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225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沉沉雾霭,脉脉绝情
那扇紧闭的房门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只要我伸手一推,里面的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就一定是山⾼月小,⽔落石出,清楚明⽩,陈列眼前。
我无端端有些紧张。
深深地昅了一口气,我伸出手,手指碰上略有点耝糙的门木,心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在此时,——“给我拦住她!”
一声大喝从走廊一边响起。
我侧脸一看,⽩⾐红裙,施梨笑俏生生站在原地,横眉怒目,看着我。
“对不住了施姑娘。”我笑着“本宮今⽇,一定要进这门。”
“有我在,恐怕你仍旧没有机会。”施梨笑一声冷笑,单掌发出。
耳畔只听到侍卫长一声“不可啊施姑娘”一股強大的气劲在瞬间向着我冲了过来。
而我,方才接触到木门的手指,撤回。
我的整个人,⾝不由己,就好像剪断了线条的风筝一样,哗啦啦地向着走廊右边摔落过去。
一股腥甜涌上心头。
——施梨笑,我又没有杀你⽗⺟,占你儿,是什么时候跟你结下的仇恨,你下手…不用这么狠吧…
我的心中苦笑。
这般冷的天,这般结实的地面,我摔落下去,还有命在吗?
正准备接受致命一击,⾝下一软,碰上一人。
我抬起头看,却是那侍卫长,他竟在千钧一发之际伸出双臂,将我拦抱住。
“秦莫,你反了吗?”
施梨笑几个起落,轻功曼妙,已经迈步到了我跟侍卫长之前,怒气发叫道。
“咳咳,”我咳嗽两声“谁反了谁,施姑娘你恐怕是搞错了吧?”
侍卫长默不作声。
“你!该死!”施梨笑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只听清脆响声,已经在侍卫长秦莫脸上打了几个巴掌。
这死丫头打人还打上瘾来了么?
我怒视着她,⼊了齐王府以来第一次生了怒气。
“吆,⼲嘛这么看着我,恨我吗?想替这个没用的男人出头?”施梨笑察觉我的怒气,笑道。
我感觉侍卫长秦莫的⾝子莫名一抖。
“我现在这样子,还能替人出头吗?”我苦笑,看着施梨笑“若能够出头,我也是先替自己出头啊。”
“是吗?那样真是太可惜了。”施梨笑望着我,忽然抬手,向着我口探来。
“哎呀呀,你这种的,是非礼吗?”我笑着说,忍住口的剧痛。
正当无法忍受那种心脏被庒迫窒息的痛楚之时,侍卫长⾝影移动,已经向后闪开。
“秦莫,你…”施梨笑侧⾝,冷冷地看着反抗的侍卫长。
“殿下、齐王殿下,不希望如此。”秦莫垂下头,轻声回答。
“废话!你给我放下她,滚开!”施梨笑喝道。
秦莫肩头一抖,却不放手。
我看了看他坚毅的脸⾊,叹了一口气:“请放我下来。”
秦莫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信我说了什么。
“今⽇,要么让我踏⼊这个门,要么让我死在这里,如何?”我看着他笑了笑,⾝子一挣扎,已经从他双臂滑落。
施梨笑望着我:“你这叫自找死路。”
我站定脚步,背负双手:“是吗?那么就来吧。”
走廊之中,有片刻的寂静。
就在此时。
“既然九公主殿下如此盛情,梨笑,让她进来。”
悉的声音,仿佛隔世,从门內传出。
施梨笑面⾊急变,浑⾝大抖,声音也带着抖的奇怪:“殿下,殿下您怎么…”
“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李元吉的声音,继续响起。
施梨笑俏脸上露出难得的惶恐神⾊,站在门
外,垂头,恭敬地回答了一声:“是!”“哈!”我笑一声,先前走了两步。
施梨笑杀人般的目光在我⾝上一扫而过,却反常地不再动手,反而低下头去,不再看我。
我停了脚步,忽然止住,回头看侍卫长秦莫。
秦莫正站在原地,脸上带一点愣。
我冲着他嫣然一笑。
秦莫的双眼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
而我问:“你帮我瞧瞧看,我这脸上,还好吗?”
“啊?”秦莫一愣。
“有没有脏?”我再问。
“很好,九公主殿下的脸…很好,很好看。”秦莫颤声回答,到最后,也垂下头去。
我这才満意,站在那门边上,伸出双手一推。
“吱呀”一声,门扇应声而开。
室內。
扑鼻而来,是浓重的檀香气息,熏得人几醉倒。
我扶手门边,皱了皱眉,才重新移步向前。
奇怪,若是病人的房间,怎么可以燃这般大量的檀香?
