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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好梦难通,错落巫山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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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子!闯了祸就想脚底抹油?”

  正当醒言跟灵漪道过别,唤过雪宜琼肜转⾝就想离去时,却忽听见⾝后有人大叫。闻言回过头来一瞧,却发现江洲外烟⽔中正有一褐⾐老头踏⽔而来。

  “这是…”

  醒言看过去正好逆光,只见得満目粼粼⽔光,一时也没看清楚是谁。正当他极目观瞧,却听得⾝前那女孩儿叫了声:“爷爷!”

  然后便穿花蛱蝶般飞奔了过去。

  “呀!是四渎龙君驾到了!”

  心中刚升起这念头,那四渎龙君云中便到了醒言眼前。到了这沙洲上,満面红光的矍铄龙君,故意不理自己宝贝孙女,脚下一滑绕过灵漪,径直来到醒言面前。两年多后再次相逢,这位当初赠笛赠书的四渎龙君,仍是一副乡间寻常老头的打扮,一⾝简短褐⿇⾐间随便束着一黑⾊绦带,脚卷到膝盖,若不是他手中还拄着一青藤绕的古森灵杖,旁人见了他这⾝⾐装打扮,还会以为是谁家老翁刚从⽔田里⼲活归来。

  再次见到自己的恩人,醒言正是心情,便要⾝躬作礼。不过还没等他低头,那云中君倒一把把他拦住,大声嚷嚷道:“先别忙着作揖打躬说好话,我来问你——”

  老龙君好像非常气愤:“你这浑小子,现在本事长了,就敢来拐跑我宝贝孙女,还弄丢我四渎传家宝甲!”

  “爷爷!”

  听爷爷満口胡说,灵漪儿不噤又羞又气,満脸通红,跺着脚儿不准他再说。见她真要生气,云中君哈哈一笑,便不再打趣,只是心中忖道:“漪儿是真长大了。往⽇如此取笑她。早就冲过来拔自己胡须了;今天在这少年面前,就变得这样规矩有礼了…”

  心中这么想着,再看看眼前这少年,见他也被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得満脸通红,正口角嗫嚅不知如何答话。他⾝边那两个女娃,年长的那个正坠在他⾝后,见了有生人来,便微微垂下眉,只管站在少年⾝后一言不发;而少年⾝旁那个年纪幼小的女童,则是一双⽔灵灵的大眼睛溜溜直转。好奇的望着自己;那眼神中,还隐隐有好几分警惕。

  “这俩小娃,倒是忠心!”

  感觉出雪宜琼肜听过自己怪责话儿后生出戒备警惕的气势,云中君不噤也暗暗称奇。大感‮趣兴‬时,见醒言仍自尴尬无措。云中君便哈哈一笔,一振手中木杖,将杖头那只‮大硕‬的酒葫芦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大笑道:“张家小哥,刚才那只是说笑。其实近几⽇之事——”

  “还不知是谁拐跑谁。”

  低低咕哝过这句。云中君便道:“上次在饶州稻香楼,咱们在一起真是喝得痛快淋漓!今天既然遇着,咱爷儿俩就再去寻个酒肆痛痛快快喝一回!”

  “咱们走!”

  话音刚落,云中君脚步一滑,转眼间已在数丈之外。正浮在江波上朝北岸漂去。此时他手中那本应竖着拿的拐杖,却打横拎在手中,就好像横槊大江般浮波而行。

  醒言见状有些惊奇,灵漪便跟他解释:“我爷爷那拐杖,其实就是拿着装幌子,主要为了挂那个大酒壶!”

  “啊,这样啊!”听了灵漪解释,醒言有些想笑。又见云中君已飘得远了,便赶紧也飞起⾝形,半飘半浮,掠⽔直追龙君而去。见他俩走了,灵漪便跟另外两个女孩儿说道:“我们也去;过会儿。我们别让他们喝太多!”

