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挥师东进
李嗣业被秦霄抚着背讲了屋里。秦霄让他坐,他就犟着个脖子,坐了个四平八稳纹丝不动。墨衣给他倒来了一杯水,见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李大哥今天是怎么了呢?看似有満肚子的怨气呀!”
秦霄在一旁讪笑:“我说吧,连你也看不下去了吧。李嗣业,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熊样儿。跟个孩子似的,也不嫌丢人!”
李嗣业双手拿起墨衣倒来的水,仰起脖子咕咕的喝了个⼲净,一抹嘴说道:“俺就是不服气!你⼲嘛要帮着那个小白脸来骂我!”
“这要换着是别人,我还懒得骂了。”
秦霄在一旁慢条斯礼的说道:“直接推出去,以违反军令论处,咔嚓!”“俺不怕死!”
李嗣业瞪起眼睛,死瞪着自己脚下的地板说道:“就是想不通,你为啥偏偏让俺留在幽州,跟着一个庇也不懂的小白脸!”
墨衣掩着嘴扑哧笑出了声来,秦霄摆了摆手,让她去把门关了上来,然后坐到了李嗣业⾝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伤好得怎么样了?”
“还行,反正死不了。”
李嗣业心不在焉的嘟嚷道:“都是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嗣业啊!”秦霄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自己的⾝上有多少处伤,自己知道么?”
李嗣业呆了一呆,头摇。
秦霄说道:“我知道。一共是五十六处。箭伤二十六处,刀剑伤十七处。枪伤十三处。你是个铁汉子。是我最好的兄弟。可就是有一个缺点,脾气太急躁了,知道么?”
李嗣业抬了抬眼,有些疑惑的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俺做错事了?”
“算不得是做错了事吧。”
秦霄说道:“只是有些东西你没有想明白,就容易好心办坏事。我知道你想地是什么,不就是要跟我一起上阵杀敌么?其实我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地。”
李嗣业睁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搁在幽州?”
秦霄微笑的头摇:“因为,我不能再把你和左威卫,留在我的⾝边了。想知道为什么,对么?我告诉你。你想过没有,皇帝为什么要派张九龄来接任幽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而且赐了我一个郡王头衔?”
李嗣业头摇:“俺不知道。你们这些聪明人想的事情,我哪里会明白。我管他谁当大都督谁当王爷,我只知道,你到哪里,俺就要跟到哪里。不管是享乐快活,还是上阵杀人,俺都只想跟你在一起混。”
秦霄呵呵的笑了起来:“想不明白对么,那我给你打个比方。李嗣业,你家里有奴仆丫鬟吧,多少人?”
李嗣业道:“俺没别的爱好。就养了几匹西域来的好马,养马的仆役有几个,丫鬟倒不多。一共也就十五六个人。”
秦霄接着道:“嗯,那好,假如有一天,有一个仆役,那架子比你还大了,府里的人。都只听他地不搭理你,你会怎么做?”
李嗣业不假思索的说道:“砍了他!”
秦霄马上道:“如果说。这个人不能杀呢?”
李嗣业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不能杀?俺买来的奴仆,就跟牲畜一样,为什么不能杀?…要真是不能杀,我还不能将他赶走么,大不了另外买个奴仆来就是。我就不信了,少了他我这府里还没法操持了。”
“这就对了。”
秦霄面带微笑的看着李嗣业,悠悠说道:“我们这些人呢。相对于皇帝,相对于大唐天下。就像是你家里一个仆役。”
李嗣业愕然的一愣,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你让皇帝和朝廷感到了威胁,你的功绩和名声太⾼了,对么?”
“对。”
“可你是忠臣,是好人!”
李嗣业急道:“他们为什么要怀疑你?噢,我明白了。皇帝派张九龄来,就是为了接你了兵权、削你的职权,来牵制你的?真是他娘的可恨!那些当皇帝当官儿地,怎么就恨不过忠臣!”
