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回 自残
方荣顺势跃上了屋顶,道:“晚辈实不敢冒犯四位前辈,请四位前辈就此作罢。”再一瞧,史梅却已然不见,只留下那报信的女子。
四人也已跃了上来,也不理他说什么,分两边往他攻来。方荣见自己话已没了威慑力,暗哼一声,见赵泰伸拳往自己胸前打来,左手忽地一抄,抓住了赵泰手腕,右手握拳一击,正打在赵泰肩上,只听骨骼断裂之声,赵泰一声惨叫,滚下地面去了。
方荣头一低,躲过武穆一掌,脚一转,右手一掌,正中武穆腹小处,武穆往后便倒,他⾝后的吕达忙扶住了。文略怒喝一声,提掌如泰山庒顶般往方荣头顶庒来,方荣知这一掌若不硬接至少会两败俱伤,忙提了双掌抵在头顶,方荣只觉脚下一空,房屋塌倒,落到别人屋中去了。还好屋中没人,见三人跟着跳了下来,忙破门而出,正见那赵泰忍了痛飞腿往自己踢来,方荣忙又手一抄,接了这一脚,顺势一送,这一脚往门內冲出的三人踢去。三人这才接住,一时停下了攻击。
方荣忙道:“前辈,请不要再打了。”
武穆哼一声道:“赵兄弟被你这般伤了便算了么?这事今天是完不了了。”
方荣暗怒,本对他们没感情,更没好感,道:“你们既知我能伤了他,你们以为我们便伤不了你们么?”
文略冷笑道:“终于露出了你本来面目了吧?”只见四人各摆一个拳式,站的位置却是互攻互守的位置,原来是在摆阵。
方荣忙提了真气,喝道:“来吧。”
四人慢慢伸拳往方荣攻来,方荣见他们拳法使得很慢,步法也很慢,但见他们每伸一拳,每移一个位置都让自己无懈可击,一下将自己逼到了街上。方荣不愿与他们打下去,正想逃走,四人脚步忽地一快,移到了方荣⾝后,又将方荣逼了回来,想不到他们步法也能时快时慢,那出拳也一定能时快时慢,方荣一时倒想不到解破之法,眼见又要被他们逼回屋中,暗道:“这时只有拼內力了。”说完脚下一定,十指一握,一拳与武穆对了一拳,一拳与吕达对了一拳。
武穆与吕达同时噴出一口鲜血,往后便飞去。文略与赵泰大骇,变拳为爪,疯了一般往方荣面门疾抓来。方荣忙往后倒,双手撑地,双足往上一踢,正踢在二人手腕上,又是两声骨骼断裂之声,二人也被这力震得往后退去。
方荣忙跃起道:“得罪了。晚辈帮四位前辈治伤吧。”
文略与赵泰忙都自己接好脫臼的手,扶起了武穆与吕达。文略道:“方荣,你与凤王关系如何?”
方荣忙道:“她是我姑姑。”
文略又道:“那史梅史女侠呢?”
方荣忙道:“她可算我姐姐。”
文略又瞧了瞧那女子,道:“那她呢?”
方荣只道他在对自己说教,希望通过姑姑来说服自己,道:“晚辈虽与这位姐姐第一次相见,但她既是史姐姐的姐妹,那她便如我亲姐姐一般。”
文略又道:“那若她有难,你会不会舍了性命救她?”
方荣惑道:“前辈这话什么意思?晚辈既当她是我亲姐姐,她有难,我自然会救她。”
文略哈哈一笑,⾝形忽地一变,已至那女子⾝后,左手一揽,疾点了她⿇⽳与哑⽳,右手变爪,扣住了她喉咙。那女子本来对之毫无防备之心,她哪里想到这突变?便是武穆等三人也是没想到。
武穆忙道:“二弟,你⼲什么?”
文略不理,道:“方荣,听说你为了司马尸之孙女可以废了自己內功,那今曰这个你愿意么?”
方荣大怒道:“文略,想不到你堂堂太平帮长老,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文略道:“我也不让你废自己全部武功了,说秘王在哪里。”
方荣忙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文略道:“那好,你自断双臂也可以。”
武穆骂道:“二弟,你怎么做出这种事来?你昏了头么?”
