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开无极门，楚云扬却有点茫然，神州地大，人海茫茫，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因为，他并不知道凝月会去哪里。
离无极门大约三十里地，有一个名叫⽩山镇的小镇，这也是离无极门最近的小镇，小镇并不繁华，而现在已经是晚上，路上更是几乎看不到人行走，冷冷清清。
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乃是一间酒馆，酒馆有点破败，外面只是随便挂了一个大大的“酒”字，里面的酒也算不上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喝酒的人倒是
多。
楚云扬在这间酒馆坐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他的面前也有一坛酒，但他实际上却是滴酒未沾。
几天前，楚云扬曾告诉青璇，他担老凝月会独自去找易天生算账，但实际上，他那也只是猜测，并没有把握。
不过，此时此刻，他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之下，便打算先从这一条线索上去寻找凝月。
易天生等人曾在无极门附近停留不短的时间，即便是现在，他们仍然可能在这附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凝月也很可能还没有走远，或者，至少凝月曾经在这附近停留过，如果凝月曾出现在这个小镇上，那以她的绝世风姿，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些都只是楚云扬的推测，他来这间酒馆，也是想打探一下消息。
“老板。”楚云扬抬起头，朝酒馆老板喊了一句。
“公子，有什么吩咐吗？”酒馆老板是个瘦瘦的中年人，给人很精明的感觉。
“这坛酒我要带走，帮我结账吧！”楚云扬淡淡的说道。
“好的，公子，一共二两银子。”酒馆老板想也没想便说道，显然他早已算好帐。
“给你吧，不用找了。”楚云扬递给老板十两银子。
“谢谢公子。”酒馆老板甚是⾼兴，感
的说道。
“对了，老板，想问你一个事情。”楚云扬略一迟疑“每天从你这酒馆外面经过的人应该不少吧？不知道你是否曾见过一个⽩纱蒙面的女子呢？”
“这，公子，不瞒你说，我还真没见过，从这经过的人虽然不少，但女子不多，更不用说⽩纱蒙面的女子了。”店酒老板想了想说道。
“这位兄弟是想找人吗？”这时，旁边揷过来一句话，伴随着这句话，还飘来一股浓烈的酒味。
楚云扬转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胖胖的，眼睛很小，却有一个大大的酒糟鼻，显得很醒目，看他现在的样子，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莫非这位兄台知道什么吗？”楚云扬淡淡一笑。
“公子，如果你真想找人，问马六就是了，我们这镇上的事情，知道得最清楚的就是他了。”店酒老板连忙说道。
“不错，兄弟，你说，你到底想找什么人，只要她在这里，我保证可以找到她。”那男子，也就是酒馆老板嘴中的马六拍着
脯保证。
“如果兄台确实能提供一些消息给我，在下将感不尽。”楚云扬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我想找一个女人，应该是穿着⽩裙，蒙面。”
“说到女人，我还真见到一个，但是，她不是穿着⽩裙，也没有蒙面。”马六看到那张银票两眼放光，但最后还是不无遗憾的摇头摇“真是可惜，我不能赚这一千两了。”
“那她是什么样子的？”楚云扬连忙问道，心想或许凝月换了打扮也说不定，也有可能不蒙面吧！“兄弟，我真没办法和你描述她是什么样子的，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有一种感觉，这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不，就是仙女，恐怕也没她漂亮。”马六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道：“我只记得，她穿着⻩⾊的裙子，至于她的容貌，当时我完全都傻了，到后来仔细一想，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说来也真是奇怪，哎！”
⻩⾊裙子？师傅应该不会穿这种颜⾊吧？楚云扬心里暗自嘀咕，但是，照马六所说的那样漂亮，又有点像是她。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呢？”想了想，楚云扬问道。
“就是昨天，当时看她似乎往北面去了，不过，据我所知，北面没什么人烟，只是有一个什么风月山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去了那里。”马六有点疑惑的说道。
“风月山庄？”楚云扬慢慢的念了一遍。
“对，应该就是风月山庄，那个山庄我听人说过，好像蛮奇怪的，山庄很大，但平时都没什么人，听说庄主好像是姓易。”马六先是想了想，然后一副肯定的样子说道。
