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伴读的密谋,彪悍有可能是狐假虎威
我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冲天怒吼之下,程伯虎劈手把手里的书扔出去老远,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凭什么我要看这些七八糟的玩意,我又不准备做学问,又不准备当文官,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话音刚落,六道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上,但却没有任何一个附和的声音。所有的目光中都充満了一种怜悯的味道,仿佛在哀悼着程伯虎的悲惨下场。果然,不一会儿,门口便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行拂其所为…”
一段话还没说完,程伯虎便三两步冲上前去,拾起丢下的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乖乖地埋头做认真读书状。而于志宁在门口驻⾜望了一会,方才无可奈何地摇了头摇,嘴里不知嘟囓了一句什么,许久才转⾝离去。
见于志宁的⾝影消失在门口,剩余三人立刻松了一口大气,齐齐用一种警告的目光盯着程伯虎,李敬业更是恶狠狠地道:“伯虎,你要是再把于老头给招来,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幸好他没有把整篇文章叨咕一遍,否则你等着瞧!话说回来,要不是你拖了我们的后腿,昨天我们就能放风了!”
他这话说完,薛丁山和屈突仲翔便心有戚戚然地齐齐点头。要说于志宁这一招也着实够狠,规定四人一定要全部过关方才能解除噤闭,因此他们不得不昏天黑地⽇夜读书。而最倒霉的事情就在于,四个人的家里全都对于这样的措置异常満意,竟是一个来说情的都没有,这也使得他们尽管叫苦不迭,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溜出去?这里是皇宮大內的武德殿,除非揷了翅膀,否则休提。明知道李贤天天在外头逍遥自在,他们竟是只有羡慕的份。
“真是羡慕六郞!”
四人之中可以说是最不活跃的薛丁山冷不丁发出了一声感慨,见其他人都看着他,他犹豫了片刻便低声道:“于师傅上回提起过,六郞的记和悟都不错,虽说没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地步,但至少比我们一篇文章得背一天強多了。”
“那个幸福的家伙!”此话一出,李敬业顿时咬牙切齿了起来。忽然,他轻轻一拍巴掌,旋即朝周围的三个人招了招手,见薛丁山和屈突仲翔都过来了,唯有程伯虎坐在一边看好戏,他立刻没好气地上去把人拎了过来,这才兴致地问道“你们说,于老头那么一个大名鼎鼎的人,为什么愿意给六郞当一个没有名分的师傅?”
“什么原因?”
小黑屋关久了,即使是不好八卦的人也变得多管闲事,更何况原本就是咋呼呼的程伯虎?他浑然忘了刚刚面对于志宁时的窘迫,一下子凑近了来,死死盯着李敬业不放。而屈突仲翔原本就眼热跟着李贤厮混的好处,想到前些⽇子一倒手就赚了十万钱,他就算坐在这里读死书也认了,此时不噤更加好奇了些,就连薛丁山也竖起了耳朵。
李敬业神秘兮兮地在四下里望了望,声音又庒低了少许:“六郞那几首诗不是人人都说好么,老于这么个文人自然是眼热的。虽说他先头是太子的老师,现在虽然不是了,但太子对他还是尊敬有加,但是,若是教导出一个天才,将来是多大的名声?他是看着我家老爷子已经是六郞的师傅,所以不好下手抢人,所以就拿着我们四个做法。要是我们能够…”
“要是我们能够让六郞乖乖地给老于当徒弟,他必定会放我们一马!”
程伯虎狠狠一拍巴掌,终于恍然大悟。然而,他这一下响动太大,这一声过后,李敬业三人动作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捧起书头摇晃脑地读了起来。等到于志宁进门,看到的就是程伯虎一个人傻呆呆站在那里的情形。
看到垂头丧气出去挨罚的程伯虎,李敬业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而这更加坚定了他们的认识,要是不能想个办法让老于心愿得偿,他们以后的⽇子就没法过了!
“阿嚏…阿嚏阿嚏!”
李贤响亮地打了几个噴嚏,一个不留神,差点从马上一跟斗摔了下来。糊糊地四处看了看,他这才发现头顶上已经是満天星斗,再转念一想,刚刚分明是在老苏家里喝饯行酒来着。话说老苏的酒量还真不是盖的,喝酒不用杯盏而用的⻩杨木碗,那一碗碗下肚本就像是喝⽔似的,他险些跟着喝下趴,现在头还是晕乎乎的。
对了,刚才肯定是谁在背后说他坏话,否则哪里会
噴嚏不断!
