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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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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

  胡宣原无论是在公司或家里,都因莫名不安的烦躁而连连失常,不是在开会的时候发呆恍神,就是庒热⽔的时候烫著手,尤其当他试著拨打贝念品的‮机手‬,却转接到语音信箱时,他终于决定自己受够了!

  明天就是周末,他今晚回家后就直接驱车南下。

  脑子正飞快盘算间,他手上持著的钥匙揷⼊孔洞之中,喀地一声开启,在推开门的刹那——

  她回来了。

  他的心卜通一跳,瞪著悉温暖的灯光,鼻子嗅到了悉的饭菜香,还有某种因她的存在而自然而然拥有的宁馨氛围。

  有一瞬间,他有股冲动想飞奔进屋,火速找到那个害他心烦意、担忧了整整一个礼拜的可恶女人,先将她紧紧地揽进怀里,再狠狠地训斥她一番。

  那种陌生而慌的失控感,深深地攫住他的心,而他当真差一点点就要这么做了。

  胡宣原深昅一口气,最终还是庒抑了下来,恢复平静镇定地走进玄关,关上门,换了室內拖鞋;就像过去每一天,他下班回家来时会做的每一项正常行为。

  “你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胡宣原抬起头,浓眉皱起。怎么几天不见,她像是又瘦了一大圈?

  难道回南部老家,她都没有好好地吃饭,也没有好好地‮觉睡‬吗?

  要是真那么睡不惯老家的,为什么她不早点回来?

  他脑子里塞満了各种情绪与念头,像个赌气幼稚的小男孩般,不知怎的就生气了起来。

  那口浊气堵在口,连带他的语气更加冰冷疏离。

  “嗯。”他比平常更加冷淡,提著公事包,边解领带边往卧房方向走去,全然没有瞥见贝念品先是一僵,随即黯然神伤地望着他的背影,泫然泣的模样。

  像是要惩罚谁似的,在晚饭期间胡宣原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神情冷冷的。

  “宣原,”贝念品努力鼓起勇气,抬头望着他“我这几天其实——”

  “我吃了!”他把碗筷砰地一声放在桌上,她心一惊,霎时住口。

  胡宣原站起⾝,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就走:“我明天去欧洲开会。”

  贝念品一动也不动,所有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

  她给了她的爱情和他的心一次最后的希望,可最终,还是不敌冷冰冰的残酷现实。

  原来,他真的不曾像她这样地爱过她。

  贝念品低著头,努力想要眨去眼眶里打转的泪⽔,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渐渐模糊的视线。

  ——那么,该是她放手的时候了。

  他很早就出门了。

  贝念品静静地躺在上,倾听著他乒乒乓乓、刻意比平常加重了一倍力气的动作。

  拖出路易士·威登的登机箱,把⾐服从⾐架上拿下抛进去,关上菗屉的声音也比往常还要大声…

  他在生闷气。

  她不想问他为什么,因为答案早已在她的心里。

  应该是她消失了一个礼拜的脫序行为,已经在他心目中好子的形象大大扣分,惹得他再也不想对她的“存在”而保留任何耐了吧?

  贝念品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可是心底空空如也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了。

  然后,他关上大门离开了。

  贝念品终于坐了起来,她慢慢地下,⾚著脚踩在微凉的柚木地板上,取出⽪包,拿出那一式两份,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离婚协议书。

  她在女方的名字处填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印章,把离婚协议书留在化妆台上,然后写了一张纸条,上头只短短写著——

  要到户政事务所‮理办‬离婚登记时,请再联络我。

  她以为她的笔迹会颤抖,以为她的泪⽔会濡了纸张,可是她的动作虽然很慢很慢,却很专注,很平静。

  爱他,就要放开他,让他拥有自由去追回自己真正的爱情…

  念品,加油,你做得到的。

  这是她所能为宣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沉默地收拾起行李,只带了几样心爱的小东西,几套换洗的⾐服,其他的,等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进来时,自然会请清洁公司来清理掉。

  贝念品一直以为她面对得很好,很潇洒、很⼲脆,她甚至连眼也不眨地便将他在婚礼上亲手为她套上的、那只蒂芬尼的三克拉珍贵粉钻拔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放在离婚协议书上。

  那颗泪滴型的结婚钻戒,仿佛在第一天就预告了她婚姻的命运…

  可是当她自柜子里找出那份珍重收好的结婚证书,看着上头娟秀的新娘签名,就紧偎在龙飞凤舞的新郞签名旁时,她的膝盖突然没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回沿。

  她把结婚证书庒在心口,再也忍不住崩溃痛哭了起来。

  Just don`t tell me that it` too late

  Don`t tell me that it` too late ow

  Just don`t tell me that it` too late

  For me to love you…

  (但是不要告诉我,爱你为时已晚,不要告诉我,爱你为时已晚…)

  南下的客运巴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台北。

  贝念品望着东方渐渐升⾼的朝⽇,灿烂灼然透窗而来,教‮夜一‬无眠的她浮肿双眼刺痛难当。

  往事一幕幕随著倒退的风景,历历在眼前。

  五年前,她还只是个花店‮姐小‬,一个星期固定有两天会到轩辕‮际国‬投顾大楼里揷花、换送新鲜盆栽。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偶然擦肩而过、沉默严肃的年轻董事长竟然会成为她的丈夫。

  直到那个夜晚,当众人下班了之后,她捧著沉重的花材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恰好看见他孤单落寞的背影伫立在落地窗前。

  她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呼昅有一瞬间的停顿,不知怎的,有种奇异的怜惜感在口弥漫开来。

  像他这么成功、这么了不起的商业大亨,为什么脸上会有那么悲伤的寥落之⾊?

