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魏如霜拿起了计算机算着这个月的分红利润，嘴里不时因为喜悦而哼唱着不成调的歌曲，突然有个念头闪过她脑海，头一抬她对着钟意问道：“小意，你胡姐小的案子做得怎么样了？”
钟意本来还埋首在组装孔针摄影机，本以为那案子不提就无人闻问，但既然美人姊问了，她只得抬头露出无奈的表情。
“美人姊，那个Case你可不可以帮我接？我觉得我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这案子给我很大的挫败感。”
“怎么可能？！”
魏如霜是看着钟意长大的，从小钟意参加演讲比赛哪一次不是得冠军，说起道理来也没几个人能跟她拚，怎么这会儿她突然怀疑起自己的说话功力？魏如霜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什么？”一听见魏如霜提⾼了音量，在厨房里做消夜的包尚能立刻慌张的冲了出来。
“小意说她说话没有说服力。”魏如霜瞪大了眼对着包尚能重复。
这会儿轮到包尚能吓了一跳，立刻关心的问道：“小意，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这跟生病有什么关系啊！连关心的话都不会说，问这是什么⽩痴问题。”魏如霜一把将他拉开。“回去煮你的面啦！我没说你能出来就给我关在厨房里不许踏出半步1”
包尚能惧于女友大人的威权，只能摸摸鼻子再钻回厨房里。
魏如霜一看他走了，立刻又换上开心的表情对着钟意问道：“你怎么了？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啊？你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美人姊，我觉得很无力，这世界上的傻女人那么多，如果女人对自己的处境没有深切的体认而且又不想自救的话，我真的没有立场和资格继续敲边鼓要她放弃她觉得会产生的幸福。”
“看吧，你现在跟我说就说得很好啊！你可以换个立场再去谈谈嘛。”
“我也想啊，但是唐珊妮觉得嫁给古泽殷就是幸福了，不管那男人是不是会在外头偷吃，她都可以
喜喜的嫁过门去，顺便还⾼兴的告诉我她未来的老公有多诚实，那我还要怎么说？”
“她这么天真啊？”
钟意点了点头“天真得无以复加。”
“那…好吧！本来胡姐小就说她也没想要破坏他们的婚姻，他们还是可以结婚啊，那你只要处理古泽殷就好了。”
“就是他才让我头大。”
“怎么了？”
“你忘了胡姐小当初
代什么了？她不要我们恶整他，也没必要让古泽殷⾝败名裂，因为她早就知道古泽殷完全不担心所有人把他视为烂人，他甚至以自己的滥情自豪不已，更烂的是他那个人真的是…”一提起古泽殷，钟意就一肚子的火消不掉，神情也跟着愤怒。
看着钟意咬牙切齿的说明那男人有多么厚颜无聇，魏如霜听得目瞪口呆，虽然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但是会让钟意气成这样的倒是不多。
“美人姊，这教我怎么做下去？胡姐小要我让他知道什么是爱，这…这种案子我们当初怎么会接下来呢？”钟意现在只觉得当初接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案子本⾝就是个错误。
“每个客户的需求不一样嘛！我只是想每次都接捉奷的案子，偶尔也可以换别的案子来做，而且这个案子很有『教育意义』啊…”“问题是那男人不受教啊！”也许这案子是很特别，或许遇上对的人还可以辨得很温馨，可是这男人实在太…太烂了！
“好嘛！你先别气，胡姐小也有说过要把他的生活弄成一团糟，我们也可以朝其他方向着手啊。”
“哪个方向？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觉得他真的无药可医，満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吃人⾖腐占人便宜，
本就不可能留出一个小
来放些正常的思想，而且他…”
“他吃了你⾖腐是不是？”
以魏如霜多年来的经验，她光是从钟意的言语里就可以猜出一些，尤其她还是引
外遇男人上钩的外遇专业第四者，男人劈一次腿之后就会恨不得自己还有第三只脚可以劈第三艘船，所以第四者就是介⼊第三者跟祸首之间，然后再来个挑拨离间，把钱捞光再走人，这过程中偶尔会牺牲一点被碰碰小手或是什么的，其实都很正常啊！
“我不是有教过你，如果他真的要摸你的手你就要…”魏如霜打算重复一次遇上吃⾖腐的状况时要怎么技巧的闪开对方的偷袭。
“不是这样。”真要她承认古泽殷抱了她一把所以她才翻脸，这种小状况钟意自己也说不出口，尤其当时她还吊在摩天轮上头惊声尖叫，这实在很挂不住面子。
“那是哪样？”
“就是…他是朽木啊！不可雕嘛。”总之千错万错全是古泽殷的错，钟意绝不承认自己也有失误。
“可是你从来没有失败的案例啊，⼲嘛要为了那痞子破这纪录？”