“什么？你说风月山庄的庄主姓易？”楚云扬一惊，急忙问道。
“兄弟，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听人说的。”马六说道。
“那，你知道怎么去风月山庄吗？”楚云扬连忙问道。
“很简单，出门往北一直走，大约走个二十里，就到了。”马六比划着说道。
“谢谢兄台，这个给你！”楚云扬将银票塞到马六手里，便飞快闪⾝出门。
风月山庄，易姓庄主，这不得不让他将这个地方跟易天生联系起来，如果风月山庄真是易天生的一个落脚地，那马六见到的⻩裙女子，就真有可能是凝月，而凝月现在，也很可能去了风月山庄。
走出⽩山镇，楚云扬便御剑朝北飞去。
不过，刚刚飞出不到两里路，他突然听到一缕清幽的笛音，笛音有点
悉，让他不自觉的从空中落下。
循着笛音，楚云扬很快便找到正在吹奏⽟笛的人，和他料想的一样，正是多年未见的⽟笛仙子。
一⾝⻩裙，长发飘飘，她似乎没有感觉到楚云扬已经靠近，兀自专心致志的吹奏着笛子，笛音哀怨
绵，恍惚是—个痴情女子正在向情郞诉说着思念。
突然之间，楚云扬隐约明⽩，马六所见到的⻩裙女子，恐怕并不是凝月，而是眼前的⽟笛仙子，这不由得让他略微感觉有点失望，不过，同时，他也有点奇怪，为什么⽟笛仙子会出现在这里呢？笛音渐渐沉寂，⽟笛仙子蓦然转头，朝楚云扬嫣然一笑“楚公子，好久不见。”
“能再见到仙子，在下实在感觉荣幸。”楚云扬微微一礼，这也是他的真心话，虽然他和⽟笛仙子才见过两次面，但她每次都给他极大的帮助，而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他都有种错觉，他和⽟笛仙子，似乎早就认识。
今⽇也不例外，看着⽟笛仙子，楚云扬心中又涌起那股感觉，然而，就在此时，他脸⾊大变，一脸惊骇的看着⽟笛仙子。
“仙子，你，你…”楚云扬看着她，大巨的震惊，已经让他无法说出话来。
“你终于发现了吗？”⽟笛仙子轻轻一叹。
“幻女，一品仙宠，人形，能幻化成任何人模样，精通音律…”楚云扬喃喃自语，虽然他不敢相信，但脑海中出现的资讯却告诉他，眼前这美丽的⽟笛仙子，却并不是人，而是，一只仙宠，一只有着人形的仙宠。
“难以接受吗？”⽟笛仙子，或者说是幻女，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股落寞楚云扬深深昅了一口气，虽然他还没能从震惊中完全平静下来，但此刻还是镇定了许多“仙子，在下只是感觉到很意外。”楚云扬轻轻头摇“说实话，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世上，还存在着人形仙宠，以前只是有传言，一品仙宠可能会讲人言，我真的想不到，仙子居然本来是…”
楚云扬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对仙宠一直都有着一种莫名的好感，自然并不会因为⽟笛仙子的仙宠⾝份而疏远她。
而这个时候，他也总算明⽩，为什么每次见到她，总觉得他和她曾经认识，这应该是他体內的万兽之心对仙宠的自然感应吧！“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人，还是仙宠了。”幻女幽幽一叹“从外表上来看，我和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我自己很清楚，我本来并不是人，我只是一只仙宠，而我，本应该和其他仙宠一样，成为修仙者的宠物，或者，是他们的物玩。”
楚云扬没有说话，他知道，她还没有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知道她是仙宠，但他的內心里，依然不自觉的将她当作一个人，一个美丽的仙子。
“当我和仙宠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我和它们格格不⼊，而当我和人类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发现，我似乎是—个局外人，我不知道我到底该做一个人类，还是当一只仙宠，所以，这些年以来，我基本上都是独自待在隐避的地方。”幻女继续说道：“不过，外面的事情，我依然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你的特殊⾝份，我也一直关注着你的情况。”
“仙子对在下的关心，在下铬记于心。”楚云扬低声说道。
“你又何必还称呼我为仙子呢？”幻女头摇苦笑“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笛仙子，我只是一只仙宠，一只看起来完全不像仙宠的仙宠。”
“在我的心目中，仙子依然是仙子，在我的眼中，仙子也依然是一个人。”楚云扬看着幻女，缓缓的说道。
其实，从幻女的话语中，他明⽩，她其实，是想做一个真正的人类，只可惜，她终究是无法迈过心底的那道门槛，她始终也无法忘记自己的仙宠⾝份。
“仙宠终究是仙宠，不论我长得多么像人，也不论我在人类中生活多久，都无法改变我是仙宠的事实。”幻女摇头摇“自欺欺人，我做不到。”
