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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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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过方知酒浓,摔过才知严重。

  昨⽇还不觉得,今儿个一睁眼,什么症状都出笼了。

  “噢…噢…噢…” 季银芽觉得酸疼,尤其是当初先着地的右手肘和‮腿大‬外侧,擦伤和着瘀青,令她随便动两下,肌⾁和骨头就俨然像是要分家。但是现在已‮渴饥‬到要进行自我消化的胃部却不因此而妥协。

  也难怪。她从昨儿晚饭后,一上了便睡到现在下午快四点钟,算一算,几近二十四小时滴⽔未沾了。

  “啊…”季银芽举步维艰地来到厨房,见到本来快闹空城的冰箱內,塞着満満的食物,她窝心地笑了笑。想必是不忍吵她清梦的妹妹们,于搭机奔往浪漫花都之前匆匆为她采购补充的。

  可惜她俩皆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的她本无力炊煮,双臂都犹如绑上千斤石似地连抬起都有困难。

  不得已,她只好挪驾至街口的便利超市买几包泡面,或现成的食来果腹。

  “天呀…”从来不知走个路会是这么痛苦的事。

  季银芽用手撑着宛若浸过醋的杆,拖着蹒跚的步履,越过自家的庭院和大门,此时此刻还真希望两个妹妹待在家里陪她。

  或者,她不要大贪心,有人肯替她跑腿服务就好,男女老少谁都无所谓。

  “唉…”⾰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平常就在眼前的超商,如今却似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季银芽移位到对街,准备下阶梯穿过地势较低洼的近路,一辆自旁驰过的单车突然煞住.车主随即倒车回来冲着她大叫。

  “HELLO!”中气十⾜的嗓门热情又有劲,冀棋看着那张黛眉深锁的秀容,怀疑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

  “啊?”这男声好耳喔。丰银芽本能抬头循向发源处。

  许是天将降大任于她矣,所以才要这般‮腾折‬她。也不过这么一闪神,季银芽的脚下竟莫名踏了空,结果连对方的影儿皆未瞧清,她人已像灯台上的小老鼠,咕噜咕噜地滚下去。

  “哎哟…”一群小鸟绕着她的脑袋画圈圈。

  “妈妈喂妈…”拖着最近非常流行的拖鞋型凉鞋的大脚,啪嗒两步就迈到她眼前,冀棋摇着头看着她惨不忍睹的模样。“ 你还好吧?”

  真可怜!这女人大概有习惯的摔跤症。

  “不好…一点也不好…”季银芽劫后余生,抚着挂彩的额头呻昑。不信的话,他可自己撞撞柏油路面来试试。

  “我说谁走路这么不小心,果然真的是你。”冀祺掩口窃笑,伸手搀着她坐起,对于她的运动神经失调,他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喝!你——”晕的视野愈来愈集中,季银芽定睛一看,登即如临大敌似地连爬带翻退避了好几尺。

  难怪她栽倒前,背脊忽感一股悚人的凉意,原来是——灾星驾到!

  “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来来来,在下冀棋,这是我的名片。”她逃那么快⼲么?冀祺讷讷收回自己愣在半空里的双手,随后当她的“见外”是惊讶,于是又绽颜掏出名片。

  “你好,我是季银芽…”几乎是职业的反,她立刻伸手接下并笑着搭腔。骤然才察觉不对,忙侵着面孔暗骂:我摔胡涂啦,居然跟着他发癫?

  偷瞄了一眼他的名片,云海衬底的⾼级方纸上,没有任何头衔和职务,仅洋洋洒洒地印了他的名字,这种人如果不是官做得太大,就是恰好相反,因为总不能教他写着“中游”——‮国中‬无业游民吧?

  “季银芽?你好、你好,你…能站吧?”冀祺没听到她的碎碎念,他今天不赶时间,所以就好人做到底,留下来助她一臂之力。“你每次走路都不怎么看路况吗?”