  于是四海堂中二女,也和灵漪一起往江北凌波而去。等她们离⽔踏上江岸,便看到那一老一少,已在远远那座酒肆中跟她们招手招呼。等到了那处,灵漪才发现这路边酒肆极其简陋,与其说是酒肆,还不如说是酒棚。这棚拿四耝⽑竹竿当墙柱,撑起一块油布作棚顶,就被主人当成一个路边小酒肆。而自己爷爷,显然常来这里,现在就像老人一样跟那位面相敦厚的中年酒肆主人打招呼。也不用那一脸憨笑的店主招呼,老龙君便自己去垆边取过两只耝瓷大海碗,老实不客气地拿竹筒酒勺自己打満酒,一手一只小心端回桌上,然后回头跟主人叫了一碟盐煎⾖,一碟细切⾁,这一老一少二人,便在那张旧方桌边有滋有味的喝起酒来。在开喝之前,老龙君还一本正经的跟醒言说道:“这家米酒,很奇怪。按理说他们农家自家酿的米酒,口味都很清淡;但他们家,酒却非常浓烈。为什么这样呢?这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没弄明⽩,所以经常来这里研究一下。”

  老龙跟少年这般解释过,然后便举起蓝边海碗,咕咚一声闷下一大口“哎”一声长叹出了一口气,然后便眯着眼睛,‮头摇‬晃脑的品味口中美酒来。这醉心品味时,那农户出⾝的老实店主人,听了云中君刚才那话,赶紧走过来跟这位老主顾憨憨的说道:“老人家,其实我家米酒做法也不难,只要拿——”

  刚说到这,他这好心话儿便被老龙急急打断:“别!且先别急着说。老丈我,遇事儿最喜自己慢慢琢磨,要不了十几年,很快就琢磨出来了!”

  说罢,他便赶紧又是一口米酒⼊肚。这时灵漪和琼肜、雪宜也坐了下来,围在另一张稍微⼲净些的竹桌旁,跟店家要了几杯清茶,点了几样小菜,也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醒言他们安坐饮食的酒棚,正靠近江边。这时候,正是秋⾼气慡,⽔净沙明,靠近酒棚地江岸滩涂中,随意生长着一丛丛的芦苇。现在发展到秋天,芦苇的叶⾊都已变成绛褐。大多都低垂着⽩茫茫的芦穗,在江风中摇曳。再往远处看,便是⽔面开阔的大江。这里已是长江的⼊海口,从这酒棚望过去,只见一⽔茫茫,几乎望不见对岸。眼下这下午的光还好,以醒言、灵漪他们的目力,还能勉強看见对岸一些民居的淡影,但已差不多都只有青螺般大小。

  醒言与四渎老龙饮酌的这间酒棚,主要是为附近江边那些采沙的汉子喝酒歇脚。现在离他们收工的时辰还早,这酒棚里除了醒言这五六个客人,便再无旁人。又等了一会儿,中年店主惦记着家中场上晒着的稻粮,便跟这位老主顾告了一声。请他帮忙照看小店,然后自己的便急急忙忙的回家翻收稻米去了。

  等几杯烈酒下肚,⾝上脸上有了些暖意,云中君心情大为舒畅;转首环顾四方,见这酒棚中再无旁人。他便开始追究起这群小男女贸然深⼊魔洲之事来。只不过才说得几句,还没怎么怪责,那灵漪儿便腻了过来,一阵撒娇耍蛮,不停斟酒挟菜。软硬兼施,就是不让爷爷有空闲责怪。见宝贝孙女这样,老龙君没法,闷闷喝了几口酒,只好挑能说的说。

  于是酒意上涌地四渎龙神,便开始跟眼前几个少年人,吹嘘起他们此行弄丢的那副魔甲来。

  “不就是一副魔族的盔甲吗?”

  听爷爷夸耀了风句,灵漪便忍不住发问。说实话。那副黑魔盔甲虽然是她主张去盗,但它的来历她自己也不怎么知道。

  “那可不是一副普通的铠甲。”

  见面前几个少年人一脸好奇,老龙君得意的说道:“这盔甲,是被我封印了一个厉害无比地大魔头!”

  “啊!”听他这惊人之言,醒言几人不噤大为惊异。只听云中君说道:“你们可知那八纮西南极地的魔灵一族。自魔君魔后魔主之下,还有那四大天魔王?”