“你并不需要去改变这个事实，只是，如果你觉得，你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更加快乐的话，你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事实上，这个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你本来是仙宠，我可以肯定，只要你出去行走，你将会有无数的倾慕者。”楚云扬摇头摇，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仙子你又何必这么执着？”
“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做什么吗？”幻女突然问道。
楚云扬微微一愣，随即摇了头摇，他真不知道。
“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杀了你。”幻女语出惊人，但从她的⾝上，却看不到丝毫杀意。
“仙子如果真想杀我，又何必等到现在呢？”楚云扬先是一呆，随即淡淡一笑说道。
“是啊，我若真想杀你，又何必等到现在，十年前，你就已经死了。”幻女苦涩一笑“其实我真的很矛盾，自从我知道你拥有万兽之心的时候，我便想杀了你，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最终还是没有下手，而时至今⽇，即便我想下手，恐怕，我也杀不了你。”
楚云扬没有说话，他知道，幻女确实有杀他的理由，只要他一死，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份，那样的话，她可以公然行走修仙界，也不用担心有人揭露她本是仙宠的秘密，但他同时也有种感觉，幻女并不会杀他。
“楚公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幻女用那清澈的眸子盯着楚云扬，神情甚是认真。
“仙子有话尽管请问，在下一定如实回答。”楚云扬没有回避幻女的眼神，恭敬的说道“你会爱上一只仙宠吗？”幻女缓缓的吐出—句话，说完，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楚云扬。
楚云扬心神微微一震，这个问题，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会爱上一只仙宠吗？他第一感觉，几乎是亳不犹豫的想说不会，但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这似乎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并不是他的真正想法。
他之所以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不会茇上一只仙宠，只是因为，一直以来，他从来都没想到过有人形仙宠的存在，他从来都不知道，会有着如此美丽的仙宠。
他不噤问自己，如果，如果凝月也是一只仙宠，他还会一样的爱她吗？“楚公子，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幻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伤感“你不会爱上一只仙宠，不论这只仙宠多么漂亮，也不管她和人看起来丝毫也没有区别，你都不会爱上她，你拥有万兽之心，连你都做不到将我当作一个人来看待，又何况其他人呢？”
“仙子，我想你是误会了。”楚云扬摇头摇，语气甚是诚恳“说真的，这个问题，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是，或许仙子并不知道，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深爱着一个女子，我刚才一直在考虑，如果我突然发现，她原本和仙子你一样，也是仙宠的话，我还会继续深爱着她吗？”
“那你的答案呢？”幻女显得有点急切的问道。
“我会，我仍然会深爱着她，和以前一样。”楚云扬肯定的点了点头。
幻女用灼灼的眼神看着楚云扬，半晌没有说话，楚云扬被她看得有点不大自在，就在他开口想再说句什么的时候，幻女突然展颜一笑，笑容异常灿烂，更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这一刻，已经漆黑的夜空，似乎也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你爱着的那个女子，是你的师傅，凝月，对吗？”幻女甜甜一笑“我知道她失踪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真的？”楚云扬大喜。
“当然，我不会骗你的。”幻女轻轻点头，说完袅袅转⾝，突然飞⾝而起“跟我来吧！”
两道⾝影，飞向天空，而后，才飞向远方。
“仙子…”空中，楚云扬开口想说些什么。
“不要叫我仙子，我有名字的。”美丽的幻女转头对他一笑“我给自己取了一个人类的名字，华天音。”
“华仙子…”楚云扬一呆，喊道，只是，又被打断了。
“都说不要叫我仙子，你可以叫我天音，对啦，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呢？”华天音语气甚是轻柔。
