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坠崖
第二天,郑铁柱和李非履新,叶皖和众人告别,在武扬眉的热吻中登机。
叶皖回到田家村,却发现田万行仍然毫无影踪,没有惊动任何人,又悄悄下了山。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
叶皖背着双肩旅行包,打扮得和游人无异,混在人流中,慢慢观赏着武当山的步道亭台。
紫霄宮位于展旗峰下,气势磅礴,规模宏大。叶皖捏着旅游图,随着乱哄哄的游人钻殿过廊,转了半天,人没闲着,却也没⼲成事。
叶皖原以为紫霄宮是武当山最有名的道场,谁知道买来旅游图一翻这才知道,山上还有个金顶。
如何找到师傅呢?叶皖记得衍鹤曾经说过,自己是龙虎殿住持。可是当他在武当山上山下转了个遍,几百间殿阁楼台都看了,却发现一个很郁闷的问题,就是每个景观区都有着龙虎殿。
待得叶皖问了几个小道士,提起衍鹤,皆是一摆手,匆匆而去,倒像是要赶几户富家水陆道场般。
叶皖无奈,只得随着人流继续向上爬。
“请看前面红墙碧瓦的一座大殿,这就是朝天宮,在朝拜进香的人眼里,就里就是凡间和天庭的分界,从这里踏入,便入进了天庭。来,请大家按顺序依次入进,不要挤,大爷我扶着您…”
一个年青的女导游背着挎包拎着电喇叭,上衣口袋里还揷着一面小小的⻩⾊导游旗。正扶着一位年长的游客步入朝天宮。
叶皖随着这只队伍也走了进去。女导游无意中看了叶皖一眼,颇有点认为他是“蹭听”的白相驴友。
叶皖朝她笑笑,便观赏起朝天宮供奉的一些道教神仙塑像。
叶皖看了半天,有点惭愧起来,自己是武当派的人,却根本认不识哪对哪,正在走马观花时,又听到女导游解说了起来:“这位是玉皇,也就是传说中的玉皇大帝,那边是真武大帝…”
女导游见叶皖又在驻足偷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叶皖一楞,抱以歉意的微笑。
这回可真是蹭听了。
出了朝天宮,便是百步梯。叶皖脚快,几分钟就将后面的旅游团队远远甩在⾝后。
经观景台,入铜殿,由皇经堂转入大殿,一路寻到金殿,叶皖见整个武当山已经逛遍,再找不着师傅,这一趟就白来,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拉住一位抱着个大罄的老道士,恭恭敬敬地说道:“道长!”
那老道士停下脚步,看了叶皖一眼,颇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敢问道长,此间有没有一位叫衍鹤的道长?”
“衍鹤?你问他做什么?”
叶皖心里一阵激动,赶忙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红票子塞进老道士口袋中,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长,衍鹤道长乃是在下恩师,此次上山,特来拜见!”
老道士见叶皖识情知趣,脸⾊松缓下来,将铜罄摆在廊下,说道:“你果真是衍鹤的徒弟,我怎么没听过?”
“千真万确,我是衍鹤道长的记名弟子,本是隐士峰田家村人,叫叶皖。”
叶皖说这句时,自然而然地用上了湖北口音,老道士倒真听过衍鹤在田家村有个记名弟子,听叶皖说的严丝合缝,自然是信了。
“叶道友啊,你今天可真找对了人!衍鹤师叔上星期才上的山,谁知道前天竟然被紫霄殿主持衍化关了噤闭!”
叶皖一听之下,又急又奇。急的是衍鹤居然被关,奇的是这武当派也有噤闭。
“道长,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师傅犯了什么错,如今关在哪里?”
老道士摇了头摇,叹一口气:“唉,听说是偷什么宝贝,咱们武当山的人要犯了错,那就一定会关在二天门之外,其实也不是关,就是指一座山峰,叫他去面壁思过,这衍鹤师叔,一辈子清白清白,怎么到临了还犯糊涂…”
叶皖早已无心再听老道士唠叨,匆匆拜别而去。
天柱峰拔空峭立,犹如一根宝柱雄屹于众峰之中,有“一柱擎天”之名。
叶皖登上天柱峰,极目远眺,四处皆是苍翠山岭,罡风吹来,四体透凉。
怎么才能找到师傅呢?叶皖愁容満面,在山顶踟躇不前,犹豫不定。
转了大半天,叶皖索性坐在山崖边,闭目运功起来。似乎是武当山有灵一般,叶皖渐渐平息了內心的焦躁,渐渐晋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突然,包中的启明慢慢亮了起来,又象喧闹,又象欢叫,叶皖在如梦如幻中陡然想起启明曾经指引着自己“回家!”