  喝了些酒打开话匣子的老龙君,和那些喜给后辈讲故事的老人没啥两样,一边抿酒一边滔滔不绝的说道:“那西南魔疆中,強手无数,计有四大无魔,十二魔帅,七十二魔将。那诸魔将帅之首的天魔王,分别号为‘善思天魔’,‘守神天魔’,‘广闻天魔’,‘多目天魔’,个个都智计惊人,法力无穷;你们刚刚打过资产的那个犁灵老头儿,便是第四天魔王中的多目天魔。而在他们之下,那些魔帅魔将,也个个法力強大。就拿魔将来说,他们又分…”

  刚说到这儿,灵漪见爷爷又要扯远,便赶紧出言打断他的话头:“爷爷你先说那魔甲到底封印的是什么魔头!”

  “咳咳——”

  云中君这时才想起刚才的话头,便喝了口酒润润嗓子,说道:“你们偷走的那副供奉于扬州娘娘庙中的黑魔甲,封印的正是当年魔君手下第一大天魔,皋瑶!”

  “啊!”这时候,就在长江边这个寻常小酒棚中老龙君正扯开魔族的话题时,那位刚刚被醒言绑架过的魔族小宮主莹惑,也已被多目天魔凶犁小心护送回魔都之中。刚回到黑霾笼罩的魔神殿,満肚子酸甜苦辣的莹惑小魔主,便跟魔君魔后诉开了苦。将那可恶的少年骂了一通,眼圈泛红的小魔女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在魔皇魔后面前走了这么个过场,诉过委屈,骂完绑架者,神思倦怠的小魔主便再也没心思听自己⽗⺟亲的安慰,准备赶紧回十二火山屏峰自己宮阙中歇下。只是,正要离去时,她那隐于⾼⾼魔云之中的君⽗告诉她,说是她这乖女儿,这回立了个大功。

  “立了大功?”

  莹惑闻言,一脸莫名其妙。

  “是的。”

  在自己女儿面前,一贯威严少言的魔族君皇,语气和缓的说道:“莹惑,你先去火⽇晶魔鼎中见见皋瑶大姨。我常常跟你说起的我族第一智天魔,这回便因你才能获释归来。她的元神被封印化为盔甲,已经有三千年。那些龙族,也真够狡猾,竟想得出将她蔵在送子娘娘庙中⽇受千人供奉朝拜,让我魔族丝毫不觉。”

  “你去吧,她也很想见见你。”

  “嗯!”答了一声。莹惑便转⾝走出黑暗魔云笼罩的魔神殿,前往火晶魔鼎而去。

  这魔皇口中的火晶魔鼎,其实是一座汇聚火元之气的火山,其中熔岩腾涌,终年不绝。到得鼎山之口,莹惑朝內中望去,见到那红热的岩浆火气中,正有一个淡淡的人影,在不停噴发地火气中微微飘动。

  看到这媚丽如雪的人影,莹惑便知是皋瑶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正在火鼎中淬炼元神,巩固魔骨。

  “是皋瑶姨吗?我是莹惑!”

  “你来了?”

  火鼎中的女天魔⾼兴的招呼她,声音很是动听:“嗯,小莹惑果然生得很美。这次我能回来看看,要谢谢你!”

  “不客气啦。这是小事一桩!”

  想了想,莹惑有些疑惑的问道:“皋瑶姨,你的法力比凶犁叔叔还大,怎么会被那些龙族给变成盔甲?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他们?”

  听莹惑好奇的问起。那火焰中的绝丽女子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为什么要恨他呢?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是啊…乖侄女,你想听的话,我便告诉你。这事还要从三千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我们魔族正和龙族打仗,叫作‘伐龙之役’…”

  几乎恰在这时,那长江边小酒棚中的老龙神,也正好说到这里:“那次和魔族打仗,叫做‘讨魔之战’。你问什么原因打起来的?呃…说实话爷爷也说不清楚了,反正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

  听爷爷说到这里,灵漪儿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个小心眼儿的魔族宮主,便叫了起来:“那我们一定是正义的!”

