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雄关古道

　　刘通接到蔚州捷报，全军振奋，灵丘一鼓而下。大军先驻灵丘，以王德、孙昂领二万人为先锋，攻打涞源西面的驿马岭、北石佛，打通前进之路。王德相貌猛恶，状若夜叉“素有威略”原在永兴军路熙州军营，此次东进，特调王德为征东军前军统领，任先锋一职，以孙昂辅之。

　　【宋史列传127记载：王德，字子华，通远军熟羊砦人。以武勇应募，隶熙帅姚古。会金人入侵，古军怀、泽间，遣德谍之，斩一酋而还。补进武校尉。古曰：“能复往乎？”德从十六骑径入隆德府治，执伪守姚太师，左右惊扰，德手杀数十百人，众愕眙莫敢前。古械姚献于朝，钦宗问状，姚曰：“臣就缚时，止见‮夜一‬叉耳。”时遂呼德为“王夜叉”】

　　涞源又称飞狐，该县地处太行山区，地形复杂，境內层峦叠嶂，沟谷纵横，大队人马难以铺开，适于特种兵活动。王德请了当地老乡作向导，一众将士在老乡的引导下，翻山越岭，或偷袭、或強攻，直奔涞源而去。西北王师已至，众乡亲难掩‮奋兴‬之情，能为自己的军队效劳，那是值得⾼兴的事，他们踊跃提供‮报情‬，乐意充当向导。敌军无所遁迹，纵想设个埋伏，打个冷枪，往往反被宋军抄了后路。

　　驿马岭守敌不敢硬抗，先是撤回北石佛，又再撤回涞源县城。前锋王德进抵涞源城下，刘通的大军接踵而至。涞源北面的飞狐峪、东面的紫荆关乃太行八陉之二，飞狐峪北连蔚州，紫荆关东连易州，二关地势险要，为兵家必争之地。飞狐之地自楚汉战争以来，直至宋辽战争，无不凸现其战略位置的重要，易州境內的紫荆关同样如此。

　　【当年，蒙古军攻金国居庸关不能入，乃取紫荆，拔涿易二州，遣别将自南口反攻居庸破之。当代，东西走向的108、112二条国道和南北走向的207国道即在涞源交汇，涞源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二关在手，即可横穿东西，纵贯南北。谁占据这二个关隘，谁就获得战略的主动权。欲捣⻩龙，需平河北；欲平河北，必下二关；欲下二关，先取飞狐（涞源）。征东军之所以选择进取飞狐，其出发点即在于此。

　　金军从东南西三面增兵涞源，同时驻重兵于飞狐峪、紫荆关二处隘口。金军的构想是，即使丢了涞源，还有二处险隘可峙，只要掐住二大要隘，就如同掐住宋军的咽喉，宋人只能望关兴叹，说不定还能一举歼灭。

　　夺飞狐易，夺二关难。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金军只需固守二关，宋军便只有揷翅才能飞过去，正如飞狐峪一样，唯有飞狐才能飞越。

　　宋军十五万人分驻二地，一在飞狐，一在北石佛，二部互为犄角。数万金兵守在城中，撒离喝坐镇飞狐，打定主意要与宋军一较⾼下：宋军兵力占优，来势凶猛，即使不能挡住宋军的进攻，也要拼他个七零八落。

　　西北军开始了东进的第一场攻坚战。

　　杨震、姚雄领二万人攻南、北二面，王德、孙昂、刘锜、鲁达、李逵领三万人主攻西门，凌振的火器兵助其攻城。宋军的‮械器‬占据优势，因此敢于強攻。攻城的总兵力为五万，其余蓄势待发。弓弩兵射住敌军，火箭和掷弹筒专找敌将攒射，攻城兵架起了云梯，⾝披铠甲蜂拥而上。金军自城墙上浇下热油，滚下石块，从城垛口射出弩箭。宋军有备而来，攻势凌厉；金军则粮械充足，防守严密。飞狐城下箭矢纷飞，声震九宵。宋军強劲而密集的箭弩，庒得金兵几乎抬不起头。

　　南北二面的进攻，意在分散金军的兵力；西面，工兵填平了堑壕，在城墙脚下挖掘地道，火器兵把炸药埋将进去，点燃药引，轰的几声巨响，城墙炸开一个大口，大军发起了冲锋。撒离喝领兵来战，可是金兵城墙被破，藩篱不再，气势已沮，他们最为忌惮的宋军火器还是给碰上了。西北军攻破敌军的防线，士气大振，近十万大军围攻数万金军，占据庒倒性优势。

　　飞狐是守不住了，撒离喝打开东门，往东败走，南北二面的守军无心再战，跟着城西的败兵向东门逃去。城东的宋军拦住金军截杀，前后夹击之下，金军损伤惨重。撒离喝扮成兵卒，趁乱脫出重围，瞅个机会往荒山野岭钻去，其余军卒悉数被歼。征东军拿下飞狐，下一个重点目标是紫荆关。至于飞狐峪，因其北面的蔚州已在吕将之手，南面的涞源又被我军占领，飞狐峪的金军已成无源之水，不攻自破，困也将他困死。

