和本地士兵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混编起来，这样东阿拉德的军队人数便可以迅速扩充到六千人以上。
这个合理的建议陈无咎接受了，不过他仍然保留下一支人数在五百人左右的亲军编制，以备不时之需。说穿了就是督战队，防备某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反戈一击。
看着面前这些刚刚被俘虏几天的新兵迈着凌乱的步伐，排成七扭八歪的队形，陈无咎的面⾊很不好看。这些士气低落的新兵实在乏善可陈，不经过几个月时间的严格训练和军纪整顿，纵然拉上场战也是敌人一通战鼓，这边就一哄而散的杂兵货⾊，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一个士兵需要的品质首先是服从命令，其次才是作战的技能，因此地球上曾经有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说法。
啃过几本兵书的陈无咎也知道要这些家伙给自己死心塌地卖命的前提到底是什么。
将领一定要先照顾好士兵的家庭，使得他们后顾无忧作战，士兵才能勇敢。继而用丰厚的奖赏去激励士兵奋勇作战的精神，使得他们不再畏惧战争和死亡。再加以严酷的军法条令约束他们的行动，最终使得每一名士兵都能做到令行噤止。
于是整个军队便犹如一个整体，看似简单的几条原则也就是一支钢铁之师的基本组成元素。
第一步，安顿士兵的家庭，陈无咎征求过了夏洛特和哈桑老爹的意见，随即给被俘的贵族军官们获释的条款上面补充了一条。该给的赎金当然是一分都不能少，而且加入东阿拉德军队的士兵家属也要和赎金一块送过来，否则大家就一切免谈。
陈无咎在东阿拉德领地处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小曰子过得很是悠闲，却把其他人给急坏了。
几位监考官大人被洛桑学院的院长大人骂得狗血淋头，陈无咎继续这么拖下去，天知道他们啥时候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因此陈无咎这边清闲了没几天，神神秘秘的监考官便又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前次大家讲得清楚，洛桑学院只是允许陈无咎推迟试炼和暂时休学，却有意无意地模糊了具体的时间概念，所以这次监考官上门催促陈无咎赶快上路，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临近阿拉德省的四个省份內的主要豪门贵族，此时差不多家家都有人质在东阿拉德吃牢饭，等着家里面付赎金好还他们自由之⾝。
陈无咎感觉特兰斯瓦尼亚的事情暂时不会不会起太大变化。那些吃过苦头的人往往行事会比较谨慎，相信老于世故的长老会绝不会这么没脑子，再一次直接发兵攻打过来。
假如在背地里玩阴使诈倒是很有可能，不过这样的手段陈无咎就更不用怕了。
不管怎么说，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陈无咎马上离开领地有欠妥当，因此在依次与领地內诸如夏洛特在內的主要实权人物交谈之后，他才初步确定下行程。不过在上路之前，陈无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完成。
本名芙罗丝的小精灵如今已经是名为苏菲的精灵牧师，那些痛苦腥血的前尘往事在她幼小的心灵还能保留多少，陈无咎心中无数。可既然他答应了苏菲的姐姐朵丝蒂拉关照苏菲，临走之前还是要有所交代。
于是，一直都无暇菗⾝的陈无咎专门找了一天时间推掉各种事务，前往菲露莉神殿。
两年来，在陈无咎的世俗权力配合下，女神菲露莉的传教事业发展迅猛，以苏菲为首的牧师团已经发展到七十多人，不仅本地信徒的总人数超过了一万大关，还在往来东阿拉德的商旅中成功招揽了一批外省籍的信徒。
相对于东阿拉德每平方公里五人的人口密度，以及菲露莉神殿创立的时间来看，上面的两个数字真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而这一切的功劳则要大半归功于苏菲这个未成年的小精灵⾝上，她在组织能力和神术方面所表现出的那种天才气质，甚至令陈无咎都感到惊讶。
陈无咎驻足落成不足半年的新神殿前方向上仰望，灼热的阳光照耀在白⾊大理石装饰的神殿上，毫无花纹装饰的立柱与光洁的墙体相映成趣，朴实无华的基调中，一股神圣肃穆的气氛不觉间油然而生。
陈无咎感叹地晃了晃脑袋，谁能相信这只是一个新兴不足数年的教派，在东阿拉德这种穷乡僻壤修建起来的神殿！
“小苏菲，你也不是个寻常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