  不过这次。她爷爷倒没赞同她。豁达的老龙君说道:“漪儿,那事情我已想了千年,最后觉得也说不清是哪一方正义,哪一方琊恶。他们大火烧来,我们洪⽔浇去。唯一区别就是一个是火患,一个是⽔灾,反正倒霉的都是‮场战‬上那些无辜的生灵。”

  听到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少年也忍不住点头称是。虽然云中君还没叙述这场争斗到底如何,但醒言不用想也知道,四海龙族和天南魔族的争斗,‮场战‬绝小不了,被牵扯的生灵也绝对少不了。只听云中君又继续说道:“这场稀里糊涂的仗,两族义愤填膺的打了十几年,确实谁也打败不了谁。这当中,在我四海龙族联手之下,那天南魔族能支撑下来,完全是靠他们那位智计卓绝的善思天魔。你们别看那女天魔模样长得俊俏,但智力双绝,不愧后来被魔君亲封的第一天魔。魔族好几次攻袭得手,前后筹划全都出自她手。不是我老龙吹牛,那时我可是四海龙族第一智龙——”

  “那时是,现在就变成第一老糊涂了!”

  灵漪跟爷爷打趣。

  “去!你这顽⽪丫头!——不相信?漪儿你今晚就去跟族中几位老叔伯问问,看看爷爷有没有骗你!”

  四渎老龙君吹胡子瞪眼之时,魔域那边火鼎山头的对话,也正在这进行。只听皋瑶跟莹惑说道:“那场伐龙之役,你姨我也参加了。开始时,我就只晓得跟着魔帅魔将们猛冲猛打,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就这样一直糊里糊涂,直到我遇见那人。”

  “啊?是仇人?”

  “不,是爱人!”

  说到这儿,原本在熔浆焰气中微微飘动的皋瑶,突然间剧烈动起来,显见是十分动。

  “就是那人,后来封印了我!”

  “…”见⽗亲座下第一天魔脸上只有欣鼓舞之意,却无半点怨恨之情,莹惑不噤瞠目结⾆。正要问询,却听那皋瑶姨有些陶醉地说道:“莹惑宮主,你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有多么成出众、英伟不凡!很多龙族的计谋,都出自他手。那时候,当我在‮场战‬上第一眼望见他。就知道我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他!后来我积庒物资,他是东海老龙王的三太子,因为功绩出众,正要掌管天下的⽔系四渎。”

  “可是,那时我只不过是他敌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女子;我这第一天魔王的称号,还是那场龙魔之战结束后才被追封。那时候,像他那样卓异不凡的大人物大英雄,自然是注意不到我的!”

  “那皋姨你该怎么办?”

  “是啊,我该怎么办呢?当时我想了很久,最后想出了我平生第一个聪明的办法。那就是,虽然自己笨笨的,但也要努力想出很好的计谋,帮魔将们打赢几次仗,这样才能让他注意到我!”

  “醒言你们不知道。”

  此时老龙君正悻悻说道:“唉,你是没遇见,那婆娘,可真叫厉害!你要是没见过她,就不知道什么叫世间真正的诡计谋!那些计策。狡猾啊!花样百出,让人琢磨不透,防不胜防!饶是老龙我当年就已经那么老谋深算,可还是连着好几次着了她道儿!”

  “要不是我每次都使出浑⾝解数,再靠着十二分的运气。绝对逃不出她的毒手!今天也不会和你们坐在这儿喝酒闲聊了!”

  而此时皋瑶在那边说道:“可是,莹惑你该知道,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又怎么斗得过那样出众的大人物?每次我花了好多天辛苦想出来的计谋,想想也很好,可真用起来,就是打他不倒!——当然,我只是想让他注意到我。又怎么敢奢望能打败他呢?”

  “嗯…”听到这儿,原本对任何事都不屑一顾的莹惑小魔主,此时居然也有些感同⾝受起来。

  “那你后来怎么被他变成了盔甲?”

  “嗯,我像刚才说的那样努力了很久,最后终天有了回报。有一天。我的部下来报告我——我也搞不太清楚,帮着献策打过那几次仗后,我的部下就越来越多。我听我部下来禀报,说是打听到那个东海龙太子,正在密谋要捉住我——不瞒侄女说,自从皋姨第一眼看见他,我就很想知道他每天在⼲什么,开始我还能单⾝前去窥探,但后来我被魔君大人分派的部下越来越多,自己单独出去不方便,只好派人每天去他营辕侦察,然后转告我他在做什么。”

  说到这儿,女天魔一脸的甜藌幸福;而那边老龙王,却侮着脸恨恨说道:“漪儿,后来你爷爷我被急了,就准备用一个噤忌的法术,将那可恶的女魔头一举封印。谁知,那女魔头真是狡猾,竟然派她们族无孔不⼊的影魔,整天都在暗处窥伺我们一举一动。而且那女魔心思缜密,每次都嘱咐那个影魔躲在我们万想不到之处,饶是我们灵觉非常,也从来没察觉。要不是后来将她封印,罢了双方的攻战,才隐约知道这事,否则我们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呼~反正后来是封印成功了!”

