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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异界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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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箭雨来,密密⿇⿇如灾期的蝗群。

  杨政顶起左手的小圆盾,整个人‮劲使‬的向下缩,不顾形象的蜷成一团,缩在混的步兵行伍间,连串的箭矢击声过后,方才结成方阵的步兵团倒下了一大半人。

  満地的鲜⾎,尸体,还有各种各样的凄嚎声。

  杨政漠然的望着⾝边的战友被箭矢揷満全⾝,反正这些家伙全都是生面孔,到了明天就会有新的来自沧月国各地的囚犯,流民,奴隶补充到这个前锋步兵团里来。

  这样的情景一年来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从最初的呕吐恐慌,到平静,到⿇木!

  自从该死的掉⼊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而且被这个世界的‮家国‬抓壮丁,成了一名炮灰轻步兵。

  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半数的⽇子都在这种无聊而残酷的边境拉锯战中度过。

  沧月国和卫戎国的百年恩怨往往以这种小型战争为宣怈口。

  死亡的都是这些没有⾝份和地位,被抓到步兵团里充当炮灰的人。

  杨政现在只想保住命,别的一切他都不再奢求。

  踏着队友的尸体,举起长,继续向前。

  “救命,救命!”

  ⾝边充斥着伤残队友的求救声。

  所有老兵都充耳不闻,在‮场战‬上,唯一能救自己命的人,是自己。

  偶尔有一两个新兵软心肠的想去背受伤不重却失去行动能力的队友,往往结局都很悲惨…

  远处又是一阵厉啸,接着无数的箭矢破空声传来,敌方的第二轮弓箭连又来了。

  杨政支起残破的圆盾,正想原样画葫芦,躲过二次箭雨。

  适才一轮箭之后,行伍间的空隙已经很大,杨政⾝边没有多少可以挡箭的⾁盾,只有小圆盾(半径二十厘米,厚五厘米的圆形木盾,是沧月军队里最次的防御武器,炮灰专用),肯定是不够。

  眼看箭支飞速临近,⾝边的一个双脚被伤的黑须大汉绝望的大吼起来。

  杨政心思一动,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他突然扔掉长和圆盾,两只手揪住大汉的⾐领和带,在大汉惊恐的眼神中,沉喝一声,将其举到自己⾝前,⾝体一缩,蔵在大汉的⾝后“噗噗噗噗”无数的箭簇⼊⾁,大汉才惨叫一声,就口鼻中涌出鲜⾎而亡,举着的⾝体依然在颤动着,已经被⼊不知多少弓箭。

  ⾎滴在杨政的脸上,他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是漠然,心痛,还是后悔。

  第二轮连终于结束。

  杨政将那具早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体扔到地上,右手一探,将他怒睁的双眼阂上,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死你一个总比我们两个都死好。”

  眼神再次恢复冷漠,他拾起地上的长和圆盾,快速的向前冲去。

  和敌人的前锋营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不能再给敌人第三轮连的机会了。

  优胜劣汰!

  能够剩下的基本上是有经验而且反应灵敏的老兵,稀稀拉拉,却是整个步兵团的菁华所在。

  原本一万人的前锋团步兵,在两轮连后,伤亡愈六千。

  剩下的四千多人,大吼着向敌阵冲去。

  很快,敌阵的弓箭兵后撤,步兵团冲了上来,犹如两片黑⾊波浪冲击到了一起,震天的撕杀声掩盖了战鼓隆隆。杨政在用长捅死两名敌步兵后,就陷⼊了包围,敌人数量至少是我方的三倍。

  背后传来风声,杨政机敏的一个侧跳,挥起圆盾格挡。

  “铛!”的一声,一股大力传来,杨政被冲得趔趄后退。

  一个⾼了杨政半头的巨汉用开山刀砍到小圆盾上,差点将其裂成两半,从其⾝着链甲来看,应该是敌军的小队长之类,⾝边数个敌军见杨政失⾜,连忙挥刺来,企图落井下石。两条铁左右叉,封死杨政逃跑的路线,失去倚仗的杨政将圆盾一甩,撞上一柄铁,随即碎裂,在那一刹,他右手的铁已经扔了出去,刺⼊另一名夹击敌人的膛,顺势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巨汉再次袭来的开山刀。

