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剑指南国(一)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决定暂别故国,重新踏上征途的呢?海的彼岸,或更远的地方,大概有许多人想要服征的东西吧。当城头挂起⾎⾊旌旗的刹那,茫茫的蓝⾊海洋,仿佛也被染成了深紫。想要海⽔逆流,想要让滔滔的浪花淹没心底的昏暗,只为换来明⽇的亮彩,我望渴着,一直都在追寻那个难以触及的梦。
蟾州皇宮中,每⽇照例人来人往,没有人会注意到行⾊匆匆的宮女和管事,而皇后奉雪昑的侍女⽟容,悄悄混在御膳宮女群中,迈进了大殿。
邢定天已经有三天没上朝了。原本属于皇帝的朝堂,早就变得名不副实,⾝穿素服的冷星桓虽然坐在西首的侧位,说话却比一国之君来得更有分量。年轻的皇帝觉得,倘若硬要跟⺟亲一同上朝,他恐怕更心寒,且不说⺟亲的决策究竟是对是错,君主的权威然无存,对他来说就像是扼杀了他一半的灵魂。
直到在送御膳的人群中看到了⽟容,他才遣走了旁人,让⽟容站到他的对面。“你快告诉朕,皇后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必须要禀报?”
⽟容朝四下里望了几眼,放低声音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从太尉大人那里听到消息,说是前次武将军来访太后,虽然不知道究竟要商讨什么事,但其中传来一个噩耗。”
“噩耗?”
“娘娘说太尉大人的脸⾊很不好,似乎是三年前去巨鹘的梓将军⾝患绝症,可能…没多少⽇子了。”
“梓央改⾝患绝症?”
邢定天顿时吃了一惊,右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宝座的扶手。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武将军特地上京来见⺟后,就是为了这件事?朕再问你,武将军回大墚去了吗?还有,皇后她知不知道当时⺟后的反应如何?”
⽟容想了想道:“听娘娘说,太后好像非常担心梓将军的病情,甚至想亲自去巨鹘探望梓将军,可是后来被太尉大人和武将军劝住了。武将军如今正住在太尉大人府上,倒是太后,最近几乎天天都要上太尉府,究竟是为了什么,皇后娘娘也不清楚,大概是商量什么秘事,连竹夫人都闭口不言。”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容得令离开,邢定天撩起长长的锦袖,擦了擦鬓边的汗⽔。连奉雪昑都打听不到事实真相,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冷星桓早就猜到他会和奉雪昑通气儿,故意留下武兆康在太尉府,还特地亲临太尉府和奉胜昌密议,分明就是在试探他的反应。果不其然,皇后送来的“报情”只不过沾到一点⽪⽑,本没有任何重点。
“陛下,掖庭派人来了,请问您今晚要移驾哪位娘娘的寝宮?”
门外管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刚叫了声“进来”抬眼一看,管事已经走到他面前,手里捧着装着后宮牌牒的锦盒。
“怎么多了八个牌子?朕记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多的后宮吧。”
“陛下,请恕小臣多嘴,您的记还真是不好呢。前次太后命皇后娘娘下达后宮拣择令,虽然只有和妃娘娘是太后亲发的牒纸,封为正一品夫人,还有八位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都被封了从三品至正六品的內职。”
听罢管事的话,邢定天才猛然想起那⽇拣择后宮之事。那天,他只觉得奉雪昑为难自己给他挑选后宮,一直对他的皇后怀着一份歉疚,但刚好在⽟容离开之后,管事紧接着便送来翻牌子的锦盒,不像是巧合。
“婕妤赵氏,登州…美人王氏,凤潭…良人李氏,梓京…梓京?”邢定天本来漫不经心地翻着牌子,目光忽然定在了其中一块上面。
“陛下,您今晚是要这位李良人侍寝?”管事会意地询问。
“知道这李良人叫什么名字吗?”
“回陛下,她的闺名叫做琢君。”
“行,今晚让她来大殿就成。”
邢定天⼲脆地下达了旨意,管事见皇上似乎很是⾼兴,连忙捧着锦盒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雪昑,我该如何感谢你呢?邢定天站在窗棂前,望着奉雪昑处所的方向,微微闭起眼睛。
之前翻牌找出的那位名叫李琢君的良人,正是他当年还是靖王的时候,在梓京服侍过他的一名侍女。尽管他那时和那个女子之间并无任何特殊的关系,却知道李琢君从进⼊王府时便爱慕着他,她的姿⾊并不算出众,却温柔善良,深得器重。不想奉雪昑竟暗地里派人让李琢君⼊了皇宮,他总算明⽩了皇后的用心良苦。也许,他不仅要宠幸这位李良人,还要和其他几位后宮多亲近,若要从⺟亲手中重新取回失去的权力,拥有更多的子嗣,尤其是皇子,才会获得最后的转机。
转眼过了数⽇,邢定天最近轮番去新嫔妃处过夜的事,在皇宮中自然被传开来。冷星桓似乎并没有觉得异常,只道是儿子为排解心中的烦闷想怈怈火,加上梓央改的病情令她颇是担心,已无暇顾及。
然而,冷星桓着实感到了疲累,这两天,她没有再微服前去太尉府,变成了奉胜昌来往宣泽宮。纵然是讨论夏⽇征讨瀚澜国之事,但近来武兆康没有随同前来,奉胜昌一⼊宮,就是大半⽇,难免惹来宮人们胡猜测,不过有蓝儿盯着,没有人敢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