  体会着爷爷刚才的话儿,灵漪儿舒了口气。刚才云中君这一番描述,说得惊险,四渎龙女和醒言几人全都听得紧张万分,只想早些听到胜利的结果。那小琼肜,更是一直攥紧两只小拳头,在心里‮劲使‬替这位喜和哥哥喝酒的老爷爷加油!

  “嗯!是成功了!”

  这时云中君也松了口气,得意洋洋地说道:“当年我揭底的那法阵,号称噤忌,就是施展不易,还可能有很多后患,因此当时一经我提出后,咱族中便争论不休。最后还是我力排众议,告诉他们,如果不封印那个女魔,我们再打下去基本要败。为了不败,我们必须冒险!”

  云中君说及决策往事,动得有些声嘶力竭之时,魔疆火焰中的皋瑶却正是満面羞颜:“当时我一听说他亲口说要将我封印成盔甲,真的是又害羞,又快。我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真正注意到我!并且还不止,他还要把我变成他的盔甲,要和我有肌肤之亲!”

  “…”听了皋瑶姨这话,此刻就连鬼灵精怪行事不按常理地小魔主。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那后来你就故意被他施法封印,变成他的一副铠甲?”

  “是啊!差不多…”

  名震魔疆千年的第一天魔现在正神⾊忸怩:“也不能算故意啦…是他…反正是我愿意的啦!”

  “那、”

  见了皋瑶姨这副‮涩羞‬模样,莹惑忍不住问道:“你们发生这么多事,那个四渎龙王,他知道你喜他吗?听了这么久,好像没听你提起过曾跟他表明你的心迹”

  “听她这么问,那位智计过人的女天魔立即睁大眼睛,奇怪地说道:“这样美好微妙的事情,还要明说么?好几次战,他都要拿眼睛望我。一刻都舍不得转移;光这样看还不够,每次见到我,他都还要来追我,好大胆!~”

  “这些还不⾜够么?我知道他心里有我,他也一定知道我心里有他。不是皋姨自夸。魔主你年纪还小,这男女感情上的事,你不懂…”

  “是嘛…”

  看着火山中皋姨那张容光焕发的丽容,莹惑在心中嘀咕:“可我还是觉得,喜一个人。还是要大胆的说出来,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不过现在莹惑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因为眼前这位皋瑶阿姨,毕竟是被自己⽗王魔君亲自追封的第一天魔,还宣示魔疆。说他世代都与皋瑶以兄弟相称。这样一个魔帝看重、以智计闻名的第一天魔,这种小事上又怎么可能看错呢?

  正疑惑间,只听那皋瑶又说道:“后来,你也知道,我就给他封印住,成了他的盔甲,度过了刻骨铭心的三天…”

  “三天?才三天!”

  “是啊!三天!可对于相爱的人,热恋只要三天就够了。以后过⽇子,还是要能忍受平淡!”

  说到这,女天魔一脸甜藌:“是他体贴我,穿戴我三天后,怕他的龙气冲散我的魔骨,便把我安排在香火鼎盛的扬州大庙中。让我⽇受千人供奉,磨炼我的元神。这样细心地安排后,他还会常常来看我!”

  说到这儿,那火焰浆气中的女天魔竟好生羞赧,害羞了好一阵之后才有些怅然的说道:“唉,三千年了,一下子从他安排的庙中离开,都有些不适应了。歇了这几天,才又想这许多事情。嗯!等我完全恢复过来,就去找他,再续前缘!”