“说过了哦,李嗣业。这样的话可是大逆不道,在外面可别乱说。”
秦霄连忙制止了他,接着说道:“你回头想想你刚才自己说的话。那个仆役,你还要砍了他呢?还要将他赶走呢?现在皇帝没砍我,也没让我走。只是又派来了一个人,和我一起管事儿。所以,皇帝至少比你要开明要宽容吧?”
“这、这不是一码事!”
李嗣业叫道:“这哪儿跟哪儿啊,不能相提并论!全幽州军民,谁不知道你秦霄是大大的忠臣勇将,是幽州的蔽障靠山。换个软柿子的张九龄来,他会⼲个庇的事!一个只知道昑诗作对舞文弄墨地酸腐,会治军打仗么?操蛋!全他娘的是些操蛋地事儿!”
秦霄呵呵的发笑:“行了,你别嚷了。我打的这个比方呢,你自己回去仔细思索一下,就会明白的。其实,是我自己上表请求皇帝派人来的。我要求辞去五个职务和一些爵位,皇帝还是赐了我王爵,让我继续带兵,而且张九龄来了以后,兵权也由我来分配。这不仅仅是恩宠,更是一种信任,你知道么?放开君臣的关系不说,皇帝当年也是我的结义兄弟,你也是知道地。他这么信任我,我怎么能甘作小人呢?所以,我就决定将我最亲近的左卫威留给张九龄,让你和石秋涧等人也去跟着他混。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了么?”
李嗣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是明白了吧。左威卫的老兄弟留下来地虽然不多了,可是这支队部里地人,都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从俺这个大将军。到不知名的小兵。都愿意为了你去战死,这个一点儿也不用怀疑。正是因为俺和左威卫对你太忠诚了,所以你才决定将我们放到幽州送给张九龄,让张九龄和皇帝这些人,相信你的诚意,对么?”
“对,就是这样。”
秦霄说道:“我这样做,或许有那么一点自私。但是你站在⾼处想一想,我们都是大唐的军人,最终的目的。不都是为大唐而战、为大唐而死么?到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咱们是好兄弟,到哪里都一样是好兄弟。犯不着像谈恋爱的小儿女一样,天天厮混在一起吧?”
李嗣业一咧嘴,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俺心里真发⽑!”
“哈哈!”
秦霄也笑了起来,拍着李嗣业的肩膀说道:“还有,你现在⾝上是伤痕累累,我将你留下来,也可以让你多些时间养伤。说不定哪天,我又要招你一起上阵杀敌的呢?到时候。你可要给我交出一个完整又健康地李嗣业来!”
“是,俺知道了。”
李嗣业的脸上,总算是浮起了畅快的笑容:“俺会乖乖的呆在幽州的,左右听那小白脸的调谴就是,就当是为了帮你把后戏做足。”
“不是做戏,是要当真。要真心的服他,听他调谴。知道么?”
秦霄说道:“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大唐王朝边疆的安宁。这是我们最神圣也最根本地目的。张九龄是个人物,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他所做的事情,肯定也只会为了维护大唐的利益,这一点,跟我们是统一的。我们是好兄弟,但不能为了兄弟义气,损了大局的利益。要是这样。我们之间地义气也就不值钱了,知道么?”
“俺知道了。”
李嗣业点头:“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小白脸。但我听兄弟的,尤其听你地。你知道,我一向只听你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俺就按你说的办。你放心,左威卫里的这帮猴崽子们,我会好好管教,不让他们调皮的。幽州这块地方,你就放心吧。”
秦霄笑了起来:“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来,今天咱们聚上一聚,将你的老婆孩子也请来,咱们一起吃个饭。明天或后天吧,我就要去营州了,就没那么容易碰头了。”
“行!”