怀着疑问,我抬手,撩起垂下的幔帐,迈步⼊了內堂。
隔着淡淡天青⾊的纱帐,我终于看到上似斜倚着一个人。
一袭⽩⾐,依旧是那么的醒目。
我刚要开口呼唤,却蓦地听到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声音。
“殿下…什么九公主,是谁啊?在这个时候打扰,真是的…”一个媚娇动人的声音,从…上传出。
我的脚步急停,⾝子一晃,一掌拍落旁边的桌子上,檀香炉一抖,上冲的烟气散扭曲,变成一丝丝,消散在空中。
“是个…呃,不相⼲的人,你等一会。”李元吉的声音,満不在乎地响起来。
我听到自己耳边轰然声响。
就好像七月的蝉一起在大声的唱,十一月的落木无边萧萧地落,刀剑加,雷电轰鸣,复杂的声响,一波又一波。
“月姬,好久不见。”
而面前一只裸露着的雪⽩手臂,伸出,将面前的帘子掀起。
我抬眼,看到面前这人儿。
半敞开的⾐襟,露出⾚裸的膛,一只手臂露在外面,似乎是没来得及穿⾐服一样,而这个人的脸,略带一丝的苍⽩,脸颊却是嫣红的。
一双清冷的眼,却如往昔一样一般无二,透过重重烟气,看着我。
“齐王…殿下。”我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
“嗯…听说月姬公主你回到长安,本王本前去探望的,怎奈一直…呃,如你所见,要事⾝,因此无暇他顾,还请公主你恕罪。”
李元吉的声音,平静如⽔,明朗似风。
“无妨!”我伸出手,做了一个“不必”的动作“本宮…见到齐王殿下生猛如昔,心中…甚喜,也甚是宽慰。”
我笑着说道。
“是么?”李元吉笑了笑“公主殿下可也是听说了那些无聊的传言,哈,如此说来,公主殿下这次是为了探病而来,真是对不住,⽩⽩辜负了公主殿下的心意…”
“那倒不至于。”我笑着,说道“亲眼见到齐王殿下健康,本宮这一趟,走得值得。”
“嗯,多谢公主殿下,本王…嗯,此刻不便于下…还请公主殿下见谅。”他手一抖,帐重新垂下。
连同那张脸,一齐隐没。
这是送客了么?
“哈…”本公主后退了两步,低头说道:“如此,齐王殿下保重,本宮,告辞了。”
似懒懒的声音从帐子內传出:“请恕…本王,不远送。”
“客气!”我一挥袖,转⾝走。
第二百二十二章 陨落小星,别离心思
开了门。
面,是施梨笑一张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的脸。
那张奇怪的脸⾊是我平生所未曾见过:似恐惧,似愤恨,似悲伤,似绝望,又似…怜惜?
我不明⽩,亦不想明⽩,避开她双眼,笑道:“劳烦施姑娘,本宮,就此告辞,我那两个宮女,可否请施姑娘⾼抬贵手放过她们?”
施梨笑看了我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口上却说道:“秦莫,你去开解她们⽳道。九公主,回去了怎么说话,要小心点。”
“哈,本宮知道,不消施姑娘教导。告辞。”我无心斗口,挥挥袖“有劳侍卫长。”
秦莫默默无语,走在我前方领路。
一路走来,头脑之中空⽩一片。
而空⽩之后,杂的思想好像嘲⽔一样,翻涌而来。
我想——
这个场面,虽然出乎我意料,但,是我所期望的吧。
虽然…
哈,但毕竟亲眼看到他是平安的,这样就好。
我捏着拳,不知不觉竟觉得有点疼,赶紧松开手。
再这样胡思想下去,也许走火⼊魔也说不定,我笑了笑,看到前方的秦莫,不由叫道:“秦侍卫。”
“公主殿下。”秦莫停⾝“有何吩咐?”
“啊呀呀,你不需要如此多礼。”我冲着他摆摆手“只是这般枯走,未免太没意思,我们闲聊天如何?”
“这…”秦莫不语。
“咦,说起来我一直不解,为何偌大的齐王府竟如此寂静?”
我四处张望:“丫鬟侍女看起来也很稀少,难道堂堂齐王殿下经费不⾜请不起人?”我笑道。
秦莫脸⾊一变,叹一口气,转⾝前行。
我亦步亦趋跟上,却恍然听他说了一句:“以前,并非如此的。”
“嗯?”我抖了抖耳朵,做侧耳倾听状,秦莫却又住了口,做沉默状,弄得我一颗心⾼⾼吊起,却落不下,只好⼲咳一声,问道:“侍卫长这话是何意,难道丫鬟侍女,是最近才减少的么?”
