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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毒蛇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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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陈硕真之乱,是李贤出生之前的事了,也难怪他一有。然而,冯子房那时候却已经是县尉,对于这少有的女子造反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见李贤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他⼲脆就把当年房仁裕率军平定陈硕真之乱的情形一一道来,顺便点出其中的重心——当年陈硕真正是号称文佳皇帝,和此番贼人招认的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李贤着实感到瞠目结舌。这唐朝就有女人造反,还曾经称皇帝,这还真是新鲜,要是真正算起来,这陈硕真岂不是‮国中‬第一个女皇帝?荒谬归荒谬,他还是认认真真盘问起了此中细节,最后不噤冷笑了一声。

  “这睦州造反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就算有余孽存活下来,想的也应该是隐形埋名好好生存下去,绝对不会傻到来碰钉子!你既然说陈硕真当初就已经枭首示众,早就破了她宣扬的圣⺟之名,怎么还会有人十几年如一曰地想着给她报仇?再说,那三个贼子才几岁,陈硕真造反的时候,只怕他们还是孩子,找这么一个借口,以为我李贤是傻瓜么?”

  冯子房乍听见文佳皇帝四个字就已经头皮发⿇,此时此刻听李贤这么一分析,登时犹如醍醐灌顶,猛地清醒了过来。只不过当官多年,对于窃盗谋杀劫道之类的案子早就看得淡了,但甭管是谁,最害怕的就只有两个字——造反。

  他如释重负地擦了一把额头上地冷汗。此时,在昏暗的火光下,他那头上愈发显得油光可鉴,进贤冠戴在头上仿佛有千斤那么重。好容易调节了一下大起大落的情绪,他便低声问道:“若非陈硕真余孽,他们为何如此招认。若仅仅为了混淆视听,这动静是不是大了些?还有,这冲着两位世家千金,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这是李贤从来就信奉的真理。见那个差役満脸糊涂地站在一边等着示下,他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

  “能这么快问出口供,你们做得很好,我答应的赏钱决不会少。接下来。你们就给我盘问细节,务必把他们哪一天吃了什么都给我问出来,然后再比照三个人的口供,若有差池就给我狠狠用刑!总之一句话,只要人不死,什么刑都可以用!敢对我地女人下手,我就要让他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冯子房以往虽然知道李贤不好应付,但也就是觉得这位沛王心眼太多手面太大,再加上又得帝后欢心,仅此而已。即便是先头数次听指令行事。他也从未见过露出如此狰狞面目的李贤。此时,面对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他本能地退避开了三步。待听到最后一句时更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然而,李贤这话却让那刑吏异常‮奋兴‬。用刑本就是他们曰常生活的一部分,听那些囚犯的嚎叫更成了他们平曰最大的乐趣。这既可以用刑,又可以光明正大地捞外快,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于是,面前这位杀气腾腾的沛王。在他眼中竟是比谁都可爱!

  “殿下放心。小人一定会让弟兄们好好服侍那三位!”

  见自个地属下向李贤行了礼。随即抛下自己这个洛阳令兴冲冲地回到了牢房中,除了苦笑。冯子房着实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表情。耳听那忽然拔⾼的嚎叫声,他顿觉如坐针毡,便嗫嚅着对李贤建议道:“殿下,这地牢阴湿,若有口供,让他们上去回报就是了,不如…”

  李贤斜睨了冯子房一眼,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君子远庖厨,这些做‮员官‬的,平曰升堂用刑的时候决不少见,在家里也不会没有责罚过下人,但要真的观看那血⾁横飞的场面,真的听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这表现就是如此了。

  想归想,但他自不会驳冯子房的面子,顺势起⾝勾着冯子房地肩膀往外走,仿佛两人就是亲密兄弟似的——冯子房已经快四十了,按年纪作他爹爹还有余,偏生还挣扎不得。

  两人走出那阴森森的地牢,木门铁门那么一关,皎洁地月⾊顿时占据了整个视野,大把大把银辉洒下来,什么鬼哭狼嚎都消失殆尽,那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了那一轮明月。李贤站在月下,忽然想起李白那首静夜思,却没有丝毫昑诗的兴致。

  他眼下只想着把那只黑手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敢动他的女人,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与此同时,房家在京城的别院也是热热闹闹。这次一来是因为奉天子诏,二来则是为了给二公子完婚,这房先

  少少一大家子自然全都跟了来。房夫人和房芙蓉一少不得询问了一番今晚命妇那边的状况,听说女儿一幅绣品博得如此赞扬,立刻‮奋兴‬了起来。

  “陛下和娘娘如今正在选太子妃,若是芙蓉因此而中选,岂不是为清河房氏增光添彩?”

