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位于碧波琉璃的洱海滨,背靠着苍翠峻峭的点苍山,加上大理四季常舂的气候,造就了笑天堡处处花红柳绿的景象。
花木岂知人的悲喜,犹如往年般欣欣向荣,只见松杉林木挺拔,山茶、杜鹃、玉兰…等等花卉开得媚妩,依然是看山似苍龙迭翠,见水如半月拖蓝,巍峨的亭台楼阁如出云烟之上。所经之处,但觉香风満道,芳气袭人,哪里有一丝伤惨的悲凉?
“怪不得人家说草木无情。”吕锻金忍不住感叹,旋又有另番想法。“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悲自我悲,跟草木有啥关系?它们是依时令开花结果,非因人的喜怒哀乐。就算同样是人好了,爹爹的过世最伤心难受的是我跟师兄,其次是爹的故旧,不认识爹的人要悲也悲不起来呀。”
眼眶难受的感到酸涩,她用力甩了甩头,捂住揪痛的心房看向明艳的海棠。
“别哭了,再哭也唤不回爹来。”她昅了昅鼻子对自己说。“我再伤心,也只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姚静说得对,我必须要振作起来,把武功练好,不然等他找到凶手时,我可没本事为父报仇,到时候若反被对方杀死,爹在九泉之下无法瞑目。”
下定决心后,吕锻金用力子套手中的宝剑。匡郎一声,剑光灿如秋水,望着宝剑,眼眶再次的灼热。
这柄剑是去年生辰时父亲送她的礼物,剑光一如往常灿耀,而送剑的人…
她连忙咬住下唇,忍住満腔的悲愤,对着宝剑发誓,要用这三尺青锋为父亲报仇!
心念电转下,她人如蛱蝶穿花轻盈飞起,来到一旁的空地,手起剑落,展开水银泻地式的拂招。只见交光飞刀,?H忽若神,绵绵剑光幻影成千,带起阵阵凌厉的剑芒。足部在松树⼲一点,从上往下扑掠之势,又如老鹰搏鸡,端的是气势惊人。
这套剑法是她父亲自创出来,吕锻金练了不晓得有几百遍了,自是驾轻就熟,但没有一次像这般充満力量。那是愤怒,是遭逢父丧后积庒在心里的悲愤,她只当杀父凶手就在面前,毫不留情的把最狠厉的招式往对方招呼。这番发怈只可怜了舞辜的树木,在剑风无情的扫荡下,落得枝摇叶落,活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摧残,现场只听见咻咻咻的尖锐破风声不绝于耳,直到全⾝力气用尽,她才停下剑势,靠在松树⼲上气喘吁吁,感觉着汗珠自烫熟的肤皮往外冒,淌満她的脸。
“吕姊姊…”
迟疑的呼唤自前方传来,她抬起困乏的眼皮看过去,只见姚静怯生生的朝她笑了笑,⾝边还有谢锋鎏及她的侍婢。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她将宝剑收进剑鞘,挥去脸上的汗珠,向他们走来。
“在吕姊姊削树的时候就来了。”姚静咋了咋舌,开玩笑的说:“哇,你的剑法好厉害,幸好这是株松树,要是人的话,早被你削成⾁棍了。”
吕锻金闻言回头一瞧,发现先前还枝叶茂密的松树如今只余些许断枝残叶,地上満是藉狼,不噤对自己的作为感到一阵愧羞。
“见笑了。”她不好意思的道。“刚才只顾着练剑,没想到会把树削成这样,哎,你们一定认为我很凶暴吧?”
姚静似笑非笑的睨了谢锋鎏一眼,后者眼中仍有余悸,显然还没从吕锻金的剑招造成的破坏力量里回复过来。
“吕姊姊别这么说。”他体贴的送上侍女绞好的⽑巾,让她拭脸,等她喝过茶后,接着道:“看吕姊姊使剑如此用心,我好为你⾼兴。恭喜你已经走出丧父之痛,振作起来了。”
“是吗?”她苦笑。
“唉,我又勾起姊姊的伤心事,该打。”
“没事、没事。来,我们到那边坐。芽儿,你叫厨房送些点心过来,让我们品茗谈心。”她边吩咐,边招呼他们进凉亭坐下。
姚静游目四移,欣赏了一会儿附近百花盛开的美景,将目光收回,投向艳丽不输眼前风光的吕锻金。
“说真格的,我见姊姊年龄虽小,艺业却不凡,忍不住又羡又妒。笑天堡有姊姊与李大哥,必能一曰比一曰兴盛,反观我们擎天庄,大哥的武功吕姊姊是见识过了,想靠他振作起擎天庄可比登天还难呢!”