“这…”秦莫惜字如金地说。
他真应该改名叫沉默
恨得我看到那个故作深沉的背影,恨不得扑上去掐住他的脸问:为什么为什么。
“九公主,出了齐王府,切莫再回来。”将我带到偏厅,开解两个宮女的⽳道。
秦莫走过我⾝边,低声说道。
“为何?”我伸手,拉住他,不让他离开。
“请公主殿下放手。”秦莫低声。
“你不说,我不放。”我挑眉。
“你…如今的公主殿下,该回宮好生修养,你的內伤…”秦莫垂着双眉,不看我。
“死不了。”我放声笑“我早就是从地狱里爬出爬外的人,这种待遇,受的多都习以为常了,一⽇不吐⾎的话反而觉得浑⾝不自在。”
做作的太过,牵动口伤处,一口⾎窜了出来。
我尽力庒抑,在瞬间觉得浑⾝无力,手脚冰冷。
宮女们赶紧上来搀扶住我,秦莫趁机退到一边去。
“公主殿下,可要回宮?”宮女之一问道。
我硬撑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宮女惊慌失措,扶着我走出齐王府邸。
等在外面的侍卫,宮女等人一看我半死不活的模样,一个个也跟着变了脸⾊。
本公主不得不強打笑容,勉強从嘴角挤出一句:“大家不要惊慌。”
总算连威带吓地将他们镇住,恢复了原本的队列,列队返回。
銮驾之上。
我盘起腿双,手打莲花结,凝神静气,努力调息,恢复方才所受的內伤。
不一刻,一股暖暖的气流从口慢慢地蔓延开来,四肢百骸逐渐从僵硬变得舒缓柔和。
施梨笑那死丫头,将我打得半残废,若这幅模样回到皇宮,还不把一⼲人等都惊死,而如此的后果便是,皇威之下,矛头必然直指向齐王
府,李元吉。
而那样的状况,是我所不乐见的。
既然知道他安好,那对我来讲已经是⾜够。
相比较我看到他吐⾎奄奄一息地在上等死的惨状,看到他跟女人胡来的场景,倒不觉得如何诧异或者难受。
我垂下手心,吐出一口气。
就在松懈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幅惊人图像!
浩浩夜空,繁星闪耀。
其中有一颗紫⾊大星,光芒闪烁。
而在大星旁边,有几颗小星星,均闪烁着不凡的光芒,华贵耀眼,而其中一颗,隐隐亦泛出紫⾊华光,而光芒直冲紫⾊大星。
但是,就在两星相辉映之时,其他的几颗华贵小星忽然抖了起来。
看得我惊心动魄,过了一会,其中的一颗小星一阵颤抖,忽然之间,从夜空之中滑落!
那流星一闪而逝的光芒,闪耀照亮了整个夜空。
流星的边缘,带着浅浅的⾎⾊。
嘴角闷哼一声。
口一疼,我睁开眼。
这是何意?
天象么?还是幻象?我惊疑不定。
但是,为何是在此时?
心中的不安在渐渐地扩大,我忽然感觉,我好象忽略了什么。
方才…是有什么不对吧?
在齐王府內…
为什么,李元吉的“气”会是如此的薄弱?就一个尊贵之极的皇子来讲,他的气场应该比一般的普通人更加強烈。
但为什么,我在秦莫⾝上感受到的气场,竟然会比李元吉的更加強大。
如果他有精力在跟女子做那回事…那么…
那么他不该有如此虚弱的气场才对啊?
诡异!诡异诡异诡异!
心头有一千万个声音在大叫着——不对不对不对!
在一瞬间,施梨笑的怨恨,秦莫的消沉,李元吉的冷淡跟对待我的漠不关心。
以及齐王府內稀少的丫鬟兵丁,来往那种死寂的诡异气氛。
还有李元吉他⾝上散发出来的,极其细微,近乎于无的气。
加上刚刚眼前出现的那副场景…
陨落的华贵小星。
星宿陨落,不祥之兆。
而那星宿华贵异常,所显示的,并非是普通凡人,难道说…难道说是…
我的手开始抖,接着是浑⾝在不可遏止地抖动。
“停下!”冲口而出,我大声叫道。
銮驾停下。有宮女盈盈向前:“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而我呐呐无语。
被骗了?
有个声音不可置信地在心中响起。
那个人雪⽩的脸,嫣红到不正常的双颊,突现眼前。
幽黑双眸若星子两点,定定地看着我,他倚靠在边上,手一松,落下帐子遮住脸,而那声音说——请恕我…不能远送。
为何我没有察觉,那声音之中原是带有颤抖的?
⾝子微微一抖。
手上一冷。
我低下头看,咦,润的两点。
这是怎样?泪吗?
奇怪,我怎么会为了那种人流泪?他不愿以真相示我,必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他宁可费尽心力安排那样旑旎香的场景示我,表示他不想面对我,而我,又为何如此儿女情长,做哀怨状,做同情状。
也许那个人,最不愿意的,就是我的毫无价值的同情之心吧。
但是…
咦,舞月姬,你不是说,你要把一颗心变得硬坚起来吗?——虚空中有个声音奇怪地讥笑:难道你改变主意了吗?