文略忙道:“大哥,我一切都是为了太平帮,一切为了天下百姓,天地可鉴,若我文略是为了一己之私,天诛地灭。方荣,你选其一吧。”
方荣哈哈大笑道:“我与她无亲无故,而且现在我正在与太平帮,与长乐宮做对,我巴不得你们死越多人越好呢。你杀她呀,我正要看好戏呢。”
文略哼一声,手上一用力,那女子颈上已渗出血来。方荣大惊,忙道:“慢,我自己断双臂。请你不要杀她。”
文略道:“说出秘王在哪,不是更好么?”
方荣气道:“我哪里知道。”说着拿出了匕首,忽地流下泪来,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正要往自己左臂卸去,文略忙道:“慢,我说要你断双臂,可没要你切下来。”
方荣怒道:“你还想怎么样?”
文略道:“你刚才怎么对赵泰的,你便怎么对自己吧。另一支手嘛,让我大哥替你效劳便成了。”
方荣瞧着那女子落下泪来模样,瞧着文略那恨恨的模样,一狠心,提掌往自己左肩拍去。一声脆响,方荣痛得倒在了地上。
文略又道:“大哥,你去废了他另一支手。”
武穆虽知这样做有违侠义,更违自己平时之作风,但一向知这二弟有勇有谋,虽不知他这般做有什么目的,还是听了他的话,走到方荣面前道:“方少侠,你与整个武林作对,你与天下黎民百姓作对,这怪不了我们,希望你这次过后改过自新。”说完提掌往方荣右肩臂处击去。
一声脆响,方荣差点晕死过去,颤声道:“你们可以放了她吧?”
文略道:“方荣,你这双手臂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好,希望你早点好起来,但今曰之事全由我来负责,希望你以后不要早我大哥,三弟,四弟报仇,你找我便成了。到那时,我绝不还手。”说完右手离开了那女子喉咙,忽地抬掌往那女子头顶拍去。
四人齐声道:“不要。”可是那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方荣一跃而起,可是双臂一阵剧痛,更失了平衡,又摔倒在地。
文略道:“方荣,记住我的话。”说着又抱起那女子,道:“大哥,三弟,四弟,我们走吧。”
武穆怒道:“你都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
文略道:“大哥,我都是为了太平帮,为了天下百姓,离开这里,我再跟你解释好么?”
武穆骂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杀了罗女侠,你杀了长乐宮之人,你杀了好人。”
文略道:“你便知直来直去,有什么出息,侠义为先?有什么用,你这样只能救一个人,救两个人,可是我是为了救天下。而这方荣,阻挠我们救天下,罗女侠的死是值得的。我们离开这里,再跟你解释。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要杀,随时可以杀我,我也等着方荣随时来杀我,但请你听我解释后,我告诉你怎样做后再杀我,好不好?”
武穆一拍墙壁道:“走。”
方荣眼睁睁地瞧着他们离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想大哭,却又不敢,只怕引了花语婕等人来瞧自己狼狈相,用膝盖抹了泪,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往偏僻处走去,他知这手臂要好起来除非有人帮自己接,但他不能让花语婕知道,但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想起应该去找白无常,忙换了方向往那林中而去。
好不容易到那林中,在坟场找了个遍,却哪里有白无常的影子,忙“前辈前辈”叫起来。
过了一会,忽听得⾝后远处一人道:“方荣,你怎么会有这里?”
方荣大惊,这声音正是贻风。忙回头叫道:“掌门。”
贻风惑道:“方荣,你找谁?你的双臂怎么了?”忙上前来给方荣查看一番,忙帮他接好了,道:“方荣,伤得不轻,要完全好起来,至少要七八天,是谁伤你的?”
方荣终于流下泪来,道:“掌门,我害死了一个人。”
贻风暗惊,道:“怎么一回事,说出来给贫道听听。”
方荣忙将与武文赵吕四人之事说将出来。贻风⾝躯一颤,道:“他们竟做出这样的事来?方荣,他们只怕又要污蔑你了。”
方荣怒道:“什么?让武林中人认为那姐姐是我杀的?”贻风点点头。方荣道:“真相总会大白的,掌门,你相信我的话么?”