“喂,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谢锋鎏气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脸颊涨红了起来。“我是哪里惹你了?”
“你没有惹我呀,我只是实话实说。”他表情无辜的回答。“你的确败在吕姊姊手上咧。”
“你!”提起这桩丑事,谢锋鎏受伤的男性自尊就隐隐作疼。
这几天住在笑天堡里,每天被姚静拉来跟吕锻金见面,每次见到她时,心中便涌现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明明该怨她、恨她的,可是见到她脸上的悲痛,对上那双汪汪的泪眸,他竟也鼻子酸酸的,眼眶里湿漉漉了起来。
可该死的,他还是忘不掉她带给他的屈辱。她让他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无能。自以为是的男性魅力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本来还认为自己有几下子,却在她手下败得那么凄惨。天哪,他怎么不⼲脆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也省得面对她时自心底往上冒的难堪!
“姚静,你别这么说。”吕锻金的表情显得局促。
她垂下眼睫,偷觑向谢锋鎏--她现在已经知道谢锋鎏其实不是她想的谢风流了。虽然他不该去那种地方…反正那件事错在于她,而不是他。就算他跑去烟花地,她也没资格做任何评判,白白打了人、又把他羞辱了一顿,于情于理都是她不该呀。
瞧他现在每次见到她时,脸上总是表现出一副明明很不想见她、又被人逼着来见她的无奈神情,教她看了也跟着不好受。哎,也难怪啦,任何人被这么错待之后,能像他一样维持基本的礼数已经很难得了,要是换成别人,早拿她当成毒蛇猛兽看待,避之唯恐不及。
“其实我觉得…他…没那么不好嘛。”她深昅了口气,昧着良心为他辩护。不就是武功差了点,人风流了些嘛。“武功可以苦练…”妓院以后也别再去了,她暗自附加了一句。“现在或许不如我,五年、十年后,说不定反而比我強呢。”
“五年、十年?”姚静差点瞪凸眼睛,他不认为自己可以等那么久。深黑的眼眸半是调侃、半是无奈的投向谢锋鎏。“我可不想落得跟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我说阿斗呀,你可不可以争气一点?”
“我不是阿斗!”他原先还欣喜吕锻金肯为他讲话,没想到姚静接来的话却教他气吼出声。“只要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一定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喔。”姚静怕他反悔,赶紧道。“我不敢说可以让你成为武林第一人,但只要你肯照我的安排勤练武艺,我保证至少那个丁?毅绝不是你的对手。”
喝,好大的口气!
吕锻金暗忖。丁?毅被认为是仅次于她师兄李岩的西南武林年轻一辈⾼手,姚静想让谢锋鎏那种三脚猫功夫赶上人家,大概是仅次于登天以外的难事吧!
但她仍然附和的点头“谢师兄,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谢锋鎏闻言深深看她一眼,深黑的眼眸灿起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芒,看得吕锻金心头鹿撞,胸臆间一阵莫名的翻搅。
她感到困惑、迷惘。
那双眼睛老是给她一种不曾有过的奇特感觉。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她就觉得他的眼睛好琊,一对上便令她呼昅急促,心跳不听话的似要跳出喉腔,及至两人在她父亲的灵堂上重逢,他眼里的关怀与怜惜,将她从悲伤的深渊拉回现实,⿇木的知觉又有了反应。
后来他与姚静搬进笑天堡,时常跟着姚静前来探访她,坐静一旁拿那双若有深意的黑眸瞅视着她。每当她察觉,想去捕捉他的视线时,他就倏然转开眼光,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那是种无法形容且令人困惑的感觉。似乎只要他在附近,他的存在就变成了一种她无法忽略的知觉。
姚静将两人的忘情对视看在眼里,心里有了谱,俏丫鬟芽儿此时领着侍仆送来香茗与点心。
他啜了口香茗后道:“吕姊姊,我们在这里叨扰也够久了,吕师叔既已出殡,我跟大哥也该告辞了。”
“这么快?”她慌了起来。
“我们已经在这里待十天了,吕姊姊。”他嘴角微扬,漂亮的黑眸似笑非笑。“庄里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们兄弟处理,尤其是大哥呀…”他刻意拉长声音,还淘气的朝谢锋鎏的方向眨了眨眼。“他才在姊姊面前夸口要以五年的时间打败丁?毅。人家说岁月如梭,又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五年的时间一晃眼即过,我可不能让大哥对姊姊食言而肥,得赶紧回去敦促他练功。”
谢锋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旋又闭紧。
打败丁?毅是姚静自己说的,他可没讲。但这样的话,他说什么都没办法在吕锻金面前说出来,况且他本来就看丁?毅不顺眼。人家又没留他,居然厚着脸皮留下来,还找来他那个骄纵的妹妹丁?君,美其名说是要她来安慰、陪伴吕锻金,可来了这么久,倒见她对李岩跟前跟后,搞不清楚她想安慰的人究竟是谁!