李嗣业⾼兴地站了起来,呵呵的憨笑。
两天以后,正月十八,晴,天气⼲冷。
就在昨天,左骁卫将军周以悌已经带了两万轻骑在前开道,先行前往营州了。现在,秦霄已经整顿好了兵马,屯扎在幽州东门。河北道钦差宋庆礼征调地河北二十万百姓和民夫,也已经集结到了幽州,等着大军护送开道,前往营州。
秦霄让李楷洛带着左骁卫余部,沿途护送帮助百姓们迁徙,自己率领着虎骑师中军,四方游戈警戒。
百姓黑庒庒的好大一片,蜿蜒百里之长。拖儿带女携家带口,行走得极慢。尽管幽州已经安排了数万匹马驴来驮物,但速度仍然不快。
在前开道的周以悌见水搭桥逢阻开路,让后面的百姓大部一路畅通无阻,虽然缓慢,但还算顺利的一路向东开进。
秦霄将虎骑也分成了四队,由自己和墨衣、桓子丹、李为印各领一部,四方巡哨警戒。出了幽州,从滦河河谷到榆关,秦霄都让李楷洛设下了岗哨和关卡。张九龄从幽州督办的粮草,也有条不紊的跟进运了过来。几十万人的供给,居然也没有出一点秕漏,足以见得他不仅是个人才,也的确是用了心。
数曰以后,秦霄带着本部的人马,到了榆关。城头之上已经揷上了唐军的大旗,百姓军民正在陆续的通过,秩序井然。
秦霄和行军长史金梁凤一起,上了榆关,登⾼而望。
放眼看去,长蛇一般的人流,看不到头。人喊马嘶,尘土飞扬。唐军一路护送着百姓,已经走了近半月了,都有些劳累不堪。好在一路上还算平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秦霄看着关隘下络绎不绝的人群,长吁着气说道:“几十万人的大迁徙,真是不容易!”
“嗯。但在我朝的历史上,这不是第一次了。”
金梁凤说道:“当年太宗平定北方突厥以后,发生过胡人內迁的事情。只不过,眼下是河北人外迁到东北来开荒戍边。”
“其实这打来打去,争来争去,吃苦的只是百姓。”
秦霄说道:“谁愿意不远万里背景离乡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这些百姓,因为洪水和蝗灾在河北失了家园成了流民。他们肯到这里来,无非也只是想谋求安宁的生活罢了。有一块儿地种,有一口饭吃,他们就知足了。可是那些蛮夷,总想着来打劫滋事。所以,我们可谓是责任重大啊!”“大帅打仗的本事,没人怀疑了。”
金梁凤笑道:“只是不知道,这筑城种田的本事怎么样呢?我听说,营州的城池早已经破落得不成样子了。农田牧草,也是一片凋敝,任务重大啊!现在去营州,不仅要抵御契丹和靺鞨,还要跟老天爷打仗。”
“其实跟谁打仗都不要紧。关键就在于,我们要先战胜自己。”
秦霄说道:“眼下困难很多。别的不说,几十万人的供给,至少要延续到秋收之后。牧场上的牛羊,那一年半载更是没指望能有收入。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要保证这几十万人的供给不出问题。然后我们才能重建城池,开荒僻垦。”
金梁凤抚着须髯点了点头:“去年河北大熟,吃饭的问题是容易解决的,只要幽州张九龄能够及时的将东西运过来,这就行了。不过,这一路从出了幽州直到营州,都有可能遇到⿇烦。从滦河河谷,到数百里边防线,都要驻防。这比当初我们缩在一个幽州城里防守反击要难多了。就拿这个榆关来说,这就是营州供给和交通的咽喉,是我们几十万人活命的根本所在。要是这处地方有了闪失,我们营州的几十万军民,都没法活了。”
“所以我才特意亲自上来看看。”
秦霄轻皱着眉头寻思了一阵,说道:“我打算让大将军李楷洛,带重兵亲自把守这处榆关。他在东北多年,本⾝又是契丹酋长的出⾝,对这一带很熟悉。我看,也只有他更适合这个差事了。”
金梁凤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