贻风忽然微笑道:“贫道第一眼便瞧出你虽敢做恶事却不敢做大恶事之人,贫道第一眼更瞧出你是个练武奇才,却没瞧出你还是个做大事之人。贫道相信你。”
方荣脸上一红,道:“我知我武功很⾼,可能真是练武奇才,可是我不是做大事之人。掌门太师父,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贻风道:“近曰听说这里闹鬼,更听说白无常也出现了,往这边来了,又见这边有坟地,所以来瞧瞧。贫道一向一个人的。”
方荣当心道:“那万一正遇上他们你一个人对付得了么?”
贻风道:“贫道见过他们几次,他们武功也确实很⾼,不过他们还不是我对手。而且,近来我也瞧出他们本性确实不坏。只是不知他们为何又要滥杀无辜。”
方荣忙道:“他们杀的可能其实都是恶人,伪君子。”
贻风忽问道:“方荣,你来这里⼲什么?还前辈前辈地叫个不停?你叫哪位前辈?”
方荣忙道:“我也不知,我受伤后,那前辈叫我跟他来这里,可是忽然又不见了,大概是被掌门太师父吓跑了吧。”
贻风道:“他长什么一副模样?”
方荣忙道:“不知道,他黑衣又蒙着面的。”
贻风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方荣忙跟着他往回走。到了街上,贻风道:“好了,方荣,贫道回去了,你好好养好伤,还有,叫花姑娘换个地方吧,最好不要见武林人士了。”说完离去。
方荣忙点头称是,想起离开了客栈那么久,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忙跑回了客栈。一见不噤大惊失⾊,只见厅中翻天覆地,地上満是血,刀痕剑痕満厅都是,客栈中一个人也没有了。方荣脑中一空,这才知早中了史梅等人调虎离山之计,只怕他们已被捉了去,连掌柜小二也没一个了,正要进去找一找,一大队官兵才匆匆忙忙赶来,方荣不敢多留,又见往西方向大街藉狼一片,显也是打斗所至,忙往西追去。
一路跟到城外,又寻了几里,才听前面兵刃相交之声,冲上前去时,正见花语婕、朱湘与史梅等一众女子打在一处,不过花语婕不敢伤了长乐宮之人,朱湘虽对长乐宮之人有恨,但见花语婕不敢伤了她们,也不敢伤了她们,史梅在几次花语婕反而救自己姐妹后,也不愿伤了花语婕,而信王带来的侍卫与一众太平帮之人打在一处,这两伙人却是在作殊死搏斗,客栈之时没死人,这里却早已躺下几人。那四人却不在其中。
方荣忙上前道:“不要再打了。”
史梅想不到他回来了,心中暗惊,道:“你真的要帮那信王么?”
方荣对那姓罗的女子有愧,道:“史姐姐,对不起。”
史梅哼一声道:“那好,你先杀了我吧。”说着剑尖一转,疾往方荣刺来。
方荣不敢让开,直等着她刺来,花语婕见状,骂道:“傻瓜。”将史梅之剑挡开了。
史梅知方荣回来后便没能再擒得信王了,哼一声道:“我们走。”长乐宮之人都停了下来,跟着史梅离去。太平帮之人也知方荣厉害,且这里以史梅最有威慑力,她叫走了,也讨不到好处,忙跟着走了。这些侍卫也知一些江湖之事,也给方荣面子,不去追究。
花语婕早瞧出方荣不对劲,道:“你怎么了,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方荣忙道:“没有,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信王忙道:“大哥,我知道一个去处。跟我来。”
方荣道:“嗯。朱五,能不能先把这些死去的人好好安葬了?”
信王忙叫侍卫们将所有死去人安葬了。信王带他们来到郊外,又往小道走去,不久见了一座房子。信王道:“这房子其实没人住,我们住进去应该没问题。”
方荣惑道:“你如何知道这地方的?”
信王忙附耳轻声笑道:“我要进城时,要出恭,忽然发现一只野兔,追得远了些,便发现这好去处了。”
朱湘骂道:“你们鬼鬼祟祟说些什么?”
信王脸上一红,道:“没说什么。我告诉大哥我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朱湘瞧他模样,只一定不是好话,也不敢再问。
各人安顿好,花语婕又问道:“方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荣忙道:“没什么,只是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
花语婕急道:“我知道的,一定发生什么事了,不然史姐姐刺你之时为什么不让开了?”
