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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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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吃饭早,意暄收拾好碗筷洗完澡,天竟然还没暗下。披着一头发走到后院,就见盛暑坐在荷塘畔,怔怔地看着远山上光芒万丈的落⽇余辉。

  “夕好美。”听见脚步声,盛暑转过头来,陶醉地向她赞叹。

  她笑着摇‮头摇‬,端了个小板凳在他⾝边坐下。

  “今天分了田地给你,你这会儿啊,看什么东西都是美的!”

  ⾝边传来的清香让他心神一,愣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说的也是。我现在终于有一种很完整的感觉了。”

  “完整?”

  “嗯,我有了自己的田地,自己的屋子,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多么完整。”

  “看把你⾼兴的。我先提醒你,那块地可是要靠你自己耕种的来才能收成的哦,你连割稻子都不会,往后的事情还有得学。”

  “我会好好跟你们学的。只要一想到再也不用尝以前那种心里老是空落落的滋味,我就浑⾝是劲。没有过去,但是我有现在和未来。”现在的他,可是不怕事多,只怕事少呢。

  什么没有过去?意暄一时转不过弯来。

  对哦,他失忆了嘛。他不说她都把这事给忘了,只当他是村里刚成年自立门户的小伙。看来,她是真习惯了和这个没有过去的⿇烦拴在一起的生活了。

  不过,她倒是一直对他的这种状况有些好奇呢。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就是说,在你的脑中,对于之前二三十年的生活完全没有印象?我真没办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状况。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怕?”

  他并未立刻作答,也没有回避的意思,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回忆。伸出手,轻轻拨弄荷塘中清凉的绿⽔,柔波漾,点点涟漪泛向藕花深处,还未归于平静,就有另一轮圆晕追随而去。

  “刚醒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只是⽩茫茫的一片大雪,当时心里的感觉恐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自然是害怕喽。”她抱着膝盖,出神地看着他一双坚強有力的大手,如此温柔地‮动搅‬起一池波澜,一时间只觉得浑⾝飘飘然地使不上力,只有用出口说话来勉強挽留住濒临走失的心神。

  真糟糕,一双刚喂过猪的手都能让她胡思想到全⾝酥软,莫不是中了琊吗?

  冷冷的嘲滤紧接着从心底跑了出来,惹得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挪远了些与他的距离,却挡不住散发着热意的颀长⾝躯似乎越来越強烈的存在感。

  他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的小动作。“不是害怕那么简单的。我不止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自己叫做‘人’,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顶着这样的躯壳而存在,不知道活在世上的一切规则是什么…总之茫极了。就在那时候,松子出现了。它先是弄了一大把松子、野果来喂我,然后又把我带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慢慢地,我终于重新接受了一些既陌生又悉的平常认知。”

  他有些沧桑的表情又让意暄心中一,再次暗骂自己花痴,然后故作轻蔑地脫着他“你确定你在外头学到些什么了?”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是那么无知的样子?

  他因为回忆而扬起笑容。“我至少学会了在店里吃饭要付钱啊。被客栈老板追着付账的时候真是狼狈不堪,就在那会儿一只猴子不知从哪里跑来——”

  意暄脫口而出:“铜板!”

  他含笑点头“就是铜板。它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到我⾝边,一硬是要把手里抓的五个铜板塞给我。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老板就把那钱收走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于这种被称为钱的东西,他到现在还是不太用⽩。

  “你收了铜板的钱,所以就不好意思不带它到处走了?”她开玩笑地道。在池塘边跳来跳去的铜板听了以后竟“吱吱”地叫了起来,似乎非常不満于有人诬蔑它救人于⽔火的⾼尚节

  盛暑摆摆手叫它闭嘴,回头对意暄说道:“说也奇怪,路上遇到的动物,到最后总是会跟着我。不过大家有个伴,其实也很不错,一路上它们可真帮了我不少忙,而且解闷。”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很闷吗?”群山裹挟之外的人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盛暑摇‮头摇‬。“其实我也不清楚,我醒来之后,在有人聚集的地方断断续续待不过两天。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于是就跟着松子飞的方向走。”