“美人姊，我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我觉得这个案子如果给我一个目标，而不是要我去感化他让他了解爱是什么，那我也许还有机会，问题是这案子的目标太崇⾼了，要改变一个人实在太难了，而且我到后来也分不清楚我到底在做什么，我觉得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要不然这样好了，你试着去引他，让他爱上你，接着再把他甩了，让他知道被人甩掉有多痛苦，他就能知道爱上一个人得不到回应是多么痛苦的事了。”魏如霜灵机一动提出意见。
“美人姊，你在整我啊？”钟意对这提议头得很惊吓。“我跟那人本就不对盘，而且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他，你还要我…”
“胡姐小给的钱不少耶！”提到钱，当然是钱才重要啊！
“但是…”
“你就试试嘛！你的底限你一样可以保有，总之尽力就是了，大不了撑到他结婚，到时候他懂不懂爱这个字怎么写，那都已经不是我们的事了！胡姐小已经先付了一半的钱，我们这时候再跟她说没办法，就真的…”魏如霜装出为难的模样。
“美人姊，要不然由我去跟她说好了。”
“那也得过阵子，你知道我今天要跟你舅舅去看房子，我们好不容易能买一间比较象样的房子，独楝而且还有停车位，如果没有胡姐小那笔钱，可能就还要再等一阵子才…”魏如霜自己也说不下去。
“那我怎么办？”
“你就忍一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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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这怎么是忍就能忍得过的？
钟意拿到了胡姐小的电话号码，可是打了电话去才发现她人早已经出国度假了，对于胡姐小这样有钱的人来说，也许一段感情的逝去，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得不到古泽殷的爱，所以不管花多少钱，她就是要那男人了解爱是什么。
但是这却苦了当初不知天⾼地厚的钟意这群人，真不敢想象要是接下来她的计画失败，古泽殷仍然是痞子一个，她还得继续面对这男人，光是想钟意就觉得烦透了。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至少她一开始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古泽殷的注意，没多久古泽殷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结束了一场没结果的跟监，什么都没拍到就已经够呕的了，魏如霜的表弟小张也已经累得不成人形，天都亮了钟意没让小张绕路送自己回家，反而选择了自己搭第一班捷运回家，出了车站还真有点饿，昨晚要跟监所以她也没带⽪包，除了⾝上一些零钱够她搭捷运之外，剩下的只够她买一粒便利商店的包子，坐在车站旁的花圃边，钟意张口才刚要咬下热呼呼的小包子…
“你这么早起啊？”
令人⽑骨悚然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钟意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细孔都感受到一阵寒意，忍不住拉了下⾝上那件唐珊妮送给自己的爱心外套，一脸防备的回头看着走向自己的人。
古泽殷穿着一件黑⾊的长大⾐，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帅气，只是在这只有早起的老人家走动的清晨，他出现在捷运站前也未免太离奇了。
“你也起得很早啊。”她没好气的看着他说。
“还没吃早餐啊？”
“正要吃。”她手里就捧着一个还在冒热气的包子，难不成他瞎了吗？钟意看看手上的包子，再看看他。
“我也还没吃。”古泽殷在她⾝边坐下，他
眼睛，脸上还带了些许睡意，看来像是刚起
。
钟意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问他那又怎样。
“求求你陪我吃顿早餐吧？”
求求我？钟意皱起了眉，想着他没必要用到这么严重的字眼吧？还是他真的习惯对女人都用如此恳求的态度？
“就当是赔罪，我请你吃早餐。”怎么样？由他请客算有诚意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他哪次不是当凯子爹？
钟意考虑了一下，她才不想再上他的车咧！不过这包子是不会満⾜她的，所以指了指对面的速食店。“去那里。”
古泽殷转头望向那速食店时还真有点吓到…速食店？
但钟意的脸上却写着不去拉倒，他只好挤出笑容点头同意。
点了餐，坐在窗边两个人沉默的吃着，古泽殷直想着要怎么打开话题，原本他们是很有话聊的，他本就不用考虑到没话可说的问题，但此时他却得小心的避啊危险的话题。