  “我哪里没看路况?我说冀先生…”季银芽不噤被他的调侃怒,只是她又累又饿又痛,因此这次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耶——什么‘先生’、‘后生’的,直接叫冀祺多顺呀。”殷切的语汇仿佛他俩是失散多年的老同学。

  和你顺又不会得第一特奖!

  季银芽忍住肚內的编派,⽩了⽩眼,继续斥责。

  “你刚刚若是没喊,我怎么会…哎呀!

  猝地由下向上窜的椎心剧痛,截断了她有可能会长达十分钟的唠叨,刚站直的‮腿双‬一软,差点儿又要表演一幕狗吃屎,亏得他手快稳住。

  “怎么啦?”冀祺让她就着阶梯而坐。

  “脚…好像…扭到了。”季银芽不想被他看扁,咬牙強充好汉,无奈虚弱的抖音和一颗接着一颗的冷汗怈了密。

  “是不是真的很疼呀?”她的眼眶好红哟。

  “废话!”季银芽抑不住噴出三丈火。她像是跌得很开心吗?

  “你住哪一栋?”她那披头散发和皱巴巴的⾐,怎么看都像刚从被窝挖起来的梅子菜,冀祺于是判定她是附近的居民。

  “那栋。”季银芽指着马路对面、院內种満花草的那一间。

  “家里有冰块吧?”冀祺检视地肿的脚踝,手指才刚沾上,她就发出鬼哭神号似的大叫。

  “啊?有…”这臭男人有病呀,她都要痛死了,哪有心情和他讨论她家的冰块?想吃不会去前面的超商买吗?

  不过季银芽无力与他多作争辩,她也不敢点头,怕已凝聚在眼眶中的泪⽔会滴下来。

  “那好。”冀祺见状旋即当机立断,打横抱起她,然后跨上阶梯。

  “嗄——你要做什么?”季银芽被这没预警的逾矩动作吓到。

  “别动,你不想再摔一次吧?”倘是她继续那么挣扎,惨剧难保不会重复。

  “喝!”季银芽现在是闻“摔”⾊变、当下不仅不动,连呼昅也尽量放轻,手还下意识地搂紧人家的脖子。

  “这间?”冀祺好笑地在她家门前停住。

  “嗯。”季银芽颔首。

  “你家大门一向不关的吗?”冀祺用脚顶开虚掩的铁门。

  “那是…”她刚刚自顾不暇,连睡⾐都懒得换了,哪记得这些小细节?

  “下次小心点。”冀祺把她安置在草坪上。

  ‘哦…你…”季银芽不知他是要她小心门户,或小心走路,抑或两者均有,她呑呑吐吐地想谢谢他,只见他已转⾝又踱出去。

  她有股唤住他的冲动,却又随即思及脚是长在人家⾝上,就算她这两天的祸不单行全是他害的,可他丢下她离开乃他个人的自由,他肯送她回家已是仁至义尽,她凭什么立场留住他?

  愈想,她益发委屈。

  天下之大,万物之众,她却孤伶伶地找不到任何援救,也许她就坐在这儿化为⽩骨一堆,也不会有人注意…这便是现今的社会,一个自扫门前雪的冷酷社会。

  但是——她没资格怨懑。

  见到有人遇抢和出车祸,为了怕无端惹来一⾝腥,她自己对要不要行侠仗义或多事‮警报‬不也犹豫了半天,最后呢?往往还不是不了了之,匆匆从旁边经过,所以她和大家没啥两样!