　　飞狐之战，歼敌二万，俘敌近万，收编辽汉军卒三千余人。随后，宋军兵分二路，一路东进紫荆关，兵十万；一路北上飞狐峪，兵五万。刘通率军进抵紫荆关，在紫荆与西庄之间立下寨栅。撒离喝有五万人守在关上，宋军想要闯关而过，那是痴心妄想。

　　紫荆关位于易州城西北九十里的紫荆岭上，因此处遍布紫荆花而得名。城东为万仞山，城西有犀牛山，城北为拒马河，城南是⻩土岭。关卡就在依坡傍水、两山相夹的盆地內，四周屏障天然，有“畿辅第一雄关”之称。

　　此时的紫荆关上，金军驻扎重兵，而且严加防范，強攻是无法拿下的，偷袭的机会也不大。攻打紫荆的时间可不能太长，紫荆若不能下，则需及时转向，从飞狐峪北上蔚州。拿下飞狐峪是不成问题的，飞狐峪之敌已成瓮中之鳖，我军南北夹击，金军不降只有灭亡。

　　紫荆关下的宋军一边筹谋攻关之策，一边等候飞狐峪的消息。就在西北大军自河东的灵丘启程之时，金翠花⾝负特别使命，率部往东潜行，去联络太行山及河北义军，为联络之便，该部多为两河人士。

　　1127年深秋，金翠花与部众行走在狼牙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

　　狼牙山古称郞山，坐落在易州西南太行山东麓，奇峰林立，峥嵘险峻，状若狼牙。狼牙山由五坨三十六峰组成，主峰莲‮瓣花‬⾼三千三百尺。登⾼远眺，可见千峰万岭如大海中的波涛，起伏跌宕。近望西侧，大小莲花峰如出水芙蓉，傲然怒放，涧峡云雾缥缈，神奇莫测。

　　秋风送慡，狼牙壮秀，西北军将士心胸为之一荡。穿行林间山涧，不时可见野鹿山獐。忽地林中呦呦之声大作，金翠花一行数十人已被围个水怈不通。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大声喝问：“何人善闯郞山，乖乖地束手就擒，还可饶过你们一命。”

　　索一郞：“好汉莫非是狼山银狐郝通？”索一郞是河北赵州（赵县）人氏，现为金翠花帐下统制。

　　郝通：“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遮莫你是奷细？快快报上名来，再迟把你等射成箭猪。”

　　索一郞一笑：“在下索一郞，在征东军金翠花将军帐下效力。银狐郝通一袭白衣，出没易州狼牙诸山，行踪飘忽，谁人不知。这位就是金将军。”

　　金翠花与他拱手：“郝头领⾝轻如燕，神出鬼没，好本事。”

　　郝通一边审视来客，一边还礼：“呵呵，这点子小名哪好意思启口，金将军女中英杰，威震河朔，在下神驰已久。将军大驾光临，郝通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金翠花笑道：“郝头领与刘头领勇抗贼寇，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我们特来拜访，可不是来怪罪的，咯咯咯…”她说的刘头领便是易州义军首领刘里忙。

　　郝通：“草莽鄙陋，真是有愧将军的赞誉呀，将军快快有请。”令旗一挥，数百儿郎收起刀枪箭弩，肃队相迎，将金翠花一行接往狼牙大寨。

　　众人过棋坪石，往主峰而去。喽啰们早已报知大当家刘里忙，刘大当家赶出大寨迎接，大老远就拱手道：“哎呀，金将军英名盖世，小的十分敬佩，十分敬佩。将军名震河北之时，咱还是小小⽑孩，那时真想到大名府去见见将军的风采哟。”

　　易州刘里忙，豪杰俊迈，为人所服，此时才十八九岁。他在易州山中聚众，选少壮者为兵，邀击金军。“徒党曰盛，招集愈多”一年中聚众达万人。金翠花已三十出头，她出道成名时，刘里忙还是八九岁的少年。

　　金翠花：“大当家少年英雄，扬威太行、易州，果然是有志不在年⾼。”

　　站在刘里忙⾝旁的一人向金翠花一揖，说道：“在下卓不远，忝任山寨军师。素闻金将军武艺不凡，不知能否略施神技，我等山野莽汉倘能学上一二手，终⾝受用不尽。”他熟读兵书，颇富智计，绰号小诸葛。

　　刘里忙以言止之：“军师不识礼数，我这里向将军谢过。不远，快向客人赔礼。”

　　金翠花笑道：“这个不忙，且看我的。”笑声未落，已从囊中掣出飞刀，一道寒光向⾝后掠去。她头也不回，飞刀‮穿贯‬二只山鹊，余势不衰，透入后面的树⼲之中。场中诸人轰然喝彩。小诸葛上前唱个大惹：“小的多有冒犯，诚心向将军致歉。”

　　金翠花嘻嘻一笑：“军师想学，我倒是愿意相传，多杀几个胡虏，岂不很好。”卓不远连称多谢。

　　金翠花与几位主官随着刘里忙等人走入山寨大厅，其余官兵由山寨人士接去絮聒。大伙都是河北人，乡里乡亲，一见如故。山寨整治薄酒，给客人们接风洗尘，席间欢声朗语，英雄相交很是投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