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七大旋风社,灰飞烟灭弹
“你的人,已经死光了,一共三百一十五名,包括哨兵和司机在內。他们六个,是活得最长的,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小北冷笑着,在一具尸体的肩头擦⼲了军刺上的⾎迹。
“是…是叶离汉先生?”鬼见愁脚下一错,跃到方老太太⾝后,左腕一甩,一柄单刃小刀已经横在她的颈上。他的反应⾜够灵敏了,即时做出判断,把江湖上地位最⾼的方老太太做为自己的人质,以图迫小北退后。
“这一次,你算错了,⾼桥鬼野先生。现场最有价值的人质并非方大姐,而是——”⽩⾐人向我指了指,凌厉的目光冷电一般迅速扫遍了我的全⾝。他的⾝材并不魁梧胖大,但摇杆得像标一样笔直,仿佛一旦站在那里,便一定能解决全部问题,平息一切波涛,然后功成名就而退。
我在媒体上见过他多次,并且读过他的全部著作,但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近在咫尺地会面。他就是叶溪的⽗亲,文武全才、名贯港岛黑⽩两道的叶离汉,一个⾝在江湖却能神通穿贯朝野的著名“儒侠。”
鬼见愁呲了呲牙,对叶离汉的话并不确信。在他的价值观念里,谁的江湖地位⾼就最具有人质价值。
“先生的话你听不懂吗?还不放开她?”小北低喝一声,如同一只亟择人而噬的猎豹。在叶离汉面前,他只做该做的事,一切以叶离汉马首是瞻。很显然,叶离汉是万马军中的主帅,而他却只是听令而战的骁将,两个人的智慧⾼度之差,不是一分两分。
“我是⽇本皇室的亚洲特派员,叶先生,论及你跟⽇本两魁的私,我们该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才对,何苦对我赶尽杀绝?要知道,我这一次回港岛,是带着皇室的秘密使命,专为四件神器而来,如果半途出事,特别是被自己人因误会而阻拦,肯定会让皇室不快。不如,我们就此别过,有什么话以后再叙?”
鬼见愁伸手要抓方老太太的肩膀,但叶离汉的长刀霍的一横,刀尖虚指他的心口。
“⾼桥君,我的话说得很明⽩了。你可以走,但不能带走任何东西,无论是方大姐还是神器。除非,你能从我的‘幻影神刀’下活着走过去,或许到那时候局势重新归于你的掌控,无论怎么做就都可以了。”
叶离汉是如此⾼傲,仿佛本不屑于跟鬼见愁讨价还价,只是自己划出道来,让鬼见愁自己选择。
“我不会那么傻,放开人质对敌你的神刀。反正,你要我死,我就要大姐死,大家不妨赌一把,看看谁先胆怯退却?”鬼见愁感觉看到了希望,声音不再颤抖猥琐,马上直起了⾝子。
小北嗤的冷笑出声:“你算什么东西,敢跟叶先生叫板?就算两魁到港岛来,还得事先打电话给先生套情。再不滚的话,就一起把头留下。”
叶离汉横跨两步,抓住我的左臂拉我起⾝,坐回沙发上。
“小兄弟,我到这里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的。小北说过,你是一个肯为朋友两肋揷刀的英雄豪杰,现在叶溪一直处于昏之中,我又找不到下蛊的铁兰,希望你可以帮忙把那家伙引出来,先解除了叶溪的困境再说。”他猛然挥手,长刀贯⼊地下一半,带着让人全⾝发凉的寒气揷在沙吩边。
能够救叶溪的话,我肯定是全力出手,只是铁兰并非什么声名显赫的大人物,一旦故意匿蔵在港岛的角角落落里,想再找他就难了。
“我是医生,对南疆蛊术也有一些涉猎,能不能先看一看叶姐小,再做打算?”我一向痛恨以蛊虫害人的罪犯,就算对方是铁兰也一样。如果能救醒叶溪,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她说出雅蕾莎的所有资料,看有没有必要马上就报请警方批准逮捕她。
叶离汉摇头摇,在我后背上轻轻拍了几掌,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我的脊柱要⽳里升起,渐渐遍及全⾝,直达顶门百会⽳和脚底涌泉⽳。
“港岛的几位蛊术大师都来过了,包括云、贵、川三地的清、气、源、流四大派当家人也亲自到场,他们都无法诊断出铁兰用的是哪一种蛊虫,所以没办法下葯。当务之急,是找到铁兰,从最源上解决问题。”他放开手,我感到自己的掌心和⾜心都有热汗急促地渗出“天蝎座之魂”的毒已经完全解除了。
鬼见愁控制住了方老太太,但叶离汉和小北对此无动于衷,令他马上处于尴尬之极的境地,走不了也留不得。
方老太太慢慢直起⾝,用仅存的左臂⾐袖,替关伯擦拭着脸上的鲜⾎。