“你那么早起⼲嘛？”吃了几口，钟意竟先开口。
这也好，古泽殷想着，也省得他还要盘算话题。
“我知道你这时候才要回去，我现在已经搞清楚你在做什么工作了。”
不过得知实情和他猜测的也相差不远，钟意从事征信工作，瞧瞧她这副弱者模样竟然还当探侦咧！这也难怪她对自己如此了若指掌。
“想必也是，但你用不着大清早跑出来堵我吧？”
钟意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他明明一脸很想睡的样子，却在这么冷的天气跑出来做什么，他可以在温暖的被窝里觉睡，甚至怀里还可以抱一个热呼呼的女体取暖。
“你只有这时候有空不是吗？如果我打电话约你，你可能也不想见我。”那天她臭着脸气急败坏的走了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古泽殷也知道她真的被自己惹火了，除了他自己来还有什么办法！
“你也知道啊？”钟意没好气的应了句。
“你应该知道我那时候只是在闹着玩而已啊。”
古泽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那天的动作只是个玩笑，他甚至害怕会有人把那当真，彷佛一当真他就真的会和这女人衍生出什么，但他又急着想来找她，即使是这么冷的大清早，在睡眠不⾜却硬得起的天刚亮时，见到她之后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来，虽然他并不喜吃这种速食当早餐，不过能再和她并肩坐在一块，这几天他的忧心的确全都跟着消失了，他真的不希望就因为这样而永远见不了她。
“那你现在也知道我觉得那不好玩，而且你让我很生气。”不提还好，一想起那天的状况钟意就有气。
“大概晓得。”好吧，反正他就是来道歉的。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任何一个你可以玩弄的女人，尤其在我明知道你玩弄过的女人有多…多糟糕的情况之下，你怎么可以把我跟那种女人归为同一种，然后就…”她说得可
动了，钟意最气的就是那天他油条的表现。
“我没有把你跟那些人当成同类。”
“你没有才怪，在你在眼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你以为的那一种。”而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和那些女人在他眼里被归为同类。
“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坏，如果我真是那样，也不用大清早跑来这儿陪你吃早餐了。”
“搞不好你就是喜有人陪吃陪睡，天晓得你这人有多…”
“多烂？”古泽殷帮她接下去。“你换个句子好不好？我就算烂也烂得很有格调好吗？”
“我才刚吃了几口，不要净说那些让我想吐的话。”钟意臭着脸瞪着他说。
还说自己烂得有格调，有谁天生就这么厚脸⽪，八成只有这男人，先天的优越条件就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每个女人都非得败倒在他西装
下，他明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很要不得，却还反过来以此沾沾自喜，真是可恨。
“你气消了的话，那我们今天能不能一起过？”
“噗！”钟意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噴了出来，像是看见两头蛇一样的看着他，快速的把食物嚼了嚼呑进肚子里才开口“古泽殷，你有什么问题啊！你有那么多女人可以约，⼲嘛跑来约我？”
“因为…”古泽殷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好说，只好挤出一句“因为她们没这么早起。”
钟意闻言，火气又冒了上来。
“那你把我当什么？填补寂寞无聊的时间吗？你回你家睡你的大头觉等她们起就好了啊！来找我⼲嘛！欠骂啊？”
古泽殷被骂得灰头土脸，他曾几何时需要被个女人如此欺陵，一向只要被他临幸，哪个女人不是満脸笑意外加欣喜若狂，就只有钟意不领情还狂批自己是大烂人。
“我知道我形象很坏，但是你不也说人是应该要有朋友在一起的吗？我只是把你当朋友看，你应该也知道。”
“当朋友看会趁人之危对我搂搂抱抱吗？”
那天他明明就用那双手抱她，那感觉让她完全挥之不去，就算连着几天没见到他，钟意都还记得他抱着自己的感觉，这简直快气死她了。
“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到底还要怎样啊？你不可能是第一次被男人抱吧？更何况我只是抱了你一下，又不是…”
钟意不等他说完，将他手中的汉堡往他嘴里塞了进去。
“你说话可不可以正经一点？用用你的大脑好不好？”
古泽殷顿时觉得自己动辄得咎，好像他不管说什么都会惹得钟意不⾼兴，而她之前脾气不是这么坏，该不会是…
