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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星照胆,映箫管以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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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这道狂暴的咆哮声闷雷般滚动于万里云霄之上时,刚被那凶狂刃气吓得一⾝冷汗的少年,猛然便见到一只‮物巨‬从天而降,有如山崩一样“咚”一声巨响,落到眼前不远的石板地上,直震得左近房舍墙壁东摇西摆,转眼就倾倒崩塌。

  这时候,包括醒言在內,所有看到这横天而落之物的人众,一时全都満面惊骇,两股战栗。原来,此刻伫立在众人面前的,正是位面目狰狞的凶鬼巨灵:头如笆斗,⾝似小山,口比⾎盆,眼赛铜铃。头上发红如⾎,发间有圆锥二角,直竖狰狞。约摸三丈多⾼的巨型⾝躯上,披挂一⾝黝暗的黑甲战裙,系骷髅骨⽟缀结而成的甲带,⾝后飘舞一袭黑云披风,正是风飒飒,杀气腾腾。上⾝半露的虬肌,在火光耀映下精光烁烁;两边精甲护腕上,各有锐利无比的倒刃锋芒,寒光闪闪,甚是吓人。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巨灵右手所执的那口巨硕战斧,乌光灿然,柄头竟是一颗⽩森森的骷髅头骨,锋牙相错,似择人而噬,让人不敢目睹。阔大的乌黑斧面上,则錾有饕餮之纹,光彩流动,宛如活物。

  整个‮大硕‬的战斧周围,缭绕着阵阵黑雾,彷佛纠集着地狱冥府中最恐怖最幽暗的灵。

  此刻,这位从天而落的巨灵脸上,満是愤怒之情,圆睁怒目,巨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整个人就好似一座就即将噴发的火山。

  突然面对这样凶神恶煞的鬼灵,整个镇庄废墟中的人众,全都惊骇莫名,几乎连气儿都忘了。而那些残存的鬼物见自己的王者到来,全都呼雀跃,一齐聚到它⾝后;那些之前被醒言、雪宜得遁地而逃的鬼灵,这时也全都从四处地底钻出,汇聚到众鬼之中,一起手⾜舞。只不过,在这群鬼舞之时,不知是不是惧那巨鬼威严,鬼众尽皆息了凄厉的嚎啸。

  见此巨变,一直纠打斗的彭蒙、琼肜二人,也都各住了斗。一时间,整个镇庄方圆十里的地界,只剩下了呼呼的风息;人鬼之间的空气,就彷佛凝结一样,静谧得直让人窒息。就这样对峙了一阵,醒言惊奇的注意到,那⾝躯如有实质的巨灵鬼王,过得片刻眼中的怒焰竟渐渐平息下去,转而换成一种不屑的目光,⾼⾼在上的斜睨着下面的卑微生灵。

  对于这样的眼神,已几次遭人轻视的少年自然十分悉:“瞧这模样,恐怕又是见我与琼肜雪宜年纪不大,便来轻视…”

  鬼门关前,容不得心有旁骛;生死攸关之际,醒言心神已是十分专注。经历过这许多风风雨雨,此刻笼罩在巨灵影之中的张醒言,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当年些许的小聪明,此刻已化成了临场睿智;天生的几分慧,此刻便成了临危不惧的主心骨。虽然⾝上仍是冷汗淋漓,但他却静立在这片惊慌失措、东倒西歪的人群前,不动声⾊。

  面对眼前強敌的轻视,醒言正是不恼反喜!

  此时此刻,在令人窒的静默中,醒言不作他想,已决意抓住这转瞬即逝的良机,暗暗将太华道力极速运转,预备给这位连南海涛神都似不能比拟的最強敌手,来一记自己的最強一击。这时节,他已是使尽浑⾝解数,右手执剑,又将往⽇虔心淬炼的太华妙力流布左掌,按照奇异的次序,悄悄注⼊握紧的⽟笛“神雪”之中——值此紧要关头,他便要悄悄奏鸣神曲,引动天上的惊雷,来应和他致命的一击!

  风萧萧的街道中,静默依然;片刻的安宁,只意味着惊天动地的爆发。现在这实际上转眼的时光,对卧倒在地的绝望伤者,是那么的漫长;但对于场中另外一人,却是如此的短暂…渐渐,天空乌黑的云阵中,已隐隐滚动起沉闷的雷音。

  听着这天籁一般的闷雷,醒言心中一阵狂喜:“果然奏效!看来我平⽇苦练真没⽩费!”

  “如果那鬼灵再多歇会儿,我便有更大机会…”

  年轻的堂主,已没心思去考虑这短暂的静默后,将会有什么样惊天动地的爆发;此时他只希望,这样的对峙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只可惜,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倘若流年不利,善良人们的美好愿望总是落空——正在醒言心中暗喜之时,却冷不防这样宝贵的静寂已被人打破——只听见死一般沉寂的空气中,突然有个稚嫰的嗓音打破沉默,正好奇的发问:“咦?大叔您头上怎么揷了两子?”

  …

  这话过后,死一样的静寂依然延续,可现场有一人心中却叫苦不迭:“苦也!琼肜咋这时候说话!”

  果不其然,经过短暂愣怔之后,醒言只听得一声暴躁的喝骂从天而降:“…什么揷了两子!那是我恶灵鬼王天生的神角!”