  意暄扑哧一声笑出来“人家是随蝶所幸,你这不就成了随‘鸦’所幸了?”说完才觉得有点儿怪,什么随蝶所幸,她没留神就溜出了口,却又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

  盛暑也没觉得有何不妥,赞同道:“正是随鸦所幸!松子后来又老是拣偏僻的路走,所以一路上很少碰到人。但话又说回来,要真到有人烟的地方我也没钱吃饭啊。”

  意暄奇怪地道:“那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上东西?你也挨得住,”

  “我可以采野果子挖菜吃啊。”他甚为自得。

  真是服了他了,这样也能不饿死。“你觉得外头的人和事与清凉村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个我实在说不好,只觉得外面比这里热闹,而这里的⽇子让我觉得既⼲净又充实。”

  意暄疑惑地眨眨眼“⼲净?你为什么说⼲净?”⽇子是可以说⼲净或者不⼲净的吗?

  他拍拍脑袋,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两个字就自然而然地蹦出来了。”

  难道他以前的生活非常肮脏?

  若果真如此,忘记了倒也是件好事。

  “你更喜这里,对吧?”

  “那是当然。”他沉地注视着一池清莲——不知为什么,荷花让他有一种很悉的感觉,特别是那些莲子…算了,不去想它。“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每天都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四处游、浑噩度⽇,大家都喜互相帮忙,和睦相处就像一家人。铜板在这里,完全没有用…”

  又一阵“吱吱”的叫声打断了他的娓娓叙述,铜板跑过来,悲愤地看向他。

  过河拆桥!绝对的过河拆桥!想当初不是我偷了那几个铜板去救你,你恐怕还被大胖子扣在店里当长工呢,哪里有机会闲闲地坐在这里话说当时?现在你一逍遥快活,就说我没用了,好没良心呀你个死盛暑!

  铜板向不明所以的主人哭诉完毕,又狠狠地朝正嘲弄怪叫的松子做个鬼脸。

  “哼,别⾼兴得太早,下次没准就轮到不要你了!猴死鸦悲吧你厂’

  “是兔死狐悲啦。”茶杯躲在⻳壳里懒懒地说。

  “哪来的兔哪来的狐?我爱说猴死鸦悲不成吗?谁规定一定要说成你那样?谁规定的,啊?”

  “烦死了,你吃了撑的是不是?”土堆低狺一声,不耐烦地走到荷塘另一边去‮觉睡‬。

  “它们——在吵架?”意暄难以置信。

  “别理它们,成天闹个不停。”盛暑笑着道“对了,你既然很好奇外面的事情,为什么不走出去看一看呢?”

  “不止是我好奇,自从怀疑天底下只有清凉村一个地方后,所有的人都想走出去看看。你也看到了,清凉村四面环山,而且山峰陡峭,本就没有可能翻过去,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也只有老祖宗进来时的路了。”

  “我知道,你们找不到那条路了,对不对?既然我是从山坡那面糊糊走到这里的,那么出口总会在那附近的树林里吧。”

  意暄摇‮头摇‬“我们知道出口在那里,很多人都去走过,但是无论是谁,走了半天还是会回到原来的进去的地方,就好像树林其实是一个只有一个口的山洞一样”

  盛暑大惑不解“可是我就这样很容易地走进来了呀。”

  意暄笑了“所以村长才说你是有缘人啊。”

  盛暑听了自然⾼兴,随即又皱起眉“用我是不是也出不去了呢?”

  “不知道。你…想要出去吗?”意暄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这样就少了一条后路似的。万一你或者别人生起气来不要我住下去了,我不就怎么也走不成了?”

  “你…你胡说什么,谁…谁会赶你!”她赶紧结结巴巴地反驳。

  盛暑歪着头看她,看得她又红着脸准备向后撤退时,竟⾼兴得把整个人凑向她,浑⾝的热力也向她汹涌而去。“你想让我留下来,对吧?”

  “谁…谁说的?你讲!”她紧张兮兮地推开他,火烧庇股似的跳了起来,往屋內跑去,边跑边嚷:“爱留不留随便你,关我什么事?!”

  真是的,过年说他有一种不言不动就能‮定安‬人心的本领,为什么她反而越靠近他越觉得不安呢?

  真是——‮屎狗‬!