是的是的,我要坚強。我点头,微笑。
“公主…”宮女以及一⼲人等还在等候。
“没事,继续走吧。”我淡淡地,闭上眼睛,一行眼泪,哗啦啦跌碎在手心里。
第二百二十三章 檀香袅袅,无力飞天
王府,內室。
一只雪⽩的藕臂伸出,将那个斜倚在边的人儿揽住。
“殿下…”担忧的问话。
“下去!”靠在边的人儿一改方才的存温体贴,冷冷喝道。
“殿下…奴婢只是想…”女子的脸,从內露出,双眉微蹙,看着眼前这喜怒无常的人。
看他⾝子岌岌可危,随时都能滑落,不过是伸手帮他一把而已,难道她的心中,还真的奢望他会对自己…
女子委屈地想,手下便慢了慢。
冷不防,李元吉伸出手“啪”一巴掌甩在女子脸上。
他⾝子虚弱,方才又费尽心思撑了那么许久,跟九公主周旋,本就耗力菲浅,再加上这般強行用力之下,忍不住大起来。
女子猝不及防,⾝子顺之倒向一边,伸手捂住雪⽩的脸,两行泪从眼中滑落出来。
但一眼看到李元吉息不定的模样,竟硬生生忍住了哭泣,抬起袖子将眼泪拭去,扶住了李元吉颤抖的⾝子。
“别…别碰我!”齐王李元吉,此时此刻,宛若一个无助的小孩,恨恨地说道。
本来想要抬手将这女子推倒下去,怎奈手上没有力气,但看她向着自己伸过来的手,心头又止不住的一阵厌恶。
方才,在那个人面前演戏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
当时这女子的手就揽在自己前,靠的那般亲昵,为什么自己心中竟有一丝快意。
在看到那个人⾝形蓦地一顿,脸上露出片刻惊诧表情的时候。
那种快意翻天覆地。
难道…
我齐王李元吉所期望的,所辛苦遮掩的,费心演出的这一切,所想要换来的,不过是另一个女子的惊诧表情?
或者,若再好上一点,最好她会露出吃醋的神情则更好。
但她没有。
哈,本来也不期望她有。
只是那片刻的吃惊跟懵懂的神情,落在他的眼里已经是⾜够,已经是⾜够的心満意⾜。
李元吉抬眼看着窗上透出来的丝丝光,慢慢地想。
口的气已经渐渐地平伏了。
那女子倒也乖觉,自己下了,站在旁边伺候。
“你出去吧,叫梨笑进来。”李元吉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淡淡吩咐。
“是,殿下。”女子软软地答应了一声,再看了一下榻上的失神男子,眼中掠过一丝哀痛,转⾝盈盈离去。
她…
变了很多啊…可是,在他的心中,她却总是最初相遇之时,那个宛若精灵般的女子。
她滑稽地站在自己面前,⾐衫褴褛,表情古怪,双眼闪闪,气吁吁,惊喜加地看着自己。头顶上却顶着一只可怕的蛇。
“哈哈…”想到往事,李元吉忍不住轻声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静静的卧房之中,有点突兀。
李元吉察觉了自己在笑,皱了皱双眉,费力换了一个势姿,顺手把前的⾐襟扯了扯。
不惜⾎本,演出一幕戏给她看。
不知她満意不…只是,在最初听说她来探望自己的消息的时候,一颗心⾼兴的快要飞出腔啊。
其实,当在暖月洞天告别她的时候,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再度找到她。
但后来的消息如此扑朔离,再加上自己的⾝子越来越虚弱,到后来居然无法自由下地行走,他真是有心无力,从而愤恨非常。
原来,他齐王李元吉的神勇威猛,可是唐都人尽皆知的啊。
为什么会变得比一个老迈之人都不如呢?
他想来想去,终于明⽩了。
是那个人。
是那个紫⾊眉⽑,紫⾊头发的人,他…在收取代价了吧。
当初,央求他,跟他换条件送自己进⼊暖月洞天的代价,他现在,来要了吧。
在请了无数天下名医,也找了太医院大夫来看之后却全部都束手无策,李元吉渐渐地从最初的愤怒到最末的心死。
如果这就是他所要接受的宿命,那么…
就这样吧。
最遗憾的…最遗憾的是什么呢?
对了,最遗憾的,是无法再见到那家伙。
那个倔強的,总是跟他唱反调,无法叫他如愿的家伙。
其实,那紫⾊眉⽑的人事先已经警告过自己了,他说:“你这一去,不成功,便成仁,你要考虑清楚,现在反悔,来得及。”
而他当时是那般的狂热,狂热的想要见到她拥抱她得到她从此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边,因此…
还考虑什么?
就算是送出我的命,又如何?
况且,我不是还有一半的机会成功吗?
当时,他那般得意洋洋
,少年轻狂地想着。
结果…
结果是什么?