  一句气急败坏的反驳之后,这壮硕如山的鬼王顿了顿,终于瞧清地上那个粉妆⽟琢一样的发问者。一见她模样,这位鬼界的尊者原本被气得扭曲的面容顿时缓和;斜眼看着那个小少女,口中便瓮声瓮气的呵斥道:“这是谁家的小女娃?啂臭未⼲,牙还没长齐,只合拿糖果一边去玩!”

  ——孰料这话一出,帘就像捅了马蜂窝,小琼肜如被踩着尾巴一样暴跳而起;两只朱雀神刃感应着主人怒火,立即化作两只火红的大鸟,焰羽熊熊,火影纷华,与小丫头一起朝那个出言不谨的鬼王飞扑而去!

  眨眼功夫,就只见三道鲜亮的红影,在半空中围着那个黑塔一样的巨灵绕转搏击不已!

  一见此景,正抓紧时间全力蓄势的少年顿时趺⾜悔叹:“晦气!这鬼王说啥不好,却也偏戳人痛处!”

  要知道,也不知什么缘故,最近一段时间,他这小妹妹出奇的忌讳别人说她年纪小。只不过虽然醒言心中哀叹,但也没法,看着琼肜⾝扑上,再也顾不得许多,赶紧飞⾝而起,挥剑直朝那个鬼王斩去。见他二人发动,彭蒙也领着众鬼上前厮杀,却被那个娇娇柔柔的⽩裳女子击出的漫天碧萼挡住。

  再说醒言,虽然事起仓促,但在他剑光击下之时,仍有数道雷电从云端劈落,顺着古剑飞舞的去势朝鬼王击去。见到他这九天落雷的手段,鬼王倒是一怔,也不敢怠慢,巨硕的⾝形顿时化为虚影,以鬼族特有的方式避过这些威力惊人的惊雷剑气。

  待堪堪闪过,这恶灵鬼王心中也好生惊讶,暗忖道:“奇怪,这几个小男女倒底是何来历?不信这区区小女童,竟能驱动朱火神雀;而那小小少年郞,又去何处习得引动天雷的剑技?”

  也不知是醒言掩饰得巧妙,还是有其他缘故,这宛若冥神的巨灵,竟没能看出他左手中使用神雪⽟笛暗中做下的手脚。心中疑惑,鬼王便再也不敢轻敌,帘运斤成风,将手中的幽冥巨斧舞动得虎虎生风,霎时便起一道道侵肌蚀骨的黑⾊风影,如涟漪般朝四下扩散开去。

  在这巨浪狂涛般的冥⾊风波中,醒言有大光明盾护体,琼肜雪宜也自有其护⾝之法,但那些四处躲蔵的庄众,被这样诡异的鬼斧风尾一触,立即便一个个软倒在地,竟是口不能言,⾝不能动,就如睡梦中被魇住一般。觉察出这诡异情状,醒言自是心急,而那鬼王心中却十分得意:“哈!这斧头久不曾舞动,倒没生锈。今番看来,正不负它‘斩魂’之名!”

  原来他手中这面巨斧,正以“斩魂”为名,虽然名称与之前净世教段如晦的碎星斩魂刀类同,但无论来历还是效用,却绝不可同⽇而语。且不说其他,就是这斩魂斧寻常扫出的刃风,便是一种法术,名为“夜魇”中者如遭鬼魅魇镇,中术者就如同现在倒落四处的镇庄居民一样。

  只是,虽然这巨灵鬼怪来历不凡,手中兵刃也非寻常神兵,但与他对敌之人,却也不是善茬:醒言深知今⽇数百条人命就系于他们这一场战斗,自然全力狠命搏击;而琼肜虽然⾝形短小,但也跳在空中襄助,看似胡杀砍,但暗里却与少年十分默契,每在他空门袒露之时便和⾝补上扑击,常让那鬼王不能趁势追击。

  如此一来,那个声势惊人的鬼灵竟是久战不下,虽然它口中咆哮连连,但就是不能将这两个腿脚灵活的敌手打败。时间一久,那鬼王便有些焦躁起来。踌躇一二,便只听它猛然一声暴喝,巨腹疾鼓,然后口中便一阵黑气噴出,势如狂风,顿时就把琼肜醒言推出数丈开外。

  还不等他二人落定,这发狠的鬼王就急运玄功,卯⾜浑⾝法力,将幽冥斩魂斧脫手飞出。霎时间,醒言只见对面涌起一阵黑⾊烟浪,朝这边排山倒海而来;势不可挡的暝⾊云墙之中,那只闪烁冥狱之火的鬼斧,正带起一朵深黑黝暗的漩涡,其中彷佛有无数冤鬼在奔舞哭嚎。

  这样充満琊渊祟之气的鬼浪冥漩,就宛如冥神的脚步,朝这两个跌落在地、兵刃散落一旁的少年男女一步步来。弥漫的鬼雾,就好似从冥河之畔吹来的风息,让醒言与琼肜此刻都浑⾝无力;而那千百朵意图救援的碧朵灵苞,触到这滔天的鬼浪,却只似三月的柳絮飞花,全都无奈的零落消散。

  就在这死亡将近之时,跌坐在地动弹不得的懵懂少女,眼中的神⾊却仍是不知畏惧;而她的少年哥哥,那对清亮的眼眸中,映着越来越近的深重黑暗,却显得越来越焦躁——

  自己聚集残余气力极力催发的“飞月流光”能否闪耀出与往⽇同样璀璨的光华?

  云依然,鬼唱依然,似乎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行进。只是,在那黑⾊云霾遮蔽的北部天穹里,却有两点⽩⽇几不可辨的星宿,突然闪过两丝异样的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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