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抗倭之小兵战
浙江沿海一线，从北到南，从上到下，战事如火似荼。杭州、东象山、宁海、桃诸、台州连成一条线，各地都有倭寇袭扰，一片混
。浙江⽔师不中用，唯一能战⽔军李家舰队又打没了，浙江等于无海防。戚家军因此被九鬼⽔军戏弄，仗着海上战舰机动的优势，上下奔突，来回袭扰，在各地都燃起了战火，屠戮生灵烧杀抢掠，闹得声势颇大，却是不与戚家军硬拼。戚继光训练成军的戚家军这时显出了他的弱点，装备繁杂，过于依赖战车火炮等重型武器，却没有战舰可以机动，对倭寇战船的飘忽来去徒呼奈何。浙江告急的文书奏报如雪片一样飞，沿海百姓号哭无门，急得在省城消息灵通的李华梅芳心如焚，她又没了舰队，⼲脆也不等了，岛津⽔军刚去，她便率了一半的杭州义民团沿绍兴、宁波、宁海一线陆地急行，前往救援宁海象山等地。海凤虽然不是海凤了，甘愿马拉人跑的陆战，但这份爱国爱民的一片纯心，事后却令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华梅的义民团不可小觑。我开始蔵奷，奉劝她成立像戚家军一样繁杂装备的杂牌子民团，并送了她一万支老式火
。哪知此女心比天⾼，假意答应，实际上却是按我的新军
作的。后来与广东澳门方面打
道时，澳门多次有求于她，求她请马湘兰绘制海图和火典图，求她斡旋浙江⾼官以行沿海三省经济一体之默契，求她的李家商会为我初到杭州的金牙商会行方便，开铺行商设立报情网，都要有求于枷“聪慧可人的华梅抓住机会，经常往我的军工厂里跑，要求澳门赠她火。其实也不是赠，华梅是真带着钱来的，可那些都是杭州民人的⾎汗钱。又是美女来采购。我怎好意思多要？一般都是赔本的卖给她了事，这在金牙的商业史上是从无仅有之事。众女友都骂我昏了头，但华梅姐姐地魅力地确惊人，她甚至与我的几位女友关系都甚好，所以大家都是开我玩笑说我昏了头，可是临到华梅来找她们，她们不是也一样昏了头？掌管海关经济大权的安娜有一次甚至给华梅的船队来了个零关税，事后振振有词对我说华梅运的是从我们兵工厂拉的军火，支持家国边防澳门义不容辞，所以没收海关税。把我气的…反正。我们一家子算是栽在华梅手里了，华梅的义民团也建立起来。清一⾊，不，应该说是杂牌子火队。广东刘显总兵麾下的新军那叫清一⾊的火队，全是老式火绳；华梅新军却是一半一半，一小半老式火绳，一大半新式来复，当然成了杂牌军。这全怪军工厂厂长查理先生。他是个正常男人，见了风华绝代地华梅更是晕了头，我甚至怀疑他，每次华梅拉出去的火数目他到底点查清楚了没有？华梅还从他那里弄来不少小型轮式火炮。
华梅新军全火队。军中有轮式火炮，海上船运，陆地马拉。这次长途援救宁海危难，新军摇⾝一变都成了马车队。火炮、士兵会用大车马拉，一路浩
，倒也行得迅速。
第六天魔王此次西侵可谓思虑周详，多点攻击全力一掷，打得我沿海几支新军措手不及。手忙脚，全仗家中第一军师竹中半兵卫和一个神秘人物的谋划。但竹中半兵卫也非神人，他的计划仍有耝疏之处。这次攻击福建用的是盟军大友长宗我部家的⽔军，虽然羊⼊虎。是应有之意，竹中半兵卫早算准了他们是第一个遇见我強大舰队的倒霉鬼，给我送礼是当然的事情，但他还是没料到我地实力強大如斯，这个礼送得有些痛快了！智者也是常人，非要自己亲临西礵岛炮战，亲眼见识过之后，才真正认识到现代舰队的大巨威力，才真正有些后怕。
其二，竹中半兵卫的兵力运用上有些问题。他不该用岛津攻李家舰队，用九鬼攻戚家军。最佳效果在运用上应该恰恰相反。九鬼⽔军是⽇本诸⽔军中最強的一支，理当对付海上劲旅李家舰队；而強势地岛津家铁炮队即使比起织田家的铁炮队威力也不逞多让，应该用来对付陆地強军戚家军。但由于岛津家垂涎杭州城的繁华富庶，一力争攻，结果变成了⽔军攻打淅江沿海城市，面对戚家陆军；铁炮強军和李华梅打⽔战，后来又攻打杭州坚城，被李华梅的新军火队在城头一通大放，损失不小。若非杭州湾战舰炮群的支援，庒制住李家新军的火力，岛津铁炮队必有一番恶战。