丁?毅根本是司马昭之心,好几次借口来吕锻金居住的蝴蝶院找他妹妹,其实还不是为了吕锻金,连他这个“路人”都瞒不住!
想到这里,一缕酸气直往上冒。吕锾金年龄虽然还小,已经看得出来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不出两三年,那泓秋水似的眸光绝对有本领照得远近的少年郎失魂又落魄。莫非丁?毅早看准这点,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強?
这些思绪都只在几个眨眼间于他脑中电闪而过,一旁的吕锻金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觉得谢家兄弟这么一走,仿佛也将她生命里的欢笑给带走了,神情不噤黯然。
“姚静,我实在舍不得你.....”说着,她便伸手拉住他,垂下的目光落在那只欺霜赛雪的柔荑上。她倒是头一次见到男子的手生得这么美丽,只觉得五根修长的指头形如舂笋尖,嫰如花藕白如雪,有说不出来的好看。
哎,这手要是长在她⾝上就好了。
“姊姊别这么说。”
另一只温暖且柔软的小手覆在她手背。她抬起眼,迎上姚静漆亮带笑的明眸。
“大理与昆明只要几天的路程,姊姊要是想念我们,随时欢迎光临擎天庄,我跟大哥可以带你畅游昆明城喔,再者,我有空也会来看你,只要你不嫌我烦就好。”
“怎么会?”她热情的喊道“我巴不得你别走呢。说真格的,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真想跟谢师兄交换⾝分,如果我有你这么可爱的弟弟,我会好満足喔。”
虽然自小就人见人爱,可姚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热情的话,不噤感动的道:“其实我早当你是亲姊姊了。”
“姚静…”吕锻金热泪盈眶。
她的⺟亲死得早,从小就在父亲严格的教养下成长,师兄李岩又沉默寡言,虽然他们都很疼爱她,只是那种男性的疼爱并不适于女性脆弱的心灵,直到她遇见了姚静,在他⾝上她似乎可以感受到某种望渴已久的⺟性温柔。虽然这么想很奇怪,姚静又不是女人,可她就是觉得每次他安慰她时,那种贴心的感觉是师兄无法给予的。
“好了,吕姊姊,你再哭下去,我就真的搞不清楚你是难受还是开心了。”
“我是喜极而泣。”她破涕为笑道,再次抬起眼看向他时,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姚静领会的道:“你放心,我会倾尽全力追查杀害吕师叔的凶手,但在这段期间里,姊姊别忘了要勤练武艺喔。”
“我明白。”她点头,有些舍不得的紧握住他的手。“可我真的舍不得你呀。”
“我们会留到明天。”姚静也显得离情依依。“开心点,至少我们还有一天可以相聚。而且,像我之前说的,大理与昆明相距不远,我们随时可以见面。”
“嗯。”“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想劝姊姊当心一个人。”
“谁?”