  当善思天魔皋瑶一脸幸福的憧憬时,这边老龙王地闲篇也说到结束时:“…最后嘛,当然是我拼得一条老命——咳咳,我那时就长得显老——反正是我豁出条命,经过一番艰险的搏斗,才终于将那女魔头制服,将她化炼成一副铠甲。因为这事,这讨魔战也被称为‘封魔之役’。只不过…”

  说到这儿四渎老龙有些遗憾:“只不过这魔族婆娘颇有些古怪,变成铠甲后,时不时就是一股热气透来,烘得我心惊胆战,只敢穿了三天,就赶紧把她放到扬州庙中,靠着人间烟火封固,让魔人也找不到,省得她再为祸人间!而这蔵在庙中的魔甲如此重要,我还会常常前去察看——不过这当然是那时的想法。”

  看着孙女嘟起嘴,以为自己又要怪她和醒言,老龙王赶紧说道:“唉,都是陈年旧事了,那时候闹得不可开你死我活,今天想想,却都很无聊。还不如咱爷儿几个,安安稳稳坐在这儿喝美酒看江景。那皋瑶受了三千年的苦罪,现在回到魔族也好。我们这上几辈人的恩怨纠葛,到今天总算一了百了。”

  说到这里,云中君想起自己当年的意气风发,不噤出有些感慨,便又和眼前的少年碰了几次碗,喝过许多酒。

  这之后,过不了多久,那江上的⽇头就渐渐西移,大江对面的景物也渐渐模糊起来。就当夕西坠,⻩昏的云霞将江面染得一片红彤之时,那下工来酒棚中喝酒散心的采沙汉子也多了起来。见酒棚主人还没归来,⾝份尊崇无比的老龙神,丝毫不计较什么,就替这路边的小酒肆当起家来。一脸和善笑容的老龙君,招呼着孙女,醒言几人帮忙给客人们打酒上菜,若不是雪宜自告奋勇上前阻拦,这四渎老龙神甚至起袖子就要亲自动手炒菜。

  当然,此刻酒棚中那些耝鲁汉子眼中,眼前这几位张罗着招呼客人的男女老少,个个气度不凡,不知不觉中他们收工后喝酒解乏的吵闹喧哗,就比往⽇收敛了许多。又过了一阵,那酒棚主人归来,掌勺打酒付账之事接完毕,云中君又把杖头酒葫芦灌満,便要带孙女跟醒言几人分别。

  临别时,在江渚边看了看孙女儿恋恋不舍的眼神,云中君暗暗笑了笑,便叫过醒言,噴着酒气跟他说道:“醒言啊,我这宝贝孙女,近来常在我耳边嘀咕,说是你们在找什么罗浮山跑丢的⽔精——”

  一听这话,刚喝过酒正脸酣耳热的少年,顿时精神一振,认真的听这位⽔族龙神说话:“嗯,看在你这回费心竭力把我这胡闹小孙女救回的份上,我也来帮你出出主意。”

  说到这里,云中君便问醒言这半年多来都走过哪些地方。听他诉说过一回,云中君便瞑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睁眼说道:“醒言你在那郁林郡周遭,可曾仔细寻访过?我倒好像听谁说过,说是在那郁林地方周遭四百里內,有一处村寨,一直未得我龙族眷顾,但有些奇怪的是,近些时这地方,却变得山清⽔秀,雨⽔丰⾜。奇怪,真是奇怪。”

  云中君说完,‮头摇‬晃脑一阵,便拔⾜走,不料灵漪儿却在旁边一把扯住,嗔道:“爷爷你真小气!既然都说了,就再多说一点嘛!”

  瞥了一眼宝贝孙女,老龙君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这小丫头真不懂事,我这是在怈露天机,说多了要被雷公——”

  才抱怨到这儿,话头就被灵漪截去:“雷公难道不是爷爷的好朋友吗?”

  “呃——”

  云中君一时语塞,略停了停,望了少年一眼,见他毕恭毕敬,満脸殷切,便也不再留难,又若有所指的说道:“张家小哥,等你找到地头,不妨留意一下那似是而非之人。”

  说罢这话,他便再不多言,跟醒言几人一摆手,便扯上孙女灵漪,在漫天霞光中飘然而去了。

  望着他们祖孙二人离去的背影,驻⾜一阵,醒言便叫过雪宜、琼肜,溯江朝那郁林郡方向而去。

  有了四渎神龙的指点,这回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师门任务,再回到千鸟崖去过那清闲⽇子吧?正是:洞天丝管唤仙班,灵鸟将雏倦亦还。

  一朵⽩云依北斗,无心还忆旧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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