  “哎…”她如今该做的是赖在上睡一觉。

  摸着袋掏钥匙,季银芽冷不防地想到她方才出门时本没把钥匙带着,而这屋门是自动锁,关上了就会自动由里面上一道‮全安‬锁,除非有钥匙,否则光是喊通关密语,门亦不会开启。

  “天哪!我为何那么倒霉?”这下再坚強的人也要崩溃了,她自怜自艾、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门板。

  齿轮磨转的声音令她回眸,冀祺推着他的铁马进⼊院內,那一刹那间,她觉得他的周⾝布満光环,就差背部没多两个⽩⾊的大翅膀。

  “你…没走?”还以为全世界都遗弃她了呢,原来他只是去推车…季银芽动的

  心情恍如在摸不着边的 汪洋里漂流好几年,终于看到了船只那般。

  “钥匙掉啦?”她适才的落魄通常代表了一种涵义。冀祺反脚踢上大门,再把车往庭院的石墙上一靠。

  “不…我…”季银芽赧然摇‮头摇‬。怎地她的糗相老是让他撞见?

  “那——”不用多问也料到她不是一个人住,就是家里没人,否则她不必颓丧地抵着门兴叹。

  见到屋门旁摆了一盆九重葛,冀祺决定碰碰运气。

  “哈!果不期然,盆栽下放了把备份钥匙。”

  “你怎知会在…”她竟胡涂地忘了有这么一回事那钥匙还是她备份摆的哩。

  “偷偷告诉你…”冀祺庒低音量,勾勾食指,要她附耳过来。

  “嗯?”季银芽不自觉也学他的轻声延颈,略缩眉峰,面⾊凝重。

  冀祺的角迅速上划,引出两道笑意充沛的法令纹。“因为我家的也是放在相同的地方。”

  “别担心,好在没伤到筋骨,”上完药,冰敷过,冀祺仰起璀璨的笑脸播报最新状况。“你看,已经消很多了。”

  “喔。”季银芽虽然半信半疑,但又红又肿的脚踝的确没刚刚那么痛了。

  “伤成这德行不乖乖躺在家里休息,⼲么还往外跑?”女人还真是娇贵,才那么轻轻一跌一撞,她就阵亡了,可当初要不是她那七老八十的阿婆走姿,令他好奇地回了头,他俩应该会像陌生人般擦⾝错过呢。

  “你…”她本来只是肌⾁酸痛外带一些小擦伤,眼前多了只宛如吹了气的小象腿,还不是拜他之赐…唉,算了!

  老跟他这种死不承认错的人争这个,不啻是对牛弹琴、浪费⾆,平⽩降低自己的格调,何必呢?

  用力地深呼昅,季银芽稳住肝火,改口说:“我是去超商买…呃…唉…暧——”慢着,人家他是她的什么人?她饥肠辘辘的事对他宣扬做啥?

  “买什么?要不要我效劳?”冀祺倒是热心。

  “不!不…用,也…不是那么急啦。”季银芽其实想得要命,嘴巴却偏偏不配合。不过话既脫口,她更不好意思再反悔说:好呀,先生⿇烦你,我想吃満汉全席。

  有时她真恨她家教太好,为何那么客套有礼?噢,她已经饿到前贴后背了…

  “哦——”看她燥红着脸又不时抚着‮部腹‬,冀祺顿悟她何以支支吾吾,于是,他二度自告奋勇。“这种事怎会不急呢?我去帮你买没关系啦。”

  “哦…”糗死人了!她“嗷嗷待哺”的表情那么明显吗?

  “你用不着难为情,这是正常的‮理生‬现象嘛。”冀祺哥俩好地拍拍她的肩头,随即快步消失在门后。

  “等等…”季银芽本没有机会拒绝。

  是,让一个不认识的人替她买食物,他会不会在里面下药,然后把她…

  “嗄——太恐怖喽!”她猛浮个不停的⽪疙瘩,脑海尽是一些⾎腥暴力的社会版新闻,最后她觉得还是打个电话叫‮二老‬季博回来比较‮险保‬。

  不过电话号码拨了一半,她又叹声放下。

  博那小子最近严重缺乏睡眠,手边除了大批的漫画邀稿待解决,尚有几个与电玩公司的合作案在旁等候着呢,她不该拿这种小事去烦他,

  但是…她遭人杀害的事算小吗?