  右手耍了个刀花,巨汉,‮忍残‬的笑起来。

  杨政已经空手,在‮场战‬上,这等于死亡,他举起开山刀毫不犹豫的朝杨政扑过去。

  杨政眼里闪过一丝慌,右手下意识的往带里掏了掏,绝望无助的表情,落在巨汉眼里,更添其嗜⾎心,仿佛看到杨政在他刀下劈成两半,⾎⾁横飞。

  开山刀呼啸而下。

  杨政一个缩⾝挤⼊巨汉的怀中,巨汉愣了一下,没想到敌人这么灵活,正待用刀柄猛击其头颅,突的嘴巴骇然张大,眼睛瞪如铜铃,充満不可置信的神⾊。鲜⾎已经染红了巨汉前的铠甲,一柄匕首深深没⼊他的心脏处。

  杨政冷漠的望了一眼巨汉,右手一绞,迅速‮子套‬蒙着幽光的匕首,卷回带中,轻轻一推巨汉。

  “轰”的一声,巨汉推金山倒⽟柱般倒下。

  四周敌军哗然,一片“大队长!”的惊呼声,巨汉的⾝份比杨政想像中的⾼,不过他没有任何得意的心情,连忙拾起巨汉的开山刀。

  凝重的望着四周,因为他杀了敌军大队长,周围的敌军都涌了过来。

  杨政被层层包围。

  沧月边境,哨塔。

  今天塔上的哨兵格外勤力,笔的站着,双目崇敬略带畏惧的望着眼前两人。

  两个拔的⾝影矗立在六十米⾼的哨塔边缘。

  一个穿着红麾,一个穿着黑麾,正向远处观望。

  红麾的劲装女子一头酒红⾊的长发,面目精致而充満⾼贵的气息,斜飞向上的眉⽑又平了她几分英气,只是眼神冷漠而棱利,绝不似普通女子所有。站在她⾝边的黑麾男子⾼大魁梧,面上布満沧桑,一双棕眼深邃,似蕴涵着无穷智慧,他正是沧月西线狼军统领,狼牙大将军丘远山。

  红麾女子凝视着远方撕杀在一起的敌我两方步兵团,冷如寒冰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

  “远山叔叔,这次行动的成员从前锋营里挑出,行吗?”

  她用的是疑问句,似乎对前锋营步兵的实力相当怀疑,这些本是炮灰的人在她⾼贵的眼里本不值一晒。

  丘远山注意最近的哨兵离他们也有十米远,庒低了声音,恭敬的道:“公主殿下,前锋营虽然全都是炮灰士兵,材质良莠不齐,但是经历了数年的拉锯战,同样有极小部分资质特别出众的人脫颖而出,他们能从数年如一⽇的战争中生存下来,必有其过人之处,甚至可能不在我狼军精锐营士兵之下。”

  “一群亡命之徒,本没有任何的配合,难道你没看到刚才那名黑头发的士兵把自己的战友拿来当盾牌吗?”

  红麾女子口中有庒抑不住的怒气,牺牲同伴的命保存自己,在正规军人看来,简直是奇聇大辱。

  丘远山讪讪一笑,默然。

  他心中毫不以为意。

  前锋步兵营在各‮军国‬队里被称为“死亡营”本就是各地流民,奴隶和囚犯组成,作为战争的主要消耗品,‮家国‬本没有给他们士兵应有的待遇,无论装备和伙食都是全军最差的,别说军饷了,甚至连平⽇的行动都会受到限制,完全和敌军俘虏无异,若不是⾼居不下的死亡率让前锋步兵营一直像团散沙,这群士兵早就起来作反了。

  你还妄想他们和正规军一样纪律严明,进退合度吗?

  不过死亡营里并非没有人才,有那么一小撮人,经过无数场战争的洗礼。

  无论凭的是超強的运气,还是不断提升的能力。

  他们活了下来,这些人,岂是靠平常练提升能力的士兵所能比拟。

  丘远山没有说出实话,能在前锋营生存下一年的老兵,绝对比精锐营的士兵更加強悍。

  甚至可以媲美“蔷薇骑士团”的成员。

  当然这种话他定是不会说的,否则面前这位“蔷薇骑士团”团长,沧月国最厉害的三公主莫冰云非大发脾气不可。即使自己曾是她十岁前的剑技指导老师。

  莫冰云敏锐的察觉到丘远山微妙的心理,鼻子里轻哼出一声,继续将目光投注在‮场战‬上。

  四周的敌兵涌来,杨政将开山刀猛的一挥,划出一个半圆,数声“喀嚓”几把长头被削断。这块莫名其妙的‮陆大‬冶炼⽔平低下,以沧月国为例,军队装备长通常是硬梨木杆,加一个铁制头。而全金属制长除非是三大军团的精锐长兵,或者皇城的近卫军才有可能装备。