现在，九鬼嘉隆接到军师飞鸽传书之时，正是他面对火力装甲強大的戚家军，庒力奇大连连叫苦之时。若非九鬼军仗着船快人多，采取不和戚家军硬碰的战术，他地⽔军，是万万不敢上岸与国中正规军队作战的。
十几天的作战方针一直按照正确的计划路线走的，即利用⽔军⾼机动的优势，来回袭扰地方，调动戚家军，令其疲于奔命。既保存了实力，又掠抢了许多财物，当真发挥了自己強势⽔军的特长。但五天前，连战连胜的九鬼⽔军有些队部忍不住了，胜利来得那么快那么轻巧那么大巨，诸将都不免骄矜，竟然有人贪功冒进，向国中內地
进了！
临行前，竹中半兵卫总军师就说过：“不可深⼊。深⼊就回不来啦。”可这些人，就是不听！
可恨的⽑利降将！⽑利隆元、吉川元舂、小早川隆景！他们是被家仇烧昏了脑袋！一路西进，现在竟然贼胆包天，围攻浙江重镇宁海！
一直跟着自己打天下的，志摩海贼众之一的鸟屋尾満荣，这个一向忠实自己的⽔军大将竟然也冲动了！他部在宁海以下以南几百里外的桃诸，现在也在向宁海移动，意图合师⽑利诸将，一举攻陷宁海。
自己的本部兵马却在更下更往南一点的台州。恨不得揷翅飞到宁接，收回⽑利将志摩将的兵权。
对九鬼⽔军最強的一个威胁，陆地上的猛虎，戚家军现在在哪里？在⽔上九鬼军是无畏惧于戚家军地。但现在⽔军上了岸。九鬼嘉隆最担心地就是戚虎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口吃掉九鬼军所部。戚虎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七天前他还在台州，然后突然不见了，消失了一般，自己就是听到这个消息才率本部围攻台州，翼图趁其空虚打破这座大城，抢夺更多的财货女人。
此刻，九鬼嘉隆才突然意识到危机，看不见猛虎，却知道猛虎就在旁窥视自己那般的危机。惊出一⾝冷汗，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和⽑利三人众、志摩海贼众是一样的笨，被明朝大巨的财富
惑冲昏了脑袋，变得极为蠢笨，⾝在戚虎的利爪之下而不自知！这才真正是利
熏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九鬼嘉隆猛然间清醒，大叫道：“退走！退走！回船上去！”
监军唐尧臣伏在宁海城外的一个⾼坡背处。拿着望远镜不住地观察宁海城下的倭寇营盘情况。从象山、梅林、桃诸一带陆续过来的倭寇越来越多了，有从大路来的蝗虫大队，黑庒庒地，有从小道上窜出来的零星小队。还有从⽔上过来的，都是一路飞奔小跑，不断地汇集在宁海城下。唐尧臣不由见猎心喜，忽然又担忧起来，问⾝边同样趴着一动不动侦查敌情的戚继光道：“老戚，这次敌人不会再跑了么？”语气可怜巴巴的。
唐尧臣也实在是追怕了。此次倭寇进犯浙江，仍然延续了以往的风格，到处抢掠。只要船只能够到达的地方、有上岸的港湾平滩，几乎都有他们出现地可能！先后聚集在杭州、宁波、绍兴、台州以外的海面，伺机进犯，然后呼啦一下子散了，拉开寇边的序幕。登时各地告急，狼烟四起，戚家军疲于奔命。浙江除了戚家军和李家新军，没什么能打的队部，各地地边防所兵就别想指望他们，来了倭寇他们望风而逃。说起来成了笑话，各地边防营见倭寇望风而逃，倭寇见了戚家军这种比较过硬的军队也望风而逃，追追逃逃，淅江局面已经糜烂旬月了，仍不见有一次鼓舞人心的胜利。唐尧臣的腿都快走断了，依然没捞到仗打，能不怕么？
浙江⽔师倒是勇敢，刚出台州湾就被打残了。咱⽔师比起人家的⽔军，确实不在一个档次，可为什么李家舰队那么能打？听说虽然败了，但也虽败犹荣，人家以一换十了，打散了也值啊！听说李家新军瑰赢得杭州保卫战的胜利，现在正往这赶呢。戚将军也等着与李华梅合兵一处，在宁海给倭寇来一次重创。
戚继光突然恨恨地一拳砸在地上，叹道：“跑？你请他走他也不走了。他们想一。吃掉宁海。你看这一大群倭寇聚在一处，怕不有好几万人，这哪里是贼寇，分明是流匪大军！小的我们捉不住，大的，这股大地，我们却又吃不下。唉！”
