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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刀破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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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声霍霍,仿佛闪电撕裂了空气。

  两把刀几乎已砍在任我杀的脖子上了,但他依然未动,也没有拔刀。他的刀一旦出手,这两个女子立即就会死去,变成两具赤裸裸的艳尸。

  他也杀过女人,但若非必要,他的刀还是不会随随便便的就砍在女人的腰肢上的。这两个女子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刀快如电,更快的却还是任我杀的手。虽然他已经出手,但当他的手垂下来的时候,冰儿和雪儿还是没有看见他的手,她们唯一的感觉,就是肋下至手臂上的⽳道至少已被他点住了八处。

  冰儿的脸上依然还在媚笑,却已变得僵硬,就像是一只被乱棒打死了的狐狸。她一向对自己的刀法很自信,却没有想过,任我杀的武功,根本不是任何人可以想像得到的。他的出手实在太快,比宋终和钟涛所描述的更快,也比她们所看到的更快。

  雪儿的脸⾊虽然也不好看,但在她的目光中,却隐隐流露出一种仰慕之⾊。

  任我杀头也不回,大步走向浴室大门,推门而去。他没有再看她们一眼,因为他实在不想看见她们难过的样子。

  任我杀见到紫罗兰夫人的时候,她的表情古怪而又可笑,似乎感到很惊奇,又像是脸上被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仿佛根本没有想到,从浴室里活着走出来的人居然是任我杀。她对冰儿和雪儿的裸女刀阵很熟悉,很了解,因为这套刀法本就是她为她们量⾝创造的,其中的威力,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绝对无法抵挡。

  “你杀了她们?”紫罗兰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媚笑。

  任我杀摇‮头摇‬,没有说话。

  “裸女刀法是本宮花费了许多心血才研制出来的,本宮一直以为,她们是无懈可击的。”

  “你算错了一件事,就是不该让她们来对付我。”

  紫罗兰夫人苦笑道:“嗯!你连本宮都能拒绝,又岂会把她们放在眼里?”

  “还有一点,她们太好胜,出手的时候难免有些急躁,所以我一眼就看准了她们的空门,一招之间就制住了她们。”

  “你只用了一招?看来本宮实在低估了你。”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运气再好的人,有时候也难免阴沟里翻了船,虽然你轻易过了第一关,第二关却未必能如此轻松。”紫罗兰夫人的笑容突然又变得像蛇一样恶毒,像狼一样残酷“你现在出去站在宮门之外,很快就可以知道它究竟有多么厉害了。”

  北风如刀,雪花飘飘,不停地下,不停地堆积,在逍遥宮的偏门之外,地上的薄雪中,履痕如新。

  任我杀⾝子站得笔直,头发上和衣襟上都浅浅地披着一层薄雪。他已经等了很久,尽管他并不知道他等待的是什么,等待着他的又是什么,但他还是要等下去——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不远处,三个五手拿扫帚的男子正在扫雪,他们落寞的⾝影,映入任我杀眼里,就成了一种沧凉。也许这些人,每个人都有一种不寻常的过去甚至耀眼的辉煌,甘心受辱自然不是他们的初衷,但是为什么,他们不敢像他这样拿出勇气反抗,让自己活得更有尊严?

  就在这时,他的⾝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踏雪而来。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两个窄衣短打,敞襟系巾的大汉,竟是那夜抬轿的轿夫。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任我杀面前,这时候他才发现,他们的⾝躯竟比他还要⾼大得多。

  “拔刀。”左边那人道。

  右边那人立即接口道:“出手。”

  任我杀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莫非兰夫人没有告诉过你…”左边那人道。

  右边那人又接口道:“我们就是第二关。”

  任我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直以为第二关或许是像那条羊肠小道般的迷阵,又或是像桃花源那般的机关陷阱,却没想到这一关依然是人。只要是人,他就不必忧虑,看来紫罗兰夫人还是太低估了他。