自己,被她无情地拒绝,而又被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看似跟她亲昵无比的人,打伤。
躺在暖月洞天冰冷地面的时候,心中真是万念俱灰呀。
这一回,可真是不成功,已成仁了呢。
李元吉。
好失败…
“咳咳…”他低声地咳嗽起来,因为想要笑,反而牵动了心中的郁气。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红裙,青丝长发,施梨笑姗姗地走了进来。
“殿下。”施梨笑掀开垂帘,轻步走到边,躬⾝行礼。
李元吉不语,亦不看她,只是望着空气之中因人移动而飞起的尘埃,跟袅袅的烟气。
“殿下唤梨笑…”施梨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因为病着,他的脸有些消瘦,但这却更显得他棱角分明,眉目如画起来。
半掩着的口,透出一丝空隙,雪⾊的膛,蝴蝶骨离闪现,若随时都能展翅飞。
当初一见到他,便已经为他而倾心,从此舍弃天山那般冷寒⾼绝之处,宁可跟随他的⾝边。
但是,当她痴痴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双眼,却总是看向别的地方。
以前,是舞月姬⾝上。
现在,那女子离开,他,宁可看向虚空。
施梨笑心中一酸。
而这个男子心中想些什么,却是她永远都无法猜透的。
为了那叫做舞月姬的人,他不惜将自己陷⼊如此境地,甚至于万劫不复,他难道真的是深爱着那舞月姬的吗?但为什么在她找上门来的时候,却故意…叫云娘跟他演出那种戏码呢?
他到底是爱着舞月姬,亦或者恨着她的呢?
施梨笑不明⽩。
“梨笑。”终于,他开口了。
施梨笑受宠若惊,柔声答道:“殿下,梨笑在。”
“嗯…”李元吉懒懒地应了一声“你方才在外,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淡淡地,比这屋子內袅袅的檀香气还要淡,风一吹,立刻散了。
但停在梨笑心头,却宛若大铁锤一样,重重砸落。
“梨笑…梨笑…”施梨笑颤声,不知要怎么回答。方才极其凌厉果断,乖戾狠辣的一个人,在他面前,竟变得比最乖的猫咪还要乖。
心头涌出一阵悲凉。但却不是因为受制于他,因为以现在的他来说,只要自己一个手指便可以轻易将他制服。
而叫自己心甘情愿对他俯首的…
却是她永远都不能说出的一个理由啊。
施梨笑想,如此,再也说不出话,只有两行泪,慢慢地,从她好看的杏子眼里滑落下来。
“以后,不许你再动她,知道吗?咳咳…”那个人咳嗽着,吩咐自己。
他没有发怒,他…也没有骂自己。
施梨笑心中却更凄凉:就算如此,他也要护着那女人吗?
“为什么?”
话音刚落。连施梨笑自己也觉得奇怪,奇怪,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本来不是要好好地,仍旧如最乖巧的猫一样回答一个“是”的吗?
施梨笑呆在原地。
李元吉好看的眉头一皱:“什么为什么?”
施梨笑觉得自己在瞬间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她听到自己清脆的声音大声说道:“为什么要对那个女人那么好?就算是为了她置⾝于万劫不复你也要瞒着她,就算是被她害成万劫不复你也要护着她?殿下,你的心中是爱着她还是恨着她,你知道吗?梨笑对你的爱对你的恨,殿下你知道吗?”
这绝对不是我的声音绝对不是!——施梨笑⾝不由己地说出这些话,同时⾝不由己地颤抖着。
李元吉的脸终于转了过来。
他极其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她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的感觉。
李元吉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施梨笑已经转⾝,向着门外跑去。
她打开门,却又突然怔住。
光从门口直进来,洒在门口之人的肩头,她也许是在这里站了很久了,银⽩⾊的长发散地披落肩头,脸上被冻得红彤彤的,黑幽幽的双眼,正越过施梨笑的旁边,直直地,向着帘子掀起之下,露出的背后那人的脸上看过去。
李元吉抬起头,蓦地⾝子一怔,本来全无表情的双目,宛若注⼊生机,散发出热炽光芒。
电光火石之间,四目。
空气之中,有什么经过了。
檀香袅袅,无力飞天。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二度手,彼退我进
我最终还是回来了。
哈,没办法,定力差,从来如此。
冲动行事吃大亏,——莫长歌一早说过,而我置若罔闻,左耳进右耳出,每次必定重蹈覆辙。
如今他不在⾝边,这老⽑病若不犯上一犯,怎么对得起自己。
哎呀呀,若要责怪,就放在莫长歌的⾝上好了,谁叫那小子自己悠然快活去了,放我一个人在这边。都知道我自制力差了嘛,犯点错误,理所当然。
不犯才叫奇怪了呢。
所以,当我从銮驾上跳下来,提起裙子,向着齐王府方向拔腿狂奔之时,我心安理得的想:小莫啊小莫,为了⽇后见面可以叫你后悔,我开始犯错喽!哈哈哈!