“我们走,一起走,有机会一定再杀回来——”鬼见愁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又一次发力去拉方老太太的肩膀。
“老鬼,你安静几分钟,我有话说。”方老太太沉声低喝。
“离开这里再说,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过去,你是我大姐,现在情势不同了!”鬼见愁气急败坏地蹲下⾝子,几乎与方老太太鼻尖相碰。
我扶起方星,叶离汉也善意地帮她解掉了“天蝎座之魂”的噤锢,这一次的危机总算渡过了一半。
“老鬼,还记得我有一个远方婶婶出自江南霹雳堂雷家吗?”方老太太的话题一下子扯得很远,不仅仅让鬼见愁焦躁,更是连叶离汉和小北都绕住了,缄默地皱着眉头,不明⽩远在国中內地陆大的霹雳堂跟现在的⾎腥局面有什么关联。
“雷家以火葯暗器驰誉江湖,所以当时那个婶婶带了很多小玩意送给亲戚的孩子,我有幸得到了一颗,是早已绝迹的‘灰飞烟灭弹’,你有没有趣兴吃一下?”方老太太抬起头,脸上已然罩住了一层寒霜。
关伯脸上的⾎太多了,她的一只袖子永远都没法擦得⼲净。
“吃?没趣兴,还是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鬼见愁的小刀还在方老太太颈上。
“那种东西很是奇特,有点像现代爆破技术里的分阶段、分层次微量炸爆,只要沾到敌人的⾝体,便会在毫无察觉之中开始连环起爆。老鬼,别怪大姐绝情,这一次,你是永远走不掉的。”方老太太的声音里忽然透出一丝沉重的惋惜。
鬼见愁吃了一惊,随即冷静下来,毕竟他是深得⽇本皇室器重的⾼手,没有过人本领的话,也不会拥有今天的成就。
窗外蓦的传来人体伤口噴⾎时的“嗤嗤”声,越来越响亮,像是有几十条、几百条伤口同时割裂一样。紧跟着,尸体沉重倒地的噗通声也响了起来,楼顶、院里都有。
鬼见愁躬着⾝子向外看,死的自然都是他带来的七大派忍者,刚刚被叶离汉的“幻影神刀”平颈斩过,直到此刻才人头落地⾎而倒。那柄三尺长的雪亮弯刀竟然锋锐到这种地步,说它是绝世宝刀也不为过。
“一将成名万骨枯,总会有人先死,用尸体垒成加官晋爵的阶梯,不是吗?”鬼见愁桀桀怪笑着,对麾下那么多人一起被杀并不感到震惊。诚然,忍者的生命永远属于收养他们的主人,随时都甘愿伏尸尘埃,为主人效命,比奴隶的人生命运更为悲惨。
“我知道,你也曾胼手砥⾜打拼了多年,才升到今天的⾼度。所有七大旋风社的兄弟之中,数你最聪明、最有心机,我在江湖朋友面前提起你来,总以为是旋风社的荣耀。现在,老鬼,不要怪我——”
方老太太的话刚刚出口,啪的一声轻响,鬼见愁后背上的⾐服突然炸开一个⾼尔夫球大小的圆洞,一团⾎⾁弹出来,溅在后面的墙上。
“谈笑间,強虏灰飞烟灭。小北,我们先去吧,这里的局势已经被方大姐重新控制了。”叶离汉长叹着挥手,弯刀一闪,回到小北背着的一个银⾊刀鞘里。那柄刀给我的感觉非常奇怪,似乎在什么地方早就见过一样。
小北后退一步,恭敬地站在门边,等叶离汉当先出门,才垂着手跟在后面,快步走出去。我的目光从窗子里穿过,一直看着他们踏着那些黑⾐忍者的尸体傲然走出院门,对于那柄长刀的莫名悉感越发強烈了。
“啪啪啪啪”连续四声响过后,鬼见愁的腿大、部出现了四个洞穿的⾎孔,他只能扶着墙面前立着,小刀脫手落地,无暇顾及。
霹雳堂雷家的火器天下无双,这一点受到数百年来江湖上的各方势力共同钦敬,就像蜀中唐门的毒葯、妙手班门的机关埋伏一样。有“灰飞烟灭弹”的出现,恰好也能解释方星有大雷、小雷助阵的问题,正是因为亲情和爱慕的存在,他们才肯甘心为了方星深⼊老龙巢⽳,做那些最危险的事。
“我…鬼见愁、⾼桥鬼野,⽇本皇室最为器重的华裔人物是不能死的,绝不能死。天皇还等着我回去,恭四大神器,发掘神器上的无穷力量…碧⾎灵环、碧⾎灵环上的秘密是属于整个地球的,当我能开解蔵在里面的秘密,将成为⽇本国的最大功臣,世界民人的拯救者。大姐,大姐,不要让我死…不要让我死,我功成名就之后,还要回到你的麾下,回到七大旋风社,我们…我们…”
炸爆声越来越密集,他的⾝体正被“灰飞烟灭弹”掏出越来越多的⾎洞,直到后脑上那个拳头大小的洞出现时,一颗大好头颅成了毕加索笔下的诡异菗象画,我能从他脑后直接看到方老太太那张痛苦到极点的脸。
“我…不能…死…”鬼见愁终于仰面倒下,这四个字成了他的最终遗言,但那种绵绵密密的炸爆还在进行着。方老太太发的火器既然命名为“灰飞烟灭”顾名思义,是要将敌人炸到粉⾝碎骨才会停止的。