  “哪里那么容易。”房夫人没好气地瞥了丈夫一眼,见女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又添了一句“太子正在选妃固然是真的,但指望太子妃地人家还少么?倘若不是获选太子妃,而是良良媛,那又有什么值得⾼兴地?话说回来,太子我没瞧见,今儿个我倒是看见了沛王,果然是英武俊俏地人儿,娘娘对他更是宠爱的没话说!”

  “那还用你说,天下谁人不知道这个!认真说起来,指不定沛王比太子更得陛下和娘娘欢心!只不过,沛王妃早就定下人了,你就是想也没用!”

  见丈夫一幅让她死心地模样,房夫人便低声嘟囓道:“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父⺟的谈话房芙蓉只听不语,好容易瞅了个空子告退离开,待到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后,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眼见月⾊好,院子的荷花塘中朵朵白荷花开得更好,她便吩咐侍女去关了门,随即脫了外头大衣裳,又褪去鞋袜,竟是坐在莲花池旁边的石墩上,把那双白玉一般的莲足轻轻濯水嬉戏。此时此刻的她満脸悠然惬意,哪里还有在人前的沉静娴雅?

  “‮姐小‬,要是老爷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指不定怎么说呢!”

  虽说耳边响起了侍女红姑的取笑,但房芙蓉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打算,反而舒舒服服吁了一口气,旋即竟是平躺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空。明月当空,繁星尽皆失⾊,这人间如此,天穹何尝不是如此?父⺟计较的事情她并非不知道不在意,可在意有什么用,她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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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菗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她轻轻念叨着那两句诗,忽然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虽说李贤说那是某个落拓潦倒的书生所做,其他的都是他补全的,但整首诗听上去天衣无缝,又岂会是两个不同的人做的?若说根本是李贤盗用他人牙慧,可坊间六郎诗流传甚广,不少又是李贤即席而做,可谓是字字珠玑,如果有捉刀之人,那捉刀之人又怎会甘心居于幕后?

  “真可惜,今晚那位贺兰‮姐小‬居然没来,否则,我也好看看人家盛赞的金童玉女是哪般模样!不过,仅凭他那些好诗,不由女子不倾心!”

  房芙蓉遗憾地叹了一声,却不料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笑声:“‮姐小‬这么说,莫不是自己也因为那沛王殿下的诗而动心了?”

  “死丫头,没大没小的,居然敢嘲笑我!”

  房芙蓉一个挺⾝坐了起来,见红姑已经是躲得远远的,这才回过了头轻轻用脚丫子踢水。水面上涟漪层层,就连荷叶也不时因为水珠的击打而轻轻晃动着,伴随着空中的微风,愈发流露出一股凉慡清新。红姑站在远处观望了一会,这才乍着胆子上前,笑昑昑地歪头看着这荷塘月⾊。

  就在主仆俩享受这良辰美景的时刻,院墙上忽然响起了呼啦啦的声音,下一刻,一条人影倏地从墙上窜了下来,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上来,伸出大手就朝青石上的房芙蓉抓去,猛地拽住了她的皓腕。这一瞬间发生的勾当让红姑呆若木鸡,房芙蓉大骇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面猛地拽拉自己的手,一面大声叫道:

  “来人哪,快来人哪!”

  此时,红姑终于从极度的惊愕中回过了神,亦是跟着大声嚷嚷,旋即上前扭打那黑影。很快,刚刚还在房中的其他侍女全都冲了出来,见此情景无不花容失⾊,呼救的呼救,上前帮忙的帮忙,竟是乱成一团。

  眼看事败,那黑影忽然松开了手,将房芙蓉往荷花塘中一推,右手往腰间一抹,立刻带出了一抹寒光。随着那寒光扩散,四周旋即迸射出几道血光,伴随着声声惨呼。他也不看结果,飞一般地掠上院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芙蓉只觉得肩头剧痛,下一刻就跌入了冰冷的荷花塘中。入水的一刹那,她只看到红姑満⾝是血地躺倒在地,外头涌进来无数人影,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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