“你大姨妈来了啊？”
“古、泽、殷！”钟意真是火大极了。
“你不要老是生我的气嘛。”古泽殷立刻装出无辜表情，顺便两手举起做出投降状。
“也许我是真的不懂怎么跟你相处，但是我很有诚意啊！我们本来不是也处得很好吗？而且我们还算有话聊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忍受你，你真以为有几个女人受得了你那种嚣张的人生态度？你真的以为我有可能倒贴你吗？”
“这我可没说，再说如果你真会倒贴我，我们也不可能现在还只是这样而已。”
古泽殷说来还真觉得没面子，曾几何时他古大帅哥落魄至此，他不但口口声声的抱歉，还得面对这女人的河东狮吼，而他偶发
的犯
行为甚至不肯让他就此拂袖离去，面对着钟意的晚娘脸孔，他唯一想做的只是希望她能重展颜，甚至不惜作践自己。
“反正我已经放弃你了，其实我们不当朋友也无所谓。”她幽幽的说道。
“放弃我？”难不成他还真是别人委托钟意的案件之一？
钟意把手上的食物吃了个精光，擦了擦嘴才望着他说：“我不得不放弃，因为我本来还认为人是有救的，但是我们谈过这么多次之后，我真的觉得你对感情的看法实在和我所想象的落差太大，我没办法在你的思想上进行改造，我也不希望勉強我自己。”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找上我的原因？”
她哪有可能出卖客户？“因为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
“我都已经知道你是在做什么的了，你还有必要瞒吗？”
“你知道我做什么工作跟委托我的人是谁这是两码子事，总之她要求我做的是件不可能的任务，而我想把这案子推掉也推不成了，你没看到我现在很苦恼吗？”
“推不成了？”这表示他还可以和钟意耗下去，这事实的确令人欣喜。
“你别⾼兴得太早，这顶多只表示我拿不到尾款，而订金我还是可以收。”对于钱这一项她已经算清楚了，至少她也要知道自己的牺牲值不值得，看看这笔金额能不能消她心头之恨。
“那好啊，你也别小看你的能力嘛！你看我还不是乖乖的大清早跑来跟你道歉了？”
“你不会真要求我相信你是诚心诚意的吧？刚刚还有人说是因为其他人还没起咧。”她记可好了。
“你怎么该记的都不记，特别会记仇！”
“所以才叫你最好别惹火我啊！”“那你现在气消了吗？”趁她脸⾊稍缓，古泽殷小心的问。
“我一看到你就有气。”
“你还真怪，看到我这样的帅哥顶多脸红心跳也就算了，气成这样多划不来。”古泽殷递上饮料给她消气。
“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油嘴滑⾆，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每次碰上古泽殷这种滑头的态度，她就会涌上无力感，她虽然没有立场希望他温柔多情，但希望他可以是…诚恳一点，不要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他经手过的女人一样。
古泽殷收起了笑容，他大概是懂得了钟意要什么，但是一旦他不像对待其他女人那样对待她，那就代表她和其他女人在自己心里地位的不同，他可以让她越线吗？
另一边把饮料喝光的钟意也觉得苦恼，而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苦恼至此，这不过就是个失败的案例，她总不可能每次都成功，尤其在面对这种棘手的案子，她可以丢下不管的，等胡姐小回国再跟她做报告就好，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和古泽殷在一起的此刻，她竟然不是因为案子失败而难受，而是为了內心的失望。
“我好累，我要回家觉睡了。”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对劲，钟意站了起来，跟他说了再见就要走。
“你醒了再打电话给我。”古泽殷补了一句。
“打给你做什么？那时候你的女朋友们应该已经全都起了，我凑什么热闹啊？”钟意发现自己连笑都笑不出来。
“我请你看电影啊，她们没有你懂电影。”
“这借口很烂…”
钟意瞪了他一眼，试着不嘟起嘴，她知道那样子太过娇嗔不适合在面对古泽殷时使用，但她好像还是做了一个过度可爱的表情，因为她看到古泽殷看着自己笑了。
“但是对你来说很有效不是吗？”古泽殷站了起来，摸摸她的头像是在安慰一只要离开主人的小狗似的。“晚上我来这间速食店接你。”
古泽殷也想收敛语气，他不希望自己对钟意说话时是这样温柔，但一开口那语气却完完全全的不像是他。
不过见到了钟意点头，他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至少钟意不会再拒绝他，今晚可以再见到她的确是満让他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