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巧克力生活
两人办了出院手续,交接清楚后和医生打了个招呼,这医生不是昨天值班的张医生,而是床位医生,看着叶皖神奇的恢复了生机,也是惊得不轻,想好好问问情况,转念又想到家里中午还有牌局,嘱咐了几句要加強营养注意保暖之类的话就打发了。
两人拎着个包出了医院,当务之急就是找个住的地方。现在正是大年初一,冷风扑面,要是没地方住,晚上一受冻,叶皖万一再生病,可就真没活路了。
捏着一百六十多块钱,两人在贫民区找了半天,才找到个墙上画着大白圈,圈里写着个“拆”字的破房子。房东其实是开发商雇来看工场顺便看未拆房子,防止有人偷东西偷门窗的。
房东姓丁,四十岁模样,头发有点谢顶,个头不⾼。
叶皖上前和房东好说歹说,算一个月一百五。房东咬着二百不松口,叶皖只好掏出口袋里的钱给房东看,老丁看了半天,感觉确实没油水,恨恨菗走了票子,扔下一句话:“水在工地,电从山墙头上接,房里有废电线,房子随便挑,被褥民工棚有剩的。”
一大片破房子,叶皖和小満找到一间窗户齐全,环境稍好的安顿了下来。两人简单打扫了一下,又一起出门到对面冬休期的民工棚里寻被褥。
我们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民工嘲的形象,就是所有民工全是大包小包,扛着被子挤火车。当然这是实真的,但是也有一些工地或工厂,老板给民工免费提供被子,不过这卫生就根本没法考虑。
两人一进民工棚,就被里面的恶臭熏得要吐。叶皖忙叫小満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挑了半天,抱出四床稍厚稍⼲净的被子出来。胳膊里又夹了两个枕头。
两人回到住处,叶皖先叫小満拆了被子枕套,又到工地找到水龙头,捡了块肥皂头洗了晒起。
下午叶皖又出门买了一堆馒头和一个热得快,从房东家里借了一个暖水壶。午饭时小満看着叶皖吃着冰冷的馒头,就着白开水,心里又是疼又是难受。想起医生说的要给叶皖加強营养的话,便再也吃不下,望着叶皖流眼泪。
叶皖抬起头,看见小満眼睛汪汪的,问道:“小満,又怎么啦?”
“没,没什么。”小満低下头咬了口馒头,喝了口水,不噤喝得急了,一下子呛住了,咳得満面通红。
叶皖拿出手,轻轻地拍着小満的背:“小満,慢慢吃啊。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们没有钱,只能保证饿不死,冻不着,哥哥明天就找事做,一定可以挣到钱,给你买好吃的。”
小満摇头摇。哥啊,我才不要好吃的,我只要哥好好的。
饭后,叶皖病刚刚好,⾝体还很弱,便躺下休息。小満到工地上看了看被子还没⼲,回来和叶皖打了个招呼说上街转转,捡捡剩菜叶什么的晚上回来熬汤,便出了门。
小満在街上慢慢地走着,热闹喜庆的场面与他无关。手里捏着10来块钱,买一斤坐臋⾁都不够,还说什么给叶皖补⾝体?小満心中柔肠百结,在菜市场晃来晃去。
菜市场开张的摊子少得可怜,地下也没有合适的菜叶可捡,另一头荤菜点,一家⾁案,一家卖活鸡,一家卖鱼虾,都是好东西,可没钱就只能看看。
这时一个人的声音引起了小満的注意:“来四斤排骨,六个肘子。”
小満转过头来,一个大胖子红光満面,站在⾁案前指着卖⾁的下刀,又对边上卖水产的呦喝道:“搞两斤基围虾。”说罢从庇股后面摸出厚厚的一个钱包,翻开全是红票子。
小満心里一紧,眼光盯着钱包再也转不开。
小満迷迷糊糊地跟着大胖子。看着他接过菜,付了帐,又看着他两只手拎満袋子,穿过马路,噔噔地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小満的心砰砰地跳着,差点儿就犯错了。
谁知道车门一开,大胖子又下来了,空着手迎着小満走来,小満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大胖子经过小満⾝边的时候,小満觉得自己横着移了一步,手一抬,一个厚⾁乎乎的皮夹子到了手中。她的手一扣,飞速地放在⾝后。
“他妈的,你怎么走路的,这么宽的路你往我⾝上撞?”大胖子并不笨,骂了一句立刻摸了自己的庇股“小偷,偷我钱包!”
小満拨腿就跑,大胖子跟在后面就追。菜市场里的人被大胖子的叫声惊了起来。
小満浑⾝是汗,手里捏着钱包,只觉得心脏“嘭嘭”地剧烈跳动,揪扯得浑⾝难受。小満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拼着命往前跑。
忽然头发一紧一痛“咣”一下,钱包飞起来,接着⾝子横着飞了起来,然后又重得落到地上,摔得眼冒金星,浑⾝上下无不巨痛。
大胖子追上小満,先是一把抓住头发将他摔倒在地,跟着又抬起腿一顿乱踹,一边踹一边骂,小満抱着头,蜷着⾝子,雨点般的脚落在⾝上。
大胖子打累了,蹲在地上,看着小満骂道:“妈的,敢偷老子的东西,老子打死你这个小偷!”一把拎起小満的头发,左右开弓,重重的几巴掌,将小満口鼻打得沁出血来。
“别打了,这还是个孩子。”
“是啊,再打就要死人了。”
“罗老板,算了吧,你钱包在这呢,又没损失。”
围观的人看着小満浑⾝是血,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罗大胖子油光光的脑袋上冒着汗,这一顿揍人,自己倒累了。他站起⾝来,对着小満吐了一口吐沫,掏出一部大硕的机手,开始打电话。
“罗老板,就不要找110了吧?”刚刚的一个熟人问了一句。
“怎么啦,老子抓小偷天经地义,怕什么?”
“这个,罗老板是不用怕,可是你这不是打了这孩子一顿么?到时候他进去了,浑⾝是伤,问起来你也有⿇烦不是?”
罗老板听到此言,倒是放下了机手。瞪着小満,怒道:“操你妈的小B仔子,算你走运,老子不和你计较。不过你一辈子都别想再偷东西了!”抬腿对着小満的右手死命踩了下去。
小満只听到右手手骨“喀”的一声,就痛得晕了起来。
小満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一家门市的雨篷下,⾝上还搭着条破编织带。看来是哪个好心人将自己抬过去的。
小満忍着痛,想要爬起来。这一动浑⾝竟然尤如撕扯般的痛,右手手腕更是⾼⾼肿起,淤着血,一吃力就疼得掉泪。
小満在地上又躺了一会儿,积了些力气,缓缓翻过⾝,用左手撑着站起⾝来。
天已经黑透了,菜市场早已没了一个人。天阴得可怕,冷风嗖嗖地吹来,深圳的街头,依旧灯红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