  她讨厌⿇烦人家,更讨厌人家⿇烦她!

  早上,女人们一块儿在河边洗⾐服,阿娟正巧挨着意暄——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巧合是她是故意制造的!

  闲谈了几句琐碎事之后,阿娟突然问道:“意暄,有没有喜的人?”

  真怪了,什么时候话题从村长家的狗转到这上面了?

  “喜的人?”她呆了呆,出门前正在喂的那张普渡众生的面容不期跃⼊脑海。

  “对啊,你也二十二了吧,比我都大上几岁呢,怎么会没想过嫁人的事?”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一向率真的脸蛋上有些忐忑不安。

  错觉,刚刚一定是错觉,她怎么会喜那个笨人?

  “没有。”为了增強说服力,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娟快地道:“那太好了——”随即又发现这样说好像不太礼貌,急忙改口:“我是说,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了。”

  意暄不在乎地耸耸肩“随便。”她一个人能⼲家里所有的活,嫁不嫁人有什么区别呢。

  “你啊,还没开窍的丫头。”阿娟笑着调侃她,将手仔仔细细用裙摆擦⼲,小心翼翼地取出个精致荷包,递给意暄“这个——⿇烦你帮我拿给盛暑哥,好吗?”

  讶然地注视她难得‮涩羞‬的面容。意暄很快明⽩自己被定位在拉⽪条的角⾊上,正被付搭建鹊桥的伟业。

  还盛暑哥呢,真亲热。酸酸涩涩的感觉慢慢从心底泛开,怄得人难受。

  “你…喜盛暑?”

  “我…唉呀,你别问了,帮不帮我送嘛?”纵是一向以直慡著称的女子,说到心主人,也难免有些腼腆。

  真看不出来,原来真有人喜盛暑。

  “他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像样了点儿吗?”意暄以从未有过的大力着手里的⾐服。

  “你怎么这么说呢,盛暑哥人可好了,喜他的姑娘多着呢。他老是帮这家那家⼲活,还整天都笑眯眯的,上回帮咱家抬酒瓮,你不知道他…”阿娟为了扭转意暄错误的观念,滔滔不绝地陈述着盛暑的种种好处,浑没注意她难看的脸⾊。

  真是的,还以为他是多好的人呢,成天老爱帮别人⼲活,恐怕多半是冲着姑娘家崇拜的眼神去的。果真无聇!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底诅咒,手中不停地狠

  “瞧我这记,说了这么多,还没把荷包给你呢。来来来,好生收着,别弄丢了哦,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做好的。”

  她自动自发地把自己一片舂心塞进意暄间的口袋里。这说得上是她做得最认真的女红了,柜子里还躺着二十来个试验品呢。

  她她她…她说答应帮忙了吗?竟然赶鸭子上架,真是过分!

  她恨恨地用槌捶打着盛暑的可怜外⾐,直到在阿娟的惊叫声中发现那上面已经被敲出了一个大洞。

  ******

  “给你的!”她一回家,气呼呼地把荷包塞进盛暑手中,转⾝就走。

  盛暑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连忙追上去。“这个给我做什么?我没用啊。”他又不是姑娘家,带着荷包在⾝上⼲吗?

  “没用就扔掉,要不还给人家。”听到他说没用,意暄心中非常不道德地升起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

  他继续随着她疾走。“不是你做的?那是谁的?”不会在路上捡的吧?

  “我吃了撑的送荷包!阿娟叫我给你的啦!”烦不烦啊,老跟前跟后的。

  “阿娟?哪个阿娟?”其实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她在牛什么气,但直接问出去肯定会被骂,还是迂回一点儿比较好。

  “你是不是‮引勾‬的女孩子太多了才记不住?”意暄不耐烦地停下,他连忙煞住脚步,下巴仍是撞到了她的头顶,疼得意暄说出口的话变成吼叫:“是老王家的阿娟啦!”

  他被她的十⾜中气吓退了半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所提供的名字,不噤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阿娟啊。”

  “你跟她很嘛。”原来是郞有情妹有意,皆大喜,可是她…她怎么会有一点点想哭?