回家?我这不是已经到了家了么?叶皖睁开眼睛,掏出启明,放在怀中,重又闭上了眼睛。
启明內部的灵气慢慢与叶皖体內微弱的真气构成一个循环不休的系统,叶皖慢慢感受着启明的喜怒哀乐。
回家,回家,回家!
叶皖仿佛看见一道光流直指崖底,再不犹豫,越过防护链,纵⾝跃下!
后面一个女孩惊叫一声,将将抓住叶皖的衣衫,却被叶皖带了下去,直跌入崖!
其实叶皖跳崖前早看清有一株枯藤挂在山腰,加上艺⾼人胆大,这才敢纵⾝一跃。
叶皖⾝在半空,睁开眼睛。女孩儿正在叶皖头顶,头下脚上,闭着眼睛正在尖叫。
叶皖伸臂将女孩搂住,另一只手臂闪电般抓住枯藤,将将落地之时,闪电般拍中一株儿臂耝的树枝。
“喀”的一声巨响,叶皖的手臂几欲震断,却因此消掉大部分冲力。叶皖搂紧女孩,将她的头蔵在胸口,侧着⾝子砸在地面,连滚了十几圈,这才停下。
叶皖躺在地上,只觉得浑⾝骨头无处不痛,怀中女孩已经晕了过去,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叶皖胸口,手里竟然还握着电喇叭!
呵呵!原来她以为我要杀自。叶皖苦笑着摇了头摇,将女孩轻轻推到一边,伸手探了探鼻息,又搭了搭脉。
女孩没什么问题,晕倒的最大原因是――吓的!
叶皖挣扎着站起⾝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是一个谷底,四围都是⾼山。
叶皖见女孩儿呼昅平稳,脫下服衣轻轻盖上后,快步踏足而行。
此处山谷并不大,却胜在风景优美,绿草如茵。左侧一个小湖,崖壁间裂开一缝,一股闪亮的清泉顺崖而下,落入湖中。右侧是一道缓坡,竟然植有菜蔬,⻩瓜、豇豆开得正盛,牵牵绊绊挂在架上,嫰⻩的南瓜花迎着微风开得舒展、俏皮。
靠里是一排三间的竹屋,敞地放着一张竹桌,四把竹椅,桌上还摆着一个大硕的酒葫芦。
这里真的是桃源仙源啊!怎么会有的呢?
叶皖刚刚走近竹屋,就听见里面一个声音怒气冲冲道:“气死我啦,你再不吃老子就不给你看电视!”
声音洪亮,余音缭绕,此人中气充足,倒是一位⾼手!
大概是恼了孙儿调皮吧?叶皖嘴角带笑,伸手拍门。
“咦,怎么会有人敲门?金⽑,是你搞的鬼罢?”里面的人嘟囔了几句,嗵嗵嗵跑到院中“咣”的一声打开了门。
那人一瞧叶皖,眼睛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喂,你小子,从哪里偷跑进来的?”
叶皖见那人,又矮又胖,満面红光油亮,耝脖子大脑袋,头上一堆白发乱糟糟的盘在一起,用一根耝木棍草草簪着,穿着一套阿迪达斯运动服,却套了双芒鞋。
道不道俗不俗,叶皖也是暗觉怪异。
“前辈,我是路过游客,在天柱峰游玩时不慎坠崖。”
怪人瞪着大眼睛楞了半天,突然怒道:“你骗人,峰上有防护链,离着崖边有好几米,除非你是寻死…对对对,我猜对了,你就是要杀自,但没死成,对不对?”
叶皖听这人胡言乱语,逻辑混乱,肚中暗笑,却也不敢流露出讥笑之意:“前辈,我确是未曾想过杀自,那边还有一位女…友,她以为我要杀自,跑来救我,却被我带落下来。”
怪人这才仔细打量叶皖起来,看了两眼,惊道:“你是武当派的,是不是?”
叶皖吃了一惊,这人倒是眼力颇⾼!不由得肃然起敬:“晚辈正是武当派记名弟子,叫叶皖。”
“叶皖?没听过。”怪人翻了翻眼珠子,转⾝进了屋子。叶皖未得许可,只得在外门相候。
没多时,怪人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颇为时髦的小牛皮单肩包,一把扯过叶皖:“走,看看你小情人摔没摔坏!”
叶皖辨道:“前辈,那女孩和我素昧平生…”
“一见钟情,我懂!你们小年青就喜欢搞这个。”
叶皖啼笑皆非,明智地闭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