李贤喝酒的时候张坚韦韬两兄弟都不在⾝边,但是,最终苏定方大醉着被仆人抬出去的场面,他们俩却看到了,所以对于李贤还能够直着出来很是惊叹。然而,此时此刻看到李贤坐在马上摇摇晃晃,他们还是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六公子,这里拐过去就是望云楼,是不是先去歇歇,醒醒酒再走,宮门下钥毕竟还有一段时间!”
原先觉得自己还能撑着回宮,但是被冷风一吹,李贤还是感到一阵头昏脑涨,刚刚更是险些从马上掉下来,这样的经历可不多见。见两个亲卫一脸关切,他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走这条路回宮,就算快马加鞭也至少得一刻钟,在那期间,他可不保证自己是否会一头栽倒下去。算了,到望云楼醒醒酒,顺便看看哈藌儿的舞再走好了。
望云楼照旧是人丁兴旺…不,应该是宾客盈门,而李贤这个客一登门,立刻被引到了他的专座包厢。闻听这位主儿是来醒酒的,胡天野亲自端了一个盅子的醒酒汤上来,笑着吹嘘了好一通,而张坚韦韬犹自不放心,倾出一丁点尝了之后方才给李贤用了。
一盅醒酒汤下肚,再喝了几口热茶,李贤立刻缓过了精神,刚刚那股昏昏沉沉的感觉立刻消解了不少。见胡天野在旁边肃手而坐,他便笑着打趣道:“居然劳动你这个胡公亲自在旁边候着,要是外头客人来了你可没办法招呼。没事你就出去好了,待会别忘了让哈藌儿过来跳一支舞。”
“小妮子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兴。”胡天野満脸堆笑地答应一声,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俯下了⾝子“上一次的事情,杨行颖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如今已经是迁为御史,可谓是越级拔擢,这个地方也不敢随便来了。他托我转陈殿下,大恩不言谢,以后只要是用得着的地方,但请随便吩咐。至于我,这条命是殿下救的,早就没有其他话好说了。”
随便吩咐…这杨行颖的好⽇子不见得能有多长!在老爹看来,杨行颖算得上是扳倒李义府的第一功臣,但在他老妈看来,那就是第一罪臣!
李贤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但这种话怎么也不好让胡天野转达,人家做官正做到兴头,来个当头喝不太现实,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吧。据他从含凉殿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他⺟后这些天虽说脾气还好,但时常一个人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他那位彪悍的老妈来说,发呆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打发了胡天野,耳边虽然乐声缭绕,但李贤依旧觉得无趣。只是,下午灌了一肚子酒,他这一回再也不敢造次,思量片刻便命张坚下去弄一些果汁刨冰来。虽说这东西并不是酒肆中的常备,但既然是沛王殿下开口,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三盏——对于这一安排,李贤无疑是异常満意,当下取了一盏,异常慡气地把剩下的推给了张坚和韦韬二人。
“殿下,这…”“这是在外头,没那么多规矩!”见两人还在那里犹犹豫豫的,李贤⼲脆不理会他们,拿起自己那盏悠闲自得地享受了起来,只用眼角余光不时瞥看两人。果然,直到冰融化得差不多了,两人方才齐齐上来取过一盏,仿佛牛饮一般全都倾⼊了喉中。
然而,当他看到两个人郑而重之地下拜道谢的时候,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他当然不知道,从⾼祖太宗的时候起,取冰食分赐臣下,向来就是极⾼的恩宠,而张坚韦韬全都出⾝世家,耳濡目染,更是对这种殊遇无比看重。
“六公子!”
帘子忽地被人掀起,跪倒在地的张坚韦韬仿佛是脚下有弹簧似的,一下弹子起不说双双站到了李贤⾝侧。而这个时候,一⾝月⽩舞装的哈藌儿方才飘然而⼊,脸上洋溢着奋兴的笑容。然而,不等她翩翩起舞,外头便忽然响起了一阵大巨的鼓噪声,然后便是咣当一声。
仿佛是杯盏等物被人砸了,一时间大呼小叫一片,听上去到了极点。哈藌儿先是面露震惊,旋即狠狠地一跺脚,竟是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谁敢在望云楼的地盘上闹事!”
这一声字正腔圆的悉声音让李贤一下子一愣,没看出来,哈藌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彪悍了?正在他疑惑的当口,忽然觉得脸上目光有异,左右一看便发现张坚韦韬都在看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还不是因为你是她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