方荣忙道:“我…我害死了长乐宮一位姐姐。”
花语婕惊道:“什么?你杀了她?”
朱湘哼一声道:“死了便死了,怕什么?”
方荣大怒,拍桌道:“你说什么?”忽地牵动伤口,疼痛不已。
花语婕与朱湘大惊,忙上前扶住道:“方哥哥,你怎么了?”
方荣骂道:“朱湘,你若敢杀长乐宮一人,我定不饶你。”
朱湘委屈道:“我没有杀她们,方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方荣哼一声道:“没事。过几天便好了。”
花语婕道:“以你的本事也会受伤?那他是什么人呀?”
方荣恨恨道:“正是那客栈中见过那四人。”
花语婕奇道:“他们有那么厉害么?他们是谁?”方荣将四人名号说了出来。花语婕道:“原来是他们。他们有一套阵法,叫五行八卦拳。走五行,击八卦,师父说这阵法确实难解,这阵法几乎无懈可击,甚至连逃也是难。可是方哥哥,我不信你破不了。便是破不了,我也不信你逃不了。”
方荣微笑道:“还是你了解我。”面⾊一变,恨恨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害死了那姐姐。”
花语婕惊道:“你一不小心把她给杀了?”
方荣双手抱头,痛苦道:“那文略忽地挟那姐姐威胁我。我的双臂…”
朱湘道:“方哥哥,那姐姐值得你这样么?”
方荣怒道:“你给我滚。”朱湘委屈至极,扒在桌子上哭起来。方荣不理她,又道:“可是…可是那文略还是将那姐姐害死了。”
花语婕忙道:“方哥哥,你不要难过了,又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了力了。当时一定没人看到,所以他才敢杀的吧?”
方荣点点头道:“后来我遇上掌门太师父了,他说他们是想污蔑我,让姑姑以为是我杀的。这回姑姑一定会恨我,会杀了我的。”
花语婕忙道:“方哥哥,上次不一样真相大白了么?姑姑一定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话的。以后你不要滥做好人了。还好他们只伤你两只手而已,若是叫你砍了两只手怎么办?要是那样,你也滥作好人,不仅辜负了东方伯伯对你的期望,也辜负了剑王、义父他们对你的期望,更对不起东方姐姐、于姐姐他们。伯父伯⺟也会伤心至死的。便是有人用我来威胁你,你也不能这样做,知道么?”
方荣听了她这话,脑中一下空白起来,当时自己心中混乱,确实真的要切了自己双臂下来,还好那文略及时制止,现在想来那文略确实是为了天下百姓吧,也确实不是真的要害死自己,不然自己切了双臂下来,他再杀自己不是轻而易举么?其实在自己伤了双臂后,他们要杀自己也是很容易,但他们没杀了自己,那文略还说了找他报仇之事,想来他们也只是认为自己阻挠了他们解救天下黎民百姓的大业而已。想到这里,对文略之恨也小了些,但想起他杀了那女子,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花语婕见他发呆,轻轻道:“方哥哥,你怎么了?”
方荣回过神来,道:“你说得对,我不能滥做好人。花妹,你们都没事吧?”
花语婕道:“你说的什么话,没见我们都好好的坐在这里么?史姐姐没料到除了我不是好对付的,其实湘姐姐也很厉害。后来我想,本来可能那四人是要对付我们的,后来去对付你啦。所以他们一时失算啦。我不敢伤了史姐姐这边的人,史姐姐也不愿伤了我,所以她们也只是想逼开我们,让太平帮之人擒信王。可是呢,他们四大⾼手不在了,信王的侍卫们也厉害得紧,木姐姐与宋姐姐见我们打起来,都跑开了,我想他们一定会去告诉那些名门正派的,所以我们且退且战,他们还是没能擒到信王。”
信王忙道:“多谢姐姐。”
花语婕哼一声道:“谢我作什么?谢你的大哥吧。”
信王尴尬一笑,不再言语。方荣道:“你们暂时在这住下吧。没事不要乱走了。现在到处都是追杀你们的人。花妹,我们走。”
朱湘惊道:“你要去哪里?你真的要丢下我们不管么?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去哪里呀?”
方荣哼声道:“没听过夜黑风⾼好办事么?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们的。但我来这里不是专门保护你们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明曰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