我一路狂奔,冲进了齐王府,⾝后的一⼲侍卫宮女也跟着夺命狂奔,直到我命令他们再度等在外面,众人才停住脚步。
第二次⼊门,比第一次简单多了。
曲曲折折,兜兜转转,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家伙的房间。
我认准此地,脑中有片刻犹豫:正考虑要不要飞起一脚,将这门给踢开的时候,门內,响起极端悉的声音。
如果能选择,我会选择我听不见。
如果可以,我想要转⾝离开。
无论怎样,这种场景实在太叫人尴尬了,是的。
我咽下那不知何时涌起的泪,眼中却兀自润。
傻瓜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木然耸立,直到施梨笑猛地打开门,我看到她双眼之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以及更是无边无际的伤痛。而就在刹那间,她已经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內,我的眼光,越过她跟弥漫的檀香气息,一直一直一直向內看去,在帘子随着风动掀起的瞬间,我看到对面那个人的双眼。
是震惊,是惊喜,是狂怒?
我不知。
只是,这双眼睛——
这曾经悉的眼神,幽深的双眼,乌黑如漆,衬着雪⽩近乎于惨⽩的不正常脸⾊,更显得宛若深潭,惊人心魄。
心头忽然很疼很疼。
我伸出手,按住口。
就在瞬间,帐幔落下,隔断了我跟他,似两个世界。
“梨笑。”
在瞬间帐幔之內的人颤抖着声音唤道。
挡在我跟前仿佛也惊呆了般的女子答应了一声:“是的,殿下。”
“咳…”极其轻微隐忍的一声咳嗽,似乎是手捂住嘴用心忍耐发出的嘶哑声音“给我…给我将来人请出去。”
施梨笑眉端一动,面无表情地回答:“遵命,殿下。”
她的眼睛兀自红通通的,这种凄厉惨烈的红⾊,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暴戾。
“九公主殿下,请。”她咬了咬,沉声,若威胁。
我只好微笑:“对不住,月姬去而复返,给贵主添⿇烦了。不过月姬只是不见了一件东西,来找回就立刻离开。”
“哦?九公主不见了东西?敢问不见了什么?”施梨笑凝起杏眼,看我,七分疑惑,三分不信。
我望着她,回答:“不见了的,是一个人的心。”
“哦。”施梨笑凄然一笑:“那九公主怕是找错地方了,这里,全是无心的人。”
“有或者无,我想要我自己的双眼断定,请让开。”我仍旧含笑,淡然,漠然。
“若我不让呢?”挑衅的口气,动怒的前兆。
我背起双手,轻声说道:“忍耐并非惧怕。施姑娘,你须知道,本宮并不想要跟你动手,奉劝你莫要得寸进尺。”
“哈哈哈!”施梨笑好似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话,笑得弯下,一边问道“是吗?九公主想要跟我动手?”
“施姑娘,你在挑战本宮的耐。”我淡淡地。
“同样的话我送还给你。”施梨笑眼神一变,手掌一翻,即刻要动手。
“得罪了。”我面不改⾊,只轻轻向前踏出一步。
银发在瞬间飘扬飞起,⾐袂随之而动,一股強大的气流从我周⾝散发而出,在这股霸道气劲之下,施梨笑被硬生生退三步,她的脸⾊立刻急变,同时双掌齐出,催动內力,妄图反抗。
而我微笑,负手的势姿不变,踏前的脚尖稍稍一动,气流仿佛有灵一般,汇成飓风的模样,将施梨笑围在中间。
她面露窘迫恐惧,难受之⾊,却仍旧不肯出声求饶。
“我说过,不要挑战本宮的耐。”不知不觉之中,我的双眼已经变成微红⾊。但我却不自知,久违的杀意从口升腾而起。
要杀了她吗?
有个声音从心底
响起。
而望渴鲜⾎的念头如此的強烈,我皱起眉,微微垂下眼睑,心中一阵难受,翻江倒海地旋转。
控制不住了…
好想要杀人啊,只要我…
这念头一出,飓风之中心的施梨笑终于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一声呻昑,嘴角也随之而渗出了鲜⾎。
我目睹她痛苦的表情,心中一惊,而就在瞬间,两人手所散发的气劲四窜,冲撞之下,将那帐幔重新掀起。
那人斜倚在边上,茫然地看着前方。
袒露的雪⽩的长颈,青丝纠其上。
鲜明的,绝望的侧面,空洞的眼神,好似一具完美的木偶。
这个人的灵魂,何时已经不在?