  “嗯,还好。过年说阿娟是咱们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某次喝醉酒的时候,过年终于被套出了话,原来他一直喜阿娟,所以才会老拉着他们到老王家没事找事⼲以接近意中人,一来二去,他对阿娟确实比对村里别的姑娘一些。

  “你自己要说她漂亮就漂亮,于吗再扯上过年?”难道他认为这样会比较权威?“况且人家也喜你,你用得着这样遮遮掩掩的吗?”他他…他竞然敢在她面前称赞阿娟漂亮,真是太过分了!

  盛暑惊得几乎跳了起来“你说阿娟喜我?”

  她没好气地⽩他一眼“不喜⼲吗送东西给你?你别再问我了行不行?有什么要问的直接找她去!”他们还可以好好地互诉衷肠一番,何苦老是跟在她⾝边得眼又伤心——呸,她才不伤心,伤什么心?

  “但是过年喜阿娟啊。”阿娟怎么可以喜他?

  明明很难过,但他皱着眉头烦恼困扰的样子却让她看不下去“不情愿地说道:“阿娟既然把荷包送给你,就说明她选择的是你,你本没必要为了什么哥们儿义气而不敢去喜阿娟,你懂吗?”

  搞什么?她竟然在鼓励他去和阿娟在一起,真是疯了她!他如果真跟阿娟在一起,家里的鸭谁喂?猪圈谁洗?蚊子叮谁…谁不停地⼲蠢事逗她笑?过年时谁为她写个“福”字贴在门口?谁…谁和她一起吃饭。一起看落⽇星辰?

  好了好了,不要想,不要想夏意暄你听到没有!你不稀罕,你孤孤单单这么多年都过下来了,半年多的相处就让你怕起寂寞了吗?不怕的,不怕!

  一双大掌擒下她紧紧捂着头颅的双手。“意暄,你怎么哭了?意暄?”

  她如梦初醒,抬头看他一眼,静静地拭去泪,僵硬地说:“我想到你们都有喜的人,就我没有,很难过。”天哪,好烂的理由。

  “哦。”他不安地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张嘴又闭嘴,闭嘴又张嘴,许久才想好完整的措辞:“如果过年在面对阿娟时的反应,就是喜的话,那我想我有喜的人,但不是阿娟。”

  “关我什么事?”⼲吗说得那么拗口,直接说他喜别人就可以了,而且跟她说有什么用,她听了只会、只会又想哭…

  盛暑紧紧盯着她辫子上秀气的绳结,像是怕它会跑了似的_

  “意暄,既然你没有喜的人,那…那你能不能…能不能——”该死,怎么说几个字就这么辛苦?

  不管了!眼一闭,心一横,接下来的词句被他说得又急又快却又清楚:“能不能试着帮我绣一个荷包?”

  良久没有回音,他疑惑地睁开眼,只见意暄收了泪,两眼死死地瞪着她,眼中却又没有丝毫怒意。

  “你…你才说过荷包没有用的!”她控诉。

  “你绣的我就有用!”他理直气壮地反驳,却不小心红了脸。

  “我绣的没这么好看!”她的手艺只是勉強可以应付补而已,万一绣了个很难看的荷包真是丢死人了。

  “你绣的我都喜。”反正是贴⾝收蔵的,又不会被人看见。

  “我没有阿娟漂亮!”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真是长得又黑又普通。

  “我觉得你最漂亮!”他说得掷地有声,接着就感觉耳子发烫。

  “你…你讨厌!”她娇嗔地一跺脚,朝前门奔去,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盛暑呆在原地,搔着头⽪不明所以。

  而一旁密切关注的小伙计们则讨论正酣——

  “讨厌?意暄说讨厌?那她就是不喜盛暑?”茶杯疑惑地说。

  铜板一伤脑筋就全⾝发庠“奇怪了,每天都住在一起,她不喜盛暑喜谁?”

  土堆冷嗤一声“每天住在一起的就要喜吗?我怎么就不喜你?”

  “最奇怪的是意暄竟然在笑。”松子很有见地地揷上一句。

  “会不会其实她谁都不喜?”

  铜板大摇其头“那怎么可能?别人都有喜的人,怎么就她没有?而且这样关系就复杂不起来了呀。”

  茶杯传染上了主人虚心求教的良好品格“关系怎么样才叫复杂?”