我和方星刚要向前迈步,方老太太猛的举手,制止我们靠近,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星星,我们的缘分尽了。当年,我为了旋风社的利益和自己的私心出卖灵魂,换取今时今⽇的地位,事实证明,我是大错特错了。不过,我并没后悔,抚养你长大的这段⽇子是我生命里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亲眼看着你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到花样年华、叱咤江湖,我満心的喜悦是无法用言辞来表达的,有好几次,我想告诉你实情,告诉你那个雨夜里发生的诡异事件,跟你一起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但话到嘴边,又迟疑着放下——”
方星发出一声悠长的浩叹:“那些事,不是你能解决的。我到这个世界来,就像一枚火种,最终使命,就是燃烧自己,驱散黑暗中的琊恶。”
她向侧面跨了一步,巧妙地避开我伸出的手,拒绝了我想给她一些支持的好意。
⾎腥气充斥着楼里楼外,以方老太太的伤势估计,火速送往医院救治,也许能挽留住她的命。
我委婉地适时揷言:“前辈,我希望能先把你跟关伯送到医院去。有什么话,雨过天晴之后再说,岂不更好?”
方老太太下意识地头摇,用仅存的左手俯⾝抱紧关伯,満脸⾎迹被突然涌出的泪⽔冲开了两条⽩线。
“这就是事情的终点,想必那人已经告诉你了。真相总是惨烈得令人无法接受,千百年来,每一次历史都是惊人的相似,所以,我不想让无关的人再介⼊这场战斗,不能重蹈你的覆辙,妈妈。”方星一下子哽咽起来,嗵的一声单膝跪地。
“他曾经那样爱我,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心思了,却总是迟迟没有亲口表⽩。其实我一直在等,我的心一直为他可以留成空⽩,红尘俗世中那么多黑道大亨、⽩道大豪、府政大员围绕在我⾝边,于灯红酒绿中举杯逢我、追捧我,但那时候,我的心是最寂寞的,总会想起那个闪电加、危机四伏的雨夜——”
方老太太的手在关伯脸上缓慢地划过,我已经不忍去想关伯的生死了,只是在时间的无边煎熬里硬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或者倒下去。
“我知道,那时候,你把自己当作是被困垓下、四面楚歌中的虞姬,而他是你生命终点里的最后支柱。霸王最终不能横渡乌江而脫厄,所有人同样无法在这件事里全⾝而退,包括我。”方星的脸⾊也沉下来。
“但是,小关…他不知道,就算我们只能活到明天朝升起时,就算明了彼此心境后马上去死,也是最快乐的一件事。他不知道,虞姬在垓下的最后一舞不是为了诀别前的痛,而是生命即将燃烧升华时的快活。他只说,要带我杀出去,要替我杀出一条逃生的⾎路,只要他不死,就不会任由别人的砍刀伤到我的一发丝。星星,一个飘泊于江湖、辗转于生死之间的女人,真正想要的,岂非就是这一句承诺?霸王之所以为霸王,正是因为他能够傲视天下,知道自己没有做不到的事,没有完不成的理想。可惜,那道闪电毁灭了一切理想化的东西,虞姬和霸王都没有死,但他们却被命运的乌江生生隔开,直到现在。”
哗的一声,方老太太噴出一口鲜⾎,接着又是一大口,为地上已经⼲涸的⾎泊重新蒙上了一层鲜亮的颜⾊。
“星星,我要死了,请多保重吧,希望你能找到生命里的霸王。”方老太太最后一次吃力地抬起头,左手伸向方星,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含意复杂的微笑。
全力。”我想牵她的手,只是她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我捉摸不定,无法说出更为亲近的话来。
这一幕,像电影画面里的定格一般,一直保持了十几分种,而港岛黑道上的一代女枭雄方老太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陨落在小楼里,膝盖上横着自己好兄弟的头颅,⾝侧躺着的则是七大旋风社叛徒的尸体。
从此以后“七大旋风社大姐”这个称号就会从江湖上消失,历史将翻开新的一页。自始至终,方星没有落泪,只是脸⾊凝重,绝不再向我看一眼。
“如果有一件极其危险的大事,最终需要你去完成,你会告诉自己深爱的人吗?抑或是千山万⽔独行,一个人拼力去做,事成则功德圆満地载誉归来,事败则埋骨深山荒冢永远消失在远方?沈南,换了是你,如何选择?”在方老太太和关伯合葬悼念会之后,方星这样问我。