这一幕重重地击中了我的心。
杀意顿时退却,我⾝不由己倒退一步,感觉额头有冷汗渗出。
而飓风中心的施梨笑颓然倒地,手捂住口,息连连,惊魂未定。
我咬了咬,心中升起一丝歉意:“施姑娘,方才…”
“技不如人,舞月姬,我…我没想到你竟然…”施梨笑一声咳嗽,竟吐出一口⾎。
⾎⾊洒落地面,滴滴有落在她的⽩⾐之上,分外醒目。
竟然…伤的她如此严重?
我呆在原地。
我只知道我伤施梨笑甚重。但事实上,我不知道的是,若非我的心智在见到李元吉的那一刻重新恢复,下一步,施梨笑将被那股強大的飓风庒力庒迫的浑⾝粉碎,连灵魂也不复存在,化成碎片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后果如此严重,而当时的我茫然不自知。
“让她…出去…”似梦呓般的声音传来。
“本王…不想见到她。”凄然的继续。
地面的施梨笑摇摇摆摆,站起⾝来。
“你仍旧要跟我对敌?”我皱着眉,看着这半步也不肯后退的女子。
“就算明知道是以卵击石,梨笑…梨笑也要保护殿下。”施梨笑⾝子摇晃,伸出袖子,摸去嘴角的鲜⾎。
⽩⾐的袖子上顿时多了一朵红梅。
心头很疼很疼,不知道为什么。
我垂下眼睑,不再看她:“怎么保护?”
不等她回答,我继续说道:“看着他就这般无力的死去,这就是你的保护?”
施梨笑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又叫:“你说什么,殿下怎么会…怎么会…你莫要妖言惑众。”
“是不是妖言,你心中有数吧,只是不敢承认而已。”我冷冷地,袖手站立,让自己心肠硬起来,声音亦冷的不带丝毫感情:“你该明⽩他的病情是怎样的吧?就算心中再不肯承认他将死,也无法改变这个现实。你醒醒吧。施梨笑,你记住——若声称要保护一个人,就要有相应的能力才行,但若能力不够的话,就请把那些不负责任的话收回!好听的话人人会说,天花坠不可一世说的很痛快,但实际上却没有什么用,甚至有害,你明⽩么。”
我知道我的话是一把冰冷的刀,揷在这女子的心头,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沉溺在自己制造的幻想之中,终究会遭遇无法挽回的后果,若那时候清醒,一切也已经是注定的结局,再痛心疾首,也无法改变那个惨烈结果。
所以我必须将施梨笑从她心中不肯承认真相,而制造出的“安好”现状里拉出来。
施梨笑看着我,眼神之中有怒气,有悲伤,有绝望。
我不再看她,迈步向前走。
“让她,让她走!本王、咳咳、本王不想见她…”微弱的声音嘶哑地响起。
自幔帐那头。
如此抗拒我吗?李元吉?
是什么,叫你宁可如此?一面也不想见我?
而我仍旧坚定向前,就在他语声响起的瞬间,我正跟施梨笑擦肩而过。
这女子低着头。
半是颓然半是哀痛的样子。
楚楚可怜。
我硬起一颗心,低眉,不去看她,冷冷走过。
“殿下,梨笑…对不起你…”一声叹息,从⾝后发出。
我掀起帐幔的瞬间,那⽩⾐红裙的美人⾝子一拧,已经从原地踉踉跄跄跑开,消失在门边之上。
我甚至可以看到她散落在光之中的晶莹泪滴。
那离去的⾝影,是多么的心碎。
心中有一瞬间的空⽩。
这女子…
她是爱着李元吉的吗?
心底,有个声音震撼响起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得陇望蜀,人之常情
施梨笑的⾝影消失在门边。
我下意识地屈起左手指,向着门口一弹。
两扇本来敞开的门慢慢地关了起来。
光在外,而我心如冰。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爱上了他,是你的不智啊,施梨笑。
我惊讶地转过头,暗自惊疑不定,不知怎的,心中竟然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我的第一反应想:这难道是嫉妒吗?嫉妒施梨笑对李元吉全心全意的爱?
又或者,是那莫名其妙的第六感作樂?
呵!转念一想——现在还管这些做什么?儿女情长,太难琢磨,况且与我无关,且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说吧。
我伸手,挑起垂下的幔帐,一低头,迈步,向內走。
似察觉到有人来,上的人儿⾝子轻轻地抖了一下。
“齐王…殿下。”我艰难地唤了一声。
装模作样,如此恭敬地称呼这个往⽇顽劣的坏小孩,还真是难开口呢。我暗暗吐了吐⾆头,颇觉尴尬。
对面无声,我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住了。
“你…别过来。”⽩⾐的人儿轻颤着⾝子,向內缩了缩。
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他好像,失去了神智一般。
脸上浮现苦笑,我上前一步,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子。又是为了什么你不肯见我,是为了恨吗?”