唐尧臣理解戚继光的心情。戚将军现在已经改任分守台州、金华、严州等地的参将，不得意的很。朝廷便如此仍不放心，派了自己来作监军。参将之兵最多三千，戚继光招兵练兵，使尽各种乾坤大挪移的招数，又百般讨好自己，自己也深为敬佩戚将军一心为国为民的⾼风亮节，于是和他同流合污，这才将戚家军增加到四千人左右。但这区区四千人，如何够用？若戚家军不是四千，哪怕过万，倭寇哪里有现在那么轻松，来去各地自如？说到底还是兵力太少，捉襟见肘，才让倭寇大钻各地防务的空子。这才要等李华梅的新军，合兵一处再攻。堂堂家国的正规军队，编制受限，竟然还没有民团人多，抗倭戍边，还要仰仗民团的力量，这大明边防，也够可笑的了！朝廷防军甚于防贼。
潜伏半⽇，宁海城下的倭寇鼓噪着已经准备攻城了。唐尧臣沉不住气，督促戚继光道：“老戚。我们现在是不是就⼲他一家伙？宁海城內人可是不多啊。万一被倭寇趁冲进去，咱们人少，可是难以收拾局面。再说，夫人还在里面。”
“再等等，再等等。李华梅已过奉化，明晨便到。倭寇在沿海一带来回地窜，为的就是调动我军主力，让我们累死拉倒。我们好不容易设了局，示敌以弱，故意将宁海城露了虚。将倭寇昅引过和“这次，一定要大创尽歼，给他们来下狠的！”
“可是老戚，时间不等人啊。”唐尧臣着急地替戚继光分析：“你为昅引倭寇主力与你决战，露的可是真虚，不然倭寇也不会上当被你骗过来。咱们的主力都被你拉到这儿，宁海、桃诸、台州无一不空。诸葛孔明玩了一个空城请，你却一下玩了仨！万一让倭寇破城了怎么办？你我可都是要掉脑袋地！”
戚继光自失地一笑：“不然我能怎么办。来回地跑，还是一个城放几百人死守，任他们劫掠乡里？左右都是一个糜烂局面，不如和倭寇赌一把。我赌地就是倭寇垂涎哪个空城！这不。让我猜中了，他们果然冲着最大最富裕地宁海来了。”
人
兽，本贪婪，不⾜为奇。
还在拿着望远镜张望的唐尧臣惊叫起来：“完了，城外面他们抢完了，看样子马上要发动进攻。我们不能等了！城里没兵，人心惶惶的，搞不好要出大子！我们还是进攻吧。”
戚继光不作声。他心里也有些坚持不住。却还想再拖一会儿。现在出击，四千人打三万人，打得惨不惨不说，最多是个击溃战，倭寇仍将四处流窜荼毒浙江，不行，不能破坏自己“大创尽歼”的作战方针，一定要给对方重大的杀伤才行，而做到这一点，非李华梅的新军加⼊不可！
宁海城下的倭寇开始大声鼓噪起来，他们忽啦啦地散开成散兵队形，四面将宁海城围了起来。不远处，仓促砍下树木搭成的梯子已经抬了过来。望远镜里可以看见有的倭寇摆弄着火，不是有零星声，想是走火了。靠近城门的一小群倭寇也在忙着什么，唐尧臣仔细一看，竟然是在捆炸药包，不由又是一惊，他们竟是准备炸门，这宁海，可不好守了呀！
宁海不是一个适合防守地城市。城分雌雄，雄城背靠大山，脚下活⽔，虎踞龙盘，居⾼而临下，凭天险拒敌。而宁海虽在⾼地，城墙却不⾼大，而且是用土夯成的，处于四野一览无余，也给了敌人从四面八方进攻的机会。宁海空虚，城里
本没什么兵，战事仓促城里也没什么守城用具，若是真打起来，倭寇知道虚实，只需一拥而上，当能一鼓而下宁海口
守城比攻城占优势，这其实是一个相对论。若守城人太少，敌军四面八方扑来，那四面的城墙马上就会告急，每个人需要直面四五个人的攻击，能挡得住那是鬼话。唐尧臣突然又惊叫起来，他是京城少爷出⾝，没上过几次战阵一惊一乍的，实属正常。同时戚继光却也倒昅了一口冷气表示惊讶。
宁海城头出现了密密⿇⿇的兵士，全副武装，分列在城墙的各处垛口上。正要攻城地倭寇也是一愣，集体沉默了一下，开始有人叫嚣，放了几。城头毫不示弱，突然金鼓齐鸣大震，几十面旌旗呼啦一下子竖了起来，立在城头，
风招展，一阵摇，配合密集的鼓声锣声响彻宁海城內外，立时气势大壮。城头宁海士兵又大声鼓噪，和城下倭寇对着放统，统声砰砰砰砰不绝于耳。坚城⾼墙，壁垒森严，防守一方又人強马壮，万众一心，声势竟然盖过倭寇，比他们还要強盛。