那时候,燕德公墓的草地上盛开着无名的野花,远处燕德湖的⽔面上波光粼粼,帆影点点。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我会选择后者,独力承担一切,让她可以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方星一笑,摘去黑⽩绣花的遮帽,仿佛洞穿世情般地喟叹着:“妈妈生前最爱《霸王别姬》那一出戏,华语的十四大剧种里面,只要有这一出戏的,她都会欣然去看。这么多年来,我没想到她心里竟然蔵着那么多事,现在好了,一把骨灰将所有遗恨消弥,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与关伯能够重聚。生不能同游,死亦可同椁,我们一起做完了这件事,就可以分手了。”
近几⽇,我请了两家人私 探侦专门盯她的梢,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据探侦社方面报来的资料,方星闭门不出,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听戏,也没有值得关注的电话记录。这种异样的平静更加深了我的担心。
“老杜和任我笑呢?你有没有将他们给警方?还有小雷,是生是死?或许只有将一切头绪清理完毕,你的心情才会真正放松下来。方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开口,我愿意倾尽
方星头摇:“小雷已死,就在老杜的秘密试验室里。至于老杜和任我笑,就不必惦记了,我从没想过要将这两个人还给警方。现在,他们被送到瑞士的一个著名心理治疗师那里,我的用意是要任我笑说出老龙的全部秘密。沈先生,我有相当充⾜的证据表明,老龙、任我笑、老杜三个人各自都有数目庞大的海外存款,如果那治疗师的工作有了进展,这三笔巨款将会落在你我袋中。之所以送他们去瑞士,正是基于这一理由。我的人初步查明,他们三位的钱分别存于瑞士的五大人私 行银里。呵呵,等我的好消息吧,大家可以坐等其成——”
即使是天文数字的金钱也无法给她带来快乐,因为我看到她半皱的眉就算在微笑时依然无法舒展。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接下来的三周时间里,私家探侦们沮丧地回报:“方星姐小失踪了。”
复杂盯梢的线人是在维多利亚港的一个小码头附近失去目标的,所有人马连续搜索七十二小时后,才不得不向我如实报告,并且承诺所有的佣金费用全免,等于是⽩⽩地替我工作了半个月。
方星的失踪让我坐立不安,小楼仿佛成了一个大巨的无锁囚笼,死死地噤锢着我。关伯的离世,给了我相当沉重的打击,每到⻩昏,我都会在书桌上展开棋盘,一遍又一遍地捏着黑⽩棋子打谱,用绞尽脑汁的棋局死活思考消磨自己的精力。
小北来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是替叶离汉约见我,但我无心应酬,除了打谱外,已经每时每刻都离不开酒杯。
关伯和方老太太的前半生,在江湖上东征西杀,为浮名和小利不惜搏命;后半生,劳燕分飞,各怀心事。在鬼见愁断然反⽔的那夜一,他们两个相互表⽩,撕掉一切面子和伪装,仿佛一支古琴曲由⾼山流⽔的温文尔雅陡然转⼊金戈铁马的铿锵,但每一幕戏剧的⾼嘲都不会持久。每个老戏骨都明⽩,⾼嘲意味着落幕剧终的来临,来得越快,去得越快,从不会有例外。
“方星,你到底去了哪里呢?”透过威士忌酒的淡⻩波光,我仿佛又看见她的慧黠微笑,在冰块与冰块的击撞之间跳跃着,幻化成我们联手作战时的每一幕。
我试着用整理房间的体力活来抵消对方星的思念,只是思想却本不受控制,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里固执地把她的影子呈现给我,抬头低头,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有一次,从客厅经过门廊去院子,忽的想起她在达措蘸过手的⽔盆里看到“七手结印”的怪异情景。那时,我就应该意识到自己生命里掀开了非同寻常的一章,可惜,港岛的平静生活让我的精神产生了惰,没有对此深究下去。
小院里,⽇本忍者留下的⾎迹清理了三次才算基本⼲净。关伯的花半数枯死,不过在专业花木公司的照料下,剩余的那些绿叶植物都重新焕发了生命,翠绿的叶片即使在暗夜里都能展现出自己妖娆的一面。
“方星——”每次醺醺醉的夜午,我都会忍不住自语着叫她的名字。万籁俱寂,只有不甘寂寞的夜风穿堂⼊户而来,又呼朋引伴而去,带走书房里悒悒郁郁的宿醉酒气,重新将港岛天空的清新空气传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