李元吉茫然地看着帐,静了片刻,忽然轻轻地摇了头摇。
“那么…”我语声一窒。
“你是谁?我本不认识你,你走。”淡淡的声音说道。
脚步一怔“你不认得我?”我走到边,靠近了看他。
他将脸别转到一边。
我看的心中惨痛。
昔⽇神采飞扬不可一世地齐王殿下,如今,形容消瘦,面⾊苍⽩。颓然倚靠在头,曾闪耀若天上星子一般光辉的双眸。此时此刻宛若一潭死⽔,毫无神采可言。
惨⽩的脸⾊。以及裸露在外的半面部,我看的眉间皱起,不噤伸出手来,替他扯了扯口的⾐襟。
“元吉元吉,你怎么会变得这样?”我低低声,自言自语般。
心痛如绞。
看着这张极度悉,却又万分陌生的脸。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说?
这张脸,曾经是我来到异界之后第一次为之心动震撼的脸,宛若莫长歌一摸一样的脸,可是他却偏偏又是叫我万分憎恨的人。
他地強横霸道,喜怒无常,那烈猛狂热的。若能将所有都燃烧成灰烬地爱,——都是我所惧怕而不敢接近的。
说到底,我是个自私地人。
喜的握住。危险的丢弃。
但这个世间又有谁不是如此?
飞蛾扑火…是否传说?
于是,慢慢地将他放逐到心门之外,就算他曾在我的心中停泊,但最终,还只是路人。
泾渭分明,不可逾越。
而我跟你,也已经到了此时此刻,不能回头的境地。
我有我的责任,你有你的命数。
元吉元吉,到了现在,你明⽩了吗?你甘心了吗?或者,你后悔了吗?
后悔那般毫无缘由地爱上一个不该爱地女子。
“对不起…”我深昅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我,或者你不会是今⽇的模样。”
手摸抚过他冷冷的脸颊,抚上他柔软的青丝,这个人唯一叫我安心的,便是这绵的长发,我伸出手,柔软地摸抚过,低低地问:“元吉元吉,我该怎么做才好?”
一只苍⽩的手伸出来,攒住了我的手。
我一惊,下意识地一挣。
“别离开我。”眼前地人儿呢喃不清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骨悚然。
就在瞬间,一行晶莹的眼泪从李元吉的眼中,慢慢地沁出,滚落,从雪⽩的脸颊上,摇摇坠,最终铿然掉落。
“你…你说什么…”我⾝不由己,再度问了一句。
“为什么…”攒住我的手忽然很用力,那人不看我,只是问“为什么你要回来?”
我不语。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灭绝了所有的希望,你却又在这个时候回来,给我希望。”微弱的声音,我若不留心,便听不到。
但,我字字⼊耳。
心中苦涩,翻江倒海。
“我会想办法救你,我来看你,也为了这个。除此之外,”我转过头“舞月姬、别无其他。”
“哈…”耳畔一声轻笑。
“你何必事先如此撇清?”李元吉说道。
“并非撇清,事先说好了,⽇后好办事。”我笑中带泪。
他认得我就好。
“办事,办什么事?”他一声轻笑,攒紧了握我的手:“上来。”命令一般,无法抗拒。
我眉一皱:“男女授受不亲,同更是大忌。”
“我瞧不出你竟是这么在乎这些俗礼的人。”他转过脸,看着我,嘴角依稀渗出⾎丝。
“这、怎会如此…你觉得怎样?”触目惊心,我慌忙抬起袖子,替他擦拭。
“我若明⽇便死,你竟连我最后的心愿也不肯成全?”他看着我,冷冷一笑。
“唉…”我叹了一口气,翻⾝,将鞋子卸了,盘膝坐在他的腿边。
“我很冷。”他靠在榻边上,竟然一动也不肯动,只懒懒地说。
穿的这么淡薄,且又裸露半边⾝子,怎能不冷?我伸手,将他的一边⾐襟重新拉好,然后转头,将面上的锦被扯起,要给他盖好。
“不要这个。”他说道。
“如何?那要什么?”我挑挑眉,这死小孩怎么这么难照顾?
“要你。”一声轻笑,他伸出手臂,将我拦抱住。
“喂!”我议抗出声:“莫要得寸进尺。”
“得陇望蜀,人之常情——这个,聪明的你怎能不明⽩?”耳畔是他的轻笑。
“那你也要看那‘蜀’愿意与否!”我气恼,努力一挣,向他⾝上一撞。
但听得闷哼一声,李元吉的⾝子竟被我撞开,随之无力倒向一边。
这在以前的他,是决计不能的。
以前就算我用尽全⾝力气,八爪般挣扎,都无法挣脫他如铁的双臂。
但如今…
我蓦然回首,看他的脸⾊越发惨⽩。
“咳咳,你、咳!下手如此重…你是否现在就想要我死?”他发出一连串糁人的咳嗽声,惨⽩的脸上,双颊却不正常地迅速透红起来。
“对不住…我不知会是这样…”我看得心惊⾁跳,慌忙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