  许是嫌气氛不够刺,尖锐的门铃声突然叮咚作响。

  “啊!”季银芽惊呼地从原地弹了起来,绷僵的神经好半晌方恢复镇定,她跳着单脚去开门。

  仍是那个冀祺。

  “我回来喽。”他手中提了两大袋,一进门就喊。

  “辛苦你了。”

  瞧他!说得好像他住在这里。季银芽暗自嘀咕,却没留意到她无心的答腔分明也是当他为自家人看。

  “不会啦,超商也没多远。”眉眼噙着他一贯的嘻笑,冀祺也接得很自然。

  两人均未觉察这番对话有何不妥,可要是听在第三者的耳里,还道他俩是甜藌的小夫呢。

  “你买什么这么一堆?”季银芽咽了咽口⽔,瞩咐自己要忍耐,等一下不论他讲得如何天花坠,都不准受骗去吃他采购的食物,以防万一。

  只是百忧百虑,她却忽略了她随便放人进门的举止才叫危险,且她这算是屡犯哩。

  “喔,我忘了先问你习惯用哪个厂牌,所以就每一种挑一包,你赶快拿去用。”这么热的天气哪像舂季唷!

  冀祺将袋子塞给她,便迳行步往厨房的方位,寻找解渴的泉源。

  “厂牌?”是泡面吧。

  想到待会儿热⽔一加就有东西吃,过低的⾎糖便不噤‮奋兴‬了起来,什么万一,什么受骗,全被季银芽抛诸⾝后。

  她喜冲冲地倾袋一倒——

  蕾妮亚,好自在,摩黛丝.苏菲,甚至新窜红的“茉莉”…等等市面上琳琅満目的卫生棉,果然如他所言,真的是一家一包。

  “呃…”季银芽当场愣住。

  原来先前他口口声声称了解她的“正常‮理生‬现象”的那种事”指的是她每个月皆会固定来一次的“那种”正常“‮理生‬”现象…

  “怎么?没有你要的吗?”冀祺的中低音逐渐靠近。

  “嗄!不…”这专属于‮密私‬的女用品怎能让男人看到…季银芽手忙脚地将卫生棉装回袋中。

  不知是太紧张、太羞惭,还是饿过度,她脑门竟然有些发烫发晕。

  “要不我再去其他商店帮你找找看?”冀祺拎来两罐绿茶。

  “我不是…我是…这…不要…谢谢。”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季银芽⼲脆闭上嘴,她相信她此刻的脸八成比关公还红。

  天呀,经过这么穷搅和,肾上腺素分泌过旺,她肚子更饿了。

  “真的不要吗?”据他的调查,女人买卫生棉就和男人买香烟的习惯一样,往往会选择常用的厂牌。

  “对!你…我…”季银芽恨不得快快结束这个羞人的话题。

  说真格地的,如果他是她的男友或老公,他这种肯帮女人买卫生棉,甚至细心到连标准型、夜用型和一般型都有的体贴行为,笃定会教她感动不已,但是…他和她又不,更遑论亲密到那种地步,莫非他是…

  “你在吃我⾖腐?”她如刺谓般地瞪他。

  “吃你⾖腐?”冀祺只想尽速消暑止渴,并未很仔细聆训。

  他拔掉其中一罐拉环,递给她。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空腹喝下去,她怕一会儿胃痛,于是摇摇手表示不要,他便顺理成章地收归己有,那大刺刺的模样比她还像户长。

  “‘为什么’什么?”沁凉的溶顽⽪地滑过喉结,冀祺洒脫不羁的举止酷肖饮料厂告里的帅哥。

  看得季银芽不小心便失了神。

  其实他的五官分开来看,仅够得上“可以”他的双眼⽪不是很明显,浓浓的长眉也太耝太黑,但怪就怪在这些还可以的五官合起来,竟出奇地英俊惑人,特别是那时柔时坏的炯炯眼神,更令人招架不住。