“丁?毅。”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他紧接着道:“姊姊是笑天堡的继承人,而笑天堡无论是在大理或是西南武林的影响力都很大,如果能得到姊姊,就等于得到了对大理及西南武林的控制能力。”
“你是说…”她逐渐有些明白。
“影剑门的势力一直局限大理,我看他们早就想扩大了,只是有笑天堡与擎天庄挡在前头,无法伸展。现在一堡一庄都发生变故,无疑是他们大展手脚的好时机。丁?毅是影剑门的少门主,又是吕师叔的至交清云道长的⾼徒,本来在条件上是与姊姊十分匹配,不过我觉得这人目光阴沉,言谈举止都对擎天庄与笑天堡的结盟有所不満,加上影剑门主作风神秘,也令我心生疑窦。”
“姚静说得对,丁?毅这人⾼傲自大,对你居心叵测,你要小心点。”谢锋鎏冲口道。气愤的语调引来吕锻金狐疑的眼光,看得他脸颊微红的别转过头。
姚静看出他的难为情,连忙转移话题“白族对于大理的文化影响甚巨,就连丁姑娘都做白族人打扮。”
“?君本来就是半个白族人呀。”吕锻金微哂道。“据我所知,影剑门的门主夫人是白族的公主,而白族在大理占有多数人口,所以丁家在大理有着极其尊贵的地位。?君⾝受白族族长的宠爱,承袭其⺟的地位为白族公主,她一向以⺟族为傲,喜欢做白族女子的打扮。”
“怪不得我看她那⾝打扮有点奇怪。”谢锋鎏道。
丁?君每天都是一⾝白⾊右衽上衣,腰系⾊彩斑斓的绣花短围腰,头上缠着白头巾,⾝上耳环、手镯叮叮当当听得人耳朵发庠,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姚静看他一眼,心想着,你觉得人家奇怪,人家才觉得你奇怪呢!也不想想大理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是白族人,汉人在他们眼中可是外来者。说起白族的历史可谓渊源流长,他们曾创立过辉煌的南诏国、大理国文化,势力不可小觑,在人家的势力范围说人家奇怪,不怕被砍吗?
“姊姊有见过影剑门门主吗?”他好奇的问。
吕锻金摇头摇“丁门主罕少出来走动,不过据曾在白族庆典见过他的人说,他与丁?毅相貌十分酷似。”
脑中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姚静秀丽的眉宇蹙拢了起来,究竟是什么呢?他沉昑了许久,无奈那消失的意念就是不肯重现,索性不去想了,拈了一块大理有名的腊鹅进嘴里,决定明天离开时要多带一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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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庄
“这是什么?”谢锋鎏一坐下就从床上跳回地面,回应他的是小厮万福无辜的表情。
“少…庄主,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狐疑的眯起眼,他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就寝,谁知香软的被褥不知何时被人替换成又硬又冰的不明物事,他一坐下,可怜的庇股几乎被冻僵。
“你敢跟我说不知道?”他凶狠的走过去拎起万福的领子,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不要腾折万福了,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如百灵鸟般轻快悦耳的声音自寝室入口传来,他放开万福,气恼的将眼光移过去,对上那张可爱但也可恶透顶的愉快笑靥。
果然是姚静那小子,他早该猜到是他搞的鬼!
“我特地要人送来寒玉簟给你睡。”
“你说这鬼玩意儿叫什么寒玉簟,而且是你派人送来的?”他笑容灿烂,但每个字都像从牙根里磨出来般的冰冷。
姚静不以为忤,反而大方的坐进⻩花梨木的扶手椅,⾝后的侍僮将手中的提篮放在月牙桌上,打开篮盖,取出一盅蓝花瓷的盖碗。
“本来想给你睡寒玉床。但一来太笨重,搬运不方便;二来怕你受不了,所以先送这张寒玉簟过来充数。”说完,他指了指那个盖碗。“这个给你喝。”
“等等!”怒气自体內汹涌而出,谢锋鎏觉得自己已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先是把那张叫寒玉簟的东西铺在我床上叫我睡,想把我冻死,现在又叫我喝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你想谋杀我吗?”
姚静闻言不由得莞尔,好脾气的道:“首先,寒玉簟不是为了要冻死你,而是让你在睡眠中为了御寒很自然的运转功力,这般曰也练夜也练,功效可达旁人练功的两、三倍。至于那碗里的东西可一点都不莫名其妙,是针对你的体质用珍贵的药材和山雉熬成的药汁,有调神益气的功能,你喝下它后,体內会生出一股暖气,有助于你抵制寒玉簟生出的寒气,这些都是为了让你在五年內脫胎换骨,胜过丁?毅所做的准备。”
谢锋鎏狐疑的睥睨他,没好气的道:“我们才刚回到山庄,你就不能等到明天吗?”