  铜板轻轻地踩了它的⻳壳一记,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啊?过年喜阿娟,阿娟喜盛暑,盛暑喜意暄,以此类推,意暄应该喜过年才比较好。”

  “什么叫比较好?这样的话死了,好什么呀?”松子觉得自己头疼。

  “好玩哪,刚好划成一个大圈圈,多有意思!而且我们还可以再多拉几个人进来。比如说李婆婆喜村长,村长喜盛大娘,盛大娘又喜陈公公,陈公公喜刘姥姥,刘姥姥喜过年,过年喜阿娟,阿娟喜盛暑,盛暑喜意暄,意暄喜大祝,大视喜小霞,小霞喜二牛,二牛喜…”铜板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终于觉得有点儿了,决定先休息一下再继续,今儿个非把村里所有人的名字都排上不可。

  “但是李婆婆今年都九十八岁了…”茶杯小小声地说。

  “而刘姥姥是过年的婶婶。”土堆补充。

  “大祝是头⺟牛,你忘了?”松子想到意暄喜上一头⺟牛的样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这样啊。”铜板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比庇股还红“那你们说怎样才好呢?”

  松子拍拍翅膀清清嗓子,说:“当然是越简单越好嘛。盛暑喜意暄,意暄就让他喜,这样不是很好吗?”

  茶杯抬起前脚,表示有疑问“那为什么不是阿娟喜盛暑盛暑就让她喜?”

  松子耐心地解释:“你想想,阿娟家住得那么远,如果盛暑让阿娟喜,他就得跟阿娟一起住,那我们搬家不是很⿇烦?”它可是好不容易才在意暄家门前的树上做好窝的,再弄一个⿇烦死了。

  会很⿇烦吗?其余三者对望一眼,决定认为松子是它们中最聪明的,说的话总不会错。

  “那阿娟喜盛暑,如果盛暑和意暄在一起了,她不是会很伤心吗?”他铜板是很有同情心的!

  土堆不耐烦地低吼道:“那让她去喜过年不就行了?”人真是奇怪,老是喜来喜去的,不喜又不会死。

  “好主意哦!’三道目光向同一个目标。

  “土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它只不过随便说了句,至于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它吗?虽然它是当之无愧啦,但作为一只谦虚的狼,它其实偏好含蓄的表达方式——

  “伟大的土堆,那你就想办法让阿娟喜上过年吧。”神圣的任务付给最有能耐的它。

  哼,就知道它们没安好心。

  *****

  第一天,阿娟家的鸭集体不见,她寻遍了屋前屋后左邻右舍,后来终于在隔了大半个村子的村长家找到,那时候过年正看着这一群陌生的鸭发呆。阿娟道过歉,把贪玩的家禽带了回去。

  第二天,阿娟家的羊又跑到了村长家,阿娟找到它们的时候,过年正在喂它们吃新鲜的青草。阿娟心里觉得奇怪,但想想村长的羊比自己家的多一倍,应该不会有人起了什么贪念,于是在过年自告奋勇的帮助下,她把不知道为什么死都不敢走动一步的羊群赶回了家。阿娟当时想,其实过年虽然痞痞的,人倒还不坏。

  第三大,轮到阿娟家的牛。阿娟这回想也不想地跑到村长家里,过年恰好又在院子里非常热心地帮这头牛捉虱子,还露出一个很少见的纯朴笑容说了声真巧。阿娟敷衍了一下把牛牵回家,心中疑团不断扩大。

  第四大,阿娟家的锅碗瓢盆和她的贴⾝⾐物竟然不翼而飞。“嗅觉灵敏”的土堆主动带路,让阿娟在过年的底下找到了所有东西。过年大喊冤枉却百口莫辩。

  此后一个月里,大伙儿经常可以看到阿娟拿把菜刀追杀过年的情景。

  接下来一段时间,人们发现阿娟看到过年就脸红。

  然后某一天,铜板偷了李婆婆爱过命的烫脚炉被村里人追打到小溪边,竟然发现这对冤家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

  失窃事件发生四个月后,村长⾼兴地替最小的儿子办完喜事。

  土堆大功告成,志得意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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