  他忽然发现,这两个彪形大汉实在很有趣,声音同样冷漠,说的每句话简单而连贯,最要命的,是他们的心灵,竟似乎也是相通的。

  话音刚落,他们突然就一齐发起了攻势。他们用刀,刀就负在背上,一伸手,就拔了出来,刀光像雪一样冷气扑面,着地砍出。

  他们的⾝躯虽然⾼大,但⾝手却相当敏捷、矫健,宛如两只脫兔般灵动。他们的刀法也非常奇特,闻所未闻,一人左手拿刀,另一人右手拿刀,两道刀光竟交错相叠,就像是一把大剪刀,张开大口直剪任我杀‮腿双‬。这一套刀法,他们已经配合了十年,十年的工夫,绝不算短,他们并肩作战经历了无数次的战役,不断尝试,不断改进,才有了现在的默契。

  他们一出手,任我杀就明白紫罗兰夫人派他们来的用意了——这两人的刀法,绝对比裸女刀阵更具威力。他脸上的笑意立即隐退,脚尖轻点,人已掠起,刀光一合,堪堪从他脚底下扫过,片片飞雪随即激射而起。

  任我杀的人还在空中,那把大剪刀突然分开,又已攻到,仿佛欲待撕裂天空的闪电,竟往他腰⾝剪来。

  虚空中,另一道刀光突现,任我杀已经拔刀在手。刀光淡淡一闪,仿佛飞花飘落,随风而去,流溢出一种优美的节奏。

  “叮叮…”之声连续响起,声音未绝,刀光忽敛。任我杀的刀又已消失,那两个大汉手中的三尺钢刀,却已只剩下木制的刀柄。雪地上,零星地散落着七、八截断刃。就在一招间,就在刀光如昙花一现中,两把经过千锤百炼的钢刀已被任我杀那把神秘的刀削成废铁。

  两人愕然地看着手里的刀柄,眼睛睁得比牛目珠子还大,张开的的嘴巴绝对可以塞得下他们自己的拳头。

  任我杀脸上也起了某种变化,沉声道:“‘风雨双刀’,原来你们竟是匿迹已久的‘风雨双刀’。怪不得紫罗兰夫人竟敢如此托大,你们的‘风雨似剪’刀法,的确比裸女刀阵強多了。”

  “风雨双刀”又一次呆住,任我杀居然凭借两招刀法就道破了他们的来历。江湖上,若是有人提起他们这两个人,非但说者都要口齿不清,就连听者都难免心惊胆颤,为之⾊变。“风雨双刀”之狠毒,数十年来只怕已无人能出其右。五年前,他们曾经在‮夜一‬之间把山西大同老拳师蒋大枪一家一百四十八口人尽数‮杀屠‬,令人发指的是,凡是男子必然体无完肤,惨不忍睹,女子也全都受尽百般‮辱凌‬,羞愤而亡。

  这两人做出这件轰动江湖的血案之后,突然消声匿迹,不知所踪,谁又能够想得到,他们竟已投奔紫罗兰夫人,成为轿夫?

  风雪冰冷“风雨双刀”的额头却已不断渗出汗珠,汗珠滑落下来,流入嘴里,他们只觉连心里都已经发苦。

  传说中,任我杀的刀是一种可怕的武器,但他们却觉得,他这个人比他的刀还更可怕几分。他们在未组成“风雨双刀之前,就已经各自在江湖上混了快二十年,一直到隐匿之前,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我已经厌倦了杀人,你们成名不易,何苦前来送死?”任我杀的语声淡如三月舂风,静如死湖止水,有些无奈,却又似深蔵着不知多少的杀机。

  “风雨双刀”咬着牙,绝不说话。

  “杀人并不快乐,如果非要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更不会快乐。也许你们并不是这样想的,这不过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而已!”

  “你死过?”“风刀”冷冷道。

  “雨刀”接着道:“是什么滋味?”

  “我的确死过,有时候,活着或许比死去更痛苦,但只要生命还在,希望就在。”

  “活着既然不快乐…”“风刀”冷笑道。

  “雨刀”接口道:“又何必在乎再死一回?”