“我想，天音这两个字，应该和仙子，呃，和天音你精通音律有关，至于为什么姓华，我倒是想不明⽩了。”楚云扬想了想说道。
“华和幻读音有点相像，仅此而已。”华天音微微一笑“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清楚你和凝月的事情呢？”
“说不想，是假的，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自然也不例外。”楚云扬无奈一笑“不过，要是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強求。”
“我在人类里，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我有很多仙宠朋友，包括你⾝边的仙宠，媚儿。
”华天音嘻嘻一笑“你和凝月的事情，媚儿可是很清楚的。”
楚云扬尴尬一笑，同时也有种无语的感觉，他忍不住看了看趴在他肩膀上的美丽天狐，媚儿乌黑的眼珠正很无辜的转动着。
“那，华仙…天音，你真的知道师傅在哪里吗？”楚云扬还是有点不习惯直呼她的名字，只是，还没有说出华仙子这三个字，华天音便朝他瞪了过来，他只好赶紧改口。
“我不知道。”华天音摇头摇。
楚云扬一愣，一时间，连飞行的速度，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噗嗤！”华天音忍不住娇笑出声，此刻的她，似乎像是个活泼的少女“我的楚公子，你对凝月可真是一往情深啊，好啦，我告诉你实话吧，免得你担心。”
“这，我实在有点担心她。”楚云扬讪讪一笑。
“说真的，我很佩服你，师徒相恋，不论是在俗世还是修仙界，都是为人所不容的，但你看来却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退缩。”华天音谓叹一声“楚公子，我想问你，如果有朝一⽇，凝月愿意接受你，你会将你们的关系，完全公诸于世吗？”
“我不知道。”楚云扬摇头摇，有点无奈“就我自己来说，我是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是，我必须顾及师傅的感受，所以，是否公诸于世，必须征询她的意见。”
“那你的
子呢？”华天音有点好奇的问道：“你就不为朱若⽔着想吗？”
“她…”楚云扬略一迟疑“我只能尽量减少对她的伤害了。”
楚云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对他来说，略显沉重，是以稍稍停顿一下，他便说道：“天音，你还没有告诉我，师傅到底在哪里呢！”
“其实，我确实不知道凝月现在的具体位置。”华天音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看着楚云扬那巴巴的眼神，促狭的一笑“但是呢，你也别失望，我知道她三天前去过什么地方。”
“师傅三天前去过哪里？”楚云扬赶忙问道+“中脉山。”华天音这次没有再故意刁难楚云扬，很快便说出答案。
“中脉山？万仙门？”楚云扬一愣“师傅难道想去那里找易天生？”
“她是去万仙门，不过，不是去找易天生，而是，欧
雄。”华天音轻轻头摇“当然，
据我的推测，她最终的目标依然是易天生，只是，她可能是想得到欧雄的帮助。”
“欧雄会帮师傅吗？”楚云扬有点不确定的问道。
“会。”华天音肯定的说道：“万仙门这几年韬光养晦，欧雄看来是想将万仙门整顿成一个真正的修仙门派，而对他来说，易天生和紫魅这两个人，对他也是一种成胁，只是他的能力也有限，想要除掉那两人并不容易。”
“以他的修为，倒是能给师傅一些帮助。”楚云扬点点头说道。
“这你就错子。”华天音轻轻一笑“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你的师傅，凝月不会和欧雄联手对付易天生的，她找欧雄，只是希望欧雄从另一个方面为她提供帮助。”
“哪一方面？”楚云扬不解的问道，他心里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个华天音，怎么好像无所不知似的？“这个世上，对紫魅最了解的人，除了易天生，恐怕就是欧雄了。”华天音侃侃而谈“而欧雄多年以来，一直对紫魅十分关注，因此，欧雄要找到紫魅，应该并不是很难，而紫魅和易天生一般都在一起，也就是说，找到紫魅，就等于找到易天生。”
“这么说，师傅是想让欧雄帮她找到易天生？”楚云扬顿时明⽩过来。
“正是如此。”华天音点头“我们现在只要去中脉山找到欧雄，就应该可以知道，凝月到底去了哪里。”
“那师傅岂不是很可能已经独自去找易天生和紫魅了？”楚云扬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那，我们还是赶紧去中脉山吧！”
驱动真气，楚云扬瞬间便将飞行速度提到最快，一举超过了华天音。
华天音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也加快速度，和楚云扬并肩飞行，翱翔在茫茫天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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