轮到倭寇开始害怕了。他们远道而来，轻装长途奔袭，本没带什么火炮之类的攻城重型武器，若是爬城硬攻，对方又有那么多人，损失可是要很惨重的了。几个倭寇头目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下，都认为先前得到地消息宁海城空虚是假的，这么多人出现在城头总不会是眼花，一定是国中人的伏兵。城內暗蔵杀机不可不防。
对攻城不是太在行的倭寇安静下来，看样子是在埋锅造饭。不知他们做出什么决定，或是等临战准备更周全时一战而下，或是趁夜溜走？反正现在不用担心攻城战马上开始了。戚继光又有了些许等李华梅部的时间。
夜，已经渐渐深了。今晚的夜⾊很不好，浓重黑沉、不见星月之光，小风呜呜地刮着，遮住掩盖在夜⾊中的动静。宁海城头也没点火把，黑沉沉的一片，但实际上，城头上男女老少都在，胆大一点地就直接横躺地上睡着了，更多的人大睁着眼睛，看见戚夫人巡城都是精神一振，仿佛来了救星一样。戚夫人在心里苦笑，这些都是宁海城的百姓啊！自己虽然在形势危急时让他们穿上兵装，拿起武器，走上城头，吓阻贼人，可他们毕竟不是经过刮练的士兵啊，他们只是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不是到了家破人亡的最后关头，绝对与人为善的一群人！戚夫人从他们眼里看到恐惧、无助，但看见夫人亲自巡城，一个个都装出坚強的样子，挤出笑容，就好像见到最亲的亲人我们总是善意地掩饰自己的脆弱。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戚夫人一路走着，一路和他们笑笑，点头示意鼓励，她也在这些家乡亲人面前伪装着坚強。在这一刻，她多希望躲到自己英勇的夫君怀里啊，流露一下自己的软弱。
城头突然“叮叮叮”轻微地响了几下。声音是从偏僻处传来的，这些守城的百姓惊吓疲累了一⽇，现在有的在昏睡，有的在发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个叫李三的年轻农民正好跑到这一角撒尿，只有他听得清楚，因为一个铁爪子正抓在他面对的城垛子上。李三愣了一下，登时尿不出来，
子滑落在腿上。紧接着一个大巨的黑影翻上来，马上就跳上城头了。李三当然不知道是倭寇中忍者来破城了，但有一种大巨的恐惧明⽩无误告诉他：有敌袭！
李三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妈呀！”是那种恐惧到骨子里的叫，声音又尖又利，还带着颤音，传出去老远。城垛上骑着的忍者轻蔑一笑，他参加略侵 国中沿海的战斗已多次了，是个老手，一听李三这叫声就知道又是一个废物，死在他忍刀下的国中人有好几次最后都是这样绝望无助地叫的，没什么惊讶的。忍者准备跳下城头，用忍刀给李三从上到下劈那么一下子，让这讨厌的叫声余音嘎然而止。李三却一边叫着，一边踏前了一步。忍者呆了一下，依照以前的经验，面前这个国中人就算不跑，也该在原地发抖，怎么…？不容他多想，李三耝糙的大手已经到了，很仓皇地，双手平推，将那个忍者一下子推了下去。忍者掉下去之前试图用手脚扒住垛。再制服这个可笑的年轻农民，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蛮牛一样，用大得出奇的力气一下子就把他推下去了。忍者的五指在城墙上扒出⾎印都没能阻止自己这样窝囊的死。
李三听到忍者在半空中掉下去的时候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就像家里杀
的那一声，李三突然自己不叫了，甚至为刚才叫出“妈呀”感到愧羞口他突然觉得勇气倍增，自己变強大了，仿佛天生就该是小倭寇死，而不是自己待宰一样。大吼道：“有敌袭！大家拿起武器打狗⽇的！”
李三成
为一个老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