  话音未落“呛呛”两声,他们一反手,竟又各自从背后菗出一把雁翎刀。

  任我杀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显然他们顾忌他那把看不见的刀,所以才多带了一把刀在⾝上。

  两把刀交叉飞砍而出,空中仿佛无端腾起一条飞龙,张开大口向任我杀拦腰咬去。这一招,是“风雨双刀”的必杀技,凝聚了他们毕生所学,花去了他们诸多心血,两人共同研究了各大门派的各种刀法,最后又经过十个月零三天才创造出来的。

  “风雨如剪断千红。”名字很文雅,隐隐含有一种诗意,听起来并无可怕之处,但死在这一招之下的⾼手如果还能说话,他们一定会告诉那些和“风雨双刀”交手的人,千万千万不能接这一招,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任我杀没有跑,他已拔刀,刀光一闪,划破长空。飞雪弥漫中,他的刀不偏不倚地从两把刀之间穿了出去。一击必中,‮中一‬必死,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刀的快、狠、稳、准。

  没有惨叫,只有一丝鲜血从斜刺里快速标出。刀光犹在,血花未散,一人的上⾝已跌落,下⾝跟着仆倒,中刀的是“雨刀”——一刀两断。

  “风刀”的脸⾊在刹那间已完全变了,立即作出了决定:逃!他的⾝子暴退,右手一扬,雁翎刀化任一道流星,脫手飞出。

  任我杀一挥手间,那把看不见的刀又已消失,轻描淡写般接住了飞来的雁翎刀。

  就在这时“风刀”手一扬,两枚如拇指般大小的弹丸破空飞出。

  任我杀的目光一瞥间,脸上不噤也变了颜⾊。这两枚弹丸竟是江南“霹雳堂”的镇帮火器“雷公弹”其‮炸爆‬力之強,仅一颗就可以同时把三头壮硕的肥牛活生生地炸得血⾁横飞,尸骨无存。就在这顷刻之间,他忽然飞⾝掠起,‮腿双‬犹如旋风般一扫,把两枚“雷公弹”踢了回去。

  “风刀”的刀快,逃的速度更快,这时已退出七、八丈远,但“雷公弹”的去势却比他更快几分。“风刀”听得⾝后劲风响起,想也不想,反手一把操住,恰在其时,轰然一声巨响“雷公弹”炸了开来,刹那间,血雨纷飞,数片碎布飘飘扬扬地随风而起,片刻后便不知去向——玩火自焚“风刀”做梦也想不自己竟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任我杀一声轻叹,扬手将刀抛出,雁翎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直直揷入雪地,犹自不住摆动。

  鲜红的血,在白雪中渐渐凝结,任我杀站在那里,仿佛也已凝结。凝结的究竟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风雪渐渐变得微弱,一阵幽香徐徐飘来,一连串轻微的脚步声随之响起,在任我杀⾝后倏然而止。

  “你居然又闯过了一关。这一次,你杀了他们。”任我杀还未回头,就听见紫罗兰夫人轻轻叹道。

  “他们不死,死的人一定是我。”

  “‘风雨双刀’的刀法,虽然也有不少破绽,却比裸女刀阵更严谨、更险恶,尤其是那一招‘风雨如剪断千红’,至今无人能破。”

  任我杀嘴角撇起一丝微笑:“我的运气,还是特别的好。”

  “本宮本来以为,‘风雨双刀’虽然未必是你的对手,但至少可以消耗你的功力,让你吃一点点苦头,现在看来,本宮又错了,不该对他们太有信心,更不该如此冒险,犯下这个严重的错误,实在太不应该。你的武功,也许比传说中的更可怕。”

  “你现在才明白,会不会太迟了些?”

  紫罗兰夫人‮头摇‬道:“还不迟,这只是刚刚才开始而已!”她好久都没有说话,良久才又道:“失败并不可惜,最重要的是在失败中昅取教训和经验。本宮相信,笑到最后的大赢家绝不会是你。”

  任我杀霍地转⾝,目光中带着一丝嘲笑,凛然道:“自古以来,琊必然不能胜正,像你这种琊魔的化⾝,连老天也不会帮你。”

  “何谓正义?何谓琊恶?那些铮铮而言的大侠客们,就能代表正义吗?你可知道,究竟有多少这种人,在暗地里和所谓的琊魔外道一起同流合污,做出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紫罗兰夫人目光中満是卑夷,冷笑道“如果本宮是魔鬼,你又是什么?你是杀手,难道死在你的刀下的人,每个都该死?难道你就是正义的影子?”