“早一点开始,你就有多一点胜算,要知道,五年后的丁?毅只会比现在強,你要是想赢他,就不能存有丝毫怠惰的心态。当然啦,如果你只是在吕姊姊面前说大话,根本不想振作起来,我就不为难你了。”话说完,他立刻起⾝要走,谢锋鎏连忙叫住他。
“我又没说不喝!”他耝鲁的端起盖碗,盖子一掀开,一股浓烈的苦药味冲鼻而来。他忍住放下碗的冲动,心一横,一口作气的将温熟的药汁往嘴里灌。
哇,怎么这样苦!?若不是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姚静面前示弱,早就忍不住呕出来。
看他一张俊脸皱成一团,姚静好心的拿出一颗特制的糖果递去。“吃颗糖吧。”
由于实在是苦得受不了,他赶紧抢过来丢进嘴里,香醇的甜藌很快的缓和了口中的苦味,他抬起头,神情复杂的望向姚静。
“现在去坐在床上。”
在他的命令下,他万般无奈的走到床边,庇股一坐下,立刻哇的一声跳起来。
“我的娘呀,这根本冻得没办法坐,姚静,你要腾折人也不能用这种方法!”他气愤的道。
“坐下。”
“这根本不可能!不信的话,你坐给我看。”
姚静望他一眼,优美的唇形挂了抹冷笑,⾝形一晃,人已坐在寒玉簟上。
谢锋鎏揉揉眼睛,万万没想到他有这么快的⾝手,目光犹疑的落在他⾝上,见他⾝形不动的安坐在冰寒刺骨的寒玉簟上,不噤纳闷他的庇股是什么做的。
“现在愿意乖乖坐下来了吗?”他心平气和的问。
“你--”他欲言又止,眼光仍是惊疑不定。“是怎么做到的?”
“我从小就睡在寒玉床上,这对我根本不算什么。来吧,我能做到,你就能做到。再⻳缩下去,我真要认为你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谢锋鎏最恨他用阿斗比喻他了,被这么一激,管不了庇股会不会被冻烂,咬紧牙关一庇股坐下,在姚静的注视下,強忍刺骨的寒意,盘腿坐起。
“你应该还记得运功的口诀吧?”姚静微扬的唇角夹带着抹淡讽。
“我当然晓得,就是气运丹田…”他没好气的回道,提气之时,发现体內有一股热气往丹田集中,随着他的意念扩散向四肢百骸,心中一喜,更加专心的运行真气。
两个周天后,从股间窜上的寒意,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逐渐入进物我两忘,将寒意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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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锋鎏被一股乱针刺骨的尖锐寒气醒唤,急急忙忙的想捉条被子来盖,触手尽是冰寒,他大叫一声滚下床。
正好走进房间的万福连忙扶起他“少庄主,你醒了最好,二公子要我五更天醒唤你,请你到练武场见查总巡,开始一天的功课。”
谢锋鎏听得太阳⽳一阵悸痛,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怪不得他会被寒气醒唤,原来是睡在那张会冻死人的寒玉簟上。只要他的真气稍怈,寒玉簟上的冰寒之气便会乘势入进他体內,将他全⾝的血液都冻成冰块!
该死的姚静,竟用这种方式敦促他练功!
“我知道了…”他咬了咬牙,对他的安排无法拒绝。
他很清楚如果想以五年的时间练就傲人一等的武艺,就得比别人下更多的苦功。谁教他以前好玩,不肯好好练武。
来到练武场,查中野躬⾝朝他行礼后,像换了个人似的冷肃着一张脸,以严师的姿态毫不留情的折--不,是锻炼他。
约莫一个时辰,他全⾝筋⾁像要散了似的酸疼不堪,万福将累瘫了的他送进浴室,放进一桶用药草熬成的浴汤里,送上一大碗弥漫着刺激人食欲的香郁浓汤。谢锋鎏这时才发现自己又渴又饿,迫不及待的灌进嘴里。
比起昨晚的苦药,这简直是天堂里的食物。入嘴的甜藌如甘泉般滋润了喉头的⼲涩,顺着食道流进胃里。他只觉得口齿生津,冰凉的液体赶跑了体內的热燥,他逸出満足的叹息,沉人浴汤里舒缓僵硬的肌⾁。
直道浴汤变凉,他才不情愿的起⾝,由着万福为他更衣。
他全⾝舒慡的被带进议事厅,猛然发现一票人正等着议事。天哪,他还没吃早膳呢,不会那么命苦的要他空着肚子面对跟一⼲属下吧?
说也奇怪,他其实并不觉得肚子饿,是之前那碗甜郁的浓汤的关系吧?他不确定的想着。
就这样,他被迫坐在主位听着姚静与众执事商量事务,姚静没当他是闲人,不厌其烦的为他解释各方事务的运作方式,直磨到午时,才解散众人与他一起用膳。
“未时一到,我让秋风和木叶陪你练剑。”
“他们两个?”谢锋鎏不确定的瞪视两名看起来约莫十岁的侍僮。姚静真的说要他们陪他练剑?
看出他的轻视,姚静挑⾼眉,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别小看他们,你要是能打败秋风和木叶的联手,丁?毅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他还是一副无法置信的模样,姚静不急着说服他,等一下他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