  漂亮的骨骼勾勒出漂亮的轮廓,天生⾐架子的修长比例,即使他一⾝简便的 T恤牛仔,依旧予人一种魅力无法挡的悸动,而她,居然一直没注意到他是这么地‮子套‬众。

  最让她参不透的是他俩才见过那么几下下,她竟觉得对他一点也不生疏,就像两人认识很久一样…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大肆造反的胃却在此时‮议抗‬主人的心猿意马。

  她的脸又红了。

  “说到⾖腐——我还真的饿了耶,你家有没有什么吃的呀?”冀祺立刻抚着肚⽪吆喝,佯装那阵不雅的音效是他制造的。

  “有是有,可是…”不管是不是巧合,他让她免于尴尬。

  季银芽心里好生感

  或许他这人并不坏,也或许,他是真的很体贴喔!

  电锅是空的,冰箱內没有隔夜饭,生⾁生菜倒是多的,所以冀祺就地取材,从冰箱取出一包未煮的蛋面和一些物料。

  “这是…那些…那个…的钱。’”季银芽支着单脚站在厨房门口,第十九次朝他伸出手,细致的雪肤桃腮染了一层‮涩羞‬的酡红。

  虽然他没开口要,但是她不愿让他以为她占人便宜,因此她私下把那两大袋卫生棉上的标价加一加,数目应该是不会错的。

  “你挑食吗?”冀祺看都没看那些钞票。

  “什么?呃…不,不挑。”问这做啥?哎唷,他到底拿不拿呀?她手这样举着很酸耶。“这钱,…”

  “那就好。”他转⾝寻访他要的锅碗瓢盆。

  “等等…那个…真的不必啦,怎能让你…啥?铲子?喔,铲子在下面的橱柜…我说冀先生…”季银芽歉然地瞅着⾼硕的⾝影在內翻箱倒箧。来者是客,她受的礼教没有让客人下厨这一条。

  “我叫冀‘祺’,不叫冀‘先生’。”冀祺开始点炉, 热油,洗菜。

  口头上,他仍意思意思地征询主人的同意。“这样吧,我帮你弄吃的,你答应让我餐一顿,那些钱也一笔勾销,咱们两不相欠如何?”

  这说什么都是他比较吃亏呀,不过他坚决的眼神却不容人拒绝。

  “可是…呃…成。”季银芽恭敬不如从命,况且她是求之不得,尤其爆过的蒜香已攻克了她整条呼昅道。

  背地里,对他像是看透她难以启齿需要帮忙,而蓄意讲成条件换的言词,她的感不噤又增了许多,对他亦不知不觉有了好感。

  二十分钟不到,两碗勾了芡的大鲁面,⾊香十⾜又热腾腾地摆在眼前。

  “好呀!”季银芽光是欣赏,便感动地想哭。

  “吃完了再夸也不迟。”其实他在家只是那种“吃过猪⾁,没看过猪走路”的食客,亲自动手做羹汤乃是平生第一遭,可他素来天赋异禀,单凭成品做反向思考又是他最拿手的工作之一,因此他有自信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问她,纯粹是要印证。

  “嗯…”季银芽早就忍不住,挟着面条便狼呑虎咽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太饿了,她认为这是她这辈子尝过最可口的美味。“好吃…嗯…好吃…”

  “好吃就好。”得到赞赏虽然在冀祺的预期之中,但他仍是很⾼兴。

  “真的…好好吃…”忖及她在最脆弱、最需要亲人照顾的时候,坐在⾝侧的竟是昨⽇她还恨得半死的陌生客,季银芽不由得百感集,鼻头发酸。

  怕自己哭出来,她忙以闲话家常来分散注意力。

  “请问,你昨天在赶什么呀?”她一直很好奇。

  “买臭⾖腐啊。”恍若她问了个蠢问题,冀祺振振有词地揭⾼一边的浓眉。

  “…啥?”季银芽眨眨眼,怀疑是她耳朵的收讯不良。

  “就那条徒步区再过去一些些的那间远近驰名的‘张记臭⾖腐’嘛,人家老板每⽇仅卖到下午三点便准时打烊,连总统嘴馋想吃,也得等到第二天。”冀祺说着说着,唾便跟着大量分泌。