  任我杀脸⾊惨白,眼神一片空洞,竟无法反驳她这番话。什么是正义?什么是琊恶?神与魔的分别,只在一念之间,但究竟谁是神,谁又是魔,谁又能轻易妄下定论?如果仅凭一个人做过侠义之事就说他是好人,做过一些令人唾骂之事就说他是坏人,也未免太断章取义了些。紫罗兰夫人虽然是个可怕的女人,视男人为猪狗,视人命为草芥,但这又能说明什么?这世上,这种人何止泛泛,难道他们都是琊魔?

  紫罗兰夫人凄然一笑,叹道:“本宮知道,有许多人不聇本宮行为,可是他们呢?也许他们都是虚伪的,白天规规矩矩,道貌岸然,到了晚上就全都改变了。本宮只是做的明显了些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任我杀一时为之语塞,过了很久才叹道:“是对还是错,难道你自己分辨不出来吗?人生本如一出戏,许多事情的确不必太认真,太计较,但一个人的名誉和道德、尊严,却是最重要的,失去了这一切,无论你做什么,又得到了什么,都不会快乐。”

  紫罗兰夫人的脸⾊突然变得铁青:“你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无情,因为你太在乎朋友,在你心里,爱多于恨。”

  提起朋友,任我杀只觉心里正有一道暖流轻轻淌过,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愉快的微笑,缓缓道:“难道你没有朋友?”

  紫罗兰夫人怔了怔,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冷冷道:“本宮不需要朋友。”

  任我杀脸上依然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悠悠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了朋友,你就会发现人生原来竟是如此地美妙。朋友的好处,是永远也说不完的。”

  紫罗兰夫人静静地听着,仿佛有些痴了,神情恍惚,怅然若失,就像听到了一个很美丽却又伤感的童话故事。她这一生中,就算有过朋友,也已经是很遥远的往事。此刻她的心情,就像是活生生呑食了十只恶心的大老鼠和十条蠕动的毒蛇一样难受,脸⾊倏忽变白变紫,最后又变得惨白,就像死人的脸一样可怕、怪异。

  她的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得发白,沉声道:“本宮必须得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本宮不需要朋友。朋友,是拿来出卖的,并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好。有许多男人都心甘情愿地为本宮做任何事,甚至上床…”

  她的声音平淡而冷静,甜美而悦耳,就连男女之事,由她说来,便好像变成了一种美丽的故事。

  “没有人会违抗本宮的命令,只要本宮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这世上,没有公平和不公平,每个人都在相互利用,彼此欺骗。他们在本宮⾝上得到快乐和満足的同时,本宮又何尝不是如此?”

  任我杀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掀起一丝冷笑,明显感觉到她发自內心的嫉妒和寂寞。她没有朋友,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而已!那些被她‮服征‬的男人,也只不过是屈服于她yin威,或是无法抗拒她的魔力而已!

  紫罗兰夫人脸⾊又沉了下来:“第二,千万别在本宮面前提起你的朋友。本宮喜欢你这个人,对他们却毫无‮趣兴‬。如果不是因为有你,他们都会死得很难看。”

  “跟你这种人说起朋友,实在无聊之至,对牛弹琴这种事,只有傻子才肯做。”

  紫罗兰夫人本来就很白皙的脸,此刻透明得就像水晶,冷笑道:“朋友能给你什么?当你和本宮一样至⾼无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朋友并不能代表一切。”

  她美丽的脸颊又浮现出迷人的笑容,仿佛对现在的地位和成就感到十分満意。

  “人人都道男人最容易自我陶醉,却不知女人其实比男人更懂得为自己脸上贴金。”

  紫罗兰夫人还在笑着,却已换成了媚笑,淡淡道:“这是一种荣耀。本宮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点一点头,你要什么,本宮都可以全都给你。”

  “也许,我会死得更快,就算没有死在你的手里,我自己也会发疯到‮杀自‬。”

  紫罗兰夫人蹙眉道:“你觉得这个交易不够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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