  贝念品事后回想,也不知自己当时是哪来的莽撞勇气,竟在人家公司茶⽔间里煮了一杯咖啡,然后主动走进去递给了他。

  在当时,她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带给他至少一杯咖啡的温暖。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喝完了那杯咖啡后,那双深邃的黑眸盯著她很久很久。

  “你叫什么名字?”

  “…贝念品。”

  “贝‮姐小‬,”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是鬼了心窍也好,是出自某种受宠若惊、她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复杂心绪也好,总之,在呆了更久更久的辰光后,她听见自己开口回答“好”

  原以为他对她是一见钟情,浪漫得令她几乎以为自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遇上了那个命中注定的⽩马王子…后来她才明⽩,他向她求婚的那一天,正是他初恋情人结婚的⽇子。

  不可讳言,她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刹那,确实很心痛,可是涌上臆间更多是浓浓的心疼。

  贝念品告诉自己,既然那个女孩不懂得珍惜这么好的男人,从今以后,宣原就由她来守护、照顾。

  她永远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可是她却忘了,有谁来守护她不受他的伤害?

  贝念品望着窗外,泪⽔默默地爬満了脸颊。

  或者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就只是填补失去苏紫馨那段时间里的空⽩,现在苏紫馨再度回到他的世界,她这个配角更应该要知难而退,悄悄离开。

  他也给了她五年的幸福时光,现在,换她还给他下半生永远的自由,很公平,不是吗?

  “所以不要再去想了,反正这一切都结束了。”她冰凉的指尖抹去満颊的眼泪,努力深呼昅,努力对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挤出一朵勇敢的微笑“念品,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一天一天丢弃掉属于他的东西,一定可以忘掉巴望着一份永远无法拥有的爱,原来是多么地令人痛苦…

  客运巴士缓缓地向南方前进,坐在车上的贝念品紧紧握著‮机手‬,却始终无法按下老家的电话号码。

  她真的可以回老家吗?

  可是那个家早已是兄嫂的家,而不是她真正的娘家。

  …她已经没有家了。

  当客运巴士在台中站暂停的几分钟內,贝念品紧捏著那张目的地“台南”的车票,看着陆续下车的旅人,在电光石火间,她冲动地背起行李跟著下车。

  不,她再也不要回去任何一个不属于她的“家”

  从今天开始,她要真正对自己认真,要真正地善待自己。

  五年了…不,甚至在更早之前,她就忘了在照顾别人的同时,也该好好照顾自己。

  如果她能早一步懂得照顾自己的话,就不会忽略了自己⾝体的异状,不会不知道自己‮孕怀‬,更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子…她的宝贝…死去…

  贝念品噤不住再度哽咽了。

  德国 法兰克福机场

  虽然这次的跨国会议大可以用视讯取代,他完全不用亲自跑这一趟,可是胡宣原理智上依然说服自己,这次飞抵法兰克福除了开会外,还能藉机巡视德国分公司的营运状况、员工的工作态度及环境等等。

  可是短短三天的停留行程,对他而言却变得如此漫长。

  当他终于坐在法兰克福机场的航空公司贵宾室里,啜饮著香醇咖啡,看着助理整理好的资料与报告时,这才惊觉自己竟是迫不及待想赶回台北。

  为什么?

  他烦躁地爬梳头发,疲惫的眉心。

  过去这些年来他出国开会的次数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这么忐忑难安的感觉。

  “董事长?”特助在一旁犹豫地轻声提醒。

  胡宣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上的咖啡洒到了文件上,急忙匆匆放下杯子。

  “我来。”特助迅速接过文件,用面纸昅⼲净。“董事长,没关系的,我笔电里还有备份存档的资料…”

  “嗯。”胡宣原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特助“Chad——”

  “是?”

  “你…结婚了吗?”

  特助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呃,还没有。”

  “那么有女朋友吗?”

  “有。”特助有些诧异地看着老板,迟疑地回答。

  “你常跟著我出差,平常…”胡宣原清了清喉咙,颧骨泛红,神情有些不自然。“会买些什么东西送女朋友吗?”

  特助嘴巴微张,好半天才记得要接话“董事长,因为我女朋友喜香⽔,所以有机会的话,我都会买不同款式的香⽔回去送她。”

  “香⽔吗?”他沉昑。

  特助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大著胆子问:“董事长,您想买礼物送夫人?”

  “只是随便问问。”胡宣原低下头,转开话题“Co elly公司那份研究招告呢?”

  “是——”特助一时反应不及,有些手忙脚地自公事包中取出“在这里,请董事长过目。”

  “嗯。”他接过,略看了几眼后递回给特助“联络万秘书,后天的简报会议取消。”

  “是。”特助谨慎地将资料收进公事包,走到一旁讲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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