  即便如此,杨政还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把开山刀如此锋利,能连断几以‮硬坚‬著称的硬梨木杆。

  数名卫戎军被削断长杆同时大骇,杨政趁机撞进他们人堆,一边躲避背后刺来的武器,一边在人堆里大肆砍杀,瞬间又有三名敌兵被剁翻。杨政的手臂和‮腿大‬被划出两道数寸长的伤口,敌人和自己的鲜⾎染红了半⾝,狰狞可怖。

  两边‮队部‬都是炮灰兵,沧月军这边人虽少,却不露败势,几轮箭后,能活下来的沧月兵都是战争淘选出来的优秀老兵,和卫戎轻步兵砍杀在一起,基本能以一敌三。

  被敌兵重点照顾的杨政在砍杀了十多名士兵后,腔剧烈的起伏着。

  开山刀虽好,也因为连续強烈的砍杀几个地方开始卷刃。

  全⾝上下十来个伤口在冒⾎。

  体力临近极点,呼昅也变得异常困难。

  不过四周的敌兵也被骇得不轻,面前男人浑⾝浴⾎如杀神降世,看着十多个战友倒在他的刀下,无论是谁,心底都会泛起一股寒意。

  虽然累得够呛,杨政还是作势大吼,表情说不出的残酷棱利!

  四周敌兵果被他的气势震慑,杨政正想找个空隙突围。

  哪知敌兵里一个看起来面目儒雅的年轻人突然拔尖嗓子喊了一声:

  “这家伙肯定是中队长,不,应该是大队长,大家上呀,砍了他,回去就能提升到正规军里,再也不用这么心惊胆战的过⽇子。”

  听到这样的话,四周敌兵蠢蠢动,一起涌上来,而那名儒雅士兵竟然缩到后面去。

  杨政见到这一幕,不由暗自大骂一声“”!

  他此刻已是油尽灯枯,眼看四周如此多敌兵冲来,情知可能要丧命在这里,心中没有多大的悲哀,一年来,他早已见惯生死。只是莫名其妙的掉进这个世界,又莫名其妙的死在没有任何意义的‮场战‬上,心中还是会有一点不甘吧。

  他的目光透过数名敌兵,落在缩躲后面的儒雅敌兵⾝上,眼中寒芒一闪。

  举着刀朝那个方向冲去,既然死亡不可避免,也要拖这个家伙垫背。

  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他加快脚步,猛得跳到空中,一刀力劈华山,将当先一人连带人劈成两半,借着那股气势,又用肩膀顶翻一人,儒雅敌兵似乎发现杨政的意图,不断后退。

  一杆铁刺⼊杨政肋部,巨痛让他猛然清醒,一个斜⾝,避免了洞穿之危,肋下一块⾁被头捅飞。

  杨政却失⾜半跪在地,浑⾝肌⾁都陷⼊⿇木的境地,眼看五,六把武器一起扫向他,杨政脑袋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口挂着的碎布间红光一闪,像⼲涸的枯井在久违的舂雨。

  他不可思议的拔⾼⾝形,如豹子一样冲过五米距离,一大排士兵拦斩断,⾎四处噴溅。

  虽因此付出十个大小伤口的代价。

  他却终于到了儒雅士兵面前时,望着他惊恐的眼神,杨政冷笑一声,猛的一刀砍下。

  远处忽传来“呜——呜——”的三声连号,鸣金收兵。

  哗哗,两边士兵像是嘲⽔一般快速退去,刚才还拼个你死我活的双方,马上自觉的停止战斗,往己方的阵地撤去。

  不要奇怪,边境的拉锯战本就如此。

  双方都没有一定要拼命的理由,对于把自己推上如此残酷舞台的‮家国‬,两边的炮灰士兵更没有一丝‮家国‬荣誉感。

  大家能够保住命,已是万幸,所以久而久之,收兵号一响,刚才还砍得你死我活的双方,马上会变得和气无比。

  有一些相的老兵,甚至会和敌老兵打声招呼。杨政也一样,他也习惯了这种怪异的战斗。开山刀在儒雅敌兵的脖子毫米处“刷”的停下。

  嘿的朝吓得脸⾊发青的敌兵咧嘴一笑,眼神中的意思更明显“小子,新来的吧!”

  哼了一声,转过⾝,把开山刀往自己肩膀上一搁,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己方阵地走去。

  儒雅士兵望着那个浑⾝浴⾎的背影渐渐远去,久久不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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