  “张记…臭⾖腐!”季银芽瞠目结⾆。

  当初瞧他那么扼腕,她事后还懊悔不已,深恐自己真误了他什么大事,例如赶着去医院见病危的⽗亲最后一面,那他害她受伤受窘也就情有可原,岂知…

  “是呀。”冀祺忍不住怨声载道。“我本来和同事打赌,若能在‘张记’关门前买到大家想吃的臭⾖腐,就可以⽩吃⽩喝一星期,结果啊…”他长吁短叹地瞥了她一眼。“我那时就拜托你等几分钟嘛,你偏不依,害我回去除了双赔之外,还得趴在地上学小狗叫着绕场一周耶。”

  “哦?那真是委屈你喽。”季银芽假言假笑,酝酿于丹田之际的熔岩逐渐沸腾滚滚。

  “还好啦,偶尔‮乐娱‬一下同事嘛。”大伙儿闹来闹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谁教他向来没有官架子,才会让那票娘子军吃得死死的。

  “是吗?咱们来做一个总归纳,你的意思是说——搞了半天,你撞伤我,只是为了去买臭⾖腐?”不行!她不能因为眼前的疯子而骂耝话!

  “我又不是故意撞伤你。”唏哩呼噜的吃面声乍止,冀祺敛住笑容,无辜地申辩。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可能会故意呢?呵呵…臭⾖腐?呵,臭⾖腐!”季银芽气过头了反而引颈大笑。

  想不到她的存在价值竟比不上几块发酵食品,这不是可笑是什么?

  “你明事理就好。”冀祺依然未发现顶上的乌云密布,还傻傻地跟着笑。“下次找个机会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噢,倘使再配着那家特制的泡菜,简直是⾜啦!”

  轰隆——火山终于爆发。

  季银芽修养即使再好,也不噤抓起筷子丢他。

  “妈妈喂…险些被你的‘小季飞筷’刺瞎我美丽的眼!”冀祺机伶避掉之余,仍不忘油腔滑调。

  揩去一头冷汗,他又埋怨道:“你想现在去吃就直说,我可以马上带你去呀,⼲么动耝咧?”

  “我现在最想吃的是你的⾁!”没遇过这么⽩痴的男人!季银芽更恼了,端起汤面准备往他的俊脸砸去。

  “你别冲动啊,你要想到‮陆大‬苦难的同胞和⾐索匹亚的难民都没有东西吃…咦?”冀祺打斜着⾝体闪躲,适巧瞄到躺在桌角的异物,他好心拉起来。“这里有一包‘好自在’。”

  那是她在怆惶收拾时的漏网之鱼!

  “嗄——”季银芽这下可就不自在啦,愧惶无地的火苗从⽟砌妍容延烧至耳,其中有一半是被他气的。

  都什么状况了,他还有闲情岔到别处?且他居然能面不改⾊地与她侃侃谈及卫生棉,⾜见他和女人的关系铁定很

  “还、还、还给我!”心中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她羞愤地张爪抢夺。

  不料忙中有误,季银芽好死不死是以扭到的那只脚为起跳点,随之而来的剧痛令她立刻软了腿“哎呀!”

  “小心!”

  冀祺立刻抛开手里的杂物,疾步纵⾝伸臂扶她,一气呵成的动作迅速敏捷,却仍慢了一拍,她为了撑住重心反而使错了力。

  紧接着啪嗒一声,‮肿红‬末消的⾜踝很不自然地九十度打弯,季银芽惨叫着倒地。“啊…啊…”至于那包在半空里转了好几圈又掉下来的女用品,则正中冀祺的脑门,再弹落到季银芽平坦的‮部腹‬,由正面瞧过去,还可以清楚看到塑胶包装袋上印着